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面的上官云龙则在继续说道:“我的女儿还未回来,你也知道的,她是和你的徒孙一起。看在他们小两口子份上,咱们似乎也不该由亲家变作冤家。齐老前辈,我已认输,就这样算了吧。”

 

  齐燕然道:“我决计不让天元娶你的女儿!算了?你倒说得好轻松!杀人填命,我非要你的女儿填命不可!”

 

  上官飞凤道:“咦,我杀了谁了?”

 

  “丁勃与我名为主仆,实同手足。她杀了丁勃,我不能不眷丁勃报仇!”齐燕然喝道。

 

  卫天元在下面忍不住大叫:“爷爷,你误会了!丁勃是给白驼山的妖人害死的!丁勃和我分手之后,我一直是和上官姑娘同在一起。爷爷,你可不能相信别人的胡乱造谣!”可惜声音从下面传上去不易,他纵有传音入密的功夫,站在昆仑之巅的齐燕然也听不见。

 

  上官云龙道:“齐老前辈你一定是误会了。试问我的女儿有什么理由要杀丁勃?”

 

  齐燕然道:“因为丁勃知道姜雪君是她害死的!”

 

  他的话越说越奇,卫天元虽然不信,亦是不禁吃了一惊。

 

  上官飞凤靠近他道:“卫大哥,你相信我会害死姜姐姐吗?那天你可并不是和我在一起的啊!”

 

  卫天元道:“我当然不信,那天在秘魔岩上有那么多人,谁都知道她是与徐中岳同归于尽的。”

 

  上官飞凤依偎着他说道:“元哥,只要你相信我,别人怎样造我的谣,我都不怕。”

 

  卫天元道:“你放心,我会替你辩白的。”

 

  星宿海上,上官云龙也正在说到谣言。

 

  “齐老前辈,我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此事疑点甚多,你可曾仔细想过?”

 

  齐燕然沉声道:“我用不着想!”

 

  上官云龙道:“那你也未免太固执了吧,俗话说得好,耳闻是假,眼见方真!”

 

  齐燕然忽地哈哈一笑,说道:“这两句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上官云龙道:“有什么不对?”

 

  齐燕然道:“对,对得很!好,我老实告诉你吧,这件事正是我亲眼见到的,根本不是谣言!”

 

  此言一出,山上的上官云龙,山下的卫天元和上官飞凤不觉都呆住了。

 

  上官飞凤呆了一呆,说道:“天元,不是我说你的爷爷,他一定是见了鬼了!”

 

  “齐老前辈,你当真亲眼见到?”上官云龙说道。

 

  齐燕然怒道:“你以为我会造令媛的谣?”

 

  上官云龙道:“对不住,纵然是你亲眼见到,我也不能无疑!请你先别生气,我不是说你造谣,只是有一事不明,要向你请教。”

 

  “好,你说!”

 

  “我的凤儿虽然得我传授她的幻剑,但功力尚浅,却又如何能够杀得丁勃?”

 

  “那是因为有人和她联手?”

 

  “谁?”

 

  “银狐穆娟娟!”

 

  越说越离奇了,卫天元道:“一定是有人冒充你,但难道银狐也是冒充?”要知齐燕然通晓改容易貌之术,他又是认识银狐的,倘若银狐也是冒充,他应该看得出来。但上官飞凤固然是没有理由要杀丁勃,银狐更加没有理由要杀丁勃。银狐好不容易才做成功齐勒铭的妻子,为了想要得到家翁的承认,她还指望丁勃替她向齐燕然说情的呢。

 

  心念未已,只听得上官云龙已在说道:“凤儿怎能和白驼山的妖人联手?”

 

  齐燕然说道:“我那不肖子迷上这妖妇,我非常痛心。但我还是不能不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不错,她的姐姐金狐是嫁给白驼山主宇文雷为妻,但据我所知,她却是从未帮过白驼山做任何事情的。似乎不能说她是白驼山的妖人。”齐燕然道。

 

  上官云龙道:“好,那我把这句话收回。但她为什么要去杀丁勃呢?”

 

  齐燕然道:“她知道丁勃和我一样,是不欢迎她踏进齐家的大门的。丁勃曾劝告我那不肖的儿子与她结束孽缘,我的儿子初时也曾接受他的劝告,离开了银狐一段时间,但可惜最后还是受不住银狐的迷惑,重归她的怀抱。想必她是为了此事怀恨在心。”

 

  上官飞凤在山下听见齐燕然说的这段话,苦笑对卫天元道:“事情恰恰和你爷爷所想的相反,丁勃早已与银狐言归于好,而且答应替银狐向你爷爷求情的了,但奇怪的是,丁勃回到家中,为何不对你的爷爷说呢?难道他还未来得及说,就给冒名的银狐杀了吗?”

 

  卫天元道:“此事疑团甚多,我也百思莫得其解!”在他的许许多多疑团之中,有一个是:“飞凤怎的知道丁大极和银狐说过的那些话呢?我只有在扬州那一晚曾经和她分手几个时辰,难道就在这几个时辰当中,她已经和丁大叔或者银狐见过面了?但她又从未和我提过此事!”

 

  心念未已,只听得上官云龙已在说道:“好吧,就算银狐有杀丁勃的理由,我的凤儿又有什么理由做她的帮手?”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丁勃知道姜雪君是给你女儿害死的,她怕丁勃告诉卫天元。”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的女儿害死姜雪君?”

 

  “我相信把这件事告诉我的那个人。是谁,你就不必管了。”

 

  “齐老前辈,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耳闻是假,眼见方真!”

 

  “好吧,她怎样害死姜雪君的,我没有亲眼看见,姑且存疑。但她与银狐联手,害死丁勃,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上官云龙道:“齐者前辈,恕我还要问个清楚,你说的所谓亲眼看见,是否正当我的凤儿下手杀人之时?”

 

  齐燕然哼了一声道:“若是正当那个时候看见,我还能容许她们逃跑吗?”

 

  上官云尤道:“那你说的亲眼看见,究竟是看见了什么?”说话渐渐有点不客气了。

 

  齐燕然道:“丁勃已经重伤倒在地上,她们正在逃走,我救人要紧,顾不得追凶。唉,我若是早知丁勃救不回来,哼,哼……”

 

  上官云龙打断他的话道:“那么你看见的只是她们的背影?”

 

  齐燕然道:“我老眼无花,自信不至认错了人。”

 

  上官云龙道:“我知道你是认识银狐的。但二十年前,你来到此地之时,我的凤几还在襁褓之中,不知后来,你又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她?”

 

  齐燕然道:“没有见过。”

 

  上官云龙道:“那你怎能知道另一个人就是我的女儿?”

 

  齐燕然道:“丁勃临死之前,对我说的。”

 

  上官云龙道:“他说了些什么?”

 

  齐燕然道:“他说出害他的人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和银狐,只说得一句话,就断了气!”

 

  齐燕然说出了他的所见所闻,事情似乎没有怀疑的余地了。

 

  山下面上官飞凤与卫天元面面相觑,苦笑说道:“丁勃怎能诬陷我是凶手,难道他也见了鬼了?”

 

  上官云龙却还在继续问下去:“丁勃所受的致命之伤,是剑伤还是毒伤?”

 

  齐燕然道:“他是中毒死的。”

 

  上官云龙道:“他说出凶手的名字。第一个是……”

 

  齐燕然道:“是你的女儿!”

 

  上官云龙道:“这就有点奇怪了,他因中毒身亡,主凶当然是银狐了。即使另一个人果然是我的女儿,也只是帮凶而已,为什么他先说我女儿的名字?”

 

  齐燕然道:“这有什么奇怪,那是因为他知道我认识银狐,但却并不认识你的女儿。”

 

  似乎言之成理,上官云龙却道:“齐老前辈,这只是你的想当然而已。请你仔细想想,你说的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我希望知道得更多一些。”

 

  齐燕然怒道:“我认为我说的已经足够证明你的女儿是凶手了!我不能接受你的盘问,你应该去盘问你的女儿!”话是这样说,那日的情景却已自然而然的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他的确是有一些还未说出来的。

 

  丁勃刚好是从外地回来那天,在齐家的门前遇害的。

 

  那天齐燕然闷坐家中,正自挂念丁勃到扬州去找他孙女的事,忽然就听到丁勃的叫声,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叫!

 

  他跑出去看时,只见丁勃已是恍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了。

 

  银狐一见他出现,立即把手一扬,发出了穆家的一种非常歹毒的独门暗器——毒雾金针烈焰弹。

 

  暗器一发,俨如雷电交加,轰隆一声,烟雾迷漫,登时覆盖了方圆数十丈之地!

 

  以齐燕然的功力之深厚,当然不至于中毒、受伤,但当他以劈空掌力荡开烟雾之时,那两个女子的背影却看不见了。因此认真说来,他和那两个女子,只不过是打了个照面而已,根本就没有时间看个端详。不过匆匆一瞥之间,他亦已经认出了其中一个乃是银狐。

 

  他自信没有认错了人,何况毒雾金针烈焰弹是穆家的独门暗器,那是更不会惜的。因此经过的情形他没细说,也不想细说了(免得上官云龙借口他看不清楚而节外生枝)。

 

  丁勃最后那句话,他也是没说清楚的。那句话其实只是说了半句。

 

  当时丁勃已是倒在地上,他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才听得见那半句说话的。

 

  丁勃说的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和……”“和”字之后还有一个字,发音好象读歪了的“银”字。“银”字应是平声,他那个字发音听来则是仄声。但由于说到最后一个字,已是极为模糊,他也仅能辨出平灭声而已。他认定是个“银”字,其实也是想当然的。

 

  “凶手”这两个字,丁勃也并没说过,把“这句话”演绎为“丁勃说出凶手的名字”,凶手两字那也是齐燕然加上去的。

 

  他自信过甚,相信自己的推断决不会错,这就弄成了把“推想”当作“事实”,来向上官云龙追讨“命债”了。

 

  上官云龙听罢他说的“真相”,冷然说道:“可惜我的女儿还来回来,要问她也无从问起。但知女莫若父,我决不相信她会做银狐的帮凶。即使她有非杀丁勃不可的情由,她也不能去找一个声名狼藉的妖妇做她的帮手!”

 

  齐燕然道:“我不敢说令媛同流合污,但依我看来,她们似乎也有一样相同。”

 

  上官云龙道:“哪样相同?”

 

  齐燕然道:“杀人的目的相同!”

 

  上官云龙道:“哦,你说她们都是要杀丁勃灭口?”

 

  齐燕然道:“至少这是一半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