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得到他的爱,我曾认定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姑娘,任何人都不能跟我比。就是如此任性,就是如此自信。

记得那年情至深处,我曾对天发誓,要与他白首偕老,共度此生。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搂在怀里说,不仅此生,要生生世世。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无条件地相信。

他说会生生世世爱我,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他不会走,也不会变的。

真是有些遗憾。后来他变了。

第3章 第二幅画 丹青仙(一)

第二幅画:丹青仙

文/君子以泽

开元二十二年二月,裴羲岚做了一个关于神仙的梦,梦里她变成了宛若寒梅的仙子,爱着玉树临风的仙尊,这些个神仙都还带具体称号的,真是造化了。梦境中的悲伤她不能理解,梦中人的无奈她也感受不到,只知道那里有千刃险峰,万星凌空,还有展开剧情的男女主人翁,各种春风沉醉。

裴羲岚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这个梦,毕竟她从小就是个很有志向又很有城府的孩子。有志向是指她思维敏捷清晰,意志坚定,譬如想睡觉她便会睡到午时,不论别人如何评价,都动摇不了她半分;有城府是指她为了实现她的志向,绝不会做些傻事来坏了这些志向,譬如她知道告诉家人这场梦,他们必然会说乖乖岚儿呀,快快把梦画出来。待她画完后,舅妈婶婶们必然又会捧着她软嫩的脸,用一种如沐甘霖的口吻说,乖乖岚儿呀真是我们家的宝,古有曹冲,今有岚儿,你这样聪明可爱叫我们如何是好,快来,这是给你的糖。裴羲岚认为,父亲每次叫旺财坐下握爪再赏它根骨头,跟这事基本是一个原理。一个成熟多智的孩子,决不与这些愚蠢的大人为伍。

羲岚其妞,八岁神童。号称神童,其实是大唐严苛教育下的悲壮产物。因为她娘姓杨,即是杨隋王朝的那个杨,也是当今天子祖母武则天的老本姓。弘农杨氏女性骨子里都有一种壮妇情节,这一点在她娘的教育风格上得到了切实验证。她娘怀孕时做了个梦,梦里有神仙说,你女儿叫羲岚。她的名字便这样草率定下了。加姓后,这名字更加有水准了:配戏烂,戏配烂,烂配戏,烂戏配,如何排列组合,都不会出现病句。

她娘又请算命先生看孩子是否有仙缘。算命先生算了一卦,说你这孩子是文智仙女下凡,勤加苦练,日后必有所成。于是,羲岚从小被押着学尽诗画,因而有所造诣。等懂事些,她翻遍经子史集,对娘说,我没找到什么文智仙女的记载,这文智仙女的出处到底在哪里呀。她娘认定算命先生为他们泄露天机,凡书怎会记载。

裴羲岚有点欣赏不来算命先生,因为相比作诗画画,她更喜欢玩耍。不过,想想越王勾践,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小女子。她卧薪尝胆,终于等到这年大年初四随叔叔入宫,面对每次见了她都会脸红的皇子,她果断朝他屁股扔出炮竹,拔了个头筹,隔天便被送到洛阳三舅家闭门思过。从那以后,她再没碰一下笔,每天睡到午时起来,只觉得自己腹有韬略,善晓兵机,深藏功与名。

这一天,春风吹遍东都,红了桃花,绿了春水,皱了满池潋滟。吃饱睡足的裴羲岚摇着扇子,晃悠到三舅家后院的桃林里,眼见一群小伙伴儿们在前方,加快脚步往前走,却不小心踢着个东西,差点绊倒在地。她疑惑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支插在泥土里的笔。她将笔拔起来,见是硬毫,长锋,木材坚实,十分破旧,但笔尖形状优美,在桃花下闪闪发亮,散发着神秘的光辉,一看即知并非凡物。于是,裴羲岚微笑着把它扔在路边了。

她走上前去,见郑公千金郑蕙正与其他姑娘在桌旁作画,颇有雅兴。周围小娘子都畏惧郑家势大,马屁拍得一个比一个响。裴羲岚凑过去看,发现郑蕙正在画一个美仪容的白衣郎君,轻轻笑了两声。郑蕙怏然不悦道:“没见过本小姐的大作么?哂笑何解?有本事你也画一张啊!”

“画画好生无趣,我才不画。要画你自己画。”

“我看你是画不出来吧。”

“不是画不出,是不想画。”

“你就是画不出来。平日只听你三舅说你颇有文才,来了洛阳从却不见你动笔,我看是浪得虚名,别给你玉环姐姐丢人啦。”

“玉环姐姐”是裴羲岚的表姐,姓杨,闺名玉环。她是裴羲岚大舅的女儿,家在川蜀,前些年因为大舅去世,也到三舅家寄住。姐妹俩相聚的日子,别提有多舒爽。裴羲岚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却不能丢姐姐的人,于是对郑蕙伸摊开手:“笔来。”

看见郑蕙递来的笔,裴羲岚呆了一下,发现这是险些绊倒她的破笔。既然郑蕙有捡破烂的习惯,她也不便多说,蘸了点墨,把手腕搁在案上,在纸上勾出眼前的美景:一车酒坛,十丈芳草,百花云林,千仞巍山,万里东都韶光。然后,她在画的右下角题字:

八里七里花气好,六坛五坛酒香飘。

四朵三朵胭脂透,最是一年柳眼娇。

至此,周围的小孩子们都整齐地“喔”了一声。郑蕙也是官家女子,自认容姿优雅,文采非凡,但造不出这般诗画。看着裴羲岚的画,她只觉得无比刺眼,想把它拽来撕掉。她冷笑道:“原来,这便是你的本事,几棵桃树,几座破山,几个酒坛子?”

“那不然呢?”

郑蕙提起自己的画道:“风景有何难,你有本事画一个这样的美郎君,我便服了你。”

“画就画,这有何难。”

作画不难,但画怎样的美郎君,倒是难倒了裴羲岚。气宇轩昂的大将军、锡袖飘风的诗人、面如满月的贵公子……似乎都少了点东西。她停滞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挥笔画出最后一件事物:绿杨沐风,红桃垂坠,树下白袍紫衫的仙人垂目读书,锦袖垂地。头上的桃花纷飞,便是他周身清雅的最妙点缀。

没错,这便是前一夜梦中冷漠的负心人,太微仙尊。裴羲岚不太喜欢他,但客观说他的外形还是能见人,从周边的小丫头们的反应便能看出来。她们望着这幅画,个个面粉娇羞,神魂颠倒,无法挪开视线。而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郑蕙看了那幅图半晌,憋出一句话:“画得了仙人又怎样?你难道指望他从画里蹦出来不成?”说完瞪了一眼周围的姑娘们。姑娘们相当机智,立即一人一句接着拍手唱道:

“羲岚羲岚没人爱!”

“寄情丹青太悲哀!”

“改明儿做个黄粱梦!”

“盼有郎从画中来!”

“诗造得倒是不错。”裴羲岚笑了起来,想放下笔让她们闹腾去,却发现所有姑娘都没再看画,反倒是盯着她的身后,个个都诧异地张开了嘴。

她狐疑地转过头去,也有了和她们一样的反应。

春风不解禁杨花,在桃源深处刮起一场花瓣大雪。原本没有桃花的地方生了桃花,没有酒坛子的地方多了酒坛子。红纸封了土陶大酒坛子的口,却封不住酒的香。花气酒香清厮酿,又有烟缕织成纱,让人误以为桃林中人不过是幻影。

画中仙人居然现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蓝花和蔬菜来了。

这篇是《奈何》的

一个是神柏,一个是神柏上的菟丝,大类含小类。

一个是蔬菜,一个是西蓝花,大类含小类。

这俩主角可以的。

第4章 第二幅画 丹青仙(二)

画中仙人居然现形了。不仅侧影相同,甚至连站立读书的姿势都与画上如出一辙。他头戴紫色高冠,黑发流满锦衣,额心有一点暗金花印,眉眼细长斜飞,七分像仙,三分像狐,左眼还是幽谷潭水般的深碧色。他没有半点表情,只是静静站立,可顷刻间,再是喷云泄雾的山峰,再是清溪环绕的云林,都在他出现后失了颜色。

姑娘们都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木楞楞地盯着他的侧影看。他的袖子依旧延绵垂地,与春风拂动的黑发连成一片,仅仅站在那里,便又好似一幅画般虚幻。

终于,一朵完整的桃花从枝头掉落,落在他的竹简上,盖住几笔小篆。他拾起那朵桃花,仰头看向头顶的桃树,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四下探看后,他总算看见站在这边的一群呆头鹅。他这一抬头,小孩子们都吓得倒抽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只有裴羲岚一点也不怕,反而往前走了两步:“你是我梦里的仙人吗?”

他看了一眼案上的画,忽然笑了:“也难为你能梦到我。”

怕是东都所有的牡丹加起来,也抵不过这一笑。这对一个小姑娘而言有些难以驾驭,裴羲岚听见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说话结巴了:“那,那你叫什么名字呀?如果是梦里的仙人,得跟我对口号才行。”

他合上书卷,朝她走来。小孩子们全部都跑到十米外的巨石后,露出一双双眼睛瞅着他们。裴羲岚还是毫不畏惧,睁着大眼睛抬头看向他。他停在她面前,也不正眼看她,只摊出手,声音冷若冰霜:“千丈幻毫在你手里吧。交出来。”

“什么迁葬花好的……”

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眨了一下眼,原想说点什么,忽然露出惊异之色:“羲岚……”

裴羲岚眨了眨眼:“何故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揉了揉额心,再度睁眼看向她,确定自己没走眼,忽然苦笑几声:“我如何会不曾料到你还活着……不,我早该料到。你这样的人,怎可能会想不通……”

裴羲岚还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朝她伸出手,连手都那么好看。她晕晕乎乎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

这个瞬间,二人相望,乾坤凝固。

仙人打开她的手,把另一只手里的毛笔抽了出来。她愣了一下,还处于茫然状态,他已用手掌覆住她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接着,他转身,一道仙雾徐徐升起。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仙人消失了。还带走了她的笔。

这一天黄昏时,孩子们的家人或下人都来接他们回去,但她们都不再闹腾,反倒保持了诡谲的沉默。裴羲岚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亲眼看见仙人可是很大的事儿,她回到家中告诉亲戚长辈,却没一人相信,只说她童言无忌。连亲爹亲娘都不信,别人自然是不会信的。画笔被仙人收走,她也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拖着小伙伴儿来作证。小伙伴儿们开始帮衬着她,可见大家都不信,也都成了墙头草,认定那仙人是个凡人装的。裴羲岚欲哭无泪,除了踹踹桌椅泄愤,也没别的法子。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脑中灵光一闪,嚷嚷着要吃祖母做的胡饼。娘亲觉得她病得不轻,想让她散散心也不错,便应了她。

于是,仆从带着她下古津,过清溪,行经两岸桃花,进入云树桃林深处,抵达花团锦簇的竹屋。祖父去世后,裴羲岚的祖母便从长安城内搬出,独居城郊,时而卖瓜,时而种柳,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这样神仙般的祖母,一定会相信神仙的存在,毕竟是同类嘛。裴羲岚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外面呼唤祖母。听闻外孙女来访,祖母喜盈盈地出来迎接,端上裴羲岚最爱的胡饼招待她。裴羲岚啃着饼,委屈兮兮地把画仙之事尽述一遍,末了还把父母的状也告了一遍:“祖母,您说说看,耶娘是不是坏人,他们都不信我。”

见她吃得这样快,祖母并未直接回答她,只是生怕她噎着了,递上一杯神泉小团,佯装厉色道:“他们每日在朝廷勾心斗角,连个孩子的话都不听了,真是该打屁股。”

“就是就是就是就是。”裴羲岚咕噜噜把茶喝下去。

“不过,岚儿,你不用介意他们信不信。”祖母慈爱地笑道,“你只告诉祖母,你信吗?”

“我当然信,那可是我亲眼看到的!寻常人的眼睛可能是那种青色吗,那个仙人的眼睛就跟泉水一样,是青色的呢。”

“乖孙女,这世间有很多东西,你以为你看到了,实际它压根儿不存在,譬如梦境。又有一些东西,你以为你看到了,实际它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譬如你走出我这竹林,会看见千里红云雾,凑近才知道,都是千处攒桃树。还有一些东西,你原本看不见,但想着念着熬着上百遍,它也被你盼来了,譬如山顶上的朝阳。你如何确定这神仙不是你午觉时的一个梦呢?”

裴羲岚扁扁嘴道:“祖母,我真的看到了。如果您不信,那这世上可真没人信岚儿啦。”

“呵呵,祖母没有不信你。”祖母摸摸裴羲岚的小脑袋,缓缓道,“岚儿,既然相信一件事,那我们便认准了它,不要动摇。万物既如此,信则有,不信则无,命运亦然。”

裴羲岚眨巴了几下眼睛,大喜道:“那您是相信岚儿啦?”

“对,只要岚儿信,祖母便信。别人如何否认,如何不信,我们都不听。”好似要把否定岚儿的坏人都打跑般,祖母对门外挥挥手,又转头对裴羲岚道,“来,告诉祖母,这神仙长了什么样子?他被你画出来以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屋内传来一阵欢呼的声音,而后除却鸟雀春啼,风拂轻尘,桃源中便只剩了一老一小的笑声。

后来,裴羲岚慢慢长大,对这段童年往事也逐渐淡忘。她只记得那天在祖母那吃太多饼回去拉肚子了,还有仙人从梦里来,又抢了笔回到天上去。拉肚子的事较为深刻。

八年过去,李隆基当了好些年皇帝,自感一生帝业有所建树,可以考虑开始享享清福。刚好他死了俩兄弟,一些卿士说为大唐攒点祥瑞之气,建议他改个年号。于是,开元变成了天宝,他不仅文治武功,还当上了造星大师,捧红了诸多偶像,譬如当朝人气最旺的大诗人,名叫李白。

天宝元年,李隆基把李白招入朝,当了翰林供奉,日日伴君身侧。因此,他更是声名大噪,粉丝遍布大江南北。这千万个狂热粉丝其中一员便是裴羲岚她爹。他能把李白所写的每首诗都背下来,且每当诗仙有新作,不管是把它刻在庐山瀑布下,雕在白帝城驿站上,还是由皇家出版社誊写发行,他总会第一时间跑去围观,与后来的白舍人行诗图脑残粉形成了两大邪教势力头目。有这般父亲的下场便是,裴羲岚刚从洛阳回到长安没多久便被催婚了。追星和催婚二者之间的唯一联系,便是李白的诗里有十四五岁该成亲的句子。裴羲岚觉得很闹心,把父亲藏书《李太白集》里的《长干行》挖成了个洞,将纸和在肉里给旺财下饭吃。后来老爹再度问起,她把那本《李太白集》拿出来,说我不记得李白写过这么一首诗。老爹做了一件事,让她特别服气。他没多看一眼书,站起来把袍子脱下来,露出密密麻麻地写满李白大作的白色里衣。他眼睛看着裴羲岚,手指精准地指向了右胳肢窝位置,上面写着“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和“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裴羲岚被父亲的精神深深折服,觉得十四五岁确实听着吉祥,这亲该成,尽管父女俩都不知道成亲对象是谁。

因此,在二人的明争暗斗中,发生了很多惨案。譬如去年,在裴父的默许下,一名兼职诗人的新晋进士逮到桃树下饮酒吃胡饼的裴羲岚,缠着她吟风弄月,论诗作赋,他自觉情浓之时,还道一句:“春情,花艳,与心爱之人静伫立,甚是惬意。”见裴羲岚睁大眼望着自己,眼中有迷惑的水雾,他知道她被自己的风雅打动,摇了摇扇子道:“裴娘子跟我不必客气,大可道出心中所想。”

“……春情和花艳谁男谁女?”发现才子不语,她小心地补充道,“还是说,都是女的?”

“……”

“……或都是男的?”

裴羲岚觉得这位才子拂袖而去的行为,有些娇气。她觉得一个说书先生起码得让听众知道,这故事的性向是什么范畴,是传统的男女情,是自古以来待字闺中少男们都沉溺不可自拔的帕交情,还是汉朝最入时的断袖情。若不讲清楚,听众觉得痛苦,就会产生一系列的治安问题,到那时她也就爱莫能助了。她不能理解为何回去后,父亲要叨念她半个时辰。她觉得自己不能被所有人理解,有些痛苦。

又前些日子,与裴羲岚同在国子监的公子暗恋她已久,派人上门提亲,裴羲岚在父母面前默默掏出了白绫。提亲只能作罢。但这公子对她念念不忘,使苦肉计鼻青脸肿地来见她,说父母得知他被拒亲暴打他一顿,请她借银子疗伤。他想,她以后必定找自己还钱,便可培养培养感情。裴羲岚把银子给了他,让他不必归还。他一脸震惊地说,怎能如此,万万受不得。她无奈地说那你想怎样。他一脸娇羞地垂下头:“愿与娘子有孙满堂……”

“这好办。我应了你便是。”

得到这般回答,他兴高采烈得如同疯狂的小鸟,飞回去想准备泥金帖子,谁知到家便看见厅堂堆满大团黑漆漆肉嘟嘟的桑葚,两名仆人正在卷一幅大型字帖,上有裴羲岚题写的飘逸八字:“有葚满堂,盼愈汝伤。”他捂住胸口,险些卒了。

原来,公子是士卒出生,从小只会说文绉绉的大唐官话,甚是以此为荣;裴羲岚是关陇贵族后裔,说的是长安地方话关中秦音,还夹了点洛阳口音。而在官话里,“孙”的读音与“葚”一样。

这一次,裴羲岚被父亲训叨了足足两个时辰,从午后念到日落,内容还不带重复的,她觉得她爹也真是个才子。事后,裴父为了弥补公子被女儿拒绝受伤的心,便寻思着要送点东西来补偿他。碰巧裴羲岚堂弟在场,提了个馊主意:“没什么比姐亲手做的胡饼更妥当。”裴羲岚说不会做胡饼,堂弟热心地帮她做了一大筐。裴羲岚谢过堂弟,把胡饼带给公子,见他吃得欠欠答答,她柔声道:“喜欢么。”

公子感动得热泪盈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岚妹也。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可是回心转意,愿意同我……”

“非也非也,知你者我堂弟也。这饼子是他做的。”

裴羲岚很遗憾,她没能把公子的深情转移到堂弟身上。她决定多陪陪堂弟,点缀他孤家寡人了十四年的黯淡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存稿发错了,发成初版的了>< 重新补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