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琚气哼哼地跟随内侍到马厩挑马。

马厩里圈着的皆是能载入册的好马,安琚不禁啧啧赞叹,他在苍松堂习武,有道是:武者匹马仗剑可走天涯,他趁手的棠溪剑有了,可惜合适的坐骑还没有,苍松堂里养在马厩供堂众混用的马也仅有五匹,彦章哥倒是有属于自己的,可马养久认人,他不能借来骑。

安琚盯着一匹青海骢直咽口水,青海骢看似精瘦,但肌肉结实,一眼便知是极擅长奔跑,耐力和踢力都足的。

可惜青海骢和养它的主人一样,仰着高傲的头颅不看安琚一眼,就连打响喷时脖颈都是直的。

云岚等了半晌不见安琚,自个儿策马奔了过来,见安琚站在马厩前发怔,一副没世面的模样,云岚得意地说道:“若今日马球你赢了我,这匹青海骢送你。”

安琚大喜,激动地问道:“此话当真!”

“我堂堂公主,怎会欺你一介草民。”

“好!”安琚登时豪情万丈。

亲自牵出了马匹,安琚三两下驯服了桀骜的青海骢。

云岚眼中露出欣赏之色,看来华琬言安琚武功高并非虚话。

到了马球场上,云岚公主给了安琚四名内侍,她自己则领四名扎赤色头巾的宫婢。

分好两队,安琚渴求青海骢,一心想赢,主动询问了解内侍的球技,不想四名内侍皆不理会他,安琚一阵气闷,咬咬牙决定单靠了自己本事赢对方五人。

马球赛开始了,云岚和安琚都未察觉到场边多出一人。

赵允旻眼带笑意地看着马球场中气急败坏的安琚和不停使坏的三妹云岚。

分给安琚的四名内侍确实无用,安琚本来想着他以一抵五也不算欺负女子,遂打得格外骁勇出色,云岚公主带着宫婢都拦不住他。

不想安琚这方的内侍见云岚公主落在下风,直接倒戈,帮着云岚公主一起阻拦安琚。

一抵九,安琚再厉害也不是神仙。

最后安琚输了,半个时辰的马球赛,安琚打得气喘吁吁,汗水淌下来双眼也模糊了。

安琚气得将球杖摔在地上,平常跟着穆堂主习武是累,可他心甘情愿,心情畅快,可今日呢,太憋屈了,青海骢没赢到手不说,还窝了一肚子火,哪里有这般打马球的,他是决不会答应再来,就算宫里人来押他,他也一定想法子跑。

“你输了。”云岚很得意,举起球杖指住安琚鼻子。

安琚正要发怒,场外传来鼓掌声。

二人闻声望去,就见赵允旻朝他们潇洒行来。

安琚险些叫主子,幸亏反应及时,只落马朝赵允旻见礼,“大皇子。”

赵允旻拍了拍安琚肩膀,朝云岚玩笑道:“三妹胜之不武啊。”

云岚撅起嘴,她也知自己过分了,不过想到安琚这傻大个闷声吃瘪她就莫名高兴。

“既然大哥帮你说话了,那匹青海骢就送你吧。”

云岚拿球杖碰安琚结实的后背,却被安琚一下子推开,“我输了,不用。”

“手下败将还敢嘴硬。”云岚正要贬损,见安琚气得脸色涨红,哼一声闭了嘴。

赵允旻温和地笑道:“二位今日恐怕打得不尽心,不如改日再比一场,我正好也想学马术和马球,就与安小郎一队,云岚再带了六名内侍对我二人可好,若我们赢了,青海骢还是归安小郎。”

赵允旻知道安琚不肯要他人的施舍,可这匹青海骢确实是良驹,也适合安琚,一直被云岚关在马厩里可惜了。

安琚听到前半句要开口拒绝,可听到后头知道是主子与他一队,又卯足了劲,准备一纾胸中之气。

“成,就后日,让华琬和菡娘一同过来观赛。”与安琚打马球,有酣畅淋漓之感,云岚欣然答应。

“好,时辰不早,云岚该去用晚膳了,我命人送安小郎出宫。”

眼见云岚策马远离,安琚哭丧地脸说道:“主子,云岚公主怎会找上我了,今儿我本要回仪香堂见小娘子的,泡汤了。”

第191章帮忙

赵允旻虽与云岚言他命人送安琚出宫,实则一路陪同。

“云岚还是孩子心性,安小郎是堂堂男子汉,唯有多包容了。”顿了顿,赵允旻又笑问道:“不过安小郎想要青海骢吗?”

安琚刚满十五岁,身量却已颇高,站在赵允旻身旁正好矮赵允旻半个脑袋,汗水打湿的青衣袍服很快被夹杂了五月芍药花香的暖风吹干。

“想啊!”安琚眼睛明亮,一脸率真,“那匹青海骢很是矫健,我试了,比咱们苍松堂的任何一匹马都要强,主子,您的马球打得好吗?下次我们真能赢云岚公主?”

赵允旻颌首道:“我打的如何不重要,我只需阻挡了内侍,云岚公主那,还是靠你。”

赵允旻未料到云岚仅在京兆府见安琚一面,便留了印象,甚至会请安琚进宫打马球,大约是因为安琚与云岚一样,是没有心眼且不擅将人往坏处想的性子。

云岚和安琚都未意识到彼此已一拍即合,看着二人吵吵闹闹,赵允旻很安心。

“主子只拦他们吗?”安琚挠挠头,也是了,大皇子在,内侍就得照规矩来,不会像今日胡乱搅扰他,至于云岚那和稀泥一样的球技,他不费吹灰之力都能赢。

……

华琬和香梨回凝光院时正逢橘色晚霞蔓延,街坊百姓烧火煮饭馋人的香味儿飘了一路,香梨嘴馋,肚子跟着咕咕叫,华琬瞧着好笑,琢磨她们到凝光院后,去食舍还得走一段路,大约香梨要饿坏了,干脆叫停马车,到附近食肆买了四色馒头和菠菜果子让香梨一路吃回去。

香梨吃饱了,华琬亦垫了肚子,二人进凝光院后径直回如今住的东院。

华琬在东院的厢房与罗坊主的只隔一条穿廊,路过时正好看见罗坊主在同常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墨兰站在廊下说话。

“师姐。”华琬走上游廊朝罗坊主见礼。

罗坊主点点头,“阿琬,林馨已经被赎回林家了。”

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林员外到京兆府接人时,脸垮得像驴。

自林馨被逐出凝光院的一天一夜里,华琬没有横加干涉,罗坊主对华琬不再愚善很满意,她一想起当初华琬每个夜晚都傻傻地替林馨制首饰,就气不打一处出。

华琬垂首想了想,“林馨不适合凝光院,其实工巧技艺不强没关系,关键心不能歪,林馨吃点苦头,回家了是好事。”

华琬语调平淡,情绪没有起伏,进凝光院的时间越长,华琬便越深刻地感受到匠师之称的意义,所谓匠师,就该严肃、严谨,孜孜不倦的同时心怀敬畏,这些特质在林馨身上都没有。

大约从林馨进工学堂,到后来进凝光院,都只是觉得有趣好玩吧,真正的工巧技艺,在林馨心中并不值一提。

“对,她不适合,好了,不提林馨,阿琬我还有旁的事与你说,你明日可得空了,若得空,可否随我去一趟文思院。”提及文思院,罗坊主有点不好意思,前些时日她还将文思院视作最大对手,并与华琬说过若非少府监交代,她绝不教文思院技艺的话。

今儿下午伍院使写了信过来,先感谢和夸赞了罗坊主一番,言多亏了罗坊主,文思院里不少匠师在编缀技法上已经入了门,信写到最后才道出目的。

伍院使想请华琬亲临文思院,倒不是要华琬传授技艺,只是想请华琬看看文思院里哪些匠师在花丝工艺上有悟性和灵性。

现在文思院极重视此工艺,决定专门拨十名匠师,在三坊下再设一堂专制花丝工艺摆件和器物,而新宋国的工巧界里有种说法,作为开创某种技法的匠师,具有始祖之尊的慧眼。

是以伍院使欲请华琬为文思院挑出这十名匠师。

信中言词诚恳,况且前日华琬遭人陷害时,伍院使和任坊主对凝光院的关心亦是真挚的,罗坊主认为自己也不该再小家子气地拒绝文思院。

“可以的,我手上只有张贵妃加定的两支簪子,也已经制了八九成,明日我们何时去了。”华琬期待地问道,比之林馨、王芷蓉这些心术不正的,她更想念何矜和谢如英,二人平日瞧着清冷些,却是真正的匠人。

“好,明日辰时中刻,我们一同前往文思院。”罗坊主笑道。

告别罗坊主回厢房,华琬还不忘写一封信与李仲仁,大致告知了林馨一事。

华琬打心底庆幸表哥是心性坚定的,没有因为林馨的纠缠而妥协。

翌日,华琬随同罗坊主到文思院时受到了极大的礼遇,任坊主亲自到院外接迎。

“辛苦华匠师亲自前来,这边请。”任坊主朝华琬和罗坊主拱手问好,引二人入院。

文思院占地约莫是凝光院的两倍,五坊星罗分布于文思院各处,论精致秀美文思院比不过凝光院,可文思院一色棕木的院落回廊,格外古朴大气。

因为是三坊添一间花丝堂,是以任坊主直接将华琬请到了三坊。

今日甄选人,三坊着意空出一间工事房。

华琬略略打量,文思院的工事房和桌案同凝光院并无大不同,只是工事房四周摆了一溜烧瓷胚具。

华琬被案堂上的一只烧蓝双耳花瓶吸引,花瓶的颜色变幻如六院竞艺时那几只酒盏一样,美如碧海。

华琬心里琢磨着若将烧蓝打磨成形,嵌在首饰里,怕是比宝石还要漂亮。

“华匠师有需要烧蓝,可尽管与我们说了,便是想学,亦无不可。”任坊主很大方。

华琬连忙躬身道谢。

伍院使匆匆赶过来,请了众人坐,径直道:“罗坊主和华匠师都已知晓我们文思院要新增花丝堂一事了,到时候我们会将华匠师的名字刻在青玉石上,再将青玉石安放在花丝堂外。”

华琬唬一跳,名字入青玉石,便为永恒,她一名小匠师哪里配了,华琬要拒绝,被罗坊主拦下,笑言,“这是规矩。”

伍院使颌首,“是啊,否则少府监也不同意,是新宋国对匠师最起码的敬重,华匠师别介怀。”

任坊主接着伍院使的话继续道:“三坊设花丝堂的消息传开后,我们只打算在文思院内收十名匠师,不想截至昨日就报了四十人,这四十名匠师的技艺皆专精,故此我们很为难,想请华匠师帮我们看看,谁最适合了。”

华琬谦逊地笑道:“承蒙伍院使和任坊主信任。”

“如此我们也不耽搁华匠师时间,这就将报名的匠师请进来,华匠师尽管照自己的规矩和想法选人。”

任坊主起身唤人,四十名匠师鱼贯而入,谢如英和何矜赫然在列。

第192章文思院

为了避嫌,二人只同华琬笑了笑并未多打招呼和套近乎。

待人都齐全并与桌案前站定了,才一并向华琬见礼。

四十名匠师里选十人,华琬亦觉为难,她单看脸和手也判断不出谁更有灵性和适合了,略一琢磨,将想法向伍院使、任坊主、罗坊主说了,三人一致赞同。

照华琬吩咐,婢子取来已缠绕好金丝的卷线盘,每位匠师各分一份。

华琬站定说道:“请大家用桌案上的七尺金丝和工具,照自己想法,一个时辰内制一朵荷花。”

华琬出的题目简单,且没有规矩和要求,肆意发挥才更容易显露天赋。

一个时辰是绰绰有余的,照华琬的速度,制一朵荷花仅需一刻钟。

伍院使担心罗坊主和华琬在工事房内等得无趣,征得华琬同意后,令任坊主带二人到文思院四处转转,文思院里有专门的陈列花厅,里面各式摆件器物琳琅满目,最能打发时间。

华琬听言很有兴趣,罗坊主赶忙守在华琬身旁,生怕华琬被文思院的人抢走了。

陈列花厅距三坊很近,穿过一处小院和两条长廊就到了。

未进花厅,华琬先被花厅外布满爬山虎的砖瓦墙吸引,深翠的颜色长在阳光下又浓又烈,风过翻动了肥厚的绿叶,明暗两色叶影此起彼伏,好似琴弦在拨弹乐曲。

“爬山虎是我进文思院时种下的,长了六年,去年少府监过来检视险些被砍,还是我向徐司监求的情。”任坊主看出华琬喜欢这一片爬山虎,不免有惺惺相惜之感。

“砍掉多可惜。”华琬笑容清澈,期期地朝爬山虎墙走了两步,“有爬山虎在,陈列房内必定冬暖夏凉。”

“是啊,实为文思院一宝,罗坊主、华匠师请。”任坊主极有风度,笑容儒雅和煦,缓步往前时青色长衫缓缓飘起与繁茂的爬山虎连成了一片。

进陈列花厅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对三彩细身长花斛,丰富的颜色泛着娇艳光色,非常漂亮。

任坊主介绍道:“这对花斛是我进文思院不久后尝试的,烧出了淡茄皮紫色。”

“花斛秀拔大方,美不胜收。”华琬由衷夸赞,初进文思院便能烧出如此漂亮的瓷器,怪道罗坊主会言任坊主是奇才。

置物房两侧高橱上还有珐琅花卉碗、胭脂红釉罐、青花山水纹方瓶等等各式各样的瓷器,瓷器摆放井然有序,皆精美和考究。

任坊主自高橱取下一尊牙雕摆件走到华琬和罗坊主身前。

牙雕顶端是花丝镶嵌而成的牡丹篱幕,牙身上流云一圈圈升腾,间隙用金水画出光芒。

“是我制的,还请华匠师评价一二。”任坊主谦逊地说道。

原来文思院已将花丝与牙雕相结合,花丝技法很纯熟,华琬心知任坊主并非问她技艺如何,而是在询问这专用于首饰的花丝技法,用在器物摆件上是否相合。

“金丝光芒盛,正好将牙雕衬的质地更加细腻,光泽更加柔和,二者很合适。”

“有华匠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今年宫中定的器物里,伍院使与我皆打算大量使用花丝技法,还有二皇子的亲事,想来凝光院也收到消息,皇上钦点了一批赏赐之物,其中大约也会用到。”

任坊主将文思院引以为傲的器物摆件皆介绍于罗坊主和华琬,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三人一同回到了三坊工事房。

四十名匠师各自用金丝或编或掐制出了荷花。

华琬由任坊主陪同一件件看过去,不得不说文思院内匠师的工巧技艺确实过硬,荷花或中规中矩,或形态别致,其中谢如英制的荷花是正准备绽放的,花苞饱满可爱,仅有两三片圆润花瓣在摇曳舒展,花瓣与花苞的焊点很完美,花瓣颤颤巍巍却又不显得松脱。

何矜的亦令华琬眼前一亮,是一枚荷花牌,金丝编出方形框,再将一朵娇羞的荷花填入其中。

一圈下来华琬心里已有数,回到案堂前与伍院使等人说出了人选和理由,亦得到认可。

很快任坊主写出了入选名录贴于三坊的院墙,谢如英和何矜的名字皆在名帖之上。

该帮的忙帮了,罗坊主和华琬不打算在文思院久留,伍院使多番挽留无果,只能送二人离开,任坊主临出工事房时,看到谢如英和何矜还站在长廊外,遂笑问道:“要不要送同窗?”

二人一脸欣喜,赶忙上前与华琬走在一处。

谢如英嘴角微弯,“阿琬,谢谢你肯选我们。”

“不用谢的,我没有徇私,”华琬解释道:“文思院匠师的技艺都很好,是以伍院使他们才会为选人而苦恼,其实学花丝工艺除了对技艺要求高,还有另外一点很重要,不能太过中规中矩,匠师需懂得用柔韧体现出千变万化,而你们的花丝荷花很特别。”

“原来如此。”何矜恍然大悟,看着华琬从容恬淡的神情,不禁玩笑道:“先才填金丝入荷花时,我就想起了当年凝光院、文思院到工学堂甄选的情景,时过境迁,我和如英仍是被选的,可阿琬已经开始选人了。”

“你们不要嘲笑我了。”华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送华琬到文思院外,任坊主诚恳地说道:“其实文思院和凝光院应该常往来和交流,如今文思院烧瓷已经臻于完美,碎片打磨用在首饰上不会逊于宝石,甚至颜色比宝石更多样化,罗坊主和华匠师若有兴趣,可以考虑考虑。”

“好,文思院可否先送我们一些,让我们试试。”罗坊主和华琬亦认为烧蓝和瓷器很美,任坊主肯主动提起,她们很高兴。

“当然,过几日我命人送到凝光院。”任坊主欣然答应下。

谢如英、何矜同华琬又说了会话,两方便告辞了。

回到凝光院,正好碰见宫里递请帖,是云岚公主请华琬进宫看她打马球。

华琬又无奈又好笑,帖子继续往下看了,华琬惊讶地发现云岚公主的对手竟然是殿下和安琚,殿下倒也罢,云岚公主怎么与安琚玩在一块了?

第193章失控

安琚现在虽有武功,可还是会被云岚公主欺负吧。

罢,应下帖子明日进宫去看马球赛就知晓情况了。

华琬回厢房午歇养足精神,下午带了香梨去工事房,她要紧赶着将张贵妃的簪子制好。

华琬不愿与张贵妃多接触,无奈张贵妃除了点名她制首饰,还要求每次首饰制好必须由她本人亲自送入宫,明日马球赛在巳时正,她正好带上簪子先去寻张贵妃,如此有借口可不必在宸阳殿久留。

华琬试着教过香梨一些,发现香梨确实没有工巧上的天赋,且心也定不下来,只能任由香梨做些琐碎杂事,终归有香梨在,她能一直喝上热茶了。

次日华琬将香梨交代给青荷后进了宫。

亦如华琬所想,张贵妃听闻云岚公主唤华琬看马球,对着华琬技艺夸赞几句,就放人了。

华琬从宸阳殿出来刚走上宫道,好巧地遇见从御花园玩回来的五皇子。

“大骗子!”五皇子指着华琬就是一声吼,吓得蹲身见礼的华琬脚发软。

“殿下可是对下官有误会?”华琬陪着小心问道。

“你明明说会编了许多草蛐蛐让嬷嬷带进宫给我的,可一只都没有,嬷嬷说你这种人就是骗子。”五皇子呜呜啦啦指责了华琬一通,小脸满是郁愤,显见是生气了。

华琬漂亮的杏眼睁得圆圆的,五皇子不说,她真忘记自己曾做过此许诺,不能兑现的承诺就是欺骗,华琬不禁羞愧的满脸通红。

“殿下教训的是。”华琬低头应下,“今日下官回凝光院就去编蛐蛐,明日请内侍送与殿下。”

“骗子的话不能信,我要你现在编一只老虎。”五皇子叉腰气势十足。

“回殿下话,下官今儿上午真有急事,还请殿下宽限半日,这次下官绝不会食言。”华琬很头疼,这皇宫大院里,哪怕一个五岁的小孩儿,都极有气势。

“急事?是不是三姐在集英殿的马球场打马球。”五皇子往前走一步,小手忽然抓住华琬垂落再旁的衫袖,“带我去,我也要看三姐打马球。”

华琬登时愣住,带五皇子去马球场,还不如她留下编草老虎。

内侍要将五皇子牵回来,可被五皇子一眼瞪缩了头。

“还不快走。”五皇子手劲大,自顾往前,若华琬不跟上这袖子都要被扯下来。

内侍中有一人赶回宸阳殿向张贵妃禀报了,其余人仍旧乌压压地守着五皇子。

到了马球场,只见云清、菡娘已经坐在高地的望亭,大皇子、安琚则各自骑了高头大马缓缓行入马球场。

赵允环看也不看向他见礼的菡娘,撇下华琬,直接将云清挤开坐在了望亭正中席位上。

菡娘忍不住牵了华琬到一旁,低声问道:“阿琬,你怎会与五皇子在一起。”

如今庆国公府在朝堂上没有偏帮任何一方,菡娘受云岚公主相邀入宫,看云岚公主与大皇子打马球自是无妨,也不会为郑家带来麻烦,可五皇子与她们在同一处望台上关系亲近地看马球就不妥了。

谁不知道张家和齐家在粉饰太平,面上顶张笑脸,其实暗地里已剑拔弩张。

“菡娘,真对不起。”华琬懂其中关节,既歉疚又后悔自己先去了一趟宸阳殿,“我再想想旁的法子将五皇子带走了。”

“罢,也不能怪你,若张贵妃早有此打算,不论怎样都会送五皇子过来。”郑菡娘轻轻地叹一口气,其实宫里的事和人,一直在互相算计。

华琬和菡娘话还没说完,望亭里五皇子大声叫道:“喂,你们背着本皇子在说什么!”

二人无奈相视一望,唯有暂且回望亭,不过一块看场马球而已,大约也是不打紧的事。

华琬站在望亭的撑梁旁,遥遥望向马球场,云岚腰背直挺地朝安琚说着什么,大约是云岚公主说话冲,安琚又不肯相让,两人几乎要吵起来,幸亏殿下在旁,分开了二人,华琬心里实是替安琚担心。

场上一声擂鼓,马球赛开始了,华琬才知道这打马球的规则能如此随意,云岚带了六名内侍,有七人,而殿下与安琚只有两人,怪道许多人说在云岚公主这没有规矩,因为云岚公主就是规矩,不过殿下和安琚皆会武功,实际里还是云岚公主吃亏。

马球场上打得火热,安琚势如破竹,云岚的内侍因为有大皇子在,不敢太过放肆。

短短一刻钟,安琚便得了两分,云岚急了,狠抽马鞭,抛下护在她身旁的内侍,直直朝八宝球冲去。

云岚骑的是出了名的千里马紫电,真发起狠来,哪怕赵允旻不阻拦,内侍也没一人追得上。

当紫电犹如一道闪电从赵允旻身旁疾驰而过时,赵允旻心一沉,拧紧眉心,立即回身追云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