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成香道:“你的大哥前天也曾到了我们这儿,你知道么?”南秋雷道:“哦,大哥已经离开金鸡岭了,这我却还未知道。”

  龙成香道:“南大哥也是要往师陀去的,他说中原豪杰纷纷前往师陀,要帮忙楚平原夫妻抵抗回纥的入侵。他不甘后人,所以他在金鸡岭一知道这个消息,就马上走了。”

  南秋雷笑道:“莫非芳姐是和我的大哥约好了同往师陀的?”

  龙成香叹口气道:“但愿如此。但依我看来,他们两个恐怕都没有意思。我的妹妹固然是心灰意冷,你的大哥对她是关怀的,但言语之间也极力避免和我谈及芳妹的婚事。他也不知芳妹已经前往师陀之事,是我告诉他的。我托他此去多多照顾阿芳,这个他则答应了。嗯,你的大哥有了另外的人没有?”

  南秋雷道:“据我所知,大哥并没有意中人。”龙成香叹口气道:“我屡次想向他提亲,他都不愿谈。看来只怕也是嫌我的妹子脾气不好。”

  龙成香接着说道:“不谈我妹子的事了。老实说我们夫妇也想偷偷前往师陀呢。我的公公闹出了那次的事件之后,武林中人都看不起他,我们夫妇也觉面上无光。尤其是我,更受不了他的闲气。只可惜我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要不然我就和我的妹妹一同走了。”

  南秋雷笑道:“原来做少奶奶的滋味也是这样难受。”龙成香道:“可不是吗?想当年我与师父闯荡江湖,何等豪气!如今却似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我真羡慕你们,自由自在。唉,一个女孩子若不趁年轻的时候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将来结了婚,有了孩子,要做也做不来,那就要后悔了。”

  南秋雷心里想道:“这也不尽然,谁叫你有这样的公公,而丈夫又是如此懦弱。”不过,龙成香的话对她还是颇有启发的,因此在离开了穆家庄之后,就与二哥春雷也一同前往师陀了。

  一路无事,不料却在将到幽州的时候,在这间路旁的茶铺里遇上了沙铁山。两兄妹联手,和沙铁山大打起来。只打得桌倒椅翻,杯盆碗碟,在地上摔破,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满地都是碎片。

  沙铁山有移步换掌之能,地上的障碍物越多,越显出他的本领。春雷、秋雷却不免受了影响,既要应付沙铁山鬼魅般的袭击,又要提防给地上的桌椅绊倒。但好在他们是兄妹联手,配合得宜,因此还可以和沙铁山堪堪打成平手。

  激战中忽听得沙铁山大叫一声,忽地夺门而逃。后脑显然是受了伤,鲜血把头发都染红了。两兄妹大感意外,心中俱是想道:“难得这恶贼受了伤,不趁此时将他除去还待何时?”于是便跟踪急追。

  不料沙铁山虽然是受了伤,轻功还是好生了得,两兄妹追了一程,竟然追他不上。山路崎岖,沙铁山逃入树林,转眼间已是无影无踪。

  南春雷停下脚步,说道:“算了,这恶贼脑袋开花,也够他受的了,咱们还是觅路前往幽州吧。”原来他们已追到了无路可跟的荒山上,离开官道远了。

  南秋雷道:“哥哥,你是怎地将这恶贼伤了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南春雷怔了一怔,说道:“我还以为是你伤他的呢。这么说,是暗中有人帮了咱们的大忙了。”

  南秋雷蓦地省起,说道:“对啦,我听得‘当啷’的一声响,跟着便见这恶贼受伤了。这不似踩裂碗碟的声音,敢情是有人用酒杯掷他。”原来他们两兄妹刚才全神应战,目不暇接,那酒杯从后面飞来打伤了沙铁山,当时他们都未发觉。

  南春雷道:“刚才好像有几个客人并未跑开,但却不知是谁出手?咱们受人之恩,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好生惭愧。”正谈论间,忽见有一个人飞奔而来,大声叫道:“两位慢走!”

  南春雷认得这个汉子就是在茶铺里坐在他邻桌的一个客人,他们和沙铁山打起来之后,这个汉子并未跑开,南春雷隐约想起好像他是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南春雷瞿然一省,说道:“兄台贵姓,何事赐教?”心想:“暗中相助的莫非就是此人?”

  这汉子说道:“小姓诸,是夏统领夏侯英的部下。两位真好功夫,把追魂帮帮主沙铁山打跑了。”

  南春雷面上一红,说道:“好汉取笑了。刚才打伤沙铁山的想必就是你吧?”

  这汉子尴尬笑道:“我身上没有带暗器,只能用酒杯打他,本领不济,未能令他重伤,还是给他跑了。不过,能够打着他已是侥幸,若不是两位紧紧的与他缠斗,我是决计不能打着他的。”

  这汉子不肯居功,南春雷对他更是佩服,当下谢过了他相助之德,说道:“听说夏统领在师陀打回纥兵,怎么他已经回来了么?实不相瞒,我们就正是想到师陀去找他的。”

  这汉子说道:“师陀的战事已经结束,但回纥的一支兵马又到幽州来了,所以我们的夏统领赶忙从师陀回来。”南春雷道:“好,那就相烦诸大哥给我们引见。”这汉子道:“我正是来给你们带路的,可不能从官道上走呀。”

  南秋雷道:“为什么?”这汉子道:“如今在幽州城外,已成了敌我两军犬牙交错的形势,两位本领高强,当然不怕遇敌,但碰上了也总是麻烦。还是请两位跟我走吧。”

  这汉子将他们带上一条山路,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隐约看见山头上有个堡垒,有炊烟升起。这汉子道:“堡垒里是咱们的人,到了这里,咱们是可以平安无事了。两位走得累了,歇一歇吧。待我叫他们出来迎接。”说罢,一声长啸。

  南春雷道:“何必劳烦你们的弟兄,我们也都还走得动的。”这汉子笑道:“我是通知自己人来了。他们会带坐骑来的,山路难走,坐马好些。”话犹未了,山头已有一队骑兵出现。

  山高林密,从山坡上看上去,山上的人看得不大清楚,但那队骑兵的盔甲映日生辉,远远望去,一片银光灿烂,却是可以看得见的。

  南春雷起了一点疑心,心想:“夏侯英的绿林兄弟被官方称为‘流寇’,听说经常衣食不周,甚为艰苦。却怎的都有盔甲,倒似是配备精良的官军一般?唔,或者是从敌人手中夺来的吧。”

  南春雷正想问这姓诸的汉子,忽听得南秋雷“哎哟”一声尖叫,南春雷大吃一惊,只见这汉子已把他的妹妹的虎口扣住。南春雷做梦也想不到这汉子会对他的妹妹突施毒手,失声叫道:“你干什么?”

  这汉子哈哈笑道:“你起疑心了吧?嘿,嘿!已经迟了。我是北宫横将军麾下的千总!”南春雷大怒,一掌劈出。

  这汉子把南秋雷朝他一推,笑道:“你不怕伤了你妹妹,尽管打吧!”

  南秋雷被这汉子出其不意的用擒拿法扣住了虎口,动弹不动,给他当作了盾牌。南春雷连忙缩手,只听得蹄声得得,那队骑兵已经从山上冲下来,到了半山了。这汉子哈哈笑道:“如今你要跑也跑不了,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吧。”笑声未绝,忽听得“当啷”声响,这汉子也像沙铁山刚才在那茶铺一样,后脑开花,血流如注。但他可没有沙铁山的本领,后脑受伤,“卜通”的就倒下去了。

  这姓诸的汉子倒了下去,双手自然松开。南秋雷脱了他的掌握,拔出剑来,唰的一剑就把他钉在地上。

  只见树林里跑出一个人,身穿蓝布大褂,脚登六耳麻鞋,外貌似是个朴实的农家子弟,却想不到他的身手竟是如此矫捷。

  这少年向南氏兄妹拱了拱手,说道:“这厮果然是奸贼。小弟来得迟,累两位受惊了。”南春雷仔细一看,认得他也是那茶铺的客人之一,当他们兄妹和沙铁山交手时,有两个客人各自躲在一根柱子后面观战,一个是这姓诸的汉子,另一个就是这个少年。

  南秋雷惊魂稍定,这才看得清楚,地上有酒杯的碎片,这姓诸的汉子后脑所受的伤和沙铁山刚才所受的伤一模一样。不问可知,在茶铺里用酒杯打伤沙铁山的定然是这少年无疑。

  南秋雷好生惭愧,说道:“多谢好汉救命之恩,我们却上了这奸贼的当了。”南春雷报了他们兄妹的姓名,问道:“请问好汉高姓大名,却怎生知道这个奸贼在此地陷害我们。”

  这少年道:“我姓秦,名观海,幽州人氏。近来有许多官军派出来的奸细在四乡活动,我本来不知道这厮的身份,但见他也跟着你们追出去,我起了疑心,也跟了出去。他竟然带你们从这条路走,我已经可以断定他是奸细了。这山头上有官军的堡垒的。”

  此时那队骑兵已到了山下,即将来到。秦观海道:“咱们以后慢慢再谈,两位请跟我来,选择一个有利的地形和他们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