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平与孙仲玉不禁齐地一愕,想不到他竟不顾自身安危,全力抢攻,不约而同怔了一怔!

  谁知任风萍竟不再欺近抢攻,反而双足猛顿,向后疾掠而去。

  两人恍然大悟,不由得同时怒喝一声,双双飞身跟踪追去!

  任风萍足尖连点,已掠退五丈开外,接着竟“嗖”的一声,穿入客房之中。

  南宫平与孙仲玉跟踪追入房中,只见任风萍左手挟着奄奄一息的梅吟雪,右掌抵住她背心上,面露狞笑,喝道:“站住!你要是再进一步,我立刻震断她的心脉,你知道任某行为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南宫平日眦欲裂,咬牙切齿,但却依言站在当地,不敢再前进一步!孙仲玉也不禁愕在当地,作声不得!

  梅吟雪气若丝缕,娇靥苍白,柔弱不胜,却被任风萍挟住,双目紧闭,柔发披垂而下,南宫平心痛如绞,厉声喝道:“你若不将她放下,你今天势难全身而退!”

  任风萍冷笑接道:“我若想全身而退,只有将她永远挟制,直到我离开险境为止!”

  南宫平须发怒张,目眦皆裂,厉声吼道:“任风萍!今天梅吟雪要是死在你手中,我南宫平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语音锵然,如斩钉断铁,逐个字地打进任风萍心中,只听得他心中狂震。心头一懔!

  南宫平的目光中,面孔上,俱是一片令人望而心悸的恐怖杀机!

  任风萍尽力地躲避着自己的目光,不和南宫平那有如利刃般慑人心魄的目光相接触!

  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彼此对视着,南宫平不敢轻举妄动,但却极力在寻找机会,打算冒险一搏,救回梅吟雪!

  任风萍也不敢稍一大意,梅吟雪若有意外,他今日就只得葬身此处丁!

  院落中交战的叱喝声已中止,想来那天虹“三鹰”及那威猛大汉,必也已遭古萨及伟岸老者所杀!

  空气像拉满了的弦,绷得紧紧的,死亡的威胁逼近了梅吟雪,也逼进了任风萍!

  三人的心头沉重得仿佛将要窒息一般,周遭是死一般令人心寒的寂静,三人依然伫立着没有移动过一丝一毫的脚步!

  突地门外响起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接着房门大开,一干人缓步而人!

  任风萍一见来人,不禁心中一震,欣喜若狂!

  当先一人,赫然竟是郭玉霞,随后跟进三个黑衣老者!

  南宫平眉头一皱,郭玉霞浅笑盈盈,莲步细碎,走至南宫平身旁,娇笑道:“五弟别来无恙?”

  南宫平大感不耐,碍于龙飞的面上,又不便对她无礼,只得淡淡点头道:“还好!”

  任风萍却趁机向房门口的地方挪近了一大步!南宫平霍然惊觉,回转头来,大声喝道:“任风萍!你要是再妄动一步!可别怪我对不起你了!”

  任风萍一见后援来到,胆识一壮,冷冷道:“只怕未必!”

  南宫平怒道:“不信你就试试!”

  这时那三个黑衣老者已走至任风萍身旁并排站定,三人虽均貌不惊人,但眼中却神光充足,步履之间沉稳而悠闲,想来必属一流高手!

  此刻的形势大大地转变,南宫平已由优势而变为劣势,但他毫无惧色,暗中提气运功,准备必要时全力一击!

  孙仲玉、古萨,以及伟岸老者,亦皆感到事态严重,均自凝神戒备!

  郭玉霞依然巧笑连连地笑道:“五弟,江湖上传言,你去了‘诸神殿’,学得一身绝技回来,这是真的么?”

  南宫平已有怒意,大声道:“不错。”

  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任风萍,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郭玉霞眼波流转,讶声道:“你们是怎么啦?难道有过节吗?”

  南宫平道:“不错!”

  郭玉霞又道:“任大侠要带着‘冷血妃子’离开此房,你却不准他离去,对吗?”

  南宫平怒形于色,冷峻而高亢地道:“不错!”

  他一连说了三句不错,每一句都隐含怒意,郭玉霞柳眉一蹙,不悦地道:“任大侠带走梅吟雪与五弟有何关系?但你却要拦阻?难道江湖上的流言都是真的吗?”

  南宫平怒声说道:“师嫂!难道你竟帮着外人?”

  郭玉霞怒道:“梅吟雪丑名满江湖,你竟恬不知耻,与她携手共游,止郊山庄因你而蒙羞!”

  南宫平大声道:“我只是遵从师父之命看护她,何况她内心善良!江湖上对她却是恶意诽谤!”

  郭玉霞道:“无论如何,我站在师嫂兼师姐的立场,命你离此,让任大侠带梅吟雪走!”

  南宫平大笑道:“你还够资格来命令我吗?”

  郭玉霞怒道:“为何不能?”

  南宫平厉声道:“你背师叛道,为害武林,师傅一生英名全毁在你一人手中,你我名分早无,你凭什么还能命令我!”

  郭玉霞亦自厉声道:“你才背师叛道!我今天暂且代师行权,铲除你这忤逆之徒!”

  说着,纤手一抬,当胸击出!

  南宫平对她恨极、怒极,两眼盯着任风萍,右掌却蓦地拍出!

  郭玉霞想不到他竟会重下杀手,猝不及防,竟遭他一掌拍中,踉跄跌出七八步远!

  南宫平神色不变,两眼却依然盯着任风萍,一瞬不瞬]

  郭玉霞勃然大怒,娇躯一闪,正欲再度扑进,蓦闻一声大喝响起,一条人影飞快地奔人,那人竟是石沉!

  石沉喝道:“五弟莫慌,愚兄来也!”

  话声中,双掌一分,径向郭玉霞攻去!

  郭玉霞惊道:“石沉!你疯了?”

  石沉大声道:“我没有疯,我过去一直在做梦,但是现在梦醒了,你一人丢尽了‘神龙’门下的脸,大哥不在,这里以我最大,我代替师傅教训你一番!”

  一面发话,一面抢攻,郭玉霞惊怒交加,只得连连招架!

  眨眼工夫,两人已交手十几招,石沉状似疯虎,连番狠攻狠打,招招杀着,郭玉霞已被逼至墙角一隅!

  突地--

  右首一个黑衣老者大喝一声,身形起处,向石沉扑去!接着,另两名黑衣老者也向南宫平扑到,四掌交错,疾攻而至!

  南宫平心知不妙,左掌划一圆弧,硬接来势,右掌却向任风萍拍去!

  任风萍阴鸷一笑,双手平举,竟将梅吟雪的娇躯迎向南宫平拍来的右掌!

  南宫平钢牙怒咬,冷哼一声,将右掌撤回,两掌一合复分,闪电般向两名黑衣老者劈去!

  任风萍趁势一跃,正欲夺门而出,南宫平虎目喷火,身躯一拧,旋至任风萍身侧,双臂疾探,连环向任风萍腰带抓去!

  任风萍阴狠地笑了笑,左足后撤,右足一旋,反手将梅吟雪向前一挡,梅吟雪被他左迎右挡的,立时牵动内腑伤势,闷哼一声,昏晕过去!

  南宫平心如刀割,伤痛万分,双掌一错,避开梅吟雪,迅捷无比地向任风萍左右双腕扣去!

  他这一招非但应变迅捷,而且奇奥无比,任风萍心中一惊,只得向后一跃,退回原处!

  两名黑衣老者又双双扑到,一攻正面,一攻左侧!南宫平大喝一声,闪身欺近,右腕一翻,疾向正面那黑色老者胸膛印去,左肘一甩,向后撞去!

  两名黑衣老人均自微微心惊,撤招换式,躲过一击,旋又呼啸一声,缠玫而上!

  南宫平被两人一前一后连环抢攻,一时竟脱身不了,不由大感焦灼,任风萍却趁机冷笑一声,身形起处已匆匆夺门而出!

  南宫平厉声喝道:“哪里走!”

  喝声中,双掌前后攻出,一招“乾坤日月”,硬将两名黑衣老者逼退一步!但是两人武功不比泛泛,同时错身一转,又再度扑上!

  南宫平正想飞身追去,却再度被两人缠住,眼见任风萍已从容逃去,不禁急怒攻心,杀机毕现,招式一变,急欲将两人毙于掌下!

  突听郭玉霞娇叱一声,竟也摆脱石沉,逃出门去!

  孙仲玉突地大声说道:“南宫兄放心,小可誓将梅姑娘追回!”话声中,已率古萨及伟岸老者随后追去。

  南宫平恨极、怒极,冷哼一声,双掌疾分,一先一后,一左一右,竟施出“达摩十八式”中的绝招“苦行菩提”,猛攻过去!

  两名黑衣老人骇然大惊!左边那人掌招尚未递满,已被南宫平电光石火的一招击中胁下要害,闷哼一声,倒地身死了!另一黑衣老人却想抽身而退,南宫平大喝一声,闪身欺近,捷逾早火地点了他“石关”、“中柱”二穴!

  突闻石沉大喝一声,南宫平转头望去,只见那黑衣老人的身形跟跄,退后三步,石沉也衣衫碎裂,脸色泛白,满面倦容,显然吃亏不小!

  南宫平毫不犹豫,足尖点处,飞身扑去,扬掌就劈!

  他本非乘人之危的小人,但是这几天来接连惨事,使得他怒火攻心,是以丝毫不加考虑,就向那黑衣老人猛攻过去!

  黑衣老人闪避不及,闷哼一声,仆地身亡!

  ※

  ※

  ※

  夕阳西下,天际上一片耀目绚丽的彩霞,哪里还有任风萍和郭玉霞的踪影!

  南宫平望了龙布诗与司马中天的尸体一眼,走至南宫永乐床边,探手一摸,竟是冰凉僵木,原来他也早已气断身死!

  骨肉情深,南宫平虽然与这位身为“诸神岛主”的大伯父不很熟悉,但总是一脉渊源!望着这一生孤僻、郁郁而终的老人尸身,他的喉头硬咽着,两眼充满了茫然与怅惘,他的神经仿佛已被刺激得麻木了,师傅死了,大伯父死了,父亲的老友,龙布诗的莫逆--司马中天也死了,一日之间,三位与他关系甚深的老人相继去世,他并非超人,只是一个血肉之躯,无法承当这一连串严重而悲惨的变故!若不是胸中那股复仇与愤怒的火焰在熊熊地燃烧,他早已颓败地倒下了!

  石沉缓步上前,他不识得南宫永乐,更不知道他就是大名赫赫的“诸神岛主”,但他知道,若在此时此地出言相询此人是谁,却是大大不智,因为南宫平与这老人之间,显然有着极深厚的关系!

  南宫平转过身躯,石沉看了他一眼,缓缓移动脚步至龙布诗尸体的床前,缓缓地跪了下去!

  他双掌在胸前合十,口中喃喃自语,听不出是祈祷,或是忏悔,面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双目轻合,两行热泪却顺着脸颊滚滚流下!淌湿了衣襟,又滚落在地上!

  南宫平在心中低低地喟叹一声,缓步出房,竟无人迹,原来这家客栈内的旅客、伙计,甚至掌柜的,俱皆逃走一空!

  突地一丝念头自南宫平脑际闪过,他突然想起被任风萍劫往南山的狄扬夫妇和叶曼青来,何况梅吟雪适才也被任风萍擒去,极有可能亦是擒赴南山,此刻如果赶往南山一行,虽然未必有十成把握,但至少总能探出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