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说道:“我识得此地丐帮分舵的舵主,给铁摩勒送信之事,我可以请他帮忙。丐帮有飞鸽传书,比骑马送信更快。”

  楚平原听了铁凝的话,大为感奋,翘起拇指赞道:“好,你们真不愧是英雄的后代,年纪小,志气高!不错,年轻人也是要多经风雨,多见世面。我不拦阻你了,不过你们也得有点准备。”当晚楚平原把师陀国的风土人情,怎样走法,到了师陀之后,怎样找人联络等等告诉展、铁二人,第二天他们二人便联骑径往师陀。

  他们两人的坐骑都是日行数百里的骏马,从青州北上,不过十多天的工夫,已进入蓟州,过了燕京,到了八达岭山区了。唐代在八达岭上建有蓟门关,以关为界,关内是大唐本土,关外则已是回纥的势力范围,有回纥的十几个属国。师陀国在蓟门关外一千多里,在今内蒙古的锡林浩特地区,处于回纥属国的包围之中。他们若是快马疾驰,出了蓟门关之后,可以在五天之内到达师陀。

  但想不到他们未出蓟门关,却先出了意外。这一日他们正在山路上行走,山路崎岖,只能策马缓行。忽见山下田野之间,有一群百姓拖男带女,奔走呼号,后面尘头大起,有一彪军马追赶他们。这彪军马很是特别,他们打出来的是蓟州节度使的官军旗号,但其中却杂有许多回纥骑兵。回纥士兵的服饰、相貌都和汉人不同,是以一看就能分别。

  转眼间那群百姓已给这一支“杂种”部队包围起来,官军拉壮丁,回纥的骑兵抢妇女。百姓不甘被掳,赤手空拳抵抗,小孩子被回纥骑兵的铁蹄践踏,哭声震天。

  展伯承大怒道:“这里是大唐王国,岂容胡虏横行!”两人拨转马头,从山坡上冲下去。

  他们的马虽然跑得快,但从山上跑下去,要跑到出事那儿,也要一些时候。那群百姓,赤手空拳抵抗,死伤累累,妇女被回纥骑兵捉去的更多。展、铁二人看得热血沸腾,睚眦欲裂。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阵急骤的号角声吹得山鸣谷应,山谷里突然冲出了一队战士,骑的是无鞍劣马,衣裳破破烂烂,一看就知他们绝不是官军。

  官军的指挥官挥动长刀喝道:“好大胆的亡命匪徒,我正是要把你们引出来一网打尽!”话犹未了,嗖的一支箭已是对准他的咽喉来,那官军吓得连忙伏鞍而逃,头皮上一阵沁凉,那支利箭虽然没有射中他的咽喉,却把他头上红缨射落了。

  那军官吓出一身冷汗,忙请回纥骑兵上前抵挡。回纥军官骂道:“没用的东西,一群乌合之众你也害怕!”回纥骑兵掳掠了许多妇女钱粮,也不愿意去打头阵。可是那队战士已经杀来,回纥骑兵无可奈何,只好把妇女推下马去,迎战那队战士。那队战士人数虽少,作战却是非常勇敢。官军和回纥兵都忙于迎战,这样一来,被俘虏了的壮丁也就乘机挣脱束缚了。

  挣脱束缚的壮丁,有一部分人夺了官军的武器,协同那队民兵作战。这班庄稼汉,虽然没有练过武艺,却有一身力气,拼起命来,也是十分厉害。

  不过老百姓加上这队民兵,人数还是比敌方少得多,回纥骑兵和蓟州官军来一个联合包抄,把他们困在当中。

  展、铁二人快马赶到。展伯承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铁凝道:“是!”冲入敌阵,直取那个蓟州军官。她手中拿的是把宝剑,快马如风,当者披靡!那个军官起初见是一个少女,心中还不以为意,哈哈笑道:“这个小姑娘长得倒也不错,把她拿下来,正好献给节度使大人做个丫头,过两年就可以收房了。” 话犹未了,铁凝已是杀了到来。这个军官的两个随从武士拍马上前拦截,铁凝左右开弓,唰唰两剑,登时只见血花飞溅,两个武士伏尸地下。铁凝从两匹空骑之中驰过,马不停蹄。

  军官这才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铁凝快马奔到,一剑横披,那军官吓得魂飞魄散,要想伏鞍而逃,铁凝这一剑从他头顶削过,剑锋还未碰着他的头皮,他已跌落马下,夺了官军武器步战的壮丁,登时蜂拥而上,刀枪齐下,结束了他的性命。

  展伯承冲入敌阵,向回纥的骑兵队长杀去。这回纥军官自恃勇武,夺过一支士兵的长矛,喝道:“射他下马!”他的长矛首先掷出,接着有六七支长矛跟着射来。

  展伯承接过了第一支长矛,一个旋风急舞,把随后飞来的六七支长矛都打得掉转了矛头,四方射出,回纥骑兵纷纷躲避。展伯承大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原物奉还!”把夺自那个队长的长矛振臂一掷,呼呼挟着风声。

  这个回纥的骑兵队长,纵有几斤蛮力,却怎接得了展伯承用内家真力掷回来的长矛,只听得一声厉呼,长矛穿心而过,这个“威风凛凛”的回纥军官登时也血溅尘埃,丧身在他铁蹄所践踏的异国土地!

  俗语说:“蛇无头而不行”,蓟州官军和回纥骑兵的指挥官都被杀了,士兵们个个惊心落魄,四散奔逃。为了减轻坐骑的负担,抢来的粮食财物也都不敢要了。老百姓捡回自己的财物,人人都向他们道谢。最令他们兴奋的还不是得回失物,而是打了胜仗。

  一个失了儿子的老汉揩干了眼泪,发出了悲愤而又豪迈的笑声:“好,这一仗打得痛快,他们死的人并不比咱们少,我也亲手杀了两个,总算是对本对利了。”

  展、铁二人和那队战士的首领相见,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夏侯英的部属。

  这位队长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勇字,正是夏侯英的疏堂侄子。双方互通姓名,夏侯勇喜出望外,说道:“展少侠,铁女侠,两位的声名小弟是久仰的了。铁女侠,令尊可好?家叔屡次想到贵寨拜谒令尊,却苦无机缘。”

  铁凝还是第一次听得人家叫她“女侠”,不觉有点忸怩,说道:“贤叔侄的声名我们也是久仰的了。听说令叔是在冀鲁交界一带和官军作战的,却不知怎的来到此间?”其实铁凝对夏侯英的声名才确实说得是“久仰”。夏侯勇的名字,她根本就从未听过。

  夏侯勇说道:“说来令人愤慨,蓟州。青州、魏博三个藩镇联防对付我们也还罢了,蓟州节度使还引狼入室,将回纥兵‘请’来‘会袭’我们。因此我们只好化整为零,离开了原来的基地,索性进入蓟州,以便有更多机会,打他妈的回纥兵。我们埋伏在各处山地,和他们捉迷藏,吃得掉他们便吃,吃不掉他们我们便躲。这几个月来,我们倒也打了几场胜仗。”

  夏侯勇这么一说,老百姓都明白这一次他是完全为了不忍见百姓惨遭杀害,因此在战略上说来他们是不该打的,他们却冒着危险出来打了。父老们都向夏侯勇道谢。

  夏侯勇说道:“这一次还是多得两位侠士拔刀相助,要不然我们恐怕是非吃败仗不可。”

  展伯承道:“大家都是为了不忍见回纥铁蹄践踏我们的国土,残害我们的百姓,敌忾同仇,说不上是谁相助谁。”

  夏侯勇谈了他们这支义军的情况,当然也少不免要问问金鸡岭的情况。铁凝尽自己所知,告诉了他。夏侯勇听得铁摩勒已经重整基业,伏牛山的山寨虽给官兵攻陷,但金鸡岭的基业却更胜从前了。这个事实对他们是一个很大的鼓舞,使得他们大力振奋。最后夏侯勇也问到了他们何以来到此间。

  铁凝笑道:“同你们一样。不过你们是在蓟州找回纥兵打。我们则是准备到师陀国去帮那里的老百姓打回纥兵。”

  夏侯勇笑道:“这么说来,也许我们将来在师陀有相见之日。”

  铁凝喜道:“你们也有意思到师陀去,那真是太好了!”

  夏侯勇道:“家叔有这个计划,不过还要看情形而定。目前我们和总舵还未联络上,接不到总舵的命令。”

  铁凝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刘芒是令叔的义侄,想必你会知道!”

  夏侯勇笑道:“我和刘芒是小时候就认识的,中间分开了几年,后来他也回到我叔叔的军中,几个月前,我和他还在一起。不过,他现在却不在我们这儿,他到蒲邑探亲去了。”

  铁凝道:“据我所知,他又离开蒲邑了,他还没有回来吗?”

  夏侯勇道:“没有。铁姑娘,你和刘芒很熟吗?”

  铁凝道:“我与他并不相识,不过我这位展大哥和刘芒却是好朋友。他们以前都是在盘龙谷住过的。”

  夏侯勇点了点头,心里想道:“这就对了。记得刘芒说过,和他相好的那位姑娘是褚遂的孙女儿,当然不会是这位铁姑娘。”于是说道:“不错,刘芒也曾提过展少侠的名字的。他若回来,我会替展少侠向他致意的。”

  原来夏侯勇只是知道刘芒和褚葆龄相好,却不知道展伯承和他们之间的纠纷。展伯承自是不便详谈,当下含糊谢过,就和夏侯勇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