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前世赵梨子能发财果然绝非侥幸啊,小时候赵梨子只是个机伶的小孩儿,如今在外头铺子里历练一二,立刻泛出光彩来。

赵长卿其实并不如何在意,她对小梨花儿他们姐弟的一些帮助的确是举手之劳。再者,一些感情也是自前世延绵而出,这种感情,只有她自己清楚罢了。有时想想,未尝不是一种寂寞。

前世的小梨花儿并没有今世的顺遂,亦从未开过包子铺。

前世的赵长卿懦弱无能,并没有几个朋友,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常做了绣活在铺子里寄卖的小梨花儿了。因为赵长卿也擅长刺绣,又是邻居,尽管年纪相差两岁,性子也不大相同,依旧成了不错的朋友。彼时的小梨花儿便常说赵长卿又笨又傻,为她不平。赵长卿心中的苦闷,也只与小梨花儿提起过一二。及待两人先后出嫁,赵长卿依旧只有小梨花儿一个朋友,后来她病中,也唯有小梨花儿几次去看望过她。

那样失败的一生,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小梨花儿了。

她待小梨花儿的确亲厚,这种亲厚,缘于前世,也缘于今生。她的确没想过小梨花儿来回报自己,她由衷的希望,此生此世,她过得前世好,小梨花儿也能过得比前世好。

当然,小梨花儿能认真的对待她们之间的情谊,赵长卿分外高兴。

赵长卿又非傻瓜,她当然知道包子铺的事小梨花儿占了些便宜,这些便宜,在赵长卿看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梨花儿家里条件不行,包子铺于赵长卿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投资,亏了赚了,她不差这些钱。可是对于小梨花儿,是全部的家当,是母亲弟弟们生活的全部倚仗。这样起早贪黑,多拿一些,人之常情。

赵长卿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她并不看重这点银钱分成,她入股的原因是与小梨花儿的情分。

其实有一件事梨子说的对,没有人凡事不图回报的,就是庙里的观世音,若有所求也得几柱香火供奉,何况于她。

现在小利,银钱几十两她不在意。若是几百两,几千两,几万两呢?

彼此皆是聪明人,自然知晓这才是长久处之之法。

待重立了契约,眼瞅着就是正月十五。

赵老太太带着一家子去了朱家请安兼送节礼。如今赵勇升了百户,朱家待赵家也多了几分执重,当然,这说的是朱家其他人,朱老太太依旧如往常那般。赵勇请安后就去了前院说话,朱老太太笑对赵老太太道,“我算着这几天就要过来了。”

赵老太太笑,“我是想等着阿勇休沐,正好一道来,也热闹。进了八月风就凉了,母亲这些天身子可好?”

朱老太太笑,“我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的,都好。”

因天冷,赵老太太出门戴了个小毛围领。朱老太太这屋子暖和的很,凌氏便服侍着赵老太太脱了小毛围领,朱老太太眼里含笑,“现在勇哥儿出息了,媳妇也孝顺,孙子孙女绕膝,这样就很好。”

“母亲说到我心里去了。日子穷过富过,只要一家子平安融洽,就是好日子了。”赵老太太笑。

朱老太太呵呵笑,见赵长卿抱着东西,不禁问,“卿丫头,你抱着什么呢,这半晌也不松手。”

赵长卿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着天冷了,给祖母做了件小毛围领,也给老祖宗做了一件,如今拿了来,想送给老祖宗,又不知道怎么说。”

朱老太太笑,“哎哟,还给我做针线了。拿来我瞧瞧。”

赵长卿抱了过去,用的是深驼色的厚料子,也是铺子里上好的料子了。里面絮的上好丝棉,边儿上镶着黑色的狐条风毛,面儿上绣了一圈浅色的缠枝莲花,针线十分精细。袁氏一看就赞道,“好鲜活的针线,竟是卿丫头做的?比你姐姐可强多了。”

赵长卿笑,“大婶子也知道,我别的都不大行,唯针线上是自小祖母亲自教的。以前做不大好,现在能做大件儿了,就做了这个孝敬老祖宗。”

朱老太太先是摸了摸料子,道,“这料子也厚软。”叫丫环拿来水晶眼镜,戴上眼镜细看针线,点头赞道,“难得难得,你这样小小年纪,就能做得这样好的针线了,比你祖母当年还强几分。”翻覆着看了一遍,朱老太太也来了兴致,“来,给我试试。”

袁氏忙上前服侍朱老太太穿上,赵长卿在跟前,也跟着搭把手。朱老太太一试,竟十分合适,不禁笑道,“真是好针线。你也没量量尺寸,怎么就知道我的尺寸呢?”

赵长卿笑,“我每月都随着祖母过来给老祖宗请安,常见老祖宗的,仔细看看,也就知道了。”又与袁氏服侍朱老太太脱了下来,交给丫环收起来。

袁氏笑赞,“真是个伶俐丫头。”

朱老太太握着赵长卿的手坐在自己身畔,笑的欣慰,道,“我知道你在家里又要读书识字,又要孝顺长辈,这又要偷空给我做针线。你们有这份心就行了,我这里什么多一件少一件的,倒是你小孩子家,别累着。”

赵长卿笑,“老祖宗放心,读书也不是一日一时之功,我又不用去考功名的,每天念上一两个时辰就够了。我自小常随着祖母来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向来疼我,何况老祖宗身边有舅爷舅奶奶,有叔伯婶娘,还有姐妹兄弟们,老祖宗断然不会差了东西。只是老祖宗疼我们,我们也想孝敬老祖宗一二的。这样的心,同老祖宗疼我们的心,是一样的。”朱老太太对她好,对她家也有关照,小时候没这种本事倒罢了。既然大了,做些针线不算什么。这世间,最不能辜负的便是别人的情谊。

朱老太太听了果然十分高兴,笑,“你这孩子,自小就懂事。”

赵长卿笑,“我也是听说铃姐姐、曦姐姐、蝉妹妹常做针线孝敬老太太,与姐妹们一比,我这也是见贤思齐了。”

袁氏笑,“以前我常听人说女孩子读书没用,谁说读书没用来着,看卿丫头,这念过书的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又叫人喜欢听。”

凌氏自觉面上有光,谦虚道,“她一个丫头家,做些针线孝敬长辈是应该的。”

诸人说笑了一回,朱铃叫了赵长卿说话,笑问,“这两回诗会,都没见妹妹来呢。妹妹在家忙什么呢?”

赵长卿笑,“我倒是没什么忙的,就是现在灵性越来越差,一想到做诗就头疼。我就让阿蓉帮我告了两回假。”

朱铃笑,“我还以为你生赵姑娘的气了呢。”

“哪至于。咱们不过玩笑而已。”赵长卿对于这种闺阁小姐闹哄哄的在一起做诗的事委实没什么太大的兴致,如今闺中争一长短,将来各自嫁人,又能有几多来往?倒不如只与脾性相投的朋友来往一二,舒服又自在。

朱铃道,“郑姑娘只来了一回,也不来了。楚姑娘现在也少参加,诗会的人越来越少了。”

赵长卿笑,“郑姐姐那里我不大知道,倒是楚姐姐今年及茾之年,诗会来的少也正常。说起来,铃姐姐再过两年也要及茾了呢。”

朱铃面儿上微红,态度倒还大方,“觉着一眨眼的时间就长大了。”不只是快在及茾的事,这两年,母亲已经开始四下留意人家,要给她说亲了。

女儿家,说到亲事,总是彷徨又惆怅,朱铃不禁微声一叹。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85章

赵长卿赵蓉早便与朱家姐妹相熟,彼此就有许多话题。倒是赵长宁,听祖母与朱老太太说话吧,他听不大懂。跟姐妹们玩儿吧,他又觉着没意思,朱老太太便命丫环们带着赵长宁在院子里玩儿了。

中午在朱家用过饭后,赵家人便告辞了。

袁氏服侍着朱老太太午睡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丫环蓝儿服侍着袁氏去了外头的大衣裳,道,“奶奶也歇会儿吧。”

袁氏靠着软枕感叹,“真是机伶啊,姑妈家的这个卿丫头。”

蓝儿笑,“咱家老祖宗一向都喜欢卿姑娘。”

袁氏笑,“要是我,我也喜欢这样伶俐的小姑娘。二姑妈性子刚正,勇表弟夫妻两个要说机伶也谈不上,偏生生出这样伶俐的闺女来。”

蓝儿笑着捧上一盏蜜水,“蓉姑娘也很聪明啊,现在边城人都知道蓉姑娘天资过人,五岁能诗的事呢。”

袁氏喝一口,不以为然道,“做诗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若是个男孩子,以后考个功名,也有个前程。女孩子诗啊画的,闺阁时拿来玩笑罢了,究竟不当大用。还不如长卿这样做些针线,倒是实惠。”

蓝儿笑,“其实,也就是小户人家的姑娘要自己做针线,像咱家的姑娘们,略知一二也就是了。有的是丫环婆子,哪个还要自己动手劳累?”

袁氏笑,“是啊。”她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来讨好的小姑娘,何况,赵家日子越过越好,大家都是亲戚,这于朱家没有任何害处。

她看中的是,赵勇刚升了职,赵家对朱家反是更加恭敬了。当真是不骄不躁,让人另眼相待。真不知给老祖宗的小毛围领是姑妈叫那丫头做的,还是那丫头自己做的。若是那丫头自己的意思,并且不是凑巧,可真是聪明过人呐。

袁氏迷迷糊糊的思量着,很快进入梦乡。

赵勇升职带给赵家的改变绝对不是一星半点,包括赵家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有显著提升。赵老太太与凌氏,以及赵长卿赵蓉姐妹,也有了更多的交际。

尤其中秋前几日,凌氏便有几分忙乱,好在赵老太太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很是沉得住气,亦不骄狂,就算午饭也没有多添一道菜,依旧十分简朴。赵老太太说的明白,“有十两银子,就要过五两银子的日子。阿勇刚三十就升了正六品,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咱家并没有什么背景,你自己也不是特别的才干出众,唯独勤奋踏实而已。”

“阿勇,上峰既然就欣赏你这勤奋踏实,依我的笨主意,你若想日后再进一步,还要继续做个踏实人才好。”赵老太太道,“还有如今你虽升了职,咱家的家底子也不敢与别人家相比的。孩子们眼瞅着也大了,我现在一天三顿有肉有蛋有鸡有鸭的,已知足了。有了银子,我也不要,你们攒起来,给卿丫头、蓉丫头多攒些嫁妆,给宁哥儿宇哥儿多攒些家底子。再者,以后若有机会,也得往上打点。”还有一样,孩子们还小,若家里大手大脚,孩子们有样学样,更非幸事。

果然,赵老太太这样一说,赵勇立刻警醒,就是凌氏,飞扬雀跃的心也平复许多。夫妻二人领了赵老太太的训导后,行事更见谨慎。

就是凌氏带着儿女们去参加凌大姐的定亲礼,也努力压抑住众人奉迎的得意,十分谦逊的同凌大太太凌老太太凌氏族人说话。赵长卿赵蓉则去了凌大姐的屋里,见凌大姐一身鲜亮衣衫的坐在房中,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唇上点了胭脂,眉毛修的弯弯,头上簪上精细的绢花儿与簪钗,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羞涩的喜气。

凌大姐是家中长姐,向来是她照顾妹妹们,见赵长卿赵蓉过来,凌大姐忍羞道,“卿妹妹、蓉妹妹来了。”

赵长卿笑,“大姐姐只管安心坐着,陈家的人还没来。”

赵蓉也笑,“大姐姐今天打扮真好看。”

凌三姐走到赵家姐妹跟前笑,“瞧蓉妹妹说的,莫非大姐姐以前就不好看了么?”

赵蓉笑,“今天同往日可不同。”

凌大姐脸上红红的,嗔道,“你们也来打趣我。”又让她们吃点心,问,“宁弟没过来吗?”

赵长卿笑,“来了,他跟着爹爹去见外祖父和舅舅他们了,一会儿就过来。”

赵蓉问凌三姐,“腾表兄也过来了吗?”

凌三姐笑,“阿腾在前头。”

赵蓉便不再多问了。

凌家也有不少族人家的姐姐妹妹们过来,大家彼此见过,又是一番热闹。

成亲一般来说,讲究的人家要三书六礼,不过,凌家非大户,凌大姐的婆家也非大户,故此,许多程序都是化繁为简。

定亲主要就是交换聘书礼书,以及新郎家送了聘礼来,聘礼一般包括钗环首饰衣料布匹这类,再有男方还有请个全福太太过来帮凌大姐插戴。

陈家人也来得不晚,因为除了换聘书礼书,还要过聘礼,仪式就要进行一段时间。再者,定亲之后凌陈两家便是亲家,当有的应酬也是不能少的,所以,也得留出些时间来说话儿寒暄。

凌大姐虽说又是羞怯又是紧张,其实她今天的事情真的不多,只管穿戴齐整叫陈家来人瞧一瞧,陈家人再给她插戴一二首饰钗环就行了。

今天陈家打头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也是陈家媳妇,人称陈三太太,能做全福人,可见是公婆丈夫儿女样样齐全的有福人。陈三太太的确也生得一脸福相,圆圆的脸上有着天生的好气色,这并不是用胭脂描画出来的妆容,而是真正的白里透红,常年保养出来的细致白皙。陈三太太容貌只是中上,眼角眉梢的蕴着一抹笑意,身上穿着驼色的厚缎子小毛衣裳,衣裳料子绣工无一不是上好,头上插一二金钗,并不奢华,却样样精美,一看就知道是个体面妇人。

陈三太太一进来,屋子里的女孩子们纷纷起身相见。陈三太太笑,“好一屋子花朵儿样的女孩儿。”

边城的女孩子们是常出门的,见有长辈进来亦不羞怯,唯一有些害羞的就是凌大姐了。陈三太太拉着凌大姐的手狠狠的赞了几句,把凌大姐赞的脸颊更红了。先客套了一番,丫环捧上匣子,陈三太太取出钗环为凌大姐戴上,又摸着凌大姐的手道,“我就喜欢这样温柔漂亮的小姑娘。”

凌家将回礼奉上,不外乎笔墨纸砚衣裳鞋袜一类,陈三太太客气几句,方欢欢喜喜的收了。又说了几句话,一行人回到厅内,大家这才论起亲戚说起话来。

至于赵长卿等人,便陪着凌大姐说话。

定亲的这一整天都是极热闹的,及至陈家人与凌氏族人告辞,凌腾到后院给凌大姐道喜,凌三姐忍不住问,“阿腾,陈公子生得相貌如何?品性如何?”这一日,陈公子也要跟着一道来送聘礼的,只是凌三姐等见不到罢了。

凌腾笑,“都是极好的。陈兄已经在衙门里做书吏了,举止有礼,性子也好。”

凌二太太笑对凌三姐道,“这还用得着问,你大伯大伯娘亲自相看的人品,陈家也是懂礼的人家儿,自然是样样都好。”

凌大太太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笑道,“只要人好,踏实就行了。”虽然自家女儿自家看着好,凌大太太却不是多么心高的人。她知道长女性子温柔,故此早提前细细打听过,只要门当户对,关键是婆家性子好。不然,真嫁到个厉害人家,怕女儿要挨欺负的。所以,好几家人提亲,最后凌大太太定了陈家。

凌氏笑道,“大姐儿的事定了,接下来就是忙二姐儿了。”

“是啊。”长女还没嫁,说到次女的亲事,凌大太太已是满心惆怅。

赵长宁同凌腾一道过来内宅,赵长卿问他,“你中午怎么没来后头吃饭?”赵长宁年纪还小,向来是跟着女眷在一处的。

赵长宁道,“我跟腾表哥在一处啦。我现在大啦,也不好总跟女人们一起吃饭。”他实在不喜欢被妇人们捏来抱去,宁可在前头跟男性长辈们在一起。

赵长卿笑,“这也有理。”

赵长宁顿时非常得意,只是刚得意片刻,就又被母亲叫了去问东问西。

凌腾应付过长辈姐妹,方上前同赵长卿说话,笑道,“好些天没见表妹了。”

赵长卿笑,“是啊,表兄这些日子可好?听说你现在课业越发忙了。”

凌腾的确是许久没见过赵长卿了,他每月必去给姑妈凌氏请安。只是,他附学朱家族学,学里休息的时间与官员休沐的日子相同,偶有去了,赵长卿多是不在的。不是受邀出门,就是去相熟的朋友家,总是不凑巧。凌腾已经是十一岁的少年,正在长个子的年纪,身量瘦削,五官清俊,穿一袭天青色棉袍,中束锦带,已经有一种勃勃的挺拔之意。凌腾浅笑,“四书五经已经学了两遍,现在先生指了前朝古文让我读。妹妹在念什么书?”

赵长卿笑,“闲来看些史书。”

见儿子又去找赵长卿说话,凌二太太不禁对凌氏笑道,“阿腾与卿丫头就是投缘,每回见面就书啊诗的说个没完。”

虽然对凌二太太有些意见,凌氏却一向喜欢娘家侄子,笑望正在一畔说话的两人道,“是啊,阿腾懂事,对姐妹们都极好的。”

尽管赵长卿不大热络,态度平平,不过,对于凌腾,找个话题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凌腾已经由诗书说到花草,“今年我养了几盆菊花,妹妹现在养什么花呢?”

赵长卿笑,“院子里的蔷薇已经谢了,只余下枝叶还苍翠。倒是屋里暖和,几盆蔷薇还在开花,还有几盆菊花也在开花了。”

凌腾笑问,“妹妹养的什么菊花?”

赵长卿笑,“就是寻常的黄\\菊,已经开始开花了,前天我摘了些做点心,借一些花香,味道也不错。”

凌腾笑道,“菊花本就可入药,非但做点心好,煮来喝茶也不错,明目降噪。尤其是烧炕之后,屋里虽暖和,总是有些噪的。似妹妹每天看书费神,喝茶时加些枸杞子就更好了。”

赵长卿笑,“我每天才看几页书?倒是表兄,读书要紧,也得注意身子才好。”

赵长卿只是随口客气一句,凌腾却觉着受用无比。这种感觉,哪怕凌腾也觉着十分奇异,他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出赵长卿只是嘴上一说,但,即使这样随口一说,却也能令他心下愉悦,委实奇异无比。凌腾笑,“功课上的事,我心里有数。念书是为了识得道理增长学问,并不是为了三更睡五更起的辛苦。人们都说‘苦读’,我却觉着‘乐读’才应是读书的态度。何况,念书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若生命中唯有读书一事,该何等枯燥?要我说,如妹妹这般才好,养养花读读书,有闲情逸致,或是研究点心,或是做做女红,悠然自在,乐于其中。”

“念书的用意不在于学识如何渊博,也不在于琴棋书画如何雅致,而是学识赋予的灵性的开启,让我们能拥有一种悠然的面对世事的姿态。”凌腾微微一笑,“读书的益处便在于此了。”

哪怕对凌腾有些成见,赵长卿也得承认凌腾小小年纪时已有了与众不同的见识。他天生就与自己的父祖辈不同。不过,瞅一眼听得入神的赵蓉,赵长卿却并非前世那个人家说什么便信什么的傻瓜了。赵长卿笑,“腾表兄真这样想?”

“当然。”凌腾诚恳的很。

赵长卿笑,“腾表兄以前明明不喜欢读四书五经的啊,何况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念。”

凌腾笑,“四书五经是为了功名前途,这就如同爬山,路上当然辛苦,不过也有上好风景,区别只是,有人只看到辛苦,有人也看到了风景。”

赵蓉眼睛里已满是倾慕,赵长卿笑着摇头,“诡辩。”

凌腾望着赵长卿唇角噙着的一抹笑,自己也不禁笑了,“其实刚刚我说的是你们女孩子念书的好处。女孩子与男孩子不同,你们不必科举,自然可以在自己喜欢的事务上面下功夫。我是羡慕卿妹妹的生活态度。”

赵长卿挑眉问,“这不会是在恭维我吧?”

凌腾轻轻的笑,“不会现在才发觉吧。”

赵蓉见凌腾的目光自始至终只是落在赵长卿身上,不禁悄然捏紧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86章

赵长卿回家的路上不禁想,是不是当年,凌腾也是这样恭维赵蓉,暗地里讨得赵蓉欢心,才能让赵蓉这般一生两世死心塌地的喜欢着他。

其实,就是赵长卿也得承认自己的虚荣心,被凌腾恭维的感觉很不错。

真是奇异,前世的她对于少年时代的凌腾并没有太多的记忆,那时,她只是知道凌腾念书不错,是亲戚们称赞的对象,出色的令她不敢直视。直至后来两家缔结婚姻,她真正嫁给凌腾,对于凌腾的认知才鲜明起来。

她为凌家妇的几年,憋憋屈屈,窝窝囊囊…现在想一想,早早过逝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那样的人生。

那样失败的人生。

一行人到家后先去赵老太太那里请安,赵老太太笑问了几句,知道都好,便打发儿孙们各去休息。赵长卿在永福的服侍下缷了钗环,换了家常裙袄,又看了一回屋里的花,永福捧来甘菊茶,赵长卿笑,“我去苏先生那里,你也去歇歇吧,出去这一整天,也累了。”

永福取了件厚料子披风,笑,“那我在屋里做针线。”她的针线正经没赵长卿好,不过,赵长卿常指点她,故此进步颇大。

赵长卿道,“天黑了,你做针线便把灯点起来,别摸黑做,倒弄坏了眼睛。”

永福服侍着赵长卿穿上披风,又给她围了个小毛围领,道,“一早一晚的风最凉,姑娘在院子里也要留意,莫着了风。”

赵长卿笑了笑,拢好披风便去了。

原本赵长卿想去苏先生院里,却正巧遇到赵蓉自西耳房出来,赵蓉笑,“姐姐也来娘亲这里吗?”赵长卿果然是大有长进了,前世的赵长卿何曾有这样的灵光?再说,那时,哪怕赵长卿再如何渴望亲近母亲,纵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赵长卿不知赵蓉又回味了一遍前世,只是,既然遇到,她便与赵蓉一并去了凌氏屋里,赵勇也在。赵长卿笑问,“母亲,阿宁呢?”

凌氏笑,“换了衣裳就去找阿白玩儿了,刚刚白嬷嬷进来说,两人去寻梨果了。看这名字取得,长宁长宁,竟是没一刻安宁。”

赵长卿看了一回赵长宇,笑,“男孩子可不就要这样活泼才好,要是天天闷在家里跟大姑娘似的,母亲更得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