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越斗越紧,就在群雄为他们两人患得患失之际,铁铮蓦地喝声:“着!”双剑合璧之中,突然使出一招师父的“一剑刺七穴’的本领!卜仇天一直用应付“惊神笔法”的招数解拆的,急切间已是变招不及,饶是他本领不凡,身手矫捷,也难尽数避开。

  只听得当的一声,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铁铮的剑尖已是刺中了卜仇天虎口的“关元穴”,判官笔脱手坠地。

  原来这是铁铮与华剑虹早就计划好这一招,他们的“双剑合璧”,并非只练华宗岱所传的“惊神笔法”,而是兼练铁铮师门的“袁公剑法”,铁铮斗到最紧张的时候,才突然变招使出,果然杀个卜仇天措手不及,一击成功。

  卜仇天败在两个小辈手里,而且败得这样狼狈,连兵器都脱手了,在众人哗笑声中,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下去。当下哪里还有颜面停留,连坠地的判官笔也不敢拾起,急急忙忙,撤腿便跑。

  窦元又惊又怒,把眼睛朝着西门旺、司空猛与泰洛三人看去,这三人是他倚作靠山的第一流高手,他希望三人之中,有人给他去赢回一场。

  西门旺与泰洛踌躇未决,因为以他们的身份,必须找个足以匹配的对手。

  对方的一流高手只有辛芷姑与段克邪二人,泰洛曾败在辛芷姑手里,西门旺自忖也奈何不了段克邪,既没有必胜的把握,就不想出去了。

  司空猛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可惜空空儿不来,却教我找谁作对手去?”段克邪大怒,正要出场、辛芷姑却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冷冷说道:“我丈夫不在这儿,我替他接招。”

  司空猛自忖可以胜得了段克邪、辛芷姑二人,但对段克邪则因领教过段克邪的轻功,觉得比较难于取胜一些,如今激得辛芷姑出来,正合他的心意,但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说道:“女流之辈,胜之不武!”

  辛芷姑冷笑道:“我这口剑还不想拿来伤你这无名小卒,你回去叫雪山老怪来吧。”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而辛芷姑语气中的轻蔑比司空猛刚才的说话更胜几分。司空猛大怒,气呼呼地跳了出来,喝道:“哼,哼,你这臭婆娘,你伤得了我,我给你磕头!”

  司空猛双臂箕张,猛地扑来。陡然间,只见剑光一闪,辛芷姑一招“金雕展翅”,便向司空猛的右臂挥去。这一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是在司空猛的五指堪堪抓到她的胸前才倏然攻出的。

  司空猛起初还不放在心上,冷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中指弹出,想用“弹指神通”的绝顶内功弹落她的宝剑,与此同时,他左掌也已化抓为拿,配合了“弹指神通”的招数,来拿辛芷姑的琵琶骨。

  倘若这招“金雕展翅”是依原来招式使出的话,司空猛地这一弹之力,的确是足以令她兵刃脱手。哪知辛芷姑的剑招奇诡异常,完全不依常轨,她似乎也料到了对方是要这样应付,陡然间剑招已变,从司空猛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来,一招两式,“玉女投梭”、“金鸡夺粟”,剑锋截腰,剑尖却突然指到了他面上双睛。

  司空猛大吃一惊,变招不及,索性硬攻过去。霍地把头一低,双拳直捣,和身扑上,他是拼受一两处剑伤,恃气力比辛芷姑大的多,将她压倒的。

  辛芷姑啐了一口道:“呸,谁和你这样下流打法?”一闪身,剑走偏锋,斜刺他腰部的“愈气穴”。辛芷姑只道他这样猛扑过来,身形必难稳定,这一剑趁着他身体失了平衡之际刺去,当可一击成功。

  哪知司空猛的武功也早已到了能发能守之境,他一迫得辛芷姑闪身,脚跟一旋,身形已是拿桩稳住,登时一个反手擒拿,掌力有如排山倒海的猛扑过来,恰好是迎上了辛芷姑的侧攻。辛芷姑的剑势给他的掌力挡了一挡,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大擒拿手威力已是尽数发挥,辛芷姑的三处关节七个穴道都在他掌指擒拿之下。

  辛芷姑衣袂飘飘,对方反攻得快,她也后退得快,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已是经过了反复两次的进退。终于是司空猛踏上了三步,辛芷姑则闪过了一边。他们两人间的一进一退,端的达到了武学中所谓“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的境界,场中多少武学名家梦寐以求的就是这个境界,登时全场爆出震耳如雷的喝彩声。

  司空猛扭转败势的这一猛扑固然是全力施为,看来狼狈一些;但辛芷姑的这一闪,看似毫不着力,其实亦是发挥了她的武学造诣,一点也不轻松。

  这一来双方都是吃惊不小。司空猛心里想道:“这贼婆娘号称无情剑,果然名不虚传。”辛芷姑心里想道:“怪不得那日华宗岱也几乎吃了他的亏,虽说华宗岱是久战之余,但这厮也果然是得了雪山老怪的真传,委实不能轻敌。”

  双方都已识得对方的厉害,再度交锋,更是全力以赴,司空猛使出分筋错骨手法,双掌飞舞,掌力如山,指风如箭,每一招都是极其厉害的杀手。斗到紧处,辛芷姑只觉得对方的内力从四方八面涌来,几乎迫得她透不过气。

  但辛芷姑亦非弱者,挡不几招,便立即还以颜色。一手执剑,一手挥舞拂尘,以两种性能完全不同的兵器御敌。

  她最初只是单剑御敌,如今添了一柄拂尘,一刚一柔,互相配合,拂尘用以防身,“无情剑”只攻不守。威力更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等于增强一倍。

  辛芷姑的剑法,若论变化的奇诡,武林中无出其右。司空猛仗着内力强劲,教辛芷姑的剑招无隙可乘,但他既然要分出一半以上的力量防御,他那凌厉的分筋错骨手法,也就打了几分折扣,急切间却是奈何不了辛芷姑。

  双方尽展平生所学,越斗越烈,也越来越险,谁人稍有不慎,都有丧命之危,在险象频生之际,不但旁人怵目惊心,交战的双方也都不禁心中叫苦。只怕再战下去,谁也没有把握取胜,也谁都没有把握可以避免受伤。

  激战中有一招辛芷姑稍微求胜心切,急躁了些,突然以用来防身的拂尘助攻,一剑径刺司空猛的胸前大穴。

  司空猛一见有机可乘,猛地喝声:一来得好!”一掌劈出,反手一弹,掌风剑影之中,只听得“铮”的一声,一溜银光从辛芷姑头上飞起,却原来是一支银簪给司空猛一指弹落,就在半空中折为两段。

  群雄方自一惊,却见司空猛非但没有追击,反而跄跄踉踉地倒退几步,仔细看时,却原来他的一臂已经受伤,袖管穿了一个小孔,血珠滴了出来。看出并非受了重伤,但毕竟是受了伤。

  南秋雷拍掌笑道:“好呀,你这厮说受了伤就向辛老前辈磕头的,还不磕头!”司空猛“哼”了一声,回头一指辛芷姑,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奇怪的是辛芷姑也一言不发。

  宇文虹霓见辛芷姑面色有异,连忙上去扶她。仔细瞧时,只见辛芷姑嘴角沁出血丝,原来她不但是头上的银簪给司空猛弹落,同时还受了掌力震伤,不过她不肯示弱,把一口鲜血吞了回去,所以旁人不知她是受了伤。

  辛芷姑不肯要字文虹霓扶她,自己走了回去。那一边西门旺也出来接他的师弟,司空猛只是左臂给辛芷姑割了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伤得其实还没有辛芷姑之重,不过他大言在先,此时既是两败俱伤,深觉面上无光,也不敢说话了。

  窦元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他看出辛芷姑是受了伤,却不知孰轻孰重,他与西门旺、泰洛等人悄悄商量了几句,便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这一场两方同时受了伤,一个断了银簪,一个碎了衣裳,就算打个平手吧。”

  周同见辛芷姑并无异议,乐得表示大方,说道:“客人们比武切磋,胜负无须太过认真,窦舵主说平手就算平手好了。贵方的朋友哪位出来赐教?”

  窦元忽地纵声笑道:“如今己是日上三竿,时候也不早啦,咱们助拳的朋友很多,一个个若比武切磋下去,只怕三日三夜也打个不完,今日是咱们两帮的生死之斗,依我之见,也不必逐个麻烦朋友了,来个痛痛快快如何?”

  周同剑眉一竖,说道:“窦舵主,你意欲如何?”

  窦元哈哈笑道:“依我之见么,最好就是来个快刀斩乱麻!周舵主咱们两个‘正主儿’作一场生死战,咱们两边的人,不论是本帮的兄弟也好,请来的客人也好,倘若不甘寂莫,也尽可各自找个对儿,杀个痛痛快快!”

  窦元提出的办法其实即是双方混战,不过在混战中也有例外,这个“例外”,即是他要和周同单打独斗,决一生死。

  原来窦元默察双方的实力,一场一场单打独斗的话,对方的段克邪夫妻是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倘若空空儿也赶了到来,更是无人能够敌他。但论高手之多,自己这一边却胜过对方,所以混战的话,就决不会吃亏。至于说到他自己,他是完全有自信可以击败周同的。

  周同也自知未必打得赢窦元,但他是一帮之主,且又有言在先,当然也不甘示弱,于是说道:“好,我与你先打一场,决了生死再说。免得连累多人。”周同的意思是他们两人决了生死之后,双方的混战都可以避免。原来周同也有独门绝技,他是拼着与窦元两败俱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