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风萍惊愕地转过身躯,只见身后数尺之遥,站着一个身形矮小、其貌不扬的中年人。

  中年人向前跨进一步,沉声道:“这人我要带走!”

  戈中海已从长孙空身旁一跃而至,手中握着两柄金枪,大声喝道:“小子!你是谁?”

  中年人睨视他一眼,随口吟道:“远山高大!”

  任风萍、戈中海霍然一惊,连忙同声接道:“风雨飘香!”

  中年人自怀中掏出一只紫檀香木的精致小牌,扬了一扬,接着喝道:“两位可认识此牌?”

  任风萍低首道:“弟子识得!”

  中年人道:“见牌如见人!这人我要带走,两位有何异议?”

  任风萍黯然道:“弟子不敢!”

  中年人冷冷一哼,走近南宫平身旁,俯下身去,将南宫平抱在怀中,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1

  直到中年人的矮小的身影被漫漫的黑暗吞没,任风萍才摇头叹道:“帅先生不知何时又新收了这一号人物,我们为何都不认识?”

  戈中海道:“我们出来半年多了,帅天帆吸收的新血,未经介绍,我们自然不认识!”

  中年人抱着南宫平健步如飞,奔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到了一片枝桠浓密的树林前。

  月光照映下,在一棵合抱的大树旁,两匹长程健马正俯啃着野草,马旁却伫立着一位风华绝代、美艳出尘的少女,蛾眉紧蹙,满面忧急之色!

  她正是梅吟雪!

  中年人才一走近,梅吟雪已奔了上来,看了看他怀中的南宫平一眼,问道:“他的伤势很重么?”

  中年人颔首道:“真力消耗殆尽,血流过多,还好我早到一步,否则就要死在任风萍掌下了!”

  南宫平星目紧闭,面色苍白,背上和腿上的血仍然一滴一滴地淌下,被中年人抱在怀中,奄奄一息,身躯僵挺,除了胸部还有一些极其轻微地起伏外,简直和死去无二!

  梅吟雪目泛泪光,黯然道:“他伤重如此,不知是否还能活着见他的师父!”

  中年人也自叹道:“看他不是天寿之相,相信必有奇迹,将他救活!”

  梅吟雪默然不语,伸出皓腕自中年人怀中接过南宫平。

  中年人道:“姑娘珍重,我要走了,那块木牌--”

  梅吟雪道:“那块木牌送给你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中年人谢了一声,飞身上马,扬尘驰去。

  梅吟雪也跨上马背,将南宫平抱在怀中,一咬银牙,催开坐骑,顺着官道,向前奔去。

  黎明时分,梅吟雪已经赶到三门湾!直驰到一家客栈前,这才下马走入客栈中。

  匆匆跨进一间房内,房内有三张床,其中有两张竟赫然分别躺着“不死神龙”龙布诗和“诸神岛主”南宫永乐!

  此刻两人都已醒来,四只眼睛都透着焦灼的神色,一见梅吟雪抱着奄奄一息的南宫平推门而入时,俱不禁大吃一惊!

  龙布诗首先问道:“平儿受伤了?”

  梅吟雪略点螓首,一言不发地将南宫平面孔朝下放在另一张床上。

  南宫永乐接问道:“是谁把他打伤的?”

  两人说话的语声,都很柔弱轻微,仿佛是大病未愈一般。

  梅吟雪没有回答,风目一闭,两行清泪滚滚流下。

  南宫永乐挣扎着爬起来,察看了南宫平的伤势一番,有气无力地道:“他伤势很重,但有我在,这倒不用担心,只要用移植大法,保管他在两天之内就可痊愈!”

  龙布诗声音沙哑地吼道:“不行!你不准碰他一根汗毛!”

  南宫永乐也是怒容满面,声音微弱地吼道:“我碰他关你何事!你在那里鬼叫什么?”

  龙布诗叫道:“他是我的徒弟!我就是不许你碰他!”

  南宫永乐也叫道:“他是我的侄儿!我偏要碰他。”

  梅吟雪泪流满面,哀声道:“他已是奄奄待毙之人了,两位前辈还作无谓之争,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么?”

  两个老人相互怒视一眼,终于缄默不语!

  良久,南宫永乐转脸向忧心如焚的梅吟雪道:“这十几天来,我已将我全部医术,包括移植大法在内传援给你,我看你冰雪聪明,何不冒险一试?”

  梅吟雪说道:“我只学得心法,还未实际动过手,恐怕--”

  南宫永乐道:“有我在旁给你指点,你尽管大胆动手!”

  梅吟雪委决不下,一时沉吟不语!

  南宫永乐道:“他已命在旦夕,不能犹豫不决了。”

  梅吟雪转头看了看龙布诗一眼,龙布诗却默然不语!当下一咬银牙,毅然道:“好!事已至此,我只好冒险一试!”

  南宫永乐面现微笑,道:“你先去买枝大针和一瓶烈酒以及一卷细麻线回来,即刻动手!”

  梅吟雪依言匆匆上街将所需之物买回。

  南宫永乐道:“先将大针和细麻线泡在酒里,用酒洗净伤处,再点他胸前“凤尾”、“七坎”两穴,和背后“命门”、“带脉”两穴,并用真力护住他最后一口丹元之气,然后用烈酒洗一洗我的大腿肌肉,用你的佩剑割下一块与他伤口同长同宽的腿肌,移植上去,再用细麻线缝合,两天之后,他就会痊愈了。”

  梅吟雪一面聆听,一面动手,两个时辰不到,业已大功告成,果然顺利无碍!

  南宫永乐却因活生生地被割去一块腿肌,一时元气大伤,痛彻骨髓,闭上双目,沉沉睡去!

  龙布诗不禁为之动容,叹道:“四十年来,你简直和疯人无二,但自从脱离了‘诸神殿’后,想不到你个性又大变特变,在你临死之前;还做了一件有人性的事情!”

  梅吟雪彻夜未眠,心神交瘁,直到此刻芳心才放宽一点,一时疲惫万分,竟也伏在南宫平床边,沉沉睡去!

  南宫平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躯,并发出一丝轻微的呻吟,梅吟雪霍然醒转!

  南宫平睁开眼睛,一眼看见身边的梅吟雪,不禁惊喜莫名地脱口叫道:“吟雪!是你……”语才出口,已牵动伤处,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一下。

  梅吟雪怜悯心痛,急道:“你大伤未愈,不宜开口说话,快闭上眼睛养神!”

  南宫平骤见梅吟雪,真是又惊又喜又兴奋,若非不能动弹,他真会跳起来将梅吟雪紧紧地搂在怀里,哪里还会闭上眼睛养神,当下轻声问道:“吟雪!这不是梦吧?”

  梅吟雪强抑着心中激动的感情,柔声说道:“不要再说话了,快好好休息吧!”

  南宫平又看见了另一张床上躺着的龙布诗,情绪更加激动,道:“师父也回来了,吟雪,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梅吟雪道:“这话一言难尽,等你伤好了后,再慢慢告诉你,你现在快休息吧!”伸手点了他的睡穴。

  南宫平双目一闭,又沉沉睡去。

  龙布诗直到此刻才睁开眼来,看了沉睡的南宫平一眼,喟然长叹!

  梅吟雪道:“老前辈见了他,只应高兴才对,怎么--”

  龙布诗叹道:“我和南宫老儿在暴风雨的海上力拼千招,我打了他七拳,他劈中我六掌,双方真力耗尽,真元已散,想不到漂泊在海上竟会巧遇姑娘,将我们救返中原!唉!我‘不死神龙’一生之中,出生人死不下百次,想不到这一次就要真正地死去,老夫固然并不怕死,但是还有数桩心愿未了,不愿如此平平白白地死去!”

  梅吟雪道:“江湖上传言灵丹妙药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前辈这点内伤,只要能得到真正所谓的灵丹服用,想要痊愈也并非一件难事。”

  龙布诗叹道:“据老夫所知江湖圣医‘救命郎中’薄丹炼有七颗起死回生的“回天救命护心丹”,但薄老儿珍逾生命,又岂肯随便与人!”

  正说间,店伙已在门外敲门道:“客官!用午饭啦。”原来已时趋晌午!

  梅吟雪道:“送进来吧!”

  店伙推门而人,端着两个大食盘,三人用罢,龙布诗道:“梅姑娘昨晚彻夜未眠,今天又劳累了一个早上,早点回房憩息吧!平儿我会照顾他的!”

  梅吟雪也觉十分困倦,依言走回自己房内!

  龙布诗也正欲闭目憩息,突闻一阵衣袂振风之声,从窗户突然飞进一人!

  竟是他多年至交--铁戟红旗震中州司马中天!

  不禁惊喜十分,叫道:“司马兄别来无恙,怎知小弟在此?”

  司马中天叹道:“唉!一言难尽!自从华山较技后,你已在江湖上失了踪影,武林中更是传说纷纭,有的说已败在‘丹凤’手下自绝而亡,有的说你看破世情,隐名潜居,更有的说你去了‘诸神殿’!莫衷一是,不知你到底去了哪里?”

  龙布诗遂将诸般遭遇,简单扼要地讲出。

  司马中天叹道:“这事如果传扬出去,势必轰动武林!”

  龙布诗问道:“司马兄怎会到此?”

  司马中天黯然一叹,也将自己镖局冰消瓦解,以及那几件轰动武林的大事逐一说出,最后叹道:“南宫世家也完了!南宫常恕隐居太湖湖滨,南宫夫人托小弟来此,打探南宫平的下落,途中巧遇南宫世家以前的食客万达,告诉小弟南宫平早已归来在此,是以小弟便匆匆赶来!”

  龙布诗听罢,摇头叹道:“想不到短短两年之中,江湖上竟掀起如此巨变!”

  司马中天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弟在途中发现不少江湖人物往此处集结,不知此处将有何重大事故发生!”

  一语甫罢,蓦闻窗外有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冷笑,两人不由霍然色变!

  司马中天喝道:“是谁敢在司马中天面前鬼鬼祟祟!”话方出口,人已迅捷无比地穿窗而出。

  龙布诗不能动弹,只好空白发出--声浩叹!

  蓦见梅吟雪匆匆推门而人,急道:“老前辈,我们此刻处境凶险十分……”

  龙布诗浓眉一轩,抢着问道:“姑娘,有何重大事故发生,使你这样惊惶?”

  梅吟雪还没来得及细说原委,突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由神色一变,随手抓起南宫平床边的“叶上秋露”,走至门边,沉声喝道:“进来!”

  房门呀然而开,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年约五旬,身着灰布长袍,长相奇特,双手长及膝的老者!

  梅吟雪沉声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老者干笑一声,道:“敢问姑娘,房内是否住的‘不死神龙’龙布诗和‘诸神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