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同事明明没比她大多少却一身的爹味,举手投足都是说教和压迫。

  岑芙疲惫之间打量许砚谈,心里多少惬意。

  还好,这些不会在许砚谈身上发生。

  不对视还好,岑芙一和许砚谈隔空对上眼,忽然就一步都不想走了。

  她原地跺了跺脚,嘴巴一撅,不管什么年纪跟许砚谈的撒娇劲儿是说来就来,她喊他:“许砚谈——”

  许砚谈杵在原地,把登山杖抽出来变成长的,拄着歪斜身子,缓缓挑眉。

  “我走不动了。”岑芙原地一蹲,伸出白皙的小手向他招,撒娇的语气越来越软,拖长了像入口的麻薯。

  “你过来背我——好不好嘛。”

  前面走得近的大哥大姐回头,调笑着逗许砚谈:“行啊小伙子!好福气!”

  这话一出,许砚谈是不背都不行了。

  他低头无奈地扯唇笑了两声,然后向她的方向往回走。

  许砚谈在岑芙面前蹲下神,把自己的后背给她趴。

  感受到她的重量压到自己背上的那刻,他腰腿用力,圈住她的腿,把人轻松背起来。

  他轻出一声气音,撂了一句:“我上辈子绝对欠你的,岑芙。”

  岑芙舒舒服服搂着他脖子,酸痛的脚腾在半空也舒服了。

  她笑而不语,隔了好久,骄矜道:“活该,你自愿的。”

  他给气笑了,“我可不活该。”

  许砚谈故意掂她,吓得岑芙叫,压低嗓音,有些恶狠狠似的咬牙:“我活大该。”

  岑芙被他逗笑了,拍他后背还挑衅:“前几年你不是还能背着我跑到队前面么,跑呀许砚谈,年纪大了不行啦?”

  “谨言慎行岑女士。”许砚谈可没那么容易被激将,他慢悠悠背着人往下走,语气依旧稳:“少对自己男人说不行。”

  “小心他收拾你。”

  岑芙可不是那容易被吓到的她了,她哼了一声,凑到许砚谈耳畔,轻又柔地吹了口气儿。

  勾人得很。

  许砚谈的下颌线立刻就有些僵硬。

  她唇边笑意更显,这不就扳回一城了?

  岑芙靠在他后背上,侧着头看风景。

  他的后背很温热,透过两人的衣服都感染到她的身上了。

  “真好。”她忽然说。

  “嗯?”他回。

  “就是还能跟你干这件事,还能见到这些人。”岑芙心里舒坦,喟叹一声,用额头去蹭了下他的颊侧。

  “就觉得幸好。”

  许砚谈圈着她腿弯的手始终很紧,他知道她想表达的。

  最终,他也只是吊儿郎当地把这个话题化为玩笑话。

  “可是你说的。”

  “下次再一块爬山,你可别黏在家里不肯出屋。”

  “我不会。”岑芙顺着他说,跟他服软,也是另一手杀手锏。

  她搂着他亲昵,“反正累了有许砚谈背我,对不对?嗯?你说对不对?”

  许砚谈没再回她话,懒得说话了都。

  他手上加大力度,捏着她柔软的腿肉。

  许砚谈心底轻叱。

  对。

  不都他自愿,活该的么。

第94章

  许建伶爷爷离去的时节, 亦如他这个人。

  三月份,冬还未完全褪去, 风中, 气温中,依稀留着些许压迫和强势的寒。

  可是当风和光揉在一起,略过他的家人, 他的好友时。

  又是情感满溢的,来自新春的温暖。

  爷爷给予人的温柔从来不会让人感觉那么直接热烈。

  他总是付之行动, 发自内心地为了某人的幸福,所以有时即便是严厉, 都带着希冀。

  他看透了很多人,却从不真正去干涉谁的人生轨迹。

  ……

  过年假期结束后,岑芙和许砚谈又各自投入忙碌的工作,年后岑芙就算是正式入职了崇京市电视台, 和之前的同事交接了工作,开始真正接手节目。

  进入了电视台最受欢迎的民生栏目,虽然职位并不高,但这正是岑芙追求的。

  无所谓职位高低, 薪资不亏待她就可以。

  只要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生活总有意义可以寻迹。

  许砚谈就更忙了, 休息了一个过年,一回院里堆的案子更多。

  他之前跟她开玩笑说,越是过年这种合家欢, 本该平平稳稳度过的时候,几个地方越是热闹。

  医院,派出所,交警大队。

  年后, 就是他们这种处理老百姓需求的公务单位。

  不过许砚谈在一检负责的全是刑事案件,多数跟人命打交道。

  要是哪天能清闲下来,才叫好事儿。

  最累的时候两人回家哪还顾得上浪漫,吃完饭洗澡,躺上床的瞬间抱着就睡了。

  再睁眼,就是翌日清晨的闹铃。

  “芙芙,该起了。”

  岑芙还睡意朦胧时,有些干涩的嘴唇落下了两三湿润温热,然后听见许砚谈初醒的沙哑嗓音缓缓唤她。

  她皱眉,这种一宿还未修养过来第二天早上又要起来奋斗的感觉,怎么感觉跟高三备考似的。

  岑芙闭着眼撒脾气似的哼哼两声,搂着他的腰,快困哭了:“嗯…不去上班可不可以…”

  牢骚两句:“这个班…真的非上不可吗……”

  然后头顶传来两声笑,岑芙的后脑被他揉了揉。

  许砚谈向来是惯着她,顺着她说:“成啊,辞了得了。”

  “就在家睡,老公养你。”

  岑芙懒洋洋睁开眼,乜斜他一下,又把眼睛闭上,“许砚谈…你还没跟我求婚呢…少老公老公的。”

  “也不知道谁晚上叫得欢。”

  许砚谈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计算着:“两天都没听芙芙叫老公了,半个小时,我争取快点儿。”

  一听这个,岑芙倏地把眼睛睁开,二话不说从床上爬起来,对上许砚谈得逞的眼。

  她视线落在许砚谈身上,然后往下扫了一眼,立刻抬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岑芙拿抱枕砸他,遮盖羞赧,小声嘟囔:“都要累死了你还要拉着我做。”

  许砚谈起身,一把拉开窗帘,反倒问她:“这回醒了?”

  岑芙从床上爬下去,趿拉起拖鞋哭丧着脸去洗漱,“不理你了…”

  许砚谈扭头,看着她肩膀都耷拉下去的背影,勾唇,悠悠添油加醋:“岑导,努力上班儿挣钱养我啊——”

  下一秒,卫生间传来她带着有空间感的呵斥。

  “许砚谈,你再说,我把你牙刷头丢到马桶里。”

  许砚谈把床整理好,抓起枕头,一把扔到原本的位置。

  他轻哂。

  小丫头片子,瞧这脾气让他惯的。

  两人单位各自都有食堂可以吃饭。

  早上的时间紧张,两人动作一快起来几乎都不和对方说话。

  许砚谈对着镜子整理衬衫袖扣,岑芙忽然挤过来,弯着腰在镜面前描上一圈唇釉。

  他低头,她抬眼。

  岑芙抿嘴唇,问他:“我好看吗?”

  许砚谈牵动唇角:“每天都。”

  对话结束,两人一块换鞋,下停车场各自开车前后离开小区,往自己理想所在奔赴。

  ……

  之后终于抽空休息时,就是爷爷的忌日了。

  许家这些如今在各行各业各有成就的子孙身上,都有许建伶先生的手笔。

  或是一段谈话,或是一份赠礼,他会在重要的时间段给予子孙们,职员们,给予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年许老先生的忌日,都有这么多人当做非常重要的事,退掉手头所有忙碌赶到这里送上自己的思念之情。

  他一生都受人敬畏。

  可惜的是爷爷只能陪着许砚谈走到他二十三岁。

  许砚谈自小获得的爱并不宽泛,可这头豺狼走向巅峰的路上,从不缺良师益友。

  爷爷看见这些,一定也放心了。

  又是一阵略有清冷的风过来,拂去岑芙脸上被阳光晒热的难耐。

  她站在墓园里,每每感受到风撩起拂过自己的脸颊和头顶的发丝,都觉得好像是爷爷在。

  他今天也回来看他们了。

  岑芙亦如五年前怀里捧着从地上和其他地方散落的白色菊花,纯净的白色与她身着的黑色及膝裙隔着阴阳。

  她望着远处正站在叔叔身边,和其他公司的老董叙旧的许砚谈。

  他黑色衬衫黑色西装,能登法庭,也能像现在这样像个精明的商人,云淡风轻地与各界大佬随谈。

  岑芙也是刚刚歇下来,刚才许砚谈带着她领见了很多亲戚,有年长的,也有跟他们年纪相仿的,都是许家旁系的亲属。

  她笑得都快不会笑了,脸蛋现在都还是僵硬的。

  经过这一下,她在亲戚们眼里也正式冠上了许砚谈未婚妻的身份。

  五年前在这个墓园,岑芙看见那么多的亲戚和高层,只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外人,她会不敢抬头,不敢与人对视,只默默地陪着许砚谈。

  而现在她已经不会再有那种感觉。

  作为许家的一份子,作为许砚谈未来的妻子。

  她站在他身边的时候,腰板就不能塌下来半分。

  岑芙趁大家都在社交,闲下来等待车子来接着去用午餐的时候,抱着怀里的白菊花再次走向爷爷长眠的地方。

  她的裙摆很大,蹲下去的时候像是绽开了一朵黑莲花,裙摆软软地搭在地上。

  岑芙看着爷爷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望着这位老人的模样,只想再次深深烙印。

  时间残忍,逝去的人总是在不经意间退出他们的记忆。

  所以需要一次次地提及,一次次地捧着相册去怀念。

  又一阵风来。

  岑芙有些动容的眼角被它抚摸。

  【这小子现在还没找到他需要的东西,还是一匹随时可能脱缰的野马。】

  【如果以后他有走错路的迹象,孩子,记得拉他一把。】

  “爷爷…”岑芙翕动唇瓣,吐出的话有些颤抖。

  我该跟您道歉。

  我明明,当初答应得那么笃定。

  说我会一直陪着他,我会看着他,只要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在。

  可是我失约了,爷爷。

  五年,整整五年,我把他扔在外面。

  爷爷,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他。

  “但是您知道么。”岑芙重新扬起眼,坦然面对自己眸中的温热,眼角弯起的弧度是释然。

  “您说他还没找到他真的需要的东西。”

  “他找到了。”

  而他寻找到的,比您预料的,应该还要沉重,要贵重,很多很多。

  所以您放心吧,许砚谈这一生,都不会走错路。

  就算他要脱缰,还有我在,下半生,我不会再离开他。

  这次真的说好了哦,您要时不时回来看一看,监督我。

  “跟我爷说什么悄悄话呢。”

  许砚谈的嗓音由远及近。

  岑芙回头,看着他。

  许砚谈今天的黑衬衫黑西裤与她的黑色长裙格外地相配。

  “都说是悄悄话了,还能告诉你?”岑芙偏头迅速抹了下眼角,回话。

  “小气。”

  许砚谈阖眼,开始念叨:“爷爷,她今儿跟您说什么了,晚上托梦给我。”

  岑芙没绷住笑出了声,站起来抬起自己的高跟鞋,踢他的小腿:“许砚谈,你幼不幼稚呀。”

  许砚谈一把将人禁锢在怀里,指着她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说:“瞧瞧,这进了门儿不得天天家暴你孙子。”

  “爷爷,这就是您相中了孙媳妇。”

  岑芙笑得更密,都直不起腰来,方才没纾解的眼泪也随着这笑声,挥发在风里了。

  两人闹来闹去,最后却拥抱在一起。

  三月。

  又清冷,又温柔。

第95章

  重要的事情做完, 两人又投入回原本充实又甜蜜的生活里。

  虽然工作性质摆在那儿,但也不是每天都像打仗一样疲惫奔波。

  也有譬如今天下午这样, 许砚谈早些下班开车来接她, 两人在小区外的商业街散步买菜和水果的悠闲时候。

  正是放学和下班的时候,附近街道迎来了一日里最拥挤的时段。

  坐在家长电动车后面,穿着不同款式校服的小孩们搂着家长的腰, 探着脑袋喋喋不休地讲述自己在学校的趣事。

  接送学生的车辆全都堵在小道里,卖烤红薯和铁板烧的商贩也跑到了学校附近, 只不过应该没多久就会销声匿迹,换个地方继续卖。

  他们住的公寓小区偏向于高奢群体, 所以周围的商业街整洁干净,有序的热闹着。

  连锁果蔬超市内,促销播报和店内的嘈杂声结为团队。

  只是因为岑芙忽然想喝鲜榨果汁了,恰好前几天云迹给她在网上买了个榨汁机, 正好试一下。

  两人凑在一大排橙亮亮的水果柜前,挑选着看上去就不错的橙子。

  岑芙拿了一个长得漂亮的,放到许砚谈手边的袋子里:“差不多了吧?”

  “再拿一个,凑个数。”许砚谈略看了一眼袋里。

  岑芙挑眉, 又挑了个递给他:“凑什么数?”

  她用眼神迅速数了一下袋子的橙子, “为什么要十二个?”

  “六个榨汁, 六个剥皮吃。”许砚谈说着拎起调好的橙子,另一手牵起她,带着她在拥挤的果蔬店里穿梭。

  他回头, 给她一眼莫名的揶揄:“12是我的幸运数字。”

  岑芙瘪嘴,笑话他:“还幸运数字,幼稚哦。”

  像初中小女生似的,还会在意星座和幸运数字。

  她忽然想到个事。

  他们住的公寓…也是十二楼。

  他还把十二楼两户全都买下来了。

  岑芙忽然感到一身不自在, 盯着许砚谈的后背,又补了一句:“许砚谈,有时候你可真是怪得让人发毛。”

  许砚谈哂笑一声,反正也是在排队,无聊的时候闲聊最合适。

  他俯身,让她更清楚的听清自己的声音:“知道为什么吗?”

  岑芙摇头。

  “因为…”许砚谈思索一瞬,告诉她:“11是那骆杭的幸运数字。”

  他直起腰,十分理所当然道:“我必须比他大一个,必须。”

  岑芙:……你们男人幼稚起来小孩子都甘拜下风。

  不过就像他们搞这些,她们女生也有因为各种奇怪原因喜欢某件东西的时候。

  比如云迹,因为她的朋友们总喜欢叫她云朵,所以她就很喜欢一些蓝天元素的东西。

  她的话,因为大学的时候纤纤总是谐音她的名字,叫她“蝴蝴”,所以她日常就会关注蝴蝶元素的东西,见着也会买下来。

  而且岑芙也喜欢蝴蝶这种动物,纤细又脆弱,可却扑扇一下,却能激起千里之外的暴风。

  两人买完水果出来,隔壁就是花店。

  岑芙在玻璃窗前,拉着他的衣袖站住脚。

  她指着里面某个方向,仰头看他,像个回家路上讨棉花糖的小女孩。

  岑芙笑吟吟,指着店里售卖的紫色蝴蝶兰,“许砚谈,我要那个。”

  “蝴蝶是我的幸运物。”

  许砚谈斜睨她,半晌,笑了:“现想的?”

  “没事儿,没有幸运数字不丢人。”

  岑芙的笑容骤然掉下去,小脾气来了,冷淡淡命令:“许砚谈,你快进去买。”

  “我今天必须要它。”

  两个二十好几的人,马上就要结成新家庭的成年人,竟然还能在回家路上耍这种玩闹。

  五分钟后,两人继续踏上回家的路途。

  一个手里提着橙子和菜,一个双手抱着新买的小株蝴蝶兰。

  莫名其妙地获得了各自的幸运。

  岑芙抱着小花盆,终于满意地扬起了眉头。

  她看着怀里漂亮的花,举止骄矜的,也不知道在美什么,走两步忍不住还凑过去用肩膀顶他。

  把他顶了一个歪身,立刻缩回去。

  许砚谈故作不耐。

  “…幼稚鬼。”

  他想了想,忽然不知为何点了下头,目视前方,却是在对身边的人说:“我今晚没事儿。”

  “人鬼恋的主题,试一次。”

  岑芙:“……”

  干嘛啊你!花样那么多!

  *

  时间已然来到了四月,崇京飘完了一波又一波柳絮,所有花草都换新绽放。

  气温回暖,伴着偶尔阴天的小雨,季节在更迭。

  云迹的胎已经稳定下来,六个月已经显怀,现在揣着个肚子去哪儿骆杭都不放心,恨不得分分钟陪着。

  她也不想让他太担心,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岑芙有空会和她打个视频。

  云迹切实察觉到自己孕期的不便,多次跟她强调一定要等她生完再办婚礼,不然她这个状态别说当伴娘,连到场可能都不好说。

  一想到她可能参加不了岑芙的婚礼,云迹的眼泪说来就来。

  岑芙当然是把朋友的情绪放在第一位。

  她和许砚谈的婚事本也不着急,所以非常笃定地答应她,云迹不出月子,她和许砚谈绝对不办婚礼。

  然后,在旁边的许砚谈听了吃了云迹一整晚的醋。

  哪怕是她哄着他做的时候,许砚谈都臭着张脸,不满写在眼底,力度都带着惩罚她的意思。

  又狠又重,速度还快。

  岑芙在情潮中见到他这副样子,虽然接不住他的攻势,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一笑,许砚谈变本加厉,这一宿都没让岑芙下地。

  一次又一次,卧室都不成样子,差点把岑芙做虚脱。

  那晚之后,她吓得好几天都没让许砚谈碰自己。

  这个男人不能惹,也不能逗急了。

  会“死”在他手里。

  ……

  同样“幸”福的还有王纤纤女士。

  月底的时候她离开了崇京回到了周松恒的团队继续工作。

  周导新的电影已经开拍,是明年暑假档的重磅作品。

  剧本也是纤纤非常喜欢的一部。

  她和陈影帝的关系,如今处在不明不白又拉扯不开的阶段。

  恰好,纤纤进组,陈弈正在休假,他直接在电影拍摄地的城市住了下来。

  两个人,只要有一个是闲的,就不怕没机会调情。

  剧本,演员,制作组都是纤纤最满意的,工作都有动力了。

  于是纤纤白天在剧组幸福。

  晚上在他的住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