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大维喝声:“下去!”反手刀使得精妙之极,不但护着后项,而且刀头的锯齿反勾独孤宇的琵琶骨。独孤宇也不禁吃了一惊:“这厮的武功,竟似比泰洛还高几分。”

  但马背上近身肉搏,独孤宇的短兵器却并不吃亏。当下扇一指,搭上了巴大维刀头的锯齿,把巴大维的力道卸了一半。巴大维这一刀未能把独孤宇打落马背,这才知道独孤宇的武功在自己估计之上。

  不过,巴大维的内功造诣还是要胜独孤宇一筹,一刀未能将他打落,迅即在马上回头,左手的青钢剑也刺过来。

  眼看独孤宇难以抵挡,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吕鸿秋的三颗小铜铃连翩飞至,分打巴大维的三处要害穴道。

  巴大维大吃一惊,“汉人中怎的有这许多打穴高手!”青钢剑顾不得去刺独孤宇,连忙使了一个“横扫六合”的招式,把吕鸿秋的三颗小铜铃全部打落。却不料吕鸿秋的第四颗、第五颗小铜铃连接打来,几乎是同时到达,这两颗小铜铃不是打人而是打马,把巴大维那匹骏马的两个眼睛打瞎了。

  说时迟,那时快,独孤宇也立即飞身跳下马背,在他跳下的那一刹那,折扇一张,在马腹上划开了道伤口。

  巴大维那匹坐骑受了重创,疼痛难当,一声长啸,忽地跃起一丈多高,把巴大维抛了出去。巴大维也真个了得,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居然平平稳稳地落下地来,没有受伤。可是他那匹坐骑已是一命呜呼了。

  独孤宇笑道:“有胆的你再上来。”巴大维怒道:“有胆的你下来,咱们步战!”独孤宇笑道:“我是要下来的,但却不能听你的命令。你既不敢上来,我就让石头来招呼你吧!”把手一挥,山头上的义军把乱石滚下,轰轰隆隆之声震得山鸣谷应。

  巴大维的手下见主帅抢关失败,士气早已消了几分,此时又被乱石打得人仰马翻,哪里还敢恋战?不待巴大维下令,便即乱哄哄的四面散开,争着逃下山去。

  巴大维气得暴跳如雷,论武功他是在独孤宇之上,可是他如今失了坐骑,对方是居高临下,以逸待劳,他处在不利的形势之下,却怎敢单独一人冲上前去?而且即使让他冲上,他也没有把握胜得过独孤宇夫妻。因此尽管他不肯服输,暴怒过后,也只好垂头丧气的下山了。

  吕鸿秋笑道:“咱们可以追下去了!”追至半山,只见山下旌旗招展,回纥的中军已经来到。拓跋雄在斗大的帅字旗下,跨着战马,亲自出来观察敌情,两旁武士围护,保护着他,自是不在话下。

  拓跋雄看了一会,哈哈笑道:“这只是一股草寇,不足为患。”泰洛说道:“那么咱们是趁势消灭了这股草寇呢,还是不必理会他们,径赴师陀京都?”

  拓跋雄有个脾气,喜欢装作礼贤下士的模样,反问泰洛道:“依你之见如何?”泰洛道:“本来是癣疥之患,但若不把他们消灭,只怕有后顾之忧。”

  要知泰洛昨晚偷袭失利,吃了大亏,恨不得把独孤宇与木里等人杀掉,把这股义军消灭,才得称心。

  拓跋雄沉吟道:“我已经遣巴将军去试探虚实了,说不定他已攻占了山头呢。且待巴将军的探子回报吧。”话犹未了,只见三五成群的几十个骑兵,满身尘土,甲胄不全,马鞍失落,人马都带着伤痕,十分狼狈地逃跑回来。正是跟随巴大维去抢关的那队骑兵。

  拓跋雄吃了一惊,说道:“怎么,你们吃了败仗了?巴将军呢?”回纥的骑兵道:“我们忙着逃命,敌人厉害得很,已顾不得巴将军了。”拓跋雄又惊又怒,拔刀斩了两个骑兵,喝道:“临阵不顾主帅,先自潜逃,该杀!”

  泰洛劝道:“巴将军武功盖世,想不至于有事的。众寡不敌,地势不利,偶尔打了败仗,也是兵家常事。请元帅息怒。”泰洛给巴大维说情,其实也是替自己遮羞。巴大维武功远胜于他,尚且失败,那么他昨晚偷袭失利,也就不足为耻了。

  拓跋雄正要派人去接巴大维,泰洛忽道:“喏,那不是巴将军回来了?咦,山上还有一彪人马追下来呢。”原来巴大维失了坐骑,又是最后才走,故而此时才到。

  泰洛抬眼一望,认得带兵追下来的是独孤宇夫妻,便即向拓跋雄请令,说道:“这对夫妻是来给宇文虹霓助阵的汉军首领,他们人数不多,让我带几千骑兵上去,包管可以把他们消灭。”

  泰洛在这里打着如意算盘,要想吃掉独孤宇这队兵马,独孤宇夫妻却也在那边商量如何打击回纥大军的士气。

  他们追至半山,已经看见拓跋雄打着帅字大旗,在山前观察形势。独孤宇道:“回纥大军已到,咱们可不能追下去了。按照昨晚与木里将军商定的计划行事吧。”吕鸿秋笑道:“咱们是不必冒险攻击,但也得叫这鞑子元帅知道咱们的一点厉害。”

  吕鸿秋轻骑疾进,将到山下,倏的把马勒住,摘了两颗铜铃,把手一扬,铃声叮当,便向拓跋雄飞去。拓跋雄看见一个美貌女子追下山来,不觉有点诧异,笑道:“这个雌儿倒是大胆得很,但也长得好标致呀。要是将她捉了,献给王叔,倒是一件绝好的礼物。”话犹未了,只听得一连串的叮当之声,吕鸿秋那两颗小铜铃已经打了到来。

  拓跋雄笑道:“这是什么玩意?”泰洛识得厉害,连忙跳起身来接了一颗铜铃,但另一颗铜铃他却接不着,直飞到了拓跋雄的身前,才给一个武士接下了。

  可是这个武士的本领远远不如泰洛,他是给铜铃打着了穴道,这才反手接下铜铃的。他正要把铜铃献给元帅,陡地只觉全身麻软,一跤跌下,变做了一团烂泥似的,大叫一声,双眼翻白,拓跋雄把手一摸,这武士已经是断了气了。

  原来他给吕鸿秋的铜铃正巧打着死穴,但因铜铃是从远处飞来,力道稍嫌不足,因此要过了片刻,才能致他于死。

  吕鸿秋飞出铜铃,立即策马上山。回纥的强弓硬弯,已是射不着她。拓跋雄大吃一惊,说道:“一个女子,也这么厉害。我倒是不可轻敌了。”

  巴大维逃了回来请罪,说道:“让我再带一彪军马前往抢关,我已知道地形,绕过险要之处,侧攻他们,一定可以将功赎罪。”

  拓跋雄已有怯意,说道:“胜败兵家常事,巴将军何必介怀。”巴大维正要坚请,就在此时,只见山头上处处旌旗,人影绰绰,喊杀之声,惊天动地,乱箭石头纷纷打下。

  其实山上的义军人数不过二万余众,只有回纥军队的半数。但因山高林密,山下望上去,但见义军到处出现,急切间怎能判断敌人的多寡?当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拓跋雄一来是给吕鸿秋吓得慌了;二来巴大维是他国中的第一武士,巴大维失利,也大大的挫折了他的士气,三来他看见义军的声势,几疑草木皆兵,还怎敢冒险上山去攻击义军。

  拓跋雄沉吟片刻,说道:“咱们最紧要的任务是赴援京都,解王叔之围。这股草寇咱们虽然能够消灭他们,但却不必在这里消耗兵力了。”于是下令大军赶快通过山谷,以免中伏。回纥军是以骑兵为主,到了平原地带,他们便可以发挥骑兵之长。

  回纥大军以战车作为外围,骑兵在第二圈,步兵则在最内一圈,由骑兵保护。山上的石头滚下来,有战车防御,虽有伤亡,并不很多。回纥的骑兵也发箭向山上射去,掩护大军行进,当然,他们的弓箭从谷底射向山上,漫无目的,更是不容易杀伤义军。

  木里与独孤宇按照原来的计划,待回纥的大军三停过了两停,突然一声令下,将预先斫下的树木推下山来,塞着了谷口,山头上的义军一拥而上,截住了回纥的后军厮杀。

  木里与独孤宇所定的战术十分成功,要知他们若然不放过回纥的主力便即出击的话,那是敌众我寡的形势,回纥军的装备又远胜义军,那自是对义军不利。如今截着了回纥的后军厮杀,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回纥的后军不过万人,义军比他们多了一倍,主客的形势恰好掉转过来,义军当然有把握围歼他们。这个战略正合乎孙子兵法的“倍则围之”,与“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兵学原理。

  树木堵住了谷口,战车在急切间也冲不过去。回纥的后军只好在山谷里与义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白刃战。一到了白刃战的时候,什么骑兵战车,都难以发挥原有的战斗力了。此时胜负的关键,最主要的是决定于双方的士气。

  拓跋雄听得后军被敌人截断,大大吃惊。巴大维道:“咱们要不要回师解救?”话犹未了,只见山谷那边尘头大起,金鼓声喧,原来是夏侯英与宇文虹霓这支联军的前头部队赶到。

  拓跋雄叹了口气,说道:“毒蛇啮腕,壮士断臂。保全实力要紧,咱们还是赶往师陀京都。”其实他乃是最不明敌方虚实,怯于在不利的地形和敌人作战。自比“壮士”,那只是厚着面皮所说的门面话了。

  义军与回纥的后军在山谷中展开非常惨烈的白刃战,刘芒与褚葆龄杀入回纥军中,正在浴血猛战,忽听得有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咦,你看那边,不是刘大哥和你的龄姐吗?龄姐,龄姐!”战场上的厮杀声震耳欲聋,但因这个少女的声音俨似银铃,十分清脆,而且又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送出,所以刘芒与褚葆龄还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