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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承认

刘冬月被自己这个念头吓着了,猛地站了起来就想往后退,躲到墙角去。却忘记了他还在马车里。“咚”地一下撞在了车壁上。引来了李谦和姜宪的目光。

“我没有,我没有!”他慌慌张张地摇着手,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不是我!不是我…”

这孩子,是怎么了?

姜宪困惑地皱了皱眉。

刘冬月越发慌张了。

这下子完了!

不管是撞破了郡主和李谦的私情…还是郡主和人私奔却只带了他…在郡主做错事的时候没有死谏…不管是哪一条被镇国公或是太皇太后知道了,他都死定了!

早知道这样,他在田庄的时候就应该大声呼救的。

得罪了李谦总比得罪了镇国公和太皇太后好吧?

还有皇上。

刘冬月想起就吓得打了个寒颤。

皇上向来天威难测,若是知道郡主和李谦私奔了,还不知道怎样处罚他们这些郡主身边服侍的。

特别是他,知情不报,主辱偷生,不诛九族也要被下诏狱啊!

不对,他还没有资格下诏狱。

那是三品以上的大员才去的地方。

他会被扔到慎刑司。

进了慎刑司的人,还没有听说活着出来的。

刘冬月吓得脸色发白。

他还当着嘉南郡主骂了李谦不是个东西的。

不知道郡主回过神来了会不会觉得他对李谦不敬啊!

他一下子把皇上、李谦全都得罪了。

刘冬月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该怎么办才好啊?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吗?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空气清新而寒冷。

金宵裹着斗篷,精神有些萎靡地坐在轿子里。

任谁冒着寒风半夜三更从镇国公府回到家里,刚刚泡了个热水澡,上床躺下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就被人叫了起来,在料峭寒风中又重新赶往镇国公府,也会和他一样没有精神。

不知道镇国公找他干什么?

金宵打了个哈欠。

轿子在侧门停下。

金宵赏了姜家的轿夫几块碎银子和姜家的门房一把铜子,由姜镇元的随从领着,去了姜镇元在外院的书房。

天色已明,书房里却点着蜡烛,显然书房里的人一夜都没有合眼。

难道嘉南郡主有了什么消息?

金宵在心里琢磨着,笑着进了书房。

姜镇元坐在书房大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精神尚可,没看出来是否一夜未眠。倒是邓成禄,金宵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他依旧穿着昨天穿的那件青竹色夹棉直裰,脸绷得紧紧的,好像谁欠了他三百两银子,他来讨债的似的。

金宵和姜镇元见过礼后,不禁对邓成禄道:“你没有回去吗?还是有什么事又过来了?”

邓成禄没有理他。

像孩子般我不和你玩了的那种不理睬,没有恶意,只是生气。

金宵笑了起来,坐在了姜镇元指了的玫瑰椅上。

有小厮送了茶点进来。

姜镇元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神色淡然地问金宵:“嘉南在哪里?”

金宵愕然。

姜镇元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剑。

金宵相信,如果此时姜镇元手中有剑,自己已经死了最少十回了。

他老老实实地道:“我不知道郡主现在在哪里。但我知道,她是和山西总兵李长青之子李谦走的。”

“你说什么?”姜镇元胸有成竹的面孔被撕裂,露出本来的凶悍,“李谦又是个什么鬼?他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嘉南怎么会和他走?”

话虽这么说,他想起姜宪几次帮忙李家,心里已隐隐有几分相信。

姜镇元对小辈素来爱护,加之年纪渐长,养气功夫越发到家,金宵也好、邓成禄也好,都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杀气四溢的镇国公。

两个不由同时瑟缩了一下。

金宵更是老老实实地道:“那天我和赵啸等人一起去万寿山给太皇太后请安,遇到了李谦,他正巧从郡主歇息的乐寿堂出来,我们就相互认识了一下,后来又一起回了京城。没几天,他来找我,说想请我帮个忙。让我请嘉南郡主等人去大兴的田庄游玩。我当时还纳闷着,我和他又不熟,他怎么想到让我帮他的忙。结果没等我问他,他告诉我,说他父亲去了山西任职,这几年都不会回来了。他请了嘉南郡主去山西做客,又怕您和阿律哥不答应…”他说着,有些赧然地看了姜镇元一眼,“所以决定俩人悄悄地走…然后他拿下了张您的名帖给我,说他们无意惹家中的长辈伤心,只是让我帮着他们拖延一下时间,如果您要是识破了,就让我把这张名帖交给您…让您别为难我…”

姜镇元“啪”地一巴掌拍在了金丝楠木的大书案上,震得笔架、水洗等“嘭嘭”直响。

“你…”他怒瞪着金宵,千言万语,一时间不知道先说哪一句好。

一脸不屑坐在那里的邓成禄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不可能!如果郡主想嫁李谦,就算那李谦是个普通军户,郡主也会堂堂正正地嫁给他的。她怎么可能和人私奔?”

“可她真的和李谦走了啊!”金宵在姜镇元这种军中传说中的大佬面前还是有些胆怯的,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姜镇元一眼,为自己辩护道,“郡主身边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发现郡主不见的。如果郡主不是心甘情愿的,我们怎么会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才发现?”

“这是两码事!”邓成禄不依不饶的,第一次表现的那么强势,“不管郡主愿不愿意跟李谦走,你都不应该帮李谦。你这样,是,是助纣为虐!”

金宵不服道:“我怎么觉得我这是助人为乐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论起是非来。

“好了!”姜镇元大喝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话,问金宵,“他们真的去了山西吗?”

“应该是!”金宵也不敢肯定,道,“李谦在山西总兵府任职,他父亲是山西总兵,山西又是李家的老家,他想娶郡主,没有给姜家下聘,怎么也会由李家长辈出面完成婚礼的。”

姜镇元点了点头,让人去喊了姜律和王瓒,道:“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俩个。让他们带了五十骑快马加鞭往山西赶。拿了我的官印和拜帖,不行就征调大同总兵府的兵力,无论如何也要把嘉南带回来。”

随从往姜律住的院子跑去。

姜镇元然后叫了个小厮过来,道:“你去请了承恩公曹宣过来。”

小厮应声而去。

第170章 追踪

把曹宣叫来干什么?

难道也教训一顿?

可这件事关曹宣什么事啊?

金宵和邓成禄面面相觑。

姜镇元已道:“从昨天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应该也累了,都在这边客房歇了吧。等会我让人喊你们用午膳。”

嘉南郡主还没有找到,他们所说的话还有待查证。

这是要把他们软禁在镇国公府吧?

邓成禄觉得这样挺好,可以为自己正名;金宵则是心虚,不敢顶撞姜镇元。

两人齐齐应诺,跟着小厮退了下去。

镇国公镇立府百余年,树木葳蕤,随处都是合抱粗古树,古朴而又幽静。

金宵感慨道:“镇国公府可真漂亮!我们那里很少见到这么大的古村。”

邓成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理会金宵。

金宵也不恼,继续在那里感慨:“难怪大家都要往京城跑。京城真是物华天罗。不过,像镇国公府这样的宅子,在京城也很少能见吧?我听人说,他们家有几株百年的墨菊,不过他们家不大喜欢显摆,很多人不知道而已。我原来还想借着郡主看看那两盆闻名遐尔的墨菊的,现在恐怕看不到了…”

邓成禄依旧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金宵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最后却摆了他一道,现在还瞧不起自己似的不愿意搭理自己,不免有些生气,“喂”了一声,嘲讽道:“安陆侯世子爷,枉我平时等你那么好,你竟然在镇国公面前告了我一状。现在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会又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在我背后捅我一刀吧?”

邓成禄闻言嗤笑,道:“难道我在镇国公面前说的话都不是事实吗?我有一句陷害你的话吗?我有一句不属实的话吗?你自己品行不端,还责怪别人纠正了你的错误,我长了这么大,读了这么多书,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了,还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

这不说话的人平时不说话,要说起话来能要你的命。

金宵辩无可辩,只好气愤地道:“你不愧是读书人,出口成章。我说不过你还不成吗?”

邓成禄也不是那胡纠蛮缠的人,见金宵认输,不仅没有胜了的骄傲,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得理不饶人,有失读书人的风度。

“你以后别做这种事了。”他好心地劝金宵,“这家务事,通常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的。还好嘉南郡主跟着那个李谦走了,如果李谦是骗你的呢?你岂不是害了嘉南郡主!”

金宵见邓成禄说话真诚,心中的不满也渐渐散去,想到两人同时被姜镇元怀疑,也算是难兄难弟了,说话的语气也就柔和起来了:“这还用你来说。我当然不会凭着那李谦片面之词就去帮他了,我还曾经查过,李谦和嘉南郡主的确私交甚笃。不然我怎么会出手帮李谦呢!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的确是不应该插手这件事!

“但我只要一想那天赵啸在仁寿殿臣对,我心里就觉得很憋屈。

“我父亲小时候曾经我说,这世上有才能的人多得很,可为什么只有有限的那几个人能入阁拜相,能授爵荫妻…因为他们比常人付出的更多,思量的更多。

“让我不要总是认为理所当然。

“我这次算是受了教训了。”

邓成禄知道他是在说赵啸在皇上面前玩手段的事。

他想了想,还是拍了拍金宵的肩膀,劝他道:“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有时候有些事做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金宵轻轻地“嗯”了一声,觉得和邓成禄又亲近了几分。

他小声地问邓成禄:“你说,镇国公喊了曹宣过来会说些什么?”

“不知道!”邓成禄回答的得快,这让金宵不由地怀疑邓成禄知道却不想告诉自己。

他向邓成禄保证:“你悄悄地告诉我一个人还不成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邓成禄的嘴唇抿得死死,一路上任金宵怎么说也没有和金宵说一句话。

被姜镇元请过来的曹宣十分的忐忑。

他来之前甚至和自己的幕僚商量了半天,也没有猜出姜镇元单独叫自己来的用意。

曹宪身资挺拔,风仪雅贵地站姜镇元的书房外,等到小厮通禀出来,这才整了整衣袖,不紧不慢地跟着小厮进了书房。

书房窗扇紧闭,空气显得有些浊浑,显然书房里的窗户并没有在早晨的时候打开通风。

看来昨天晚上有事情发生?

不知道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姜宪找到了,他也不是第一个为她狂欢的。

而现在,姜镇元恐怕除了这件事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让在眼里了。

那姜镇元找他到底是为什么事呢?

曹宣上前给姜镇元行了礼。

姜镇元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目光冷峻的打量着他,甚至没有让他坐下来已开门见山地道:“承恩公,我们有了嘉南的消息。据说,她被山西总兵李长青的长子李谦带去了山西。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清蕙乡君这些年来一直陪在嘉南身边,不知道她认不认识李谦这个人?”

曹宣的汗唰地一下就冒出来,湿透了他的脊背。

镇国公,是在说,姜宪和李谦私奔了吗?

他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是听错了。

曹宣朝姜镇元望去。

姜镇元的目光清明而又严肃,如果一个睿智公正的长者。

曹宣却觉得刺目。

他喃喃地道:“您,您说的是真的吗?嘉南郡主和李谦…去了山西?”

“我已经让阿律和阿瓒赶去了。”姜镇元冷冷地道,“最多五、六天就能把嘉南接回来了。”

曹宣木然地点头。

他的思绪根本没有放在姜宪私奔这么震惊的消息。

而是在想,姜宪什么时候和李谦这么好了?

姜宪竟然跟李谦去了山西。

李家对曹家忠心耿耿,他也好,在万寿山的姑母也好,都把李家当成了忠臣,指望着李长青在山西稳了脚让曹家能重返庙堂呢!

可现在,李谦却和嘉南郡主私奔了!

曹宣想到几次姜家对曹家的退让,想到李家这次去山西姜家所表现出来的不以为然。

姜家和李家…是不是一个在曹一个在汉,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曹宣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海里,快要窒息的死去了。

如果姜家和曹家早就勾结在了起,他以为的铜壁铁壁原来不过是冰雪,太阳一出来,就会消失殆尽。

第171章 暴露

曹家会从此败落下去吗?

曹太后会死吗?

曹宣的汗越冒越多。

他望向姜镇元,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的惊惧。

姜镇元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他就不怕自己知道李家早就和他勾结在了一起告诉他的姑母吗?

曹宣觉得自己好像找准了方向。

别人都说姜镇元这个人如何如何的和善,只有他的姑母曹太后曾经对他说过,姜镇元这个人隐忍而辛辣,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姑母因为是女人掌权,看朝中那些权高位重的男子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偏见。直到姜镇元不动声色地做了赵翌的先锋将他的姑母软禁在了万寿山,又毫不恋栈地退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谨守着臣子的本分,状似安心继续做着他五军都督府都督差事,他却被猝不及防地推到了庙堂的风口浪尖上,他这才理解了姑母之前所说的“厉害”。

能进能退,能守能攻,能忍能扬,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这样一个人,会没有想到一旦李家和姜家的关系暴露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吗?

很显然,他不仅知道,而且毫不在意。

这种强大的自信,只透露了一点。

他能帮着赵翌软禁自己的姑母,就能怂恿赵翌杀了自己的姑母。

他能当着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就不怕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姑母。

曹宣很想擦擦额头上的汗。

可他又觉得这种举动会让他在姜镇元面前显得软弱无能。

他强忍着没有伸手,思绪又回到了刚才姜镇元对他所说的话。

姜镇元已经让姜律和王瓒赶去了山西,他这是要干什么?

把姜宪带回来?

还是要杀了李谦?

不对,这不是姜镇元告诉他这件事的重点。

重点应该是李谦和姜宪私奔了!

可姜宪怎么会和李谦私奔,她甚至不怎么认识李谦。

姜宪就不怕李谦对她不利吗?

不对,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以姜镇元的能耐,他完全可以瞒着自己,先杀了李谦,把姜宪带回来,然后做个局,让李家死于庙堂之争,就算是自己知道,没有证据,也只能怀疑…姜镇元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而且还是在姜宪刚刚和李谦私奔,姜家自己还没有人赃俱获的情况下…

曹宣打了个激灵。

白愫!

姜镇元的目的是白愫。

他告诉自己这些,并不是要告诫自己,而是因为他是白愫的未婚夫,姜镇元通过自己这个未婚夫来警告白愫。

姜宪既然和李谦私奔,可见她是相信李谦的。

两个没有什么接触的人,谈何相信。

姜宪从小和白愫一起长大,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大家都知道她们情同姐妹,姜宪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男子,别人可能不知道,白愫肯定是知道的。

姜镇元没有让夫人房氏直接去问白愫,却让自己这个未婚夫转达,已经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白愫的不满。

曹白两家的婚姻,原来是为了曹姜两家结盟。

如果白愫失去了姜家的支持,那曹家和白家联姻又有什么意义?

以他姑母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把白愫叫去狠狠地教训一顿是轻,说不定还会想办法退了这门亲事。

曹宣不由苦笑,答非所问地道:“姜世伯,您也别担心。保宁是个聪明人,她会为自己打算的。”然后又道,“您知道我,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姜世弟那里,我就不跟着过去拖他们后腿了。我看我等会去趟北定侯府好了,给清蕙乡君报个信,她这几天担心着郡主,只怕也没睡个好觉。”

姜镇元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对他的知情识趣很欣慰似的。

事关重大,曹宣不敢多留,和姜镇元客气了几句之后,他起身告辞。

姜镇元没有留他,叫了个小厮送他出门。

曹宣直到出了镇国公府,也没有遇到端着茶点的小厮。

他不由在心里腹诽。

镇国公也太小气了点,他进了趟府,却连茶都没有喝上一口。

可他心里未尝不明白,这也是姜镇元对他的告诫之一——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以后就别想到镇国公府做客了。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白愫和姜家也没有关系了呢?

曹宣出了镇国公府,让人往北定侯府去,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看来李家是姜家早就布在曹家的一颗棋子了。

不过,姜家和李家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李家这颗棋子的作用到底是怎么?

监视曹家?掌控曹家?在他姑母和赵翌之间制造矛盾,渔翁得利?

曹宣思来想后,没有办法判断,心里生出几分惶恐之感来。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些文臣固然重要,可他们也只能耍耍嘴皮子,真正遇到事,还是得靠那些能征战杀戮的将士。

万寿山之变后,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李家手中的兵了,结果李家却是姜家安排在他们身边的一把刀,实际上他们什么都没有,他姑母甚至还想办法当了一部分自己的首饰,给李家凑了五十万两银子贴补军饷。

要不要告诉姑母呢?

如果姑母受不了这个打击怎么办?

可如果不告诉姑母,这件事又该怎么办呢?

万一姜家真的杀了李谦,姑母肯定会得到消息,推断出真相,到时候他又该怎么说呢?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曹宣就这样神色恍若地到了北定侯府。

随从递上拜帖,北定侯府守门的飞跑着去禀了北定侯。

不一会,北定侯府开了东侧门,北定侯世子,也就是白愫的弟弟,只有十岁的白惜带了北定侯的几个幕僚迎了出来。

一阵寒暄之后,曹宣被迎到了北定侯外院的书房。

北定侯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锦袍在书房见了曹宣。

曹宣提出要和白愫单独见一面,并道:“我刚从镇国公府过来。”

两家并不是寻常的联姻。

北定侯很想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克制住了好奇心,让人去告诉白愫,把曹宣带到了离这不远的一个花厅。

就算是未婚夫妻,没有成亲之前也不好太过亲密。花厅槅扇四开,院子里守着好几个丫鬟婆子。

迟到的春日暖暖地照在花木扶苏的院子里,花团锦簇。

可这好景又能维持多久呢?

曹宣却感觉到了萧瑟。

第172章 不信

曹宣望着院子里的草木发了会呆,白愫才由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过来。

白愫穿了件玫红色宝瓶纹遍地金的褙子,敷了粉,点了唇,乌黑青丝挽了双螺髻,戴了镶百宝的金簪和点翠大花,打扮得很光鲜,却难掩眉宇间的憔悴。

丫鬟上了茶点之后她就把身边服侍的都打发出去了,神色焦虑地低声道:“是不是保宁她…”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已是泪盈于睫,“我这些天根本就睡不着,”她喃喃地道,“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嘉南往我嘴里塞胡豆的情景…”

姜宪失踪的事,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说。

那些跟着过去服侍的,更是借口要出嫁了,把她们都拘在自己的院子里做针线。

她又惊又怕,憋得狠了,见到个知情的人不自觉话就比平常多了起来。

曹宣皱眉。

他看得出来,白愫是真的在担心姜宪。

既然如此,为什么姜镇元询问众人的时候你却一言不发?

难道白愫觉得那个李谦是姜宪的良配不成?

那姜宪和李谦私奔,不正好如了两人的意吗?

白愫又在担心什么呢?

曹宣觉得白愫很假。

他不由仔细地打量着白愫。

白愫还真是个美人。

不仅五官生得漂亮,气质温婉而又大方。

不过这样的女子多的是。

谁又能看清楚她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先有李家的反叛,后有白愫的言不由衷,曹宣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起来。

他突然觉得很累。

不想兜兜转转地和人应酬。

“我刚从镇国公府过来。”曹宣喝了口茶,神色淡然地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白愫。

白愫一听就跳了起来,惊恐地道着“不可能”:“嘉南不可能和别人私奔!你们都是听谁说的?那个金宵既然能骗我们一次就能骗我们两次。姜世伯怎么会相信这种鬼话?我天天都和嘉南在一起,如果嘉南和那李谦有私情,我怎么不知道?”

她说着,猝然停了下来,面色苍白地朝曹宣望去。

“姜世伯让你来跟我说这件事,他是不是在生我气?觉得嘉南和李谦私奔了,我却任由事态发展…”

还算不傻!

曹宣暗暗吁了口气。

白愫却一下子激动起来,她拉着曹宣的衣袖:“你带我去见姜世伯。嘉南不可能和人私奔。如果她真的和那个李谦在一起,一定是被李谦劫持了!”

曹宣并不相信她的话,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没有动,诘问她:“你有什么证据?”

白愫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曹宣想到白愫有可能隐瞒了姜宪和李谦的事,见她这个样子就有些不喜,语气生硬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扭扭捏捏的。有的时候,一句话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你说嘉南不会和别人私奔,可现在不管是镇国公还是金宵都觉得嘉南和别人私奔了…”

白愫立刻明白。

如果姜宪不是和李谦私奔,而是像她所说的是被劫持了,可能会因为她的隐瞒而害了姜宪的性命。

白愫咬了咬唇,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低声地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后来被嘉南发现,嘉南鼓励我嫁给你。那时候太后娘娘还执掌权柄,我想着两家的身份地位悬殊,没让她提这件事。后来太后娘娘去了万寿山静养,嘉南又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说我愿意。她就去求了姜世伯,促成了我们的姻缘。”

曹宣愕然地望着白愫。

他一直以为,白愫是迫不得已才嫁给他的。

曹宣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微妙,呆呆地望着白愫,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白愫赧然,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垂了眼帘继续道:“难道现在李家和姜家的关系比起当初的我们还要复杂不成?嘉南若是有心嫁给李谦,怎么会没有办法?而且嘉南最在乎的是太皇太后,她曾和我说过,为了让太皇太后贻养天年,她愿意永远留在宫里。她不可能丢下太皇太后跟着李谦去山西。当初赵啸和嘉南议亲,嘉南同意嫁给赵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赵啸曾经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前允诺会在京城呆上五、六年,她不可能丢下太后太后跟着李谦去山西的。”

至于姜宪觉得男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喜欢在一起就一起过,不喜欢了就分开,这样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她是怎么也不敢告诉曹宣的。

曹宣闻言神色大变。

难道真的弄错了?

是金宵被李谦骗了?

还是金宵和那李谦一起骗大家?

如果姜宪真的和李谦没有私情,而是被李谦劫持了…姜家会不会认为这是曹家在背后支持李谦呢?

曹宣满头大汗。

李谦这个混蛋,可把曹家给坑苦了!

曹宣在心里大骂,随即心中一动,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李家既然暗中投靠了姜家,他应该巴结姜宪都来不及,怎么会劫持姜宪?

他就不怕姜家和李家撕破脸?

要知道,姜家周围多的是像李家这样想借机上位的人,李家不想干了,后面还排着一溜人呢!可能得到姜家的支持搭上了曹家这条船,搭上了太后娘娘,对李家却是如同鲤鱼跃龙门般的改变。

李家怎么敢得罪姜家?

可白愫又没有必要说谎…

那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曹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太后寿辰的时候,他和一些功勋世家的子弟在一起,后来才听说,李谦得罪了嘉南郡主,被嘉南郡主惩罚。在水木自亲的码头上跪了几个时辰。

难道他怀恨在心?

曹宣不由问白愫:“自万寿山之后,李谦和嘉南还有过接触吗?”

白愫闻言也想起了水木自亲码头上发生的事。

“你是说李谦对嘉南怀恨在心?”她不解地道,“嘉南之后并没有找他的麻烦,之后李谦曾经来拜访嘉南,嘉南对他很是和气,他对嘉南也很敬重,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他怎么会对嘉南怀恨在心呢?”

“这么说来,万寿山之后他们曾经有过来往?”曹宣若有所思。

白愫点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说能嘉南是自愿跟着李谦去山西的。有些事你我都会遇到——彼此说说笑笑做个朋友尚可,但抛家舍业地跟着一个人走又是另一回事。”

曹宣觉得白愫说得有道理。

白愫的目光却几不可见地闪了闪。

第173章 隐瞒

曹宣并没有注意到白愫的异样,而是沉思了好一会,轻声道:“李谦这个人你不了解。李长青是土匪出身,祟尚武力,更是不喜欢束缚,推崇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在我们看来嘉南对李谦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可对他们来说,说不定是奇耻大辱…”

白愫皱了皱眉。

李谦给她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不过,曹宣和李谦接触的多,也许曹宣是对的。

她对曹宣道:“你等会还有什么事吗?能不能陪我去趟镇国公府。既然姜世伯怀疑我知道姜宪和李谦交往的事,我看还是尽快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不然于你于我于嘉南都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劝劝姜世伯,别又像上次似的,猜成是皇上掳了嘉南,结果浪费了三、四天的功夫。要是早查出金宵有问题,说不定嘉南已经回来了。”

曹宣应允,借口房氏有事要见白愫去向北定侯辞行。

北定侯没有多问,派了马车载了白愫跟着曹宣去镇国公府。

正在和房氏用早膳的姜镇元见曹宣去而即返,还带来了白愫,知道他们这是来向自己解释的,可他还是怒意难忍,简直粗暴而又直接地拒绝了白愫:“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白愫急起来,她忙求过来递话的小厮:“麻烦小哥再走一趟,就说我有要紧的事禀告姜世伯,若是姜世伯歇下来了,让我见见房夫人也行。”

她曾经跟着姜宪在镇国公府小住,这小厮又是内院服侍的,白愫不认识别人,别人却认识她,知道她是清蕙乡君,和姜宪交好,想了想,又跑了一趟正院。

姜镇元已更了衣准备睡下,听了小厮的通禀不为所动。

房夫人想着平日里白愫那乖巧的模样,不免劝道:“不管你为什么恼了掌珠,她毕竟是小辈。你见见她又怎样?何况我觉得这孩子不错,说不定是什么误会呢!”

姜镇元回房就把姜宪的事告诉了房氏,见房氏这样为白愫说话,不好拨了妻子的面子,只好重新穿衣,去了内院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