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眼睛一横,“再叫我生气,你还不如不来!”

小夏姑妈也气个好歹,只得去跟大嫂说,“唉,老人家年纪大了,脾气就古怪。”

夏太太笑,“别的倒好说,就是先前我也没想着去帝都,这大包袱小行礼的,还没收拾。老太太先时也没透个信儿。”

小夏姑妈道,“只得嫂子多担待了。”

夏太太笑,“做儿孙的,孝顺是应该的,说不上担待不担待的。我知道,老太太一直念叨阿文他媳妇的肚子,可这事也急不来,两人都是大夫,身子也没问题,该有的时候总会有的。”

“是啊。”小夏姑妈笑,“阿文他媳妇,真是没的挑,那说话行事,都透着大方懂礼。眼瞅着宣儿他们兄弟也大了,我时常想,将来能娶个比得上阿文媳妇一半的,我就知足了。”

不怪两个妯娌都与小夏姑妈交好,不仅仅是因为小夏姑妈嫁的好,更因小夏姑妈会做人,说话也和气,嫂子们自然愿意亲近她。

夏老太太执意要去帝都,也只得随她去。夏老爷将家里的盐货铺子交给兄弟照管,还有刚置的几百亩地,夏太太算了算家中的现银道,“只有一千两,咱们带在身上,到了帝都也好补贴一些开销。”这才将将三年不到,夏家连铺子田亩都置办了,还攒了一千两现银,实在也是生财有方。

夏老爷道,“带着吧。”

夫妻两个商量了些事,夏老爷忽然道,“你说,要不要去神仙宫烧柱香?”

“烧什么香啊?”

“阿文哪,如今功名有成,就差儿子了。”

夏太太悄声道,“我早烧过了,你放心吧,神仙宫一准儿灵的。先时阿文只顾着科举,哪里有空生孩子。这回好了,做官起码不必如先前那般夜夜苦读,也是该操持着生孩子的事了。”

夏老爷深以为然。

于是夏家这一大家子便拖家带口、车辆马匹的去了帝都,待自水路下了船,夏文便命小厮快马加鞭先回帝都报信,叫赵长卿先有个心里准备。

待夏家这一大家子到帝都时,赵长卿倒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四进的大宅子,大小院子六个,住多少人也够了。

赵长卿笑,“老太太住这椿院,外头那棵大香椿树也有些年头了。香椿是长寿的树,老人家住着寓意也好。老太太觉着可好?”

夏老太太也没想到赵长卿置办了这样一处大宅子,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问,“这宅子要不少钱吧?”

赵长卿笑,“是。”根本没告诉她具体数字,便道,“公公婆婆,我安排了南面一点的芭蕉院,那院里种的芭蕉极好。二弟大了,住前头书房就是,书房里我置办了一些市面上的书本,也是单独的一个院子,方便二弟攻读功课。妹妹在院子在芭蕉院旁边,院中植了一些芍药,到时妹妹若喜欢别的花草,再让花匠来补种些也便宜的。我想着,在家时姑妈和表妹是与老太太一个院子的,不知现在是不是照旧?”

夏姑妈母女先时得罪过赵长卿,忙道,“我们就跟老太太住一处便好。”

赵长卿笑,“那也好。老太太这院里原就宽敞,有姑妈表妹陪着,也热闹些。”

“每个院里粗使婆子四个,丫环四个,老太太这里不比别处,丫环我配了八个,老太太只管使唤她们。另外老太太院里、公婆院里、还有我们院里,地方大,也宽敞,都备了小厨房,每个小厨房家什都是全的,厨娘两个。规矩还似蜀中一样,也省得老太太不便宜。”赵长卿温声道,“这院里,原就有先前主人留下的家俱,我看都是好的,另外不全的,是现找人置办的。窗帘帐栊亦都是新的,都可放心用。余者一些东西,看老太太带了那许多箱笼,我便放心了,想来都是齐全的。一会儿我打发丫环送被褥过来,老太太放心,都是新弹的棉花,提前翻晒过了,上等的细棉布,睡起来极舒适的。”

夏老太太笑,“好,好,这就很好。再想不到你这样周全的。”

赵长卿笑,“都是应该的。”

夏太太道,“来前我直担心,想着你一人在帝都,收拾宅子这样的大事,亏得阿文心宽全交给你办。唉,先前本没想着要来,你也不知道信儿,定很是操劳了一阵吧。”

赵长卿笑,“无非是多置办些东西,东西倒还好说。就是先前下人不够使,想买些好的吧,又不好买,幸而遇着发卖官奴,方挑了几个得用的。”

“这就很好了。”夏太太道,“咱们不是那等富贵之家,就是现在的日子,我也是没想过的。”

赵长卿笑,“相公这就要去翰林院当差,以后少不得与同僚来往,我就想着,买个宽敞些的宅子,以后相公交际人物,起码请客吃酒的也便宜。”

夏家人再无话说。

房舍都是干净的,就是收拾整理东西,也有丫环瞅着,中午吃了顿团圆饭,车马劳顿,晚上便是各在各屋用的。

夏文泡了个澡,躺在床上同赵长卿说话,“亏得是你,我真是头晕脑胀。”

赵长卿笑,“你还有脸说头晕脑胀,走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夏文直叹气,“我刚回家,老太太问起你来,我就说你在帝都看着收拾宅子的事。老太太立刻就说要来帝都,小姑妈劝她都劝不住。买这许多下人,每月得多少银子月钱?”

赵长卿道,“没事,这也没多少月钱,大丫头一两,小丫环五百钱,婆子也是五百钱,就是厨娘高一些。别担心,你一当官,就有银子了。朝中正俸、禄粟、职钱、公用钱、职田、茶汤钱、厨料、薪炭等加起来也不少的,养这些人绌绌有余。”

夏文道,“长卿,辛苦你了。”

赵长卿笑,“别说这话。我自己也想住的舒服些,咱家又不是没钱,不用在这上头节省。倒是你,留心给二弟寻个好书院才是正经事,既到了帝都,别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机缘。”

夫妻两个说了一时话,夏文早身心俱疲,闭目不过片刻便熟睡过去。

******

夏老太太躺在床上都觉着自己在做梦,她这辈子也没想过能住进这样气派的宅子。老人家觉少,心里兴奋,直挨到四更天才朦朦睡了过去。

第二日用早饭,桌上是四样小菜,两样粥品,另外一碟包子一碟油盐小花卷。夏姑妈笑,“侄媳妇就是气派。”她们母女两个是随夏老太太一道用的。

夏老太太心里觉着赵长卿有钱,是该笼络着,可听闺女这话,也有些不顺耳,咳一声道,“用饭吧。”

各院里用过早饭,方到夏老太太屋里来问安,夏老太太对儿子道,“咱们既来了帝都,你族兄那里,该走动的还是要去走动。先前阿文也多得人家照顾。”这说的是夏少卿家。

夏老爷笑,“一会儿就写帖子,看族兄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家子过去拜访。”

夏老太太笑,“是这个理。”

夏老太太也没什么事,便叫诸人散了。夏太太叫了赵长卿去她屋里说话,问了许多去岁来帝都的事,虽然已听儿子大致说过,不比赵长卿说的详细,夏太太笑,“听说阿宁阿腾都中了,我这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媳妇娘家兴旺,做为姻亲的夏家自然喜同身受。

赵长卿道,“是啊,阿白梨果也中了,还有六舅爷家的唐表兄,我大表姐婆家的三小叔子陈三爷,也都榜上有名。只是陈三爷没考进翰林,想来谋外任的。”

夏太太道,“能榜上有名,这就是才子了。外任有外任的好处。”

“是。”

夏玉忍不住问,“嫂子,苏先生离咱们住得近么?”

赵长卿笑,“近得很,只隔了一条街。妹妹歇两日,到时我带你过去。”

夏玉笑应一声,赵长卿陡然想起一事,道,“瞧我,倒忘了一件要紧事,还没与相公说。先跟婆婆、妹妹说一声吧,婆婆还记得纪大爷不?”

夏太太笑,“这哪儿能忘?怎么了?纪大爷可是有事?”纪让是他家的大恩人,夏太太十分关心,生怕纪让出什么事。

赵长卿便将纪家兄弟的来历说了,夏太太吓了一跳,掩着嘴道,“我的天哪,这么说,阿让,不,纪,不,宋大爷原来是国舅爷啊。”

赵长卿笑,“是。当今中宫宋皇后,便是宋大爷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如今朝中的皇太子,是宋皇后嫡亲的儿子,正经得叫宋大爷一声舅舅。”

夏太太眼睛瞪得溜圆,心脏狂跳,声音都打颤,连声道,“天哪!天哪!这再也想不到的事。”

夏玉也惊讶的说不出话。赵长卿低声道,“当初宋大爷去边城的事,是瞒了人的。他化名纪让的事,更极少人知道。我跟母亲妹妹说一声,咱们自家人心里有数便罢了,切莫往外传去。不然叫朝中人闻了风声,倒给宋大爷惹来麻烦。”

夏太太连声道,“一定一定,再不往外说的。”

夏玉傻傻的问,“嫂子,那我还能跟福姐儿玩儿么?”

赵长卿笑,“这不相干。福姐儿还跟我打听过妹妹,待咱们安置好了,做旧日来往便是。”

夏太太说女儿,“别成天只顾着玩儿,你渐大了,女孩儿家该有的规矩可不能差了。帝都不比家里,尤其出门,更得谨言慎行。”

“我知道我知道。”夏玉自己得了院子单住,心里正美呢。她那院子不比父母的院子宽敞,不过正房也有三间,精巧别致,极是喜欢。

夏太太更觉好事连连,脸上喜笑颜开,倒是一时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过来问,“太太、大奶奶,老太太说晌午想吃炖鱼,我看厨下还未置办中午的菜蔬,不敢回老太太,问厨下,厨娘并不管采购的事,只得来问大奶奶。”

赵长卿道,“咱们各院儿都是分厨房做饭的,就如同在蜀中时一样。若你不知在哪儿采买,去问管事的平顺,这外头采买的事,都是他在管。让他告诉你市场在哪儿,你去采买就是了。”

张嬷嬷道,“我问了平顺,平顺也告诉了我地方。只是,这采买的银子往哪儿领呢?”

赵长卿看向夏太太,又瞧向张嬷嬷,倒是笑了,“先时在蜀中如何采买领银子,如今一样啊。昨儿是因着老太太刚到,我便越俎代庖了。今天一应事务便按规矩来,你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倒问起我来,叫我不知如何回答你了。”

夏太太已反应过来,道,“咱们在家里也是各房做各房的,在到帝都,无非是换个地方,菜场你兴许不大熟,问家里的采买管事就是。别的还是跟家里一样,也省得老太太不适应。”她还是有些了解赵长卿的,赵长卿是个讲理的人,也不小气,但人并不好惹。如夏老太太总是挑剔赵长卿,赵长卿断不是逆来顺受之人。一边是素来刻薄的婆婆,一边是大方爽快的媳妇,夏太太不难做出选择。

赵长卿笑,“是啊,别的上头,丫环婆子的月钱,人是我买的,自然我来出。这饭食不比别的,老太太的喜好我也不知道,还是你们这些近人更知老太太的心呢。”她可没打算出钱供应一家子,当初在蜀中夏家如何对她的,她照旧便是。她在夏家吃饭自己掏钱,到了她这里,一样规矩。她初到夏家,屋里除了几件家俱,半件摆设全无,今天,仍是一样的。

就是做冤大头,也得让她心顺意顺,花银子买个舒心,她愿意。可若花了银子还买不回个舒心,她凭什么去花这些银子。

夏老太太为人,她早看透了。

夏老太太在夏家说的那些话,永福早一五一十的回禀了她。

张嬷嬷讨个无趣,只得去回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沉了脸,道,“去拿些银子,叫你孙子去买些吃的就是,没的啰嗦。”

张嬷嬷忙去了,不敢多留在屋里,倒触了夏老太太的霉头。

夏姑妈悄声道,“孙媳妇真做得出来啊,母亲这千山万水的来了,叫母亲自掏银子买吃食。亏得母亲还带了银子,不然岂不要挨饿了。”

夏老太太皱眉,“好了,除了架桥拨火,你还会干什么!”

用午饭时,夏老太太方明白,小女儿同她说的,帝都吃食昂贵是什么意思,就买了一条鱼,一只鸡,便足花了三百钱,另外加上一些菜蔬,足用了三百五十个大钱。

夏老太太好一阵心疼。

夏老太太当晚便与长子说,“过两日,咱们便回蜀中去吧。”

夏老爷道,“母亲既来了,多住些日子,儿子再侍奉你回去。”

夏老太太叹道,“再多住几日,怕是饭都吃不起了。”

母子多年,夏老爷一听便知话里有话,细问其故,方知各院自行采买之事。夏老太太叹道,“这宅子是孙媳妇买的,咱们住着,到底不气势。看他们小夫妻过得好,我便知足了。帝都花销,实在不靡,就中晚两餐,便用去了五百大钱,这如何禁得起呢。”

夏老爷不好说儿媳妇的不是,便道,“儿子还带了些银子来,这就叫媳妇给母亲送来。”

夏老爷回了屋,同老妻说起银子的事。夏太太道,“你别跟我摆脸色,先前媳妇在咱们家,也是自己出钱令人采买三餐的!那会儿老太太的小灶,就是老太太那边的人采买!咱们自己的,是我差丫环采买!素来这个规矩!怎么,到了帝都,还要一家三代吃用媳妇的!”

“老太太要回,咱们一家子回去就是。”夏太太道,“文哥儿刚做官,一个七品官,能有多少俸禄?这宅子这么大的排场,日常开销就得多少。我原就说,就是来,也等文哥儿官做安稳了,攒下些家底子再来。你只不听,现在如何?”

“银子全在这匣子里,给老太太送去吧。”夏太太推给丈夫,“老太太要,凡咱们有的,都给。这个家,以后我不管了,老爷来当。武哥儿娶媳妇,玉姐儿嫁人,将来聘礼嫁妆的,老爷来盘算吧。”

夏老爷两头受气,只得道,“行了行了,就拿五十两给老太太,意思意思,成不?若老太太再说要回去的话,大不了举家回去便是。”

夏太太背过身去,依旧道,“我不管了,老爷当家就好。”

夏老爷无奈,还得哄了老妻一通。

夏老太太原本盘算着,怎么也得一百两,不想儿子只拿了五十两过来,叹道,“想来你们也紧巴,罢了,咱们还是回蜀中吧。”

夏老爷道,“成。那也好,就依母亲。我明儿就安排回去的事。”

夏老太太一愣,便又说道,“起码看了你族兄再走。”

“那也得提前安排车马,我与文哥儿说一声,待我安排好了,再同母亲说。”夏老爷心生疲惫,“看他们小两口日子过得颇有条理,我便放心了。这帝都,气派是气派,到底不如家乡,亲戚朋友的住在一处,热闹。”

夏老太太心下发堵,道,“行了,我累了,你回吧。”

夏老爷叹口气,告退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般石头没有具体的章节字数,写到某一处觉着可以分章节,便直接分了。有时停不下来,就会一直写一直写。本来想昨天更,一直写到两点钟还没写完…不好意思,久等了。

第212章

夏文知晓宋家兄弟的事后,也很高兴,道,“再想不到阿让他们家就在帝都的。”

赵长卿笑,“昨晚就想跟你说,一时忘了。”

夏文笑,“这样的大喜事,什么时候都不晚。后天咱们去族伯那里,我写张帖子,看阿让什么时候便宜,咱们该见一见才是。”

赵长卿自然说好,笑,“妹妹也还惦记着福姐儿呢。”

两人正说着话,永福进来回禀,“大奶奶,料子收拾妥当了。”

赵长卿道,“拿进来我瞧瞧。”

两个丫环捧进几匹姹紫嫣红的绫罗料子,赵长卿细瞧过,点头道,“行,颜色选的不错,给大姑娘送去吧。跟大姑娘说,别省着,这是给她做衣裙的。让她喜欢做什么样子,便做什么样子。”

永福笑着应下,带着小丫环去送东西。夏文问,“给小玉的吗?”

“嗯。这眼瞅着天儿就热了,妹妹正是年少爱美的时候,让她拿去做衣裳。”赵长卿笑,“女孩子家不比男孩子,穿什么都好。女孩儿还是要打扮上,何况妹妹也渐渐长大了,该打扮起来了。买丫环的时候尤其买了几个手巧会做针线的,正好可做些喜欢的样式。二弟不懂这个,他的那一份,我是送到婆婆那里去了。”

赵长卿就给了夏玉夏武,没赵莲的份儿。赵莲守着夏老太太一通哭,“表嫂定是嫌了我的。”

夏老太太安慰外孙女,“不就是几匹料子,什么好的,外祖母这里也有,你拿去做新衣裳吧。”心说赵长卿小气,倒跟赵莲个孩子计较,这定是记恨初回蜀中时赵莲得罪她的事呢。可东西是赵长卿的,她死活不给赵莲,夏老太太也不能去抢,便叫人拿了自己存的几匹料子给赵莲。天可怜见,不知道是哪个年月攒着的了,且颜色一不娇嫩二不鲜艳,夏老太太、夏姑妈谁做衣裳都合适,唯独不适合小姑娘穿。赵莲倒也没拒绝,谢过外祖母后便擦擦眼睛,不哭了,掰着手指思量着什么时候去夏玉那里弄两匹料子过来才好呢。

夏姑妈只是一径在母亲耳边吹风,“侄媳妇真是得罪不起,莲姐儿一个小孩子,三四年前得罪了她一回,竟记恨到现在。”

夏老太太实在拿赵长卿没法子,皱眉道,“你既知她这个脾气,就别再得罪她!叫莲姐儿有空多去她表嫂那里走动走动,多说几句好话,一家人,哪里记恨不记恨的?好话又不要钱。”初来帝都,住的是人家赵长卿的宅子,用的是人家的丫环使女,夏老太太想抖威风也有些抖不起来,只得暂且偃旗息鼓。

倒是夏老太太往夏少卿府上一走,险些把老命羡慕掉半条。

夏少卿是正四品,夏少卿太太便是四品恭人诰命,夏恭人也是做了婆婆的人,那叫一个威风八面,三个儿媳妇齐齐立在身畔服侍,坐都没的地界儿坐。到了中午用饭时,三位夏奶奶亦齐齐在一畔管着安筷放奢、捧饭劝菜,总之,一群丫环婆子瞧着,都是三位夏奶奶忙活。

夏老太太心里这叫一个不是滋味儿啊,想着,人家夏恭人才是做婆婆的威风呢。看人家婆婆做的,真是神仙享受,哪像自己这般憋屈,处处看孙媳妇的脸色过日子,吃饭还得自己掏钱。

夏太太很有些不自在,夏恭人笑,“弟妹只管安心用,侄媳妇头一回来我便与她说了,帝都大户人家,规矩都是如此。”

夏太太笑笑,心说,儿媳妇倒是与她说过,夏少卿府上规矩严苛,不想竟这般叫人别扭。想当初夏老太太刻薄时,也没这样过,天哪,帝都的媳妇们都过得什么日子哪。

一时饭毕,漱口后,大家移至外间说话喝茶。夏恭人笑,“早想着跟侄媳妇打听个事儿呢。”

赵长卿笑,“伯娘什么事要跟我打听,这就稀奇。”

夏恭人笑,“自然是你知道的事。我听说,苏探花是你同乡?”

赵长卿笑,“我自幼跟着苏先生念书,阿白与我的弟弟是一样的。”

一听这话便知赵长卿的确与苏家相熟,夏恭人笑意更深了几分,“我是想跟你打听打听,苏探花的亲事可定了?你知道吗?”

赵长卿笑,“虽未定下来,也十之八|九了。先时阿白得了假回边城,就有人与先生说媒,我看先生十分有意,待阿白回来,这事便差不离了。”

夏恭人显是自信非凡,道,“那就是还没定,是哪家?要我说,不一定有我说的这家好。”

赵长卿还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亲的,不似说亲,倒似抢亲了。赵长卿不动声色的笑着,“伯娘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是承恩侯府宋大奶奶和戚国公夫人做的媒,说的是戚家同族的,礼部侍郎戚侍郎家的千金。”

夏恭人立刻如同嘴里塞了茄子,不说承恩侯府、戚国公府,便是戚侍郎,论官职也是帝都的高官了。夏恭人脸上有些过不去,好在她是个活泛的人,笑,“唉哟,这倒是极好的亲事。”她就是天大的脸面也不想与戚家争姑爷。

赵长卿笑,“是。”她不喜夏恭人的为人,懒得去做这个媒,便不肯再接夏恭人的话,倒是夏姑妈这个死没眼力的问,“嫂子刚刚说的是哪家?”

夏恭人笑,“既然苏家有了人选,我是迟了一步的,便不要再提,倒叫人家姑娘脸上不好看了。”

夏姑妈碰了个软钉子,笑笑不再说话。

此事便这般过去了。

一家子吃了顿食不知味的午饭,待男人在前头等着,便与夏恭人等告辞了。因有夏老太太在,夏恭人送出房门,让三个媳妇送了夏老太太等直到二门。夏恭人倚在榻上,闭眸沉思,外孙女这亲事怎生这般不顺遂呢?先是说承恩侯的次子没成,这次瞧上苏探花,谁知又给人捷足先登?

夏太太与女儿同车,夏玉小声道,“族伯家好大的排场,我看族长老太太都不会这样。娘,帝都人家都如此吗?”

夏太太自己也不知道,道,“不至于吧。”

夏玉道,“要都跟族伯家这样,帝都的媳妇过的也忒辛苦了。”

夏太太轻声道,“外头不许这样说,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便是蜀中,也不是没有搓磨媳妇的人家,真遇着刁钻的婆婆,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待得家去,夏文身上微有酒意,赵长卿命人端来梅子茶,夏文一面喝茶一面说,“我没喝多少,父亲喝的不少。”

赵长卿道,“你吃的如何?”

夏文道,“不是吃饭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