来的是宇文浩。

 

  楚天舒喝道:“你是谁?”

 

  宇文浩不理睬他,面对齐漱玉依然在冷笑道:“我以为你跟你爹爹回家,原来你是躲在这里和小白脸幽会。嘿,嘿,这小白脸不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你告诉他吧。”

 

  楚天舒大怒斥道:“放你的屁,我是她的哥哥!”

 

  宇文浩冷笑道:“你是她的哥哥?我告诉你,我才真的是她的哥哥。”

 

  齐漱玉道:“胡说八道,你是谁的哥哥?你是一头癞蛤蟆。是白驼山妖人生出来的癞蛤蟆!”

 

  宇文浩纵声怪笑道:“你不认哥哥无所谓,认我做未婚夫就行了!你要回去只能跟我回去!尽管骂吧,你的天鹅肉我是吃定的了!”

 

  宇文浩没有说错,他的确是想来吃“天鹅肉”的。

 

  齐漱玉一离开他家,他就暗地跟踪,一直跟踪来到这里。

 

  齐勒铭和女儿中途分手,令他喜出望外。所以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以为“天鹅肉”是必定可以到口的了。

 

  虽然当他发现铁拐李(铁拐李是他父亲的得力手下)和鹰爪王躺在地上时,不免有点吃惊,但这个发现,也还不足以阻止他狂妄的行动。

 

  因为他所顾忌的只是齐勒铭一人,楚天舒年纪和他不相上下,莫说他不认识楚天舒,即使知道楚天舒是谁,“扬州大侠之子”的身份,也还未曾放在他眼内的。此时,他已经在准备对付楚天舒了。

  楚天舒怎能容得他说这许多污言秽语,气得都几乎要爆炸了,他怒不可遏,喝道:“滚开!”

 

  宇文浩也在喝道:“你给我滚开!”

 

  大家都不肯“滚开”,当然是唯有打起来了。

 

  宇文浩把手一扬,楚天舒面前登时浮起一层淡淡的烟雾,鼻子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楚天舒一觉不妙,连忙闭着呼吸。但已吸进了一点毒气。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浩已经扑上来,喝道:“给我倒下!”

 

  不料楚天舒并没有倒下,他的判官笔迎着宇文浩劈来的双掌,而且笔尖正是对着掌心的“劳宫穴”。

 

  宇文浩一个“盘龙绕步”,避招进招,只听“唰”的一声,劳宫穴虽然没给刺个正着,袖子已是穿了一孔。宇文浩心头一凛:“这小子的内功造诣可还当真不弱!”于是使出平生所学,双掌翻飞,荡开楚天舒的笔尖,但却也不能将楚天舒逼退半步。

 

  齐漱玉忽道:“你想不想知道铁拐李是怎样死的?”

 

  铁拐李其实未死,但宇文浩是不知道的。他闻言一凛,冷笑说道:“难道是这小子杀死的吗?嘿、嘿,即使他真的有杀掉铁拐李的本事,我也不惧。我更非杀掉他替铁拐李报仇不可!”

 

  他已经察觉楚天舒气力不继了,心想即使齐漱玉上来助阵,他也可以在十招之内稳操胜券。十招之内,楚天舒纵然不是给他击倒,自己也会昏迷。

 

  哪知他又一次犯了轻敌的错误。

 

  不错,楚天舒的确是就要支持不住了,但他还能够作最后的一击。

 

  宇文浩见他出招迟缓,只道已是时候,便即欺身进逼,左拳捣出,右掌擒拿。他的擒拿是用上了分筋错骨手法的,要是给他抓着,楚天舒就得变成残废。

 

  哪知这只是楚天舒力求速战速决所施的诱故之计,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楚天舒笔走轻灵,突然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刺着他了。

 

  宇文浩闷哼一声,倒跃出去,跌在地上。

 

  此时齐漱玉亦已拔剑出鞘,正在跑来,准备和他联手。

 

  “胜不骄,败不馁”这本来是学武的人必须谨记的格言,可惜楚天舒忘了这句格言,正象刚才的宇文浩那样,犯了轻敌的毛病。他以为宇文浩已给他刺着穴道,说道:“玉妹,用不着你动手了,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想怎样处置他?”

 

  话犹未了,忽听得轰的一声,一团烟雾突然在他面前爆炸,烟雾中闪烁着无数金芒。

 

  原来宇文浩的武功也是在他的估计之上,虽然给他的笔尖刺着,却没有刺正穴道。

 

  宇文浩是金狐穆好好之子,穆家的暗器是天下数一数二的。

 

  现在他发出的正是穆家家传的一种最厉害的暗器,名为毒雾金针子母弹。那些闪烁的金芒乃是淬过毒的梅花针。

 

  由于这种暗器杀伤力极强,他怕误伤了齐漱玉,是以迟迟不敢使用。

 

  好在齐漱玉剑未入鞘,她挡在楚天舒前面,立即便是一招“乱披风”的剑法使将出去。

 

  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剑光飞舞之中,金针纷落如雨!

 

  楚天舒应变甚为迅速,劈空掌拍出,迅即跃过一旁,他没有被毒针射中,不过吸进了毒雾,这种毒雾和刚才吸进的迷香混合,已经不是他的内功所能尅制了,他脚跟未曾站稳,晃了几晃,就象一根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宇文浩发出阴恻恻的冷笑,站了起来。

 

  他正想发话,突然觉得胁下一麻,好象也是给一根利针射入他的体内。

 

  齐漱玉冷笑道:“你知道铁拐李和鹰爪王是怎样死的吗?告诉你,他们是给我用毒针射死的!”

 

  宇文浩大吃一惊,喝道:“臭丫头,你、你竟敢用毒针暗算我么?”

 

  齐漱玉格格笑道:“你猜对了,这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的毒针是你的姨娘送给我的,据她说,要比你的毒针厉害一点。”

 

  她说的当然乃是谎言,但宇文浩可不敢不信。

 

  他心头一震,自作聪明,暗自想道:“怪不得铁拐李和鹰爪王死在此地,原来是给这贱婢用毒针暗算的!我真糊涂,早就应该想到这两个人的死因的,我却竟没加以提防。”要知铁拐李和鹰爪王的武功非同小可,齐漱玉说是用毒针才能杀了他们,自是合情合理之极。

 

  齐漱玉冷冷说道:“你是活不过一时三刻了,你是不是想在临死之前杀我报仇?比剑,比暗器,我都可以奉陪!”

 

  宇文浩和楚天舒交手最后那刺,他的穴道虽然没有给刺个正着,但筋脉却给笔尖挑断一根,即使他不是中毒,亦已是无力再战。

 

  何况此际他已经“知道”是中了“毒针”。而他的姨娘穆娟娟使毒的本领比他的母亲高强,他也是早已知道了的。

 

  心里越发吃惊,就越发疑神疑鬼。他的筋脉被挑断一根,有点麻痹的感觉,他也当成是中毒的迹象了。

 

  活命要紧,宇文浩连忙逃跑,他想的是:姨娘和母亲所用的毒针相同,纵然毒性厉害一些,但用家传的解药,料想还可以保得住性命。

 

  他跑出地道,才敢大骂:“贱婢,你莫得意,回来我再找你算帐!”

 

  用不着他回来,齐漱玉已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了。

 

  原来齐漱玉才是真的中了毒针,而她用来射中宇文浩的那一根针,却是并没喂过毒的、普普通通的梅花针。

 

  她仗着家传的特异内功,不让宇文浩看出她业已中毒,但也只能暂且支持一时而已,宇文浩一走,她松了口气,毒性登时发作,只听得一声:“哥哥,你快逃跑吧!”便即不省人事了。

 

  楚天舒非但不能逃跑,根本就听不见她这句话,他是早就晕过去的。不过他却醒得比齐漱玉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天舒开始有了知觉。

 

  象是还在迷离的梦境之中,他一张开眼睛,就大感迷茫,不知眼前所见是真是幻。

 

  “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来到这里?玉妹怎的也躺在我的身边?”

 

  他发现自己是置身在一所破庙之中,不但门窗破烂,供的神像也是金漆剥落,甚至有肢体不全的。檐角结满蛛网,供桌铺满灰尘。显然是一座年久失修,根本无人前来进香的荒山古庙。

 

  “难道我是在做梦不成?”他咬一咬指头,很痛,证明不是梦了。

 

  “玉妹,玉妹!”他在齐漱玉耳边呼唤,齐漱玉仍然是闭着眼睛,没有醒来。试一试把她脉息,脉息倒是还有,但却十分微弱。

 

  他给吓得慌了。

 

  “怎的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情?刚才我在什么地方?不是在地道里和人打架的吗?那个白驼山的小妖人呢?”

 

  他定下心神,仔细想,渐渐想起来了。他记得在自己失掉知觉之前的那一霎那,那“小妖人”正在发出一枚会喷烟雾的暗器,当时齐漱玉在扑向那妖人。可以推想得知,自己是中毒昏迷的。

 

  不过这些事情是在北京城里的一座古老大屋发生的,而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却是一座荒山古庙。距离北京有多远呢?

 

  又是谁人把他们送到这个地方的呢?

 

  他怀着满腹疑团,起身察视周围环境。好在走动的气力倒是还有,但也好象是大病一场过后似的,脚步轻浮,身子虚弱。

 

  忽然他在供桌上发现一个小小的银瓶,银瓶压着一张纸条。瓶中有一粒碧绿的药丸。

 

  他忙把纸条展开来看,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两行草书:“碧灵丹一枚请给齐姑娘眼下:此药并非对症解药,但可暂保她十日之内性命无忧。若要救她性命,须得以上乘内功打通她的奇经八脉。”

 

  没有署名。

 

  他第一个想法是:“赠药之人莫非就是上官飞凤?”但再仔细一想,一来字迹不象是女子的书法,二来若是上官飞凤,又何以只是赠药就撒手不管呢?

 

  不过此刻他亦无暇去想这许多了,立即要解决的问题是:“这颗什么碧灵丹,好不好给玉妹服下呢?”

 

  他倒不是害怕那个人蓄意谋害他们。要害他们,那是太容易了,乘他们昏迷的时候,一刀了结岂不省事,何须老远从北京城把他们送到这座荒山古庙,然后才用假药骗他们服下?

 

  不过,这个人的来历,他一点都不知道。

 

  齐漱玉中的是什么毒,他也摸不着底细。

 

  那人说碧灵丹不是对症解药,然则是否又能够如那人所料,可以保得住齐漱玉性命呢?

 

  药物相济相克,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假如那人对医道只是一知半解,会不会想要救人反而变成害人呢?

 

  还有一个疑问是,为何那人不亲自把碧灵丹给齐漱玉服下,而要假手于他?

 

  齐漱玉呼吸急促,脉息微弱,看来随时都会死去。

 

  虽然他的心里有许多疑团,也只能大着胆子让齐漱玉服下这颗碧灵丹了。

 

  他惴惴不安的在齐漱玉身边守候,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齐漱玉苍白如纸的面上开始有了一点血色,脉息也比较恢复正常了。

 

  他这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

 

  齐漱玉终于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