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勒铭道:“玉儿也是和他们一起逃难么?”

 

  卫天元道:“我想是的。”

 

  齐勒铭如有所思,半晌叹口气道:“他们离开中原,但也不会这样巧就是来这里的。”他是在想,女儿会不会和楚天舒回家一趟呢?要是她曾经回到家里,那也就很有可能借同楚天舒跑来这里寻找爷爷了。

 

  卫天元知道师叔的心事,师叔固然是想要得到楚家的灵丹,同时也在盼望早日见到女儿的。

 

  他不觉也在心里叹口气了。但他可不敢把丁勃曾经找齐漱玉回家,而齐漱玉却已决定了要迟至明年才能和母亲一起回家的事情告诉师叔。

 

  卫天元以为楚天舒和齐漱玉是一定不会来到这里。因为他们没有回过齐家,当然也就不会知道齐家发生的事。不知道齐家发生的事,又怎会跑来这里寻找爷爷。

 

  他猜错了!

 

  楚天舒不但曾经跟随齐漱玉到过齐家一趟,而且他现在正在昆仑山上。

 

  此际,他也正在想念着卫天元。

 

  “卫天元曾经对我有过误会,但他现在已经有了上官姑娘,对我的芥蒂想必也该消除了吧?不管怎样,上官姑娘是对我有过恩惠的,这件事情,和卫天元也有关系。我欠了他们的情,就该向他们道谢。”

 

  当然他也并不是单纯为了来向上官飞凤道谢,才上昆仑的。

 

  那日他在齐家,中了早已埋伏在齐家的白驼山妖人下的毒。

 

  在昏迷之前,他只记得是玉虚子和鲍令晖将他抬上一辆马车的。

 

  后来他方始知道,那天恰巧碰上瑶光散人和瑶光散人那个已经还俗的女弟子青鸾。是靠了他们救治,他和师妹的性命方始得保的。

 

  但因他们中毒甚深,需要较长时间治疗,瑶光散人已经带了他的师妹回华山去了。但却把也交给她的徒弟青鸾照料。

 

  玉虚子在齐家发现齐燕然的留字,那张字条本是留给卫天元的,说得比较简略,只是告诉卫天元,他的离家是要为丁勃报仇。

 

  丁勃是给白驼山的妖人害死的,玉虚子师徒和青鸾等人都以为齐燕然既然是要替丁勃报仇,那就一定是到白驼山去了。

 

  青鸾是要找丁勃打听她家人的消息的,丁勃已死。她只有去问齐燕然。玉虚子也想在楚天舒的伤好了之后,可以和他一起去做齐燕然的帮手,于是一行四众(包括玉虚子的徒弟鲍令晖在内),同乘一辆马车,出了玉门关向北走。

 

  玉虚子不是不知,瑶光散人把楚天舒给她的徒弟照料,乃是另有用心的。但他自己也另有打算,乐意接受这个安排。

 

  瑶光散人的用心,楚天舒在清醒之后,亦已是猜到了的。他则是颇为尴尬了。

 

  青鸾一路细心照料,不过六七天,他的伤就好了。但奇怪的是,青鸾对他反而是冷若冰霜了。一路上她沉默寡言,和鲍令晖说话还多一些。对楚天舒简直是不理不睬。楚天舒心里明白,她是为了避嫌,才故意和鲍令晖接近,冷淡他的。这种尴尬的处境,令他感到不安。

 

  第八天,他们碰上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是上官云龙的手下,名唤申洪。他奉主人之命,来扬州寻找小姐。楚家出事的那晚,他也是曾经到过楚家的。

 

  楚天舒有点奇怪,问他:“你不是和上官姑娘一起离开扬州的吗?你家小姐呢?”

 

  申洪道:“小姐已经和卫天元先回去了。”

 

  原来申洪是在下了华山之后,就和他们分道扬镳的。分道的原因,倒不是为了“知情识趣”,而是为了主人的大事。

 

  他要为主人担任联络西域十三家首领的任务。而在执行这个任务的过程中,他也开始发现盖覆天的阴谋了。

 

  十三家首领中,早已有十一家首领奉了盖覆天之召,到昆仑山去了。

 

  另外两个不肯奉召的首领,则把他们对盖覆天的怀疑告诉了申洪。盖覆天要集十三家首领之力,压迫上官云龙向白驼山求和!这两个人还未知道盖覆天的全部阴谋,但只就这点来说,他们已经知道盖覆天是决心背叛宗主了的。

 

  申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急忙赶回昆仑山的。

 

  玉虚子和申洪也是相识、那天,他们是在沙漠之中,黄昏的时候碰上的。故友相逢,玉虚子留他夜话,同度一宵。

 

  不过,他们并不是一直留在帐篷里谈天,晚饭过后,他们藉口要勘察地形,以便明天赶路,就走出帐篷了。

 

  楚天舒此际,正在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在无意之中,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是因为睡不着觉,出去散步。玉虚子和申洪在沙丘的另一面谈话,没发觉他。

 

  他们刚好在说到他。

 

  玉虚子道:“不错,瑶光散正是要为他们制造机会,希望楚天舒娶她的徒弟。不过我却希望青鸾嫁给我的徒弟。”

 

  楚天舒一听,就知道他们在前面说过的是些什么话了。不过,玉虚子的心意他却是现在方始知道。

 

  申洪哈哈笑道:“原来瑶光散人使的也是这一招!”

 

  玉虚子道:“哦,还有什么人使过这一招?”

 

  申洪道:“我家小姐早已用过这个手段替别人撮合了。瑶光散人这一招可没我家小姐用得高明。”

 

  玉虚道:“她是替谁撮合?”

 

  申洪道:“你还不知道吗,猜也猜得到的,当然是替楚天舒和齐漱玉撮合啦。”

 

  玉虚子大感兴趣,说道:“愿闻其详。”

 

  申洪道:“楚天舒在北京的时候,曾受白驼山少山主宇文浩暗算,中了他的喂毒暗器。地点就是我家小姐在京城的寓所。无巧不巧,他中毒针的时候,刚好我家小姐回来。我家小姐本来可以救他性命,但她却把这份人情送给了齐漱玉。”

 

  玉虚子道:“齐漱玉也在场?”

 

  申洪道:“不错,不过她是在楚天舒中毒之前就昏迷了的。

 

  我家小姐将他们搬到一个荒山的古庙里,给他们留下解药。楚天舒中毒较轻,他好了之后,当然就只能由他来照料齐漱玉了。”

 

  楚天舒心中苦笑:“我真是糊涂,原来上官飞凤才是我的救命恩人。”随着想道:“不过,即使没有她的撮合,我也会喜欢玉妹的。”

 

  申洪跟着说道:“小姐和卫天元现在恐怕是已经回到昆仑山了,你要不要我替你传话,叫卫天元赶往白驼山会他爷爷。”

 

  玉虚子说道:“不必了,有我和齐燕然联手,相信对付得了白驼山主的。白驼山之事一了,我们会到星宿海拜访你家主人的。”

  不想给他知道的秘密

  申洪道:“好的。不过有个消息,不知道兄已否知闻?”

 

  玉虚子道:“什么消息?”

 

  申洪道:“听说齐勒铭已经恢复武功了。”

 

  玉虚子道:“那又怎样?”

 

  申洪道:“齐勒铭恢复了武功,当然是要去帮他的父亲的。说不定他此时已经到了白驼山了。”

 

  玉虚子道:“那不是更好吗?齐勒铭的武功比他父亲还更厉害,有他在场,对付白驼山主,是可以稳操胜算了。”

 

  申洪道:“儿子恢复武功,对齐燕然来说,当然是好到无以复加的好消息。但对你们来说,恐怕就不一样了。”

 

  玉虚子笑道:“你是恐怕齐勒铭还在对我记仇?不错,当年我们武当派是曾和他斗得两败俱伤,但这梁子早已解了。”

 

  申洪道:“不是对你记恨,我是怕他未必喜欢见到楚天舒。”

 

  玉虚子道:“他不喜欢楚天舒做他的女婿?”

 

  申洪道:“我不敢说。”

 

  玉虚子道:“不会的吧?我听到的消息倒是刚好相反,听说他已经听了妻子的劝告,我说的是他现在的妻子银狐,已经同意和楚家相联姻了。”

 

  申洪道:“事情往往是有意想不到的变化的。但却不一定是齐勒铭不喜欢楚天舒做他的女婿,而是楚天舒到了白驼山,就不想做齐勒铭的女婿了。”

 

  楚天舒听到这里,心中暗暗好笑:“哪有这个道理,难道你比我更清楚我自己?”

 

  玉虚子是然问道:“你的说法太奇怪了,为什么?”

 

  申洪道:“因为白驼山上藏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假如给楚天舒知道,说不定他就会变心的。所以齐勒铭就未必喜欢在白驼山上见到楚天舒了。”

 

  玉虚子道:“什么秘密,可以告诉我吗?”

 

  申洪道:“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反正你是要到白驼山的,到时你可以亲自去问齐勒铭夫妻。齐勒铭不肯说,他的妻子也会告诉你的。但最好不让楚天舒在场。”

 

  玉虚子道:“我不勉强你说,但我觉得你可真是越说越奇怪了。齐勒铭不肯告诉我,他的妻子反而肯告诉我?”

 

  申洪忽道:“道兄,我知道你的围棋下得很好。”

 

  玉虚子一怔道:“这和下围棋有什么关系?”

 

  申洪道:“下围棋往往会出现缠扭不清的盘面,而围棋又是很难下成和局的,对吗?”

 

  玉虚子道:“不错,下一百盘围棋,也很难有一盘刚好下成和局。但,这……”

 

  申洪道:“俗语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出现这样复杂难解的盘面时,倘若有高手旁边观战,他就可以为双方指点迷津。”

 

  玉虚子如有所悟,说道:“齐夫人是想这盘棋下成和局?”

 

  申洪道:“不错,这盘棋目前正在下到十分难解的局面,齐夫人把秘密告诉你,就等于让你纵观全局,希望倚靠你的指点,令双方可以下成和局。”

 

  玉虚子道:“但下棋的人是最不喜欢旁观者多嘴的,说不定下棋的双方,非但不肯听他的指点,还要把他赶走呢。”

 

  申洪道:“这就要看旁观的是什么人了。”

 

  玉虚子道:“你以为我最适合充当这个角色?”

 

  申洪道:“我想是的。第一,你不是局中人,第二,但你和局中人又有渊源。”

 

  玉虚子心中一动,问道:“你为什么不用对局双方的字眼,是不是因为‘局中人’可能不仅是包括对局双方?”

 

  申洪道:“你猜对了。寻常的对局只有两方,但这局棋却可能是有三方的。因此我说的局中人也不仅只限于正在下棋的人。”

 

  楚天舒听到这样,心里想道:“他越说我可越糊涂了,哪有这样复杂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