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凤微微一笑,说道:“不知不罪,你们走吧!”

 

  这三个人一走,另外两名一流高手虽然不知“幻剑灵旗”的来历,但“见机行事”却是懂的。这两个人急忙跟着跑,刚跑到山下,追上了前面那三个人,这才敢歇下来查问根由。

 

  另外那些不是一流高手的门客、卫士之类,也有五六个是知道“幻剑灵旗”的来历的,他们不敢公开向上官飞凤请罪,但却悄悄的告诉了与他们有交情的同伴。

 

  转眼间已经有一半人走了。

 

  剩下的那一半,有些在交头接耳,打听“幻剑灵旗”究竟是什么“来头”,有些则尚在摇旗呐喊。但高手已经尽走,他们也只能是仗着人多,乱喊一通而已,谁也不敢向前,而且看着“风势”越来越是不对,一面呐喊,一面也在悄悄溜走了。

 

  剪一山对场中的纷扰,恍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缓缓举步,调匀气息,终于走到了哥哥身旁。他跪了下去,说道:“哥哥,我实是无颜见你!”

 

  王殿英见他神色怪异,心中一动,连忙说道:“剪二先生,你力诛妖人,已是无愧于剪家的侠义家风。和妖人说过的话,根本无须放在心上!”

 

  要知剪一山曾受过慕容垂医治半身不遂之恩,而他也曾说过大丈夫要恩怨分明的话。王殿英是怕他在杀了慕容垂之后,实践诺言,自残相报。

 

  剪一山面目毫无表情,不置可否。忽道:“让我来!”

 

  王殿英和梅清风正在为剪大先生施救,但他们的内功造诣还不及剪大先生,虽然他们已是源源不绝的把真气输入剪大先生体内,但只能使到剪大先生的痛苦稍稍减轻,仍然冷得牙关打战。

 

  梅清风喜道:“你能医好寒冰掌之伤?”

 

  剪一山淡淡说道:“慕容垂以为他这两种邪门功夫天下无人能治,他说错了。可惜我不能令他亲眼见到!他能医我也能医!”

 

  王梅二人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心想他与慕容垂彼此传授武功,这话大概可以相信,于是就让他来一试。

 

  过了一会,只见剪大先生头上冒出热腾腾的白气,面色渐渐恢复红润。

 

  “我的真气已经可以运转自如了,弟弟,你可以住手啦。”剪大先生喜道。

 

  果然他的弟弟一放开手,他马上就能够站了起来。

 

  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他站了起来,弟弟却倒了下去!

 

  剪一山突然“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一根木头似的,“扑通”倒在地上。

 

  “我说过要自废武功的,不过,并不是只为了把武功还给慕容垂,我是用残存的功力医好了哥哥,纵然今后变成废人,也值得了!”

 

  他表明心迹,脸上还在露出笑容,人已昏迷过去。

 

  剪大先生捶胸痛哭:“弟弟,你何苦如此!”

  此时场中的骚乱渐近尾声,穆志遥的人已走了十之七八。

 

  卫天元听得剪大先生的号叫,大吃一惊,赶忙向他走去。留下上官飞凤对付敌方残余。

 

  哪知又有一件更加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剪大先生那声号叫之后,他听到了姜雪君尖锐的叫声!

 

  原来是姜雪君遭了徐中岳的毒手。她已经被徐中岳抓起来了!

 

  卫天元这一惊非同小可,突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大吼一声,就向徐中岳奔去。

  这事情是怎样发生的呢?

 

  姜雪君一直是盯着徐中岳的,徐中岳在混乱之中逃跑,立即给她发现。

 

  “徐中岳,你罪恶满盈,还想逃么?”姜雪君一声斥叱,宝剑出鞘,连人带剑,追踪急刺。

 

  徐中岳脚步一个踉跄,不知是否心慌失足还是给石头绊着了脚,身向前仆。

 

  姜雪君大喜,一招“白虹贯日”,剑尖上吐出碧莹莹的光芒,刺到了徐中岳的后心。

 

  只听得“叮”的一声,剑尖刺着的好象不是血肉之躯,徐中岳突然反手一抓,就扣着了姜雪君的虎口,姜雪君宝剑坠地,人也落在他的手中了。

 

  原来徐中岳身上披着软甲,他自知剑术决不是姜雪君的对手,故而诈摔跤,拼着受一点伤,以诱敌之计,出其不意,反袭对方。近身缠斗的三十六路小擒拿手法可是他的特长,果然一击成功。

 

  软甲给宝剑划破一道裂缝,徐中岳背部也受了点伤,他忍住疼痛,哈哈笑道:“雪君,你也真够狠毒,居然想要杀害亲夫。嘿嘿,只要你答应和我回转洛阳拜堂成亲,我还可以饶你。”

 

  姜雪君气得双眼翻白,几乎就要晕了过去。

 

  卫天元在徐中岳的哈哈大笑中赶来了。

 

  有两名统领府的卫士上前拦截,给他一掌一个打翻。

 

  卫天元冷笑喝道:“不错,我是受了伤。不过受了伤也还能够杀人,谁着不信,请来一试!”

 

  此时在上官飞凤的“幻剑灵旗”威胁之下,穆志遥的人已经逃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人见卫天元还是如此勇猛,谁也不敢替徐中岳卖命了。

 

  “把雪君放下!”卫天元喝道。

 

  徐中岳却是一点也不慌张,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若想要姜雪君的性命,赶快退下。否则你纵然杀了我,你也只能得到姜雪君的尸体!”

 

  卫天元也给气得几乎爆炸了。

 

  哪知就在此际,突然又有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徐中岳正在得意洋洋,纵声大笑。不知怎的,笑声忽然冻结!

 

  他脸上的肌肉,亦已在痉挛变形,十分可怖。

 

  “你、你好……”只说得三个字。双手一松,就四脚朝天的倒下去了。一双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充满惊骇已极的神情,好象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不敢置信似的!

 

  姜雪君朝天一揖,说道:“爹爹,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女儿已经给你报了仇了!”

 

  事情的变化如此离奇,谁也想不到死的反而是徐中岳。

 

  唐希舜忽地叫道:“高明,高明!这是穆家的毒针吧?”

 

  他没有指名,但谁也知道他是向姜雪君发问。

 

  姜雪君当然没有回答。原来她的确是在指甲缝里藏着一枚毒针,趁着徐中岳狂笑之际,突然刺入他的肩井穴的。

 

  卫天元此时方始心神稍定,受了过度的惊吓之后,两条腿都几乎不听他的使唤。

 

  “雪君!”他大喜若狂,叫出姜雪君的名字,一时间却不知说些什么话好。

 

  姜雪君没有应他,只是朝着躺在地上的徐中岳一指,象是在说:“你不要看一看么?”

 

  卫天元瞿然一省,走上前去,撕开徐中岳的上衣,只见他的肩头上一排月形的齿印。

 

  十三年前的某一个晚上,卫天元的父亲被一班不明来历的强敌围攻(后来才知是大内高手),那时卫天元还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他跑去要帮他的父亲,被一个蒙面人抓着,他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就在他的肩头狠狠一咬。

 

  待到卫天元学成之后,经过几年的明查暗访,才找到一些线索,综合这些线索判断,那个蒙面人很可能就是徐中岳。他之所以蒙面,因为他本是卫天元父亲的朋友,那些大内高手就是由他带引来的。

 

  现在这排齿印又重现在卫天元的眼前了。

 

  卫天元悲喜交集,虎目蕴泪,说道:“不错,他果然是出卖我爹爹的仇人。雪君,你报了令尊之仇,也替我的父亲报了仇了。”

 

  姜雪君忽然低声说道:“元哥,我对不起你!”

 

  卫天元莫名其妙;说道:“雪君,你说什么。我多谢你还来不及呢!咱们走吧?”

 

  姜雪君道:“上官姑娘在等着你呢。她是和你刚刚共过患难的人,你回去她那里吧。”

 

  卫天元一时未能会意,说道:“对啦,我知道上官姑娘也曾帮过你的大忙的,她是咱们的好朋友,咱们一起走吧。”眼光望过去,上官飞凤正在秘魔崖下“狮嘴”那边缓缓向着他们走来。

 

  姜雪君纹丝不动。

 

  卫天元道:“咦,你怎么啦?你,你是受了伤么?”他是武学的大行家,一搭姜雪君的脉门,虽然觉得脉息稍弱,却看不出她有受伤迹象。

 

  姜雪君忽地凄然一笑,说道:“元哥,你听我说。你有你的去处,我有我的去处。”

 

  卫天元怔了一怔,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都是历尽艰辛,受尽磨折,好不容易今日才得排除障碍,重新相聚。从今之后,咱们是永远也不要分开啦!”

 

  被压抑多年的感情,突然好象洪水一样,冲破堤防,他不由自己的激动起来,也顾不得是在众人注视之下,便向姜雪君倾吐情怀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白,姜雪君的面色更加苍白。

 

  苍白的脸上却忽然绽出花朵似的娇艳笑容。

 

  “元哥,多谢你。听见你这样说,我,我很高兴!真的真的非常高兴!上官姐姐,我把他交给你啦!”

 

  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上官飞凤也还未来到他们眼前,卫天元握着她的那只手却已经感到冰冷了。

 

  上官飞凤赶忙跑来,仔细一瞧,只见她的眉心隐隐有团黑气。

 

  卫天元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飞凤叫道:“唐二公子,快来,快来!”

 

  卫天元这才蓦然一省,四川唐家是以擅于制炼毒药暗器被称为“天下暗器第一家”的,既然擅于使毒,也就擅于解毒。这位唐二公子(唐希舜)正是卫天元新交的朋友。

 

  唐希舜到来了。

 

  “唐兄,她是否中毒?请你务必救她!”卫天元只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的身上。

 

  唐希舜只看了一看,就摇了摇头,说道:“迟了!”

 

  卫天元吼道:“什么迟了?”

 

  唐希舜道:“这是孔雀胆和黑心兰合炼的毒药,要是刚入口就给我发现或许还有挽救的希望,但她是早就服下的,恕我无能为力了!”

 

  卫天元呆若木鸡,好象灵魂已出了窍。

 

  上官飞凤摇着他的身子叫道:“卫大哥,你醒醒,你醒醒!死者已矣,你自己也该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