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虹霓重会丈夫的欢喜掩盖不了她对战事的担忧,眼看义军虽然是杀伤了逾倍的敌人,但敌众我寡,却是不堪耗损,宇文虹霓柳眉微蹙,说道:“大哥,你带来的人太少了。如今之计,只好拼了性命,掩护咱们的人突围吧。”但天狼山形势险峻,他们已上到半山,在敌人的包围之中,要想突围,安全撤退下山,谈何容易?

  楚平原笑道:“小霓子,你不用担忧。我这一百多人只是前头部队。你听,咱们的援军不是已经来到了吗?”话犹未了,只听得金鼓齐鸣,密林深处,杀出了一支队伍,与此同时,山下也是旌旗招展,有一彪人马正在杀上山来。

  拓跋雄大吃一惊,心道:“想不到敌人还有埋伏,我反而中了敌人之计了。”心念未已,森林中杀出的那支队伍先到战场。为首的是个白马将军,使一根烂银枪,身先士卒,骁勇非常,有一小队回纥骑兵上去截击他,白马将军手起枪落,不过片刻,已把十几名回纥骑兵挑下马来。一冲开了缺口,千骑齐进,锐不可当。

  宇文虹霓喜出望外,说道:“这人是谁?”楚平原道:“他就是中原新起的绿林豪杰,近年来几乎与铁摩勒并驾齐名的夏侯英。”

  原来楚平原所邀请的中原豪杰,组成了一支义军。这支义军在雁门关时,恰好遇上了夏侯英的部队。于是双方会合,赴援师陀。

  到了师陀,因为他们是大队人马打起旗号赴援的,自有义军的首领与他们联络,带他们上北芒山。其时恰巧宇文虹霓己先走了半日,木里在下山的途中碰上他们,木里所部的前头部队亦已出发了。木里得了这支援军,立即重定战略,请夏侯英、楚平原这支援军,再兵分两路,一路赴援天狼山,另一路由夏侯英的义弟独孤宇率领,和木里配合,会攻师陀京都。

  楚平原救妻心急,挑选了百余名武艺高强的中原豪杰,快马疾驰,先行赶来。是以他们在和回纥兵厮杀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夏侯英的大队才到。

  夏侯英身经百战,也是深通兵法的人。他到了天狼山下,伏地听声,已知上面战场的所在。于是他把队伍又分为两路,一路避开正面,从战场侧面的森林中杀出,另一路则从正面攻上去,故意多举旗帜,大鸣金鼓,虚张声势,以动摇对方的军心。

  夏侯英两路奇兵突然奇出,拓跋雄不知虚实,只道是中了敌人的埋伏,慌忙下令趁早突围。放弃了对师陀义军的攻击,集结大军,避开从山下攻来的这一路援军,从另一条路冲下山去。

  其实夏侯英的这支援军也不过一万多人,加下宇文虹霓的师陀义军,也还不到敌人的半数。假如拓跋雄是洞悉虚实的话,这一场大战谁胜谁负,只怕还是难以预料。

  巴大维与段克邪正在打得兴会淋漓之际,但听得退军令下,却是不容他恋战了。当下巴大维刀剑交击,解开了段克邪迅如闪电般的三招杀手,哈哈一笑,说道:“段少侠,恕我不能奉陪了。有胆的你到师陀的京城来,咱们再决个雌雄吧。”

  巴大维是个职业武士,不似泰洛的阴毒奸诈,他对本领比他好的人,也颇有惺惺相惜之意。段克邪心里想道:“这厮倒还不失武士风度,只可惜他不明大非,以致为本国的暴君利用。”当下也就不为己甚,止步不追,同样的哈哈一笑,说道:“咱们的本领是半斤八两,再战也是一样。你若到了师陀京城,可以和我师兄较量较量。我的师兄是不肯与无名之辈交手的,但有我先给你揄扬,他就一定乐意去先找你了。”

  段克邪说的是老实话,听来则是十分刺耳。不过,巴大维经过了与段克邪这一战之后,却是不以为忤,只有苦笑的份儿。心里想道:“空空儿我大约是打他不过的,但也总要与他一斗。”

  回纥的五万大军经过一场大战,伤亡将近一万。但也还有四万多人,从山下攻上来的这支义军不过数千,当然是不能阻拦他们。但回纥兵不知虚实,只顾逃走,给山上山下的义军飞石乱矢攻击,被射伤击伤的也是为数不少。

  回纥兵跑光之后,夏侯英过来与宇文虹霓相见,以外国使者之礼参拜师陀女王。楚平原连忙将他扶起,笑道:“咱们是武林同道,只以朋友相交。我年纪稍长于你,恕我托大,你就以大哥大嫂称呼我们吧。”

  宇文虹霓道:“多得义士远来敝国,拔刀相助,义薄云天。我谨代本国的百姓向义士致谢。”

  夏侯英也是十分豪爽的性格,当下哈哈笑道:“那么恕我不客气就叫你一声大嫂了,大嫂,我不客气,你更不用客气。实不相瞒,我是给回纥兵迫得在国内无地容身,这才到贵国来的。我此来是专为找回纥兵的晦气来的,咱们同仇敌忾,说不上是谁帮谁。”

  夏侯英背后闪出一人,哈哈笑道:“展少侠,铁姑娘,原来你们都在这儿!”

  展伯承大喜道:“夏侯大哥,你也来了。”原来这个人就是他们来的时候,在苏州所碰见的那位义军首领——夏侯英的堂侄夏侯勇。那次夏侯勇被回纥兵与苏州官军联合包围,铁、展二人帮了他很大的忙。

  夏侯勇道:“铁姑娘,你不是曾经向我打听褚遂孙女儿的消息么?她已经来了。”

  铁凝喜出望外,游目四顾,连忙问道:“哦,褚葆龄已经来了,她在哪儿?”

  夏侯勇却先卖个关子,说道:“还有刘芒的消息,我也知道了。展少侠,你很关心他,是不是?”

  铁凝抢着说道:“刘芒的消息不用你说,他早已到了师陀,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

  这次轮到夏侯勇有点惊异了,说道:“是么?但怎的却也不见他?”

  展伯承道:“他是和木里将军一路,到师陀国的京城去了。”夏侯勇喜道:“我只知道他是来师陀,却还不知道他早已参加了师陀的义军。这么说来,倒不用我们费神去找寻了。”

  铁凝道:“喂,龄姐在哪儿,你还没有说呢。”

  夏侯英听见他们的谈话,笑道:“这可真是巧极了。我刚才没有见到刘芒,颇为失望,原来他也是到师陀的京城,这我就可放心了。”

  铁凝正想问他怎的“巧极”,夏侯英已接着说道:“我们这支援军也是兵分两路,另一路由独狐宇夫妻率领,赶去与木里将军会合,赴援京都的,褚姑娘正是在这一路军中。”

  铁凝喜形于色,说道:“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这可真是巧极了。那么,说不定他们二人如今已经相见了呢!”说罢,妙目斜盼,与展伯承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夏侯英笑道:“不过咱们可得快些赶去,否则他们受了拓跋雄的大军包围,这可就不妙了。”要知拓跋雄这一战虽然伤亡不少,也还有四万余人。

  木里的义军加下独孤宇的这支援军,却还不到三万之众。当下师陀与夏侯英的这支联军立即整顿队伍,回师京都。这支联军虽然是连日奔波,而且连续作战,但听得是去收复师陀的京城,人人都是兴高采烈,伤病立起。

  按下师陀与夏侯英这支联军慢表。且说木里与刘芒一路,赴援京都。途中也是因遇大雨,要通过八百里泥泞的草原,误了行程。

  这一日雨后新晴,木里将队伍在山边扎营,提早休息。好让士兵们恢复疲劳,准备两日之后的战斗。因为八百里的草原已经走过,估计在后天的晚上,便可以抵达京城了。不料就在这天晚上,却出了一件意外之事。

  这一晚刘芒和木里同在一个帐篷,三更时分,忽听得外面守卫的兵士大呼“有贼!”“捉贼呀!”话犹未了,帐篷已是给人撕破,一条汉子冲了进来。

  刘芒首先惊醒,跳了起来,拔刀斩去。那汉子哈哈大笑:“好小子,原来是你!斩草除根,待我送你到黄泉上与你爹爹相会吧!”刘芒这一刀用的是“夜战八方”的招式,刀势笼罩八方,近身夜战,最为厉害。不料却给那人“铮”的一声弹开,刘芒虎口疼痛,钢刀都险些脱手而去。这还不算,那人是掌指兼施,掌心发出的一股腥风,中人欲呕,刘芒吸进些儿,几乎窒息。

  幸而那人的毒掌还不是正面向他发的。原来木里这时亦已跳起,挥棍攻击敌人,那人用掌力荡开木里铁棍。

  十几名卫士点燃火把冲进帐内,那人喝道:“你们要送死的就来!”双掌盘旋飞舞,毒气腥风,弥漫全帐。好几名卫士还未曾近得着他,已是中毒昏迷。另几名卫士给他掌锋扫着,更是筋断骨折。

  只听得外面战马嘶鸣,马蹄声来得有如疾风骤雨。木里的手下都已惊醒。纷纷呼叫:“敌兵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