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道,“祖父,我已有妻有子。”

秦峥道,“祖父或许觉着十二不是我的亲子,心里便有隔阂,须知这世上,伤害你的往往是你最亲近的人,帮助你的往往是与你没有血亲关系的人。”

秦老尚书微叹,“你还在怪她。”

秦峥淡淡地,“当初技不如人,不怪被人算计。我从不怪他人,怪只怪我自己无能。”

“如今呢?”秦老尚书闭眸轻问,“你如愿以偿了么?”

烛台上的牛油大蜡猛的暴了个灯花,发出哔剥的声音。秦峥的侧脸在烛影中晦暗莫明,他道,“如今,总算我的命运不用捏在别人的掌心随意左右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峥之事请参照《千金记》~~~~因为两篇故事有交叉,这里必需写一下秦峥~~~~

第261章 玉玦

三司刚查出个头绪,秦老尚书便过逝了,老爷子并不是糊涂人,临终前将家分好了,长房得其四,余者二房三房各得其三。

秦老尚书过逝第二日,陪了老爷子一辈子的发妻,秦老太太也走了。

两人都过了九十高龄,这个年纪走了,怎么都称得上喜丧。只是,搁在咸阳王暴毙的背景下,难免令人一声叹息。

秦家二老过逝,以至于查出秦家所赠咸阳王字帖上有毒的事情时,彭相都有几分矛盾,先回禀了宋太后。宋太后只做不知,问,“到底怎么回事?”

彭相道,“咸阳王中毒身亡,在咸阳王府查出两件有毒的东西,正是咸阳王生前把玩过的,一件是秦家献于咸阳王的欧阳询的字帖,一件是蜀王府送予咸阳王的玉镇纸。接下来要怎么查,还请娘娘明示。”

宋太后心里有数,那件玉镇纸想来是监察司所为了。宋太后淡淡的扫了彭相一眼,心说,好事找不到我,这样的事倒找着我来拿主意了。宋太后又不是傻瓜,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主意。彭相素来老成谋国,彭相说呢?”

宋太后不喜欢彭相,彭相对宋太后也没太多好感。当初这女人入宫之事,彭相就一千个不乐意,只是如今宋太后都做太后了,前事不可追。如今遇着倒霉事来让他拿主意,彭相心道,揽权的时候倒没见你谦虚过。不过,宋太后是主,彭相是臣,宋太后有问,彭相自然不是没主意的人,彭相道,“咸阳王乃先帝亲子,骤然离逝,令人伤痛惋惜。且咸阳王为人投毒身亡,若不查出个究竟,如何对先帝在天之灵交待,如何对陛下交待,如何对天下百姓交待。”

彭相用排比句表达了对咸阳王之死一查到底的决心,宋太后点点头,“哀家也是这个意思。就依彭相,让三司继续查。只是,秦老尚书过身,他是侍奉过先帝的老人了,这些年,先帝活着时对也从未忘记过他。如今秦家正在丧礼之中,三司即便查案,还需客气些,别惊扰了亡者。蜀王是皇帝的叔祖辈,也要礼遇。”

彭相领命。

咸阳王这一死,原本定于吉日就藩的兄弟们也不必急着走了,总要参加过咸阳王的丧礼才好再提就藩之事。

秦家的丧事,宋荣还带着儿子们假惺惺的过去上了柱香。他与秦家多年旧怨,至今也没解开,只是怨有,恩也有。秦老尚书当年是他春闱的座师,后来入朝为官也得了秦老尚书一些指点,就是他与发妻大纪氏的亲事,还是秦老尚书穿针引线,做的媒人。如今老爷子一朝蹬腿去了,宋荣过去上柱香,也是释了旧怨之意。当然,这完全是看在秦峥的面子上。

宋荣自从升了国丈,得了爵位,便卸了实差,只剩爵位荣耀。好在如今他闺女当家,委屈谁也委屈不着宋家。不过,他为人最是精明,心眼透亮,知道秦峥眼瞅着要发达。旧怨过了多年,宋荣也不打算再计较了。

咸阳王之死,事涉如今宗室最为年高德韶的蜀王与自己的外家秦家,偏生又赶在秦老尚书与秦老太太过身的时节,这叫一个兵荒马乱的热闹。

不过,这些事,与赵长卿是无干的。

赵长卿有个小小诰命,品级也太低,她只管安安静静的在别院过日子。这别院是当年大苏探花亲手设计,如今重建,景致颇有可观之处。

郑妙颖时常过来,秦十二偶尔会来学武功,陪赵长卿说话,吃赵长卿做的点心。苏白心下都觉着,若不是秦十二年纪尚小,他非得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对赵长卿有什么别的念头。自赵长卿和离,苏白觉着赵长卿财貌双全,正当年轻,这样孤单一辈子未免可惜,总想着给赵长卿再做个大媒什么的,只是一时寻不到合适的人选,暂时只得作罢。

倒是夏文也来过几次,赵长卿并未见他,夏文能起身后还需去内阁当差,也没多少功夫来西山打扰赵长卿。赵长卿真正得以清静自在。

她闲了还会取出苏先生的琴弹一弹,全当陶冶性情。少时喜欢笛子的欢快,如今年长,反是偏爱上琴的低沉。

赵长卿琴弹的不咋地,好在有一流的师父指点。苏先生今日回家,郑妙颖的琴技也是一流。

郑妙颖素来偏爱这张“重阳”,几次都道,“不枉先生十年得此一琴,不说上古名琴,整个东穆朝,此琴算是绝品。”

郑纱颖教的用心,赵长卿弹的叮叮咚咚,不急不急,她有大把时光挥霍。两人说一会儿琴,结伴去落梅泉边汲来泉水,煮了茶,伴着点心,用一本古籍可以消遣一个下午。

其实,最了解女人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中元节的时候,赵长卿去西山寺给朱老太爷朱老太太做道场,说巧不巧的遇着蜀王。

蜀王还是那般眉毛胡子皓白如雪的神仙模样,“阿元去了这几年,难得你还记着他。”他也是来朱老太爷上香的。

有杨玉芙先前的印象,赵长卿对蜀王倒没了先前的紧张,淡淡道,“有许多人,一转身就能忘。也有的人,让人终生不忘。”

蜀王点点头,“以前觉着你与阿元不大像,如今看,你与他倒有些相似之处。”

赵长卿望着冠盖亭亭的菩提树,轻声道,“我是无法与太爷相提并论的。”太爷临终前叮嘱过她,她只要再走对一步,便能终生无忧。她以为她走对了这一步,结果,却是错的。

蜀王另有所指,“你们都是能及时回头的人。”

赵长卿心中若有所感,道,“明知走下去不过是死胡同,当然要回头。”她与夏家走到这一步,蜀王府当居首功。虽然赵长卿不知道她何德何能引得蜀王府出手,而且,她手里也没确切的证据。但,赵长卿就有这样一种直觉,她与夏家的事,蜀王府肯定推波助澜了。

蜀王不知赵长卿心中所想,一笑道,“若都似你说得这般容易,世上哪里还有烦恼。”

赵长卿并不反驳蜀王,只是神色间也未见赞同之意,蜀王道,“阿元年轻时可不似你这样沉稳,他不论跟谁在一处,都要听他的分派。若谁有不服,他那张嘴,简直能杀人。”

赵长卿笑,“太爷有太爷的道理。”或者是重生的关系,许多人在赵长卿的记忆中都有悲伤的岁月,唯有朱太爷是一个让你想起他时便不禁微笑的人。

蜀王摆摆手,“他能有什么道理,臭美又挑剔,成天跟只孔雀似的,把一帮子小姑娘哄得神魂颠倒,简直没天理。我都不知道那些女人喜欢他哪里。”

自和离之后,赵长卿心境反是更开阔了,也敢说一些往日不敢说的话,笑道,“太爷那般俊美,没人不喜欢他。”

蜀王好奇的与赵长卿打听,“难不成到死都还是花孔雀的模样?”

赵长卿道,“我还从未见过比太爷更加俊美的人。”

蜀王感叹,“简直没天理。”

赵长卿挑眉,她家太爷生得俊美,也是爹妈给的,怎么就没天理了?就听蜀王叹之又叹,“我自六岁进学,五更即起,自此文武双修,寒暑不辍。后来封王,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如今有人,单靠一张脸便可通杀四方,岂止是没天理可以形容的?”

蜀王说的似真似假,语气颇是玩笑,赵长卿忍俊不禁。蜀王问,“阿元给你的玉玦还在吗?”

赵长卿点头,“长者所赐,不敢轻佩。我放在家了。”

蜀王自袖中取出另一只一模一样的玉玦,“这原是他的旧物,既然另一半在你手里,今日遇到也是缘分,算是旧物重聚吧。”

蜀王将玉玦放到赵长卿手里,“将来若有人问起,只管照实说便可。”

蜀王还了玉玦,抬脚离开,忽又一顿,道,“既是及时回头了,最好别再走回头路。”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第262章 快刀

蜀王留下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赵长卿回去将两只玉玦放在一处,轻轻一合,正是一个圆。

中元节前后,孝子苏白也给自己早死的爹在西山寺做了回道场,赵长卿还命人送了祭礼,知道苏先生中元节后就要来别院的,提前命丫环将被褥拿出来翻晒,房间也要重新扫清干净。

苏先生临来西山别院前倒是遇着一桩事,鲁安侯府着人来请苏神医,说是家里少奶奶生下嫡孙,原是喜事一桩,只是少奶奶|头一胎生产,本就是早产,生产时又有些艰难,孩子便有些病弱,几番险死还生,请了多少太医都束手无策,想请苏神医过去瞧瞧。医者父母心,苏神医本想去的,只是,这位少奶奶出身永安侯府,正是永安侯嫁与鲁安侯幼子的嫡长女,苏神医知道后就不大乐意去了,他自来厌恶一切与永安侯府相关的人和事。

苏先生碰巧听到,劝了苏神医几句,苏神医便去了。

苏神医医术自不消说,他亲自出手,鲁安侯家的小公子逐日好转。鲁安侯府极是感激,鲁安侯还亲自出面谢了又谢,想请苏神医就住在侯府,苏神医对病人向来认真,道,“我家里还有事,小公子已经好转,按我开的方子,让乳母服下药,乳汁里自有药性。我每天过来,是一样的。”

鲁安侯再次称赞苏神医的医术,道,“便是扁鹊华佗重生,也就是如此了。”

苏神医摆摆手,收拾起药箱,淡淡道,“侯爷客气了。令小公子只是胎里有些弱罢了,我以前看过一个孩子,自下生起,整整三年,不敢稍有分神,才算完全康复。”

鲁安侯亲自送苏神医出门,他堂堂侯爷,原不必如此客气,不过,苏神医这样的医术,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用到。对大夫,自然客气些好。

永安侯夫人也惦记女儿的很,时常过去探望,得知请动了苏神医,孩子的身体也有好转,永安侯夫人双手合什念了声佛。亲家鲁安侯夫人笑道,“你就放心吧。那苏神医,医术十分了得。咱们觉着不得了的病,人家只当寻常,这才几天,我看宝哥儿格外结实了些,吃奶也较先前香甜,连哭起来的嗓门也较往日响亮不少。”

尽管对苏家没啥好印象,永安侯夫人亦道,“苏神医的医术是公认的好。”

“可不是么。我听我们侯爷说,苏神医还治过更难治的病呢,说一个孩子,生下来就不成了,苏神医整整三年,硬将人自阎罗殿拽了回来。”鲁安侯夫人因孙子身子转好,心情也是大好,对苏神医更是不吝赞美,笑道,“这才真是神医呢。”

“是啊。”

蜀王府。

藩王在帝都也各有住处,如蜀王这样的辈份地位,自然不会有人委屈到他。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郑伯岩亲自到蜀王府询问当初给咸阳王备礼之事。

三人甭看是朝廷大员,在蜀王面前半点不敢拿架子。相对的,蜀王对他们也很客气。蜀王叹道,“你们都是朝廷重臣,但凡谋害一个人,不说是陛下兄长,一地藩王,哪怕要害个寻常人,总要有个原因。我来帝都是头一回见咸阳王,若是我下的手,我图的什么呢?再者,谁下手会在自己送的东西上直接下毒呢?”

不仅如此,蜀王还替秦家说一句,“就是秦家,咸阳王是秦家的亲外孙,咸阳王身上有一半秦家血统的。对任何一个家族而言,这都是天大体面。难道秦家会害自己的外孙?这事,处处是疑点,你们仔细想一想吧。”

穆十五送走三位大员,蜀王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穆十五端来一盏茶奉上,道,“父王何故叹息?”

蜀王道,“当初不该一时心痒来帝都,来得容易,去则难矣。”

穆十五道,“父王且安心,不如我去问问,我听说,咸阳王暴毙当日,是监察司先得了消息,去过咸阳王府上的。只是内阁不喜监察司,此事才是三司来查。”

蜀王道,“勿必小心。”

“父王放心。”

穆十五很快打听了消息回来,只是这消息实在不是好消息,皇后娘娘亲口说的,不想蜀王再回蜀地。

蜀王恨声道,“这个毒妇!”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当初蜀王想着,他皇帝侄子死了,留下孤儿寡母,他来帝都瞧一瞧孤儿寡母的凄凉也算趁愿,不想竟遇着一条毒蛇!实在失策!

穆十五道,“我留在帝都,父王先回蜀中。”

“这个时候走,岂不是坐实了毒杀咸阳王的罪名!”就此事,蜀王实在冤枉!咸阳王无权无势的一个小小藩王,他杀咸阳王做什么啊!这该死的毒妇,竟给他扣这个罪名!

“如今西北不宁,父王一回蜀中便是龙归大海,儿子不信,难不成宋太后还敢对蜀中开战?”

蜀王道,“不成,一旦回蜀中,大义全失,以后百年,史官会如何说起本王。”

穆十五苦劝不成,只得作罢。

蜀王也不是没主意的人,对穆十五道,“宋太后想留下我,也得看她够不够本事。你知道咸阳王的事是谁干的么?”

穆十五道,“儿子如何能知这个?若是知道,早去告诉三司。”

蜀王微微一笑,抚须道,“这事半点不难查。那块镇纸上的毒是后来为了诬陷本王下的,字帖上的毒却是早就有的。”

穆十五直觉反驳,“秦家如何会对咸阳王下手,这太说不通。”

蜀王早有准备,眼睛微眯,道,“此事也很好解释。秦家也并非铁板一块,秦太妃是秦家长房出身,知道秦太妃年轻时干过什么事吗?那会儿她进宫有些年月,一直无子,后来宫变,先帝痛失四子。这之后,久未有孕的秦妃忽然有了身孕,只是那时秦妃在宫里处境有些艰难,她既不是最得宠的,也不是最有靠山的。她为了拉拢仁德亲王,知道仁德亲王的嫡女看中自己三房的堂弟秦峥,便凑成了这桩姻缘。而那时,秦峥早已与宋太后有亲事在身。秦太妃就此得罪了秦峥。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这事,不是别人做的,必是秦峥。”

穆十五听的目瞪口呆,“父王如何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有什么要紧?甚至有没有证据都不要紧。一个正当年轻便守寡的太后,子幼母壮。一个曾与太后年轻时有过婚约的年轻大臣…”蜀王神秘一笑,“你猜,大臣们会不会相信?”

穆十五真是服了他爹,转眼间便能捏造出这样的事件来,穆十五有些担心,“这种事,若是叫人知道是从咱们府里传出去的…”

蜀王冷冷一笑,“痴儿!先帝临终留下遗旨,命内阁辅佐小皇帝,军国大事裁于宋太后!你以为内阁那些老家伙会甘心受制于一个妇人!有这样的事传出去,他们正巴不得借此辖制宋太后!把帝都这坛水搅浑,我们正可脱身!”

蜀王的计划不可畏不刻毒,只是,宋太后的手更快,当晚,宁安侯奉宋太后懿旨包围蜀王府,蜀王当夜便被赐死,蜀王府一干人等被秘秘关押,单独审问。

彭相得知蜀王府变故后,连夜进宫求见,其时,宫匙已落,宋太后没理会彭相。第二日,将审出的一些内容给彭相看过后,才算是堵住了彭相的嘴。不过,彭相坚持,“此等谋逆大案,当由三司会审。”

宋太后早有说辞,“咸阳王的事三司尚没查清。此事耽搁不得,还是由监察司来办吧。”

彭相沉默片刻,道,“起码让老臣见蜀王一面。”

“待蜀王府之事查清,再见不迟。”宋太后道,“如今还需有人去蜀中,彭相看谁合适?”

彭相早便是属王八的,咬住不松口的性子,道,“老臣还是想见蜀王一面。”

宋太后道,“哀家看,永安侯还算精明强干,彭相以为呢?”

彭相道,“如此谋逆大案,太后娘娘只信任监察司,让朝臣作何想?还是说,满朝文武在娘娘心里皆是无能之辈!”

宋太后冷冷道,“彭相,我不管朝臣做何想!我只知道,我只会任用有本事的人,只会用合用的人!别成天一把年纪还抱着玻璃心来我面前哭诉!我没那个空闲去听你哀怨着一张老脸抱怨!我需要一个合适的人去蜀中收拾蜀王留下的烂摊子,请彭相给我个合适人选!”

彭相被宋太后讽刺的老脸微红,“永安侯是兵部侍郎,当差素来谨慎,身上有爵位,可当此任。只是,还需派几人协同。”接着,彭相报出一串人选,宋太后吩咐道,“拟了折子呈上来。”

彭相领命,就要告退。宋太后完全没有留他吃早饭的意思,便打发他退下了。彭相临退下说了句,“太后娘娘身为陛下生母,还需注意言辞。”

宋太后未曾理会彭相,对穆瑜道,“不论阴谋阳谋,都不如武力来得直接。武功是最直接的手段,也是终极手段。”

她不是先帝,她既然敢留下蜀王,蜀王凭什么会认为她不敢对他下手呢?!敢造她的谣,无非是想早死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263章 孟婆茶

三司还在查咸阳王之事,宋太后已雷厉风行的办了蜀王,动作之迅速,让朝臣好不适应。

穆瑜也有些不适应,小皇帝都不能相信,素来慈眉善目神仙模样的蜀王叔祖,竟然要谋反。不过,穆瑜素来相信自己的母亲,只得叹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倒是五公主啥事也不知道,每日乐呵乐呵的,穆瑜心说,真是傻人有傻福。

穆瑜还跟自己母亲打听,“母亲是怎么知道蜀王要谋反的?”

宋太后道,“藩王是要为皇帝镇守藩地的,有没有本事的再说,忠心是第一要紧之事。这宣召他们来帝都,一则是咱们皇家的恩典;二则,都是一个老祖宗的子孙,亲近一二,也是应有的情分;三则,就是要看一看他们的忠心。”

“先帝是做了多年皇帝的,他在位时尚且有逆臣谋反。先帝一旦去了,留下咱们孤儿寡母,你年纪小,还要念书。我呢,以前顶多帮着先帝从旁处理政事,到底没亲自当过家。这些宗室大臣们,哪个都不是好缠的,自然要掂量一下咱们的斤两。若咱们镇得住,他们自然忠贞臣服,若咱们镇不住,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宋太后缓声道,“就如同蜀王,先帝在时也得叫他一声王叔的。在蜀地经营多年,如今见先帝去了,皇帝待他和善,他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穆瑜道,“朕对他好,是因为他是宗室长辈,朕敬他三分罢了。”真是不识好人心。

宋太后笑,“皇帝要记着,你一直对人好,人是觉不出你好来的。你先给他两巴掌,再赏他个甜枣,他才知你是好人,且不好惹。”

穆瑜深觉,他离他娘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不过,直到休息时,穆瑜才想起来,他娘还是没告诉他,他娘是怎么知道蜀王会谋反的啊?

蜀王之事,最终还是涉及到赵长卿,不仅是那块玉玦,还有蜀王在西山寺同赵长卿说过些什么,都在监察司询问范围之内。

赵长卿又一次见到了林随林大人。

监察司在蜀王一事上出尽风头,林大人却依旧是那幅高山终年积雪的模样,冷的很。

赵长卿如实说了,林大人道,“这事儿稀奇,怎么蜀王不给别人,单给你。你们别是同党吧?”

赵长卿哪怕不懂朝中形势,也知蜀王倒了大霉。万一受到蜀王牵连,不要说她,连她家都要受到牵连的。听林随这话,赵长卿倒也没露出焦急模样,道,“我曾外祖父少时与蜀王相识,听曾外祖父讲,因觉蜀王品性不佳,二人断交,以此玉玦为证。这玉玦,原是两只,共合成一个圆。我曾外祖父半只,蜀王半只,就此一刀两断,再无往来的。”这些是赵长卿斟酌着编的,好歹尽量得把朱家择出来啊。赵长卿将两只玉玦给林随看,又道,“曾外祖父后来将玉玦传给了我,我在蜀中时,在成都府的神仙宫偶遇了蜀王,他见到了我的玉玦。不过,先前只见了那一回,还有蜀王十五公子在畔,可以为证。上次中元节,我到西山寺给曾外祖父做道场,碰巧也遇着了蜀王。兴许是人之将死,其行也善。这玉本就是我曾外祖父的东西,蜀王便将玉玦还给了我。就这么点事儿。”

林随挑起半根眉毛,“这么说,你与蜀王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赵长卿道,“就见过两次面,绝对没有任何关连。不信你们监察司去查查,当初蜀王府的密探净找我麻烦。”

“咦,你还有蜀王府密探的消息?”

“就是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的杨玉芙,不过,她好像死了。”

林随问,“还有其他人吗?”

“柳举人举家回蜀中了。”赵长卿解释一句,“柳举人就是杨玉芙的相公。他家在蜀中的住址我倒是知道。”尽数告诉了林随。

“那个姓杨叫什么福的是蜀王府的密探,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林随:…

林随正色道,“赵安人,我们监察司办案是讲究证据的。你猜出来的事,可以不必跟本官说。”

赵长卿心道:还不是你一个劲儿的问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