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得好么?”

“还成吧。先前挺好的,后来他富贵了,心便大了。我又和离了。”

“怎么嫁那样的男人,一点儿配不上你。”

赵长卿道,“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恰好遇到了,就嫁了。”

“嫁也该嫁个好的。”

“以前你如同天上的云,我似地上的泥。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遇着夏家时,夏家如同地上的泥。将心比心吧,结果,比错了。”

楚渝道,“赵蓉一直没出嫁,我看也没什么。”

赵长卿轻叹,“赵蓉知道家人会容她,我不知道。”

“要知道,你还会嫁别人么?”

“会吧。”赵长卿叹口气,对楚渝道,“大概是我生前心愿未了,才能在地府遇着你。楚哥哥,我那一辈子,从来都是被辜负,唯一辜负的人就是你了。第一件事,你过身后,我嫁人了。我小时候的心愿就是嫁个平凡的男人,生养几个孩子,平平静静的过些小日子。所以,我嫁了别人。结果,也没嫁好,孩子也没有,这兴许是我的报应。第二件事,你家出事的时候,我太没见识,直接吓傻了,又担心会不会连累到我家里,我连去看都没去看你一回。我一辈子都不安心,如果我那时多经一些事,多长一些见识,我不会那样。这件事,我内疚后悔一辈子。到了帝都,我连到你坟前亲自去祭拜一回都没脸去。”

“原本想着等查清你家事的来龙去脉再去祭拜,不料终是没去成。”赵长卿指了指床边垒垒码起的卷宗,道,“这就是朝廷关于楚家案的卷宗。兴许没什么用,不过,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楚哥哥,赵蓉说你是遇着我,家里才倒了大霉,家败人亡。生前,我做了许多善事,捐出了好些银子,能帮的人我都帮,每年往外施粥舍米,庙里我也从不吝惜香油钱。若有福报,这些全都给你,算我偿了欠你的情分。”说完,赵长卿端起那盏“孟婆茶”,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没注意就到了一点多,不好意思,久等了~~~~~~~

第264章 深冬

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

死过一回的人,再死第二回,什么感觉都有,唯独不会有恐惧。

喝了孟婆茶,赵长卿想着,前生该忘了应是尽数忘了吧。

结果,她睁开眼时既未忘却前两辈子,也未从头再来,而是一帮子人正把她往外抬。苏白问苏白道,“这样成么?姐姐还没醒,别在外头吹着风。”

苏神医道,“外头难得好日头,在外头晒晒,比总在屋里躺着强。”

苏白使唤着丫头,“把这伞撑到转一下,挡着些日头,别晒着眼睛。”

凌氏将枕头按出个窝窝,扶着赵长卿的头,让她在榻上躺稳了。摸摸赵长卿的额头,道,“我觉着长卿气色变得好些了,神医,你瞧着是不是?”

苏神医道,“毒已经解了,先前身体受了些损伤,慢慢补回来就好。”

凌氏问,“快醒了吧?”

“快了。”

凌氏觉着,苏神医真不愧是神医,他刚说完,赵长卿就睁开了眼。凌氏高兴的一边抹泪一边念佛,“神天菩萨啊!可是醒了!”这帝都的菩萨果然跟边城的一样灵验!”

赵长卿醒的时间不长,苏神医开的药有安眠的成分,她喝了药就会继续睡,真正好起来已是一月之后的事,说不上大好,不过起码能下床走几步,逛逛园子了。

凌氏对着苏神医的医嘱,盯着厨房给赵长卿滋补,偶尔还要念叨一回,“自小再不必人操半点心,这一出事能吓掉人半条命。来,喝了这参汤。”

赵长卿道,“也别天天吃参,这东西大补。”

凌氏道,“这不是寻常吃的老参,是叫什么参来着,看我又忘了名儿了,太后娘娘赏给你的,吃吧。神医都说了,寻常吃一些无妨的。”

红儿笑,“是红参。”

“对对对,是这么个名儿。听说还是北凉进贡来的,这么好的参,我也是头一遭见,等闲人可吃不着。”赵长卿转危为安,凌氏心情大好,与赵长卿说起家里的事,道,“你爹爹被陛下授了御林军里的差使,以后就在帝都当差了。你爹爹说,把老太太和长宇他们也接来。”

赵长卿道,“那不是就阿宁在边城了?”兄弟姐妹中,赵长卿与赵长宁情分最好。

凌氏笑,“哪里是他一个,有他媳妇呢,还有大姐儿。我是想着接了大姐儿过来,你爹劝我,长喜长安年纪都小,大姐儿更小,接了来,怕照看不过来。再者说,大姐儿是阿宁跟他媳妇的第一个孩子,这又不一样,年轻夫妻,初做了父母,谁愿意跟骨肉分隔开呢。我想着,也就罢了,待大姐儿大些了,再接她来帝都见见天子脚下的世面。”

赵长卿天生操心的脾气,问,“房屋可置办了?”

“这不必你操心,陛下恩典,赏了咱家宅子,听阿白说,是四进的宅院,都挺好的,不用怎么收拾,直接进去住都成。”凌氏一直在山上照顾赵长卿,赵勇在知赵长卿无大碍后就回乡接老太太和儿女们去了,这宅子赏下来,赵家人还没顾得上去瞧一眼。

凌氏又想起件要紧事,道,“待你大好了,咱们可得去谢谢人家林大人。外头都说监察司如何如何,要我说,林大人真是个大大的好人。亏得林大人送来解药…”

赵长卿这才知道,原来是监察司寻来的解药。想到林随几番阴阳怪气,可真不像做这种事的人…这就是人不可貌相吧,赵长卿一面思量,一面听凌氏说她昏迷时的事。

可在明处说的话,凌氏白天时常唠叨,还有许多话,凌氏不敢在明处说,待晚上母女两个宽衣就寝,打发了丫环出去,凌氏才在赵长卿耳边絮叨,“以后可别这样了,你才学了几天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去跟那些亡命徒去拼命。公主殿下咱们该救,也得想个好法子,以后学着心眼儿活些,你就不会偷偷回去报信儿,朝廷有的是武功高强的人…”当时接到陛下的圣旨,当然,圣旨里没写是怎么回事,就是接他们夫妻两个来帝都。还是跟传旨的内侍才打听出消息来,凌氏当下险吓去半条命。她觉着,要是再来一回,她老命都得交待了。还有赵长卿和离的事,原本凌氏也挺惦记这档子事儿,觉着闺女犯了傻,管她什么妾不妾的,生了儿子自己抱去养,把那贱人一卖三千里,继续过日子就是。结果,赵长卿和离了。凌氏本想说一说这事儿,听着赵长卿呼吸渐缓,想她是睡熟了的,便没再说。毕竟,和离都和离掉了。虽然夏文来过两回,凌氏都没给他好脸子瞧。只是,依凌氏的意思,若夏文真心悔改…唉,算了,看长女的意思吧,反正长女素来有主意的,也难做她的主。

赵长卿精神转好,亲戚朋友的都过来探望她,别院一时热闹起来。

有一些人凌氏认得,譬如郑妙颖、戚氏、福姐儿,有一些人凌氏不认得,譬如苏白的媳妇戚如,梨果的媳妇王氏…不过,都不是外人,凌氏早听赵长卿跟她说过,戚如是侍郎府的千金,王氏是翰林家的闺秀,也格外的客气。

要说凌氏最感激的人,莫过于苏先生了。

凌氏对苏先生道,“我是长卿的母亲,你也是长卿的母亲。”

苏先生笑,“不用姐姐说,我也当长卿是自己的闺女的。”

凌氏一笑,如今赵长卿还在养身子,许多事,凌氏也怕说多了引得她心绪不宁。只是,凌氏是做亲娘的,自然要为赵长卿考虑。凌氏就说起赵长卿的亲事来,“当初,我瞧着夏家不成,不让她嫁,她死活要嫁。如今好容易盼着夏文发达了,她咔嚓又和离了。真是傻。”这亲事委实亏大了。

苏先生笑,“姐姐莫不是还怕长卿嫁不出去?”

凌氏叹口气,“要往日,哪怕她和离,我也不怕她嫁不出去。如今她毕竟不能生养,要再嫁人,难哪。可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个能不要孩子的?就是再嫁到别家,人家肯定也得要后嗣。”

苏先生道,“长卿现在是一品诰命,她要说嫁,比夏家好的不知有多少。即使天底下的男人都要儿子,与其在夏家做现成的娘,不如去别的更知礼,家风更好的人家。”

“还有这样的人家?”凌氏不大信,在凌氏眼里,考中进士,做过翰林老爷的夏文算是比较出息的人了。

苏先生笑,“有的是。”赵长卿为救五公主险些丧命,宋太后不是小气的人,没有不酬功臣的道理,早赏了赵长卿正一品的诰命。赵长卿与太后关系好,有这样的政治资本,如今想做原配有些难了,毕竟同龄般配的贵族子弟多已大婚。可若是说继室,帝都豪门里有的是愿意娶她的。那些人精,可不是夏家这不开眼的人家,娶了赵长卿包管将她当菩萨供起来。

凌氏大喜,道,“我不是说别的,长卿这才二十六,要是说她一辈子就孤单一个人过,我委实不能放心的。”

苏先生笑,“姐姐心里有数就成,此事并不急。一则,她身子还没大安。二则,现在帝都城闹哄哄的,待尘埃落定了,再说亲事不迟。”

帝都城闹哄哄?

凌氏没听明白,不过,苏先生对长卿肯定是好意,凌氏不懂也笑应了。

赵长卿并不知她娘对她的亲事已有了打算,她在听苏先生说帝都的事,“这一场风云激荡,不知多少人遭秧,多少人显贵。”

赵长卿道,“是啊。”五公主都能给偷出宫,别的不说,太后娘娘可不是个糊涂人,宫里肯定就有一番整饬。

苏先生道,“你这些天尽养病,兴许不知道。太皇太后薨了,彭相病了。”

赵长卿微讶,联想到五公主被劫出宫的事,师徒二人意会了一会儿,都没说话。

这些是苏先生知道的,苏先生不知道的是,贤太妃早被赐死,连尸身都不知去了何处。反正方家早没人了,自然也不会有人过问贤太妃的去向。就是秦太妃,身子也大不如前。

赵长卿忽然问,“先生,我记得那天救五公主时,好像见到了欧阳先生。”的确是欧阳青峰出手相救,她才避过那第三支箭。欧阳青峰是蜀王的人,为什么要救她呢?

说到欧阳青峰,苏先生叹口气,“长卿,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你误会了一件事。”

赵长卿望向苏先生,苏先生道,“欧阳青峰并不是蜀王的人。”

赵长卿一愣,“不是蜀王的人?那他是谁的人?”

苏先生轻声道,“欧阳青峰原是楚渝请到边城去的,他是楚渝的授业恩师,理所当然,他是楚家的人。”

赵长卿心下猛的一震,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如果欧阳青峰没有背叛楚家,那张琴是怎么回事!

苏先生历经世事,洞悉人心,她知道赵长卿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苏先生微微一叹,点破,“那张琴,或者不是给欧阳青峰,而是给楚家的。”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那张琴是给楚家的,冬至冬至,欧阳青峰以前说琴之所以取名叫冬至是因穆十五在冬至那日成琴,便给琴取了冬至的名字。

冬至。

冬天要来了。

如果那张琴是给楚家的,难不成楚家早便知道要出事?

如果楚家早就知晓,为何楚渝先前竟没知会她一声?哪怕不愿知会她,楚渝也有足够的时间——提前娶她过门,或者早一些退掉亲事。而不是让她自别人嘴里知道楚家出事的消息。哪怕让欧阳青峰还给她庚帖,也可以稍稍给她提个醒啊。

赵长卿一只手抚在眼睛上,尽管不想承认,楚渝可能自始至终都从未信任过她吧。

窗外北风呼啸,转眼便是纷纷扬扬一场大雪落下,天地间一片苍茫。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冬的季节。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今天有些累,早些睡吧~~~~~~~~~~~

第265章 一把火

接下来的事根本不必赵长卿去做猜想了,死了很久的人摇身一变又活了,非但活了,还赐爵封侯,声名显赫。

赵长卿命永福将看了一半的楚家案的卷宗收起来,听凌氏说的绘声绘色,“就是楚公子,唉,说起来也可怜,先帝老爷早就知道蜀王要谋反,是特意使了个障眼法,叫楚公子到蜀王那里做卧底的。如今蜀王伏诛,楚公子功德圆满,陛下为了奖赏楚公子,封他做了侯,叫什么侯来着。”

红儿笑盈盈的捧上两盏茶,一盏是赵长卿的药茶,一盏是凌氏惯常喝的铁观音。红儿笑道,“太太,是忠襄侯吧?”

“哦,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好听,就是不大好记。”无缘哪,当初两家已换了庚帖,结果…楚家忽就倒了台,这如今又突然好起来了…凌氏叹道,“不管怎么说,楚家还在,我也替他们高兴。”

哪怕心中惊涛骇浪,赵长卿依旧是平静的神色,道,“总归是好事。”活着,就好。

凌氏再叹,“是啊。”

赵长卿身子转好后,就与凌氏搬到了朝廷赏赐的宅子里去,宅子的确是极好,不必怎么收拾就可以直接住了。另外就是些被褥锦帐之类的琐碎家常东西,苏先生已置办了几套给赵家送去,解了燃眉之急,还有冬天烧的炭,是梨果预备的。

凌氏直道,“这会儿才见交情。”

搬到新宅的时候,凌氏邀了苏白、梨果、凌腾、袁氏四家过来吃饭,也当暖宅了。

年关将近,接下来就是置办年货的事了,赵长卿是做熟的,凌氏也是多年当家,母女两个商议着,在赵勇与梨子接了一家老小到帝都前,便将年货都置办齐全了。连带着各人要住的院子,亦都提前烧好了暖炕,用炭盆将屋子熏的暖暖和和。

一别六年,赵老太太更见苍老了,发如霜雪,老太太一见赵长卿眼泪就下来了。赵长卿也难掩伤感,还是凌氏劝道,“一家子团圆,老太太正当高兴才是。”

凌二太太笑,“是啊。长卿这样的出息,都是一品诰命了,咱们边城有哪个比得上长卿的,亲家老太太快别伤感了。好日子在后头呢,您只管等着享长卿的福吧。”这次,凌二舅凌二太太跟着赵勇一家子一并来帝都了,不为别的,凌腾做官三年娶不上媳妇,家里都快急疯了。正好赵家来帝都,凌二太太凌二舅跟凌太爷商量过后,便跟着来了帝都。凌二太太早下定决心,管她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她如今也不挑了,先给儿子娶了媳妇,在闭眼入土前,她得抱上孙子才行!而且,她已经有儿媳妇人选啦!

赵长宇见着长姐也很高兴,赵长喜赵长安年纪都小,还懵懵懂懂的,赵蓉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总之一家子见过,欢喜较伤感多。

大冬天的自边城到帝都,这一路千里之遥,赵长卿担心赵老太太的腿受不住,又请了苏神医过来看了一回方罢。

赵老太太问了苏神医半日赵长卿的身体,知道余毒尽去,好生调养便可恢复从前,赵老太太方放下心来。

苏神医给赵老太太开了个汤药方子,又给赵家其他人看了看,走时悄声同赵长卿说了些什么,赵勇带着赵长宇送苏神医出门。

赵老太太笑,“路上虽远了些,我看帝都的冬天比边城还暖和些。路上车子里外围了厚毡,半点风都不透,暖和的很。”

赵长卿道,“苏神医可不好遇上,还是前两年先帝下旨召他来帝都的,诊一诊,调理一下也是好。”

赵老太太摸着孙女柔软修长的手,道,“我这把年纪了有甚要紧,你该好生调理是真的。”

赵长卿笑,“前些日子,母亲天天给我炖参汤,喝得我半夜流鼻血。”

凌氏想想也觉好笑,“如今改了,半月喝一回。”

赵老太太一到帝都,亲戚们来往的更加密切,如在帝都的朱大老爷一家,还有袁氏一家,都时常过来说话。

不过,最经常来的还是凌二太太,凌二太太来了也没别的事,从里到外的赞美赵蓉,那真是赞完外在美赞内在美,赞完内在美,赞凌氏会调理闺女。

凌二太太那点心思,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凌氏听凌二太太没完没了的赞赵蓉,其实心下也有几分意动,与赵勇商议,“阿蓉这已经二十一了,转眼就二十二,阿宁与她龙凤双生,大姐儿都会跑了,她还没着落。我愁的头发都白了。我知道,她心里没别人,就是惦记阿腾。唉,修来这样的死心眼儿一根筋的犟种,神人都没法子。这亲事,不如就定了吧?想来她也是愿意的。”

想到次女的亲事,赵勇早急的不急了,道,“反正是等到这会儿了,问一问阿蓉的意思再说吧。她若不乐意,嫁了也过不好日子。”

说完次女,又说长女。凌氏叹,“你说,咱们长卿可怎么办呢?这些天,夏文来过好几遭。”

“长卿见他了?”

“没。”

“那不就得了,夏家这等忘恩负义之家,我若早知道,再不能叫长卿嫁的。”赵勇说来还有几分火气,道,“以后不要让夏家人进门。长卿的亲事不急,先把身子调理好,就是再嫁,也得嫁知礼人家。”

凌氏直发愁,“也不知是上辈子没烧高香还是怎地,你说长卿,样样都好,偏偏不能生养…”

“说这个做甚?天底下不能生养的也多了。”

“是。不能生养的多了,可有多少人似她这样好强的?日子嘛,糊里糊涂的过就是,她非爱较个真儿。”

听这话,赵勇都替长女有几分不甘,道,“各人的脾气,哪儿能都一样呢。长卿又不缺本事,你让她过憋屈日子,也太委屈她了。”

“那也不叫憋屈。”凌氏念叨道,“唉,一嫁夏家嫁得那老远,她别的事情上灵光,在婆家过日子不成…以后我得多传她些经验…”念叨完两个女儿,凌氏又说赵长宇也快到说媳妇的年纪云云。

夫妻两个说了些儿女经,夜深便歇下了。

眼瞅着就是新年,凌氏也没空去操心儿女亲事了,亲戚间该走礼的,她在家里备好,让丈夫带着次子出去走年礼,更兼丈夫已去御林军当差,凌氏也有一些女眷间的应酬。

凌氏初来帝都,不若赵长卿熟悉,再加上有了些年岁,不比年轻时,故而许多事都赖赵长卿帮着打理。

赵长卿也会给凌氏说些帝都人家往来,“承恩公府,就是以前在边城纪大哥府上…”

“这我记得,现在该说宋大公子了。”凌氏笑,马后炮的说道,“当时我瞧着宋家两位公子那通身气派就不似寻常人家出身。”

赵长卿笑,“承恩公寿辰就快到了,咱家与承恩公府也算有些交情,到时过去凑个热闹无妨的。”以往先帝在时承恩公可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贺寿,如今宋太后当权,宋家自然不必再似先前低调。

凌氏问,“寿礼可怎么备?”

赵长卿已拟好单子,凌氏看过,与赵蓉道,“跟你姐姐学着些,这些以后你也用得到。”

赵蓉应付的“嗯”了一声,赵长卿继续跟凌氏说起别的事。

宋荣身为当今陛下的亲外公,当今太后的亲爹,其寿辰相当热闹排场。让赵长卿微微诧异的是,苏先生也去了,当然,有儿媳妇戚如在一畔服侍。

赵长卿如今是热门人物,哪怕一些公侯夫人对她都是客气中透出亲热,只要是眼不瞎的都知道赵家兴旺在即了。故此,哪怕凌氏初到帝都还带着些边城的口音,仍然感受到了帝都上流社会表面上的友好。

宋老太太先跟凌氏说了几句话,瞧着赵长卿份外亲切,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一会儿我有好东西给你。”宋老太太早私下对儿子表示了对赵家的好感,“这家子人是咱家的福星啊,那个赵千户当初救了嘉言,如今赵家这闺女又救了小公主。可得好好处。”故此,对于自家福星,向来吝啬的宋老太太也准备送赵长卿些东西以示亲切。

赵长卿笑,“我来吃了宴席,哪儿还能贪老太太您的东西。”

宋老太太道,“咱们不是外人,我是专门找出来给你的。”

这话便不禁让一众亲戚吐槽,赵家不是外人,阖着咱们是外人来着?这就不是该大庭广众下该说的话。凭宋老太太这种社交本领,她能在帝都占得一席之地,全凭肚皮争气,生了两个好儿子。

唉,人哪,全在命。看宋老太太就知道了。

戚氏笑着引开老太太的话,介绍道,“老太太,这是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在蜀中办差,尚未回帝都。宋荣的寿辰,永安侯夫人带着儿子来的。永安侯夫人含笑与宋老太太问了好,便去坐了。

戚氏瞧见堂妹与苏先生,着重与宋老太太道,“老太太,你不是常说的么,这就是苏探花的母亲。”

宋老太太一打眼,觉着苏先生有些眼熟,只是也想不起其他,笑呵呵道,“以后常来啊,福姐儿常说起先生,说先生是有学问的人。”

苏先生笑,“愿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苏白虽与宋家相熟,奈何今日来的非高官即显贵,苏先生婆媳的位次还在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