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叹了口气,道:“若非刚才见过轩辕三成,我也想不到是你。”

  轩辕三缺道:“好个萧十一郎,果然是个聪明人,就凭这一点,我今日且放过你,快去想法子救你的女人吧,若是再迟片刻,就来不及了。”

  风四娘果然已昏迷不醒,紧紧咬住的牙关中,也已有白沫吐了出来。

  轩辕三缺突又冷冷道:“只不过老夫平生出手,例不空回,今天就算让你走,你也该留下件东西。”

  萧十一郎突然也纵声大笑,道:“大盗萧十一郎,生平只知道要人的东西,从来也没有留下过东西给别人。”

  轩辕三缺道:“今日你只怕就要破例一次。”

  萧十一郎道:“好,我就留下这一刀!”

  “刀”字出口,他的刀直劈下去。

  轩辕三缺双手捧琴,向上一迎。

  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震人耳鼓。

  这无坚不摧的一刀,竟未将他的琴劈断,刀锋反而被震起。

  但萧十一郎的人,却也已趁着这刀锋一震之力向后弹出,凌空翻身,掠出了四丈。

  只可惜他肋下还挟着一个人。

  他身子凌空倒翻时,总难免要慢了慢,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腿股间一冷。

  只听轩辕三缺大笑道:“萧十一郎,你今日还是留下了一滴血。”

  萧十一郎人已在十丈外,道:“这滴血是要你用血来还的。”

  血已凝结。

  萧十一郎的左股下,也不知被什么割破了条七八寸长的伤口。

  伤口并不疼,萧十一郎的心却已发冷。

  不疼的伤,才是最可怕的伤。

  他反手一刀,将自己左股上这块肉整片削下来,鲜血才涌出。

  现在伤口才疼了,疼得很。

  他却连看都不去看一眼,更不去包扎,就让血不停的往下流。

  因为他必须先照顾风四娘。

  刚才明杖中有浓烟喷出来时,他及时闭住了呼吸,但风四娘的反应当然没有他快。

  他拉住她走时,已发觉她的身子发软,所以才反手夹住她。

  现在她的身子却似已在渐渐发硬。

  又冷又硬。

  她的脸已变成了死灰色。

  可是她绝对不能死。

  萧十一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死。

  巨大的宅邸中,灯火辉煌,却听不见人声。

  因为这里根本已没有人。

  这地方本是他买下来的,就算他不在时,也有十几个僮仆在这里照料。

  何况,冰冰刚才已该回来了。

  但现在这里,却连一个人也没有。

  冰冰呢?

  她绝不会不在这里等他,绝不会自己走的。

  萧十一郎的心又沉了下去。

  幸好这两年来,为了要解冰冰的毒,他已遍访过天下名医。

  他虽然看不出风四娘中的是哪种毒,但这种毒烟的性质,相差都不会太多的。

  冰冰住的屋子里,一直都有各式各样的解药。

  他将风四娘抱进去,放在床上。

  打开了冰冰妆台下的抽屉,他整个人突又发冷,就像是一下子跌入了冷水里。

  所有的解药,竟已全都不见了。

  好周密的计划,好恶毒的手段。

  萧十一郎一向是个打不倒的人,无论遇着什么困难和危险,他都有信心去解决。

  但现在他却只有像个呆子般,站在床头,看着风四娘。

  现在是该先带她去求医?还是再去找轩辕三缺要解药?

  若是去求医,谁有把握能解得了这种毒?应该去找谁?

  找到时会不会已太迟?

  若是去找轩辕三缺,他是不是还在那里?是不是肯给解药?

  他若不肯,萧十一郎是不是能有把握,逼着他拿出来?

  不知道!

  萧十一郎完全不知道,他的心已乱了。他实在不敢以风四娘的性命作赌注,实在不敢冒这种险。难道就站在这里,看着她死?

  萧十一郎忽然发现冷汗已湿透了衣裳。他知道现在已到了必须下决定的时候,他不但要快下判断,而且要判断准确。

  但他却完全没有把握,连一分把握都没有,也许这只因为他太关心风四娘。现在若果是有个冷静的旁观者,也许能帮他出个主意。

  就在这时,外面竟真的有人在敲门。

  冰冰?莫非是冰冰回来了。

  萧十一郎冲过去,拉开了门,又怔住。一个看来老老实实的人,规规矩矩的站在外面,看着他微笑。

  轩辕三成,这人竟赫然是轩辕三成!

  轩辕三成微笑着,笑得又谦虚,又诚恳,正像是个准备来跟大老板谈生意的生意人。

  萧十一郎的脸色发青,冷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敢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