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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律抱头鼠窜着跑出了正院。

福升闷着头笑。

姜律却面色一正,盯着福升道:“你笑什么笑?”

“我,我没笑!”福升强忍着,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

姜律道:“你去帮我把李谦叫过来。”

福升愕然。

姜律挑眉,眉宇间盛气凌人:“这混蛋,居然利用这次送聘礼的机会大开杀戒,把个山西绿林搅了个天翻地覆,别人求情都求到我这里来了。”

福升还是愣愣的。

姜律抬脚就想踹他,想到他才刚刚伤愈,把抬起来的脚就收了回来,道:“李家早早就放出消息去,说聘礼包括黄金二千两,白银五万两,嘉南的陪嫁更是高达千万两白银,这就好比一碗水倒进了油锅里,炸得人连个躲得地方都没有,北地几省全都知道了。他们家的聘礼还好说,时间紧迫,外省的那些大盗得了消息也来不及赶过来,等到送陪嫁的时候那可就热闹了,不弄出个群英会来,也会弄出个满堂彩。就看有多少人打陪嫁的主意了。别人是恨不得藏着掖着,他倒好,摆出来个打擂台的姿势,也不管青红皂白,谁敢靠近送聘礼的队伍,一律杀无赦…”

福升憨憨地道:“这不是很好吗?一次把问题都解决了。以后不要说山西了,就是北六省恐怕没有不知道我们家姑爷威名的了。”

“好什么好!”姜律恨不得敲开福升那榆木脑袋,“人家还以为李家想借着这次和我们姜家联姻的机会立威呢?再说了,他要是杀错了人怎么办?沧州威远镖局的杜总镖头不就想办法找到我跟前来了吗?说前几天威远镖局几个送货的趟子手压根不知道那些人是劫匪,以为是寻仇的,所以站在旁边看了看,却被李谦当成是同伙给一起端了…”

福升撇了撇嘴,道:“难道还让姑爷一个一个地去辨认不成?这种事不是遇见了就要躲得远远的吗?要是换了我,我也一样,谁敢靠近就视为同伙一起解决了。一了百了。问来问去的,那些人还以为姑爷怕他们呢!大公子,您是没有和那些绿林上的人打交道,他们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看菜下饭,不狠狠地敲打一番不知道厉害。反正我觉得姑爷这样挺好,清清楚楚地把话搁那里,不听的全都杀了。”

“嘿!”姜律侧目,“我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那个李谦的?”

福升完全没有觉察到危险,傻笑道:“我觉得郡主的眼光挺好,与其嫁给靖海侯世子赵啸,不如嫁给李谦。靖海侯世子高高在上的,觉得和他说不到一块去!”

“你给我滚!”姜律那一脚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等会你不会说我也高高在上的,和你们说不到一块去吧!”

福升抱着腿直喊冤枉:“我是觉得我们家姑爷能一口气把那些人全都给撂倒了,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他把人引来了,好歹自己收拾了,没有要姜家或是齐家给他善后,总比有个什么事就指望着姜家给他出头好吧?”

姜律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听话听音?我是说他不应该杀人吗?我是说他不应该利用姜李两家联姻的事立威!”

福升明白过来,可他还是忍不住要为李谦辩解几句:“您不是总告诉我,办事要灵活机变,特别是在战场上,抓住一个可乘之机就要大胆地尝试,不能让机会白白溜走。李家初到山西,正是要站住脚跟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机会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家聘礼丰厚,郡主的陪嫁也不轻,正好让别人知道我们两家是如何重视这门亲事的,这有什么不好的?”

姜律拂袖而去。

福升有点傻眼。

他还从来没有把大公子气成这样过!

福升在心里直嘀咕。

他到底要不要请了姑爷过来啊?!

第228章 下聘

姜律最后还是没有插手这件事。

因为李家来下聘了。

红漆描金礼盒上面铺着大张喜纸,白花花、金灿灿的元宝,圆溜溜、胖乎乎地呈宝塔模样地垒在礼盒上,被一列穿着喜服的小厮抬着,鱼贯着走进了大同总兵府。

太阳光下,那些金元宝、银元宝刺得人眼神发亮,

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拥在大同总兵府门口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真得有二千两金子,五万两银子了!”

“你数过了?”有人质疑,“说不定礼盒底下垫的是纸呢!我们隔壁王家娶媳妇的时候,说的是三十六抬,结果一抬里面就三件东西…”

有人反驳:“我在银楼里做过伙计,一看就知道全是二十五两一个的大元宝,你再数数抬数,不可能做假。”

“前面的已经进了府,后面的已经排到了西大街,到底有几抬,有谁数过没有。”

“之前数了,后来听你们说话,就不记得抬了多少抬进去了。”

“反正聘礼很多。”有人道,“至少在大同从来没有看见过。”

有人接话:“恐怕就是太原也不多见。只有京城里侯伯之家嫁女儿,才可能有这样的排场。”

“侯伯之家嫁女儿算什么?听说郡主有一千万两银子的陪嫁。李家发财了!”

“我怎么听说有一千五百万两!说是之后太皇太后又让人送了五百万两的添箱钱。”

“不可能吧!我怎么听说国库也就五百万两银子?皇上应该马上要大婚了吧?国库里的钱都给了郡主做陪嫁,那皇上成亲的时候怎么办?难道还要加赋不成?”

这话一出大家都纷纷议论起来。

就有人道:“你们这些人不识字也看不懂邸报,什么也不懂,只会瞎嚷嚷。皇上成亲和郡主出阁,钱都是从宗人府里走,也就是从皇上自己的小金库里走,与国库一点不相干。到是今年倒春寒的时候太长,草原上的水草丰盛,今年应该不会打仗了。”

话题一扯就偏了。

孙世鼎穿着件普通的靓蓝色夏布夹袍,戴了顶黑色的毡帽站在人群中,越听脸色越难看,没等李家下聘的队伍走完,他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穿过一条窄巷,来到人烟阜盛的西街,穿进了对面的一条巷子,进了间僻静的客栈。

一个青衣文士正在客栈的上房等他。

见他拱手行了个礼,道:“怎么样了?”

孙世鼎却没有那文士那么随意,他先是恭敬地喊了那文士一声“郑先生”,然后才道:“真有二千两黄金、五万两白银,还有成匣子的金银首饰,龙凤喜饼、喜果,统共算下来,我看那聘礼没有二十万两也有十五万两。”

“这么多!”郑先生一愣。

孙世鼎的神色黯淡下来,低声道:“听说李谦把那些试图抢劫聘礼的人都杀了,是真的吗?”

这位郑先生是山西布政使丁留的幕僚。

孙世鼎去山西总兵府送钱,却被李家的管事告知李长青去了汾阳老宅,他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人,知道这是李长青交待下来,不见他。

他急得不得了,却被丁留叫了去,让他陪着这位郑先生走一趟大同。

孙世鼎哪里敢说个“不”字,好吃好喝地服侍着这位郑先生到了大同,挑了间门脸不大却小有名气的客栈住下,等着看李家来下聘。

“是真的!”郑先生仿佛想到了当时惨状般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道,“你是没有看见,像修罗似的,血溅四野啊,真的是一个都没有放过,甚至没有报官,有两个逃到了驿站,求驿站的驿丞帮着报案,可没等驿丞开口,李家追过来的人就把人给杀了,当着驿丞的面,就那样杀了。

“他可真嚣张!

“现在按察司的吴大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到处打听谁能和李谦搭上话,想劝劝李谦,或者等到接亲的时候,让李谦同意按察司的人也去帮忙。不然让他这样搅合下去,山西境内要一片腥风血雨了!

“到时候只怕连丁大人也要受牵连!”

“真没有想到!”孙世鼎喃喃地道,“他刚生出来的时候,白嫩嫩的一个小孩子,乌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有多漂亮。李长青一直怕他老婆嫌弃他,会跟别人跑了,直到孩子生下来,这才放心,觉得他老婆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会和他继续过下去。对李谦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们当时都说,你这样教孩子不行,以后养出个纨绔来的。谁知道还是他李长青的命好,李长青倒是把这孩子惯得不成样子,她老婆却在教养孩子上十分的严厉。只可惜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子骨,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生养过。我瞧着李长青的老婆十分的贤惠,还打算李家若是有个女儿,就让济延娶了她…”

他絮絮叨叨的,不过是在后悔没有继续和李家保持通家之好的关系。

郑先生自然看得出他那点小心思,想到孙世鼎逢年过节时对自己的孝敬,想了想,还是提醒他道:“那李谦,我在巡抚胡大人府第见过他一面,那可是只笑面虎。你还是小心点的好!”

孙世鼎听着心肝直颤,道:“难道丁大人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就这样睛睁睁地看着他杀人?”

“不然你想怎样?”

郑先生说着,忍不住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色,道:“他不过是杀了几个劫匪而已!如果是从前,告到兵部就行了。可如今他娶了嘉南郡主,保的又是给嘉南郡主的聘礼,要说理,只能到皇上面前去说去。你觉得皇上是会帮丁大人还是会帮李谦?”

孙世鼎被咽得说不出话来。

郑先生道:“再说多了,皇上知道李谦杀了那么多人,说不定还会把丁大人和吴大人叫过去问,山西境内怎么出了这么多的劫匪?平时怎么不见折子上有提起过?最后说不定还怀疑丁大人和吴大人掩饰太平,掩饰民情…”

他说着,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怅然还是羡慕地道:“现在的李谦可大不一样了!我们丁大人遇到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了。”

孙世鼎无语。

大同总兵府,三百六十抬的聘礼一溜排地摆开,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忙碌着招呼客人的小丫鬟们的目光都不由地在上面停留几息的功夫。

第229章 大定

那些明晃晃的金银不必说,就是那喜饼,也做得十分用心。

大红色洒金的纸匣子,在龙凤暗纹上印着“花好月圆”的吉祥图样,用绸带系着,打成了个如意结,精致得像装首饰的匣了。

齐夫人看了,对贴身的嬷嬷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讲究的喜饼,李家肯定是花了大力气的。”

这喜饼可是夫家拿来送给娘家请客用的,是夫家的脸面。

那嬷嬷不住地点头。

齐夫人拿了一个去给房夫人看。

房夫人很是满意,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用纸匣子装喜饼的,而且这纸匣子做得很结实,吃了喜饼,这纸匣子还能装点别的东西。以后我们家阿律成亲,我也学着用纸匣子装喜饼好了,比用张牛皮纸包着,贴个红喜字用麻绳系了可好看多了。”

也只有像姜家、李家这样的人家才有钱财这么办。

齐夫人在心里想着,把李家送来的聘礼单子递给了房夫人,笑道:“李家还给郡主打了一千两金子,五百两银子的首饰。”

房夫人有些意外。

论起金饰首饰,天下最好的东西几乎都在内宫了。

有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赏赐,李家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我看看!”房夫人打开了礼单,“赤金百宝步摇一对,赤金累丝云形发簪一对,赤金桃实莲花金簪一对,赤金祥纹如意发簪一对…”

齐夫人总算是听明白了,李家送来的金银饰品中,多为赤金或是嵌百宝的。赤金不用说了,只要有金子就行,镶百宝是指镶各色宝石,既是镶了各色宝石,这些宝石的个头就不会太大,不会像太皇太后赠给姜宪的首饰里,有什么镶红宝石流云纹发簪一对,镶祖母绿分心一枚,这样单个的镶嵌,宝石最少也得有鹌鹑蛋大小,这些宝石,别人得了一颗都会当传家之宝珍藏,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而且那天她帮着房夫人一起整理首饰的时候,她曾亲眼看见了一枚玉挑心,上好的和田玉上镶的是颗猫眼石,有鹅蛋大小,据说是太皇太后出嫁的时候王家的陪嫁之一。她当时还在想,难怪京城里的那些贵妇人戴首饰出去的时候身边要专门跟着人,以防首饰掉落了好捡起来…

姜宪的陪嫁和李家的聘礼对比之下高低立现啊!

齐夫人不由微微叹气。

房夫人则在心里想,这李家也算是懂事的了,知道兑了新金给姜宪打些平常的首饰,戴是戴不出去的,赏人倒是有几分体面。

她和齐夫人一起去了姜宪住的厢房。

姜宪穿了件大红色刻丝八宝纹的褙子,为了等会好插簪,乌黑的青丝挽了个坠马髻,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由孟芳苓喂着蛋羹,她一面吃,还一面道:“我要吃颗红枣。”

齐夫人这才发现这蛋羹是和红枣泥搓成的小丸一起炖的。

这样的吃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孟芳苓有些犹豫。

房夫人已道:“不许给她吃红枣,她的肠胃太差,她吃了不消化。”

“我就吃一个。”姜宪很喜欢吃这种炖在蛋羹里的红枣,她笑嘻嘻地道,“前些日子塔院寺的鸿一师傅来给我诊过脉,说我好着呢!那塔院寺的鸿一师傅,可是高僧。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齐夫人。”

她说着,朝齐夫人望去。

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如白水银里浸了丸黑水银似的,让齐夫人小小地惊艳了一番。

她不由点了点头,笑道:“塔院寺的药僧在我们这里很有名望,轻易是请不到的,医术也很高明。”

“我不管他的医术有多高明。”房夫人一改从前的随意宽和,态度坚决地道,“你从小是由田医正把得平安诊,田医正说你能吃你才能吃。”她说着,吩咐余嬷嬷,“你等会跟门上当值的小子们说一声,田医正家是世袭的太医,不好随意走动,就介绍了他的世侄过来。这人姓常,名忍冬,以后郡主的身体就由这个叫常忍冬的帮着调理,郡主以后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们都要问问他。不可随着郡主心性自己乱来,都听明白了吗?”

最后几句,却是说给情客、七姑等人听的。

屋里服侍的齐齐曲膝应“是”,气氛有些紧张。

白愫忙笑着打岔,道:“保宁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您不拦着,她也就尝一口,您要是拦着,她总要找个机会尝一尝。我看谁也来不成,得让姑爷煞煞保宁这性子才成。”

众人哄堂大笑。

姜宪的脸火辣辣的。

她想到前世被李谦压得死死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管是庙堂之上的还是她身边发生的一些小事…别人都说,夫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今生她做了他夫人,那他还敢样样都对她说不行吗?

姜宪突然有点盼着早点成亲。

到时候就知道李谦到底有没有那胆了…

屋里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房夫人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她嗔怪着姜宪:“李家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吃东西啊?”

姜宪呵呵笑。

白愫横了她一眼,道:“她一大清早的起来给鸟喂食,还怕炮竹声惊了那对黑枕,让人提到后院的柴房里守着才放心。草草吃了半个馒头,到了梳头的吉时,只好先梳头,等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又喊着肚子饿了,灶上匆匆忙忙地给她煮了碗蛋,呈上来的时候妆才画了一半,孟姑姑气她顽皮,又怕她笨手笨脚的万一把蛋羹打翻了怎么办,就让她坐在炕上别动,喂她吃食…”

姜宪五岁还从来不曾自己拿过勺子和筷子,后来白愫进宫,她见白愫自己吃饭,也要自己吃饭,结果那年太皇太后的寿诞,她把碗鸡汤洒在了衣服上,把太皇太后吓得脸都白了,慈宁宫人仰马翻的,寿也没拜成…

白愫还记忆犹新。

姜宪赧然。

齐夫人这才发现姜宪敷了粉,描了眉…只差最后涂抹了口脂妆就成了,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房夫人却是眼睛一涩。

他们家保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呢,这就嫁了出去,没有她和太皇太后在身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居家过日子。有时候这身份显赫也没有用,使起绊子来,扮起无辜来,越是那出身卑微的女子就越是拿手,她们早就被生活磨练得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像保宁这样的,从来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冻是什么感觉,反而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遇到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最容易受到伤害!

她转过身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第230章 插簪

可惜屋里的人很多,房夫人就算是转过身去,也让人发现了她在抹眼泪。

齐夫人忙搂了她,道:“你看姑爷这聘礼,有几个比得上?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快别掉眼泪了,李家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房夫人点了点头,见姜宪睁大了眼睛望着她,满脸的担心,想着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就算自己再难过,也不能这个时候哭出来,破坏了气氛,遂强打起精神来笑道:“我这不是看着这孩子没心没肺的,替她着急吗?你们说,有谁马上要下定了,还只知道惦记着吃的?”

大家又是一阵笑。

姜宪心里有点难过。

前世外祖母、大伯母倒是欢欢喜喜地把她送进了宫,可不过一年的功夫,太皇太后殡天,大伯父和大伯母之后就开始为她愁白了头。

今生她还没有嫁,已经惹得大伯母这样的伤心,她再不能如此的不孝了,她会好好地和李谦过日子的。

姜宪不由拉了拉房夫人的衣角,低声道:“大伯母,您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再也不让您为我操心了。”

房夫人看着她那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儿,想着她小时自己每次进宫去看她时,她都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小凳子上由着乳母喂那味道寡淡的药膳,从来都不吵不闹的…说得是金枝玉叶,可普通女孩子家吃过的东西她根本尝都没有尝过,房夫人眼泪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哎呀!”齐夫人忙掏出帕子塞到房夫人手上,“您这是做什么呢?快别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宪看到齐夫人这样,也跟着伤心起来,眼泪自有主张地落了下来。

“你怎么也哭了?”孟芳苓忙托着姜宪的下颌把她的脸给抬了起来,防止泪流下来,并且急声喊着百结,“快拿帕子来,小心妆花了。李家的人看了该笑话了!”

百结忙上前用帕子给姜宪擦着眼角。

屋里正乱着,七姑快步走了进来,道:“夫人,郡主,李家下定的人过来了。”

齐夫人忙丢下房夫人去迎客。

众人又是一阵慌乱,好不容易把姜宪和房夫人安抚好了,七姑领着李家的人过来了。

李谦生母没有兄弟姐妹,外祖父早逝,家中已经没人了。

李长青兄弟两人,他排行第二,哥哥在他进山当土匪没多久就病死了,嫂子丢下还在襁褓中的侄儿改了嫁,虽说他还有族兄族弟,可不是因为当初他当土匪怕被朝廷问罪跑了,就是跟着他一起做了土匪,混得比他还差。不要说是娶了个郡主的儿媳妇,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这些亲戚也拿不出手,更不要说去给个有着郡主头衔的儿媳妇插簪了,只怕丢了脸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丢得脸。

至于他的续弦何氏,他当初娶她就是怕委屈了李谦,特意选了个小门小户家的闺女,跟了他几年走出去都低头含胸没有什么长进,他就更不愿意她出去给李谦的婚事添乱了。

所以这次李长青请的是太原知府李奎的夫人杨氏帮着去给姜宪插簪。

杨氏出身江西上饶,祖上曾经出过阁老,在江南也是颇有声望的官宦人家。她三十出头的样子,穿了件宝蓝色遍地金的褙子,梳了个圆髻,戴着朵点翠镶珍珠的大花,耳朵上坠着红宝石鎏金耳环,身材微腴,白净圆润的脸庞,大大的杏眼,未语先笑,给人亲切之感。

她由齐夫人陪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捧着红漆描金匣子的仆妇。

“镇国公夫人,”她笑盈盈地和房夫人见礼,“久仰夫人大名,今日能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夫人客气了。”房夫人笑着携了杨氏,“早就听说上饶杨氏的贤名,得知夫人原来随夫婿在太原任上,我喜出望外。以后郡主也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两人客气地寒暄了几句,杨夫人开始提起此次前来的目的:“李家人丁单薄,李大人得知太后娘娘赐婚,感激不尽,生怕有所怠慢,特托了我来给郡主插簪。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夫人和郡主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房夫人笑道,“有劳夫人了!”

杨氏笑着摆手,说了几句吉祥话,其中一个仆妇模样的媳妇上前几步把手中的匣子捧到了杨氏的面前。

杨氏打开匣子,从中拿出了一柄通体洁白无暇的羊脂玉如意,放在了姜宪的膝头。然后又打开了另一个仆妇手中的匣子,拿出一支如意祥云纹的金簪,一支玛瑙石榴花鎏金簪子插在了姜宪的发间,说了声“恭喜郡主”。

姜宪知道礼成了。

她朝着杨氏微笑着点了点头。

杨氏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对这位把靖海侯世子一脚蹬了另嫁李谦的嘉南郡主实在是太好奇了。

虽然大家都在传这门亲事是曹太后御赐的,却瞒不过那些在朝堂上几经杀戮的封疆大吏们。

想当初,曹太后气焰最嚣张的时候都没能把嘉南郡主嫁给自己的侄儿承恩公,如今曹太后被逼得退养万寿山了,居然能给嘉南郡主的婚事做主了,谁相信?

至少她的丈夫李奎不相信,布政使丁大人、按察使吴大都不相信,她的嫡亲的姐夫、刑部侍郎姚先知,做为帝师熊正佩的入室弟子之一,丁留的同科,也不相信…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他们暂且都不知道,但姜宪的相貌却是出乎杨氏意料之外的灵秀,与外面所传什么有暗疾,像无盐相差甚远。

她不由一愣,又打量了姜宪一眼。

姜宪从前被内阁的几位阁老围攻都不惧,何况一个深宅内院妇人的目光。

她落落大方地任她打量。

杨氏在心里叹了口气。

宫里长大的女孩子,礼仪风度自然不缺,可有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却太难得了。

她真心地笑道:“郡主长得可真漂亮,我们李大人有福了!”

房夫人谦逊地笑着,请了杨氏到隔壁花厅用茶。

用过午膳,房夫人和齐夫人亲自送了杨氏上了马车,等回到姜宪那里准备清点李家送来的东西时,发现姜宪早就净了脸,散了发,换了件平时常穿的褙子舒舒服服地坐在临窗的大迎枕上看着新买的词话本子。

房夫人啼笑皆非,点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傻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姜宪嘿嘿地笑。

第231章 母子

房夫人拿姜宪没有办法,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叮嘱百结、情客好好地服侍她,让她早点休息,不要乱吃东西,这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李家送来的聘礼有诸如金银首饰,喜被等是要由姜宪带过去的,聘金则由姜家收着,而喜饼、喜果这些则是要在成亲之前送到女方亲戚手里的,房夫人除了要把金银首饰等登记造册之后和姜宪的陪嫁安放在一块儿,还要把聘金收入库房,安排人将喜饼、喜果等连夜送往京城,一直忙到了掌灯时分,又在花厅设宴招待齐夫人,答谢她这两天帮着打点李家下聘的事宜,等到宴席散时,外面已隐隐传来二更的鼓声。

房夫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刚刚准备歇下,姜律过来了。

李家来的男客是由姜律招待的。

房夫人怕他有什么事,又重新更衣,准备去厅堂见姜律。

姜律却让丫鬟带话进来:“您今天忙了一天,很辛苦了,儿子又不是外人,您就别折腾了。”

房夫人也的确是累了,她顺手绾了个纂,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半臂,就去了宴息室。

姜律虽然穿着日常的道袍,净了脸,梳了头,可脸色微赤,身上隐隐还有几分酒气,显然喝了不少。

他请房夫人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下,让小丫鬟拿了个美人捶来,笑道:“娘,我给您捶捶腿吧?”

“不用,不用。”房夫人心痛儿子,忙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你爹不在,他们都灌你酒了吧?喝了醒酒汤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都这么大了,知道照顾自己的。”姜律执意要给母亲捶腿。

儿子孝顺,房夫人也不拦着,让小丫鬟拿了迎枕过来,斜靠在那里和姜律说话:“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您说说话。”姜律笑道,“今天代表李家来送聘礼的是金海涛。他那么忙,我没有想到他还亲自来了,所以就陪着他喝了好几杯酒。金家当初送金宵进京,是想和我们家结亲的。结果金宵落选了,金海涛居然还愿意给李谦做媒人,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还能顾大面,倒也是个人物。”

房夫人哂笑,道:“你多大?还敢评价金海涛?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我这不是在您面前吗?”姜律不以为然地嘿嘿笑。

房夫人想起了姜宪,不由摸了摸姜律的头,失笑道:“你们兄妹俩倒是一个德行。”

“也就是说,我也挺不错的啰!”姜律在母亲面前撒娇,逗着母亲笑了一回,这才道,“金宵也跟着他爹来了,还把榆林总兵邵家的两个儿子也带了过来。”

姜律想到金宵趁着金海涛去官房的机会把自己拉到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他道着:“阿律哥,你就别生我的气了!要不是我当初仗义出手,李谦怎么可能抱得美人归?嘉南郡主又怎么能得偿所愿。你看,我这也算是好心做好事了,从前的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吧!”

他只好点头。

谁知道金宵却打蛇随棍上,立刻道:“那我过些时候进京去找你玩!”

还把邵氏兄弟介绍给他。

邵家长子邵江倒是个老成持重的,次子邵洋却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行事浮躁、说话夸张,还嚷着让姜律也帮他在京城找个老婆。

他这才知道原来金海涛对金宵的婚事已经有了打算,想帮着次子金城在京城里寻一门显赫些的妻族。

他不禁对房夫人道:“看来金家在边关的这几年日子也不好过。”

“那是当然了!”房夫人很随意地道,“金家在太原镇守好久了,朝廷里又忌讳京官远交外臣,他们对京中的消息闭塞,有什么事总是慢半拍,孝宗帝的时候还好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把该干的事干了,三年一考,九年一升,你就能稳稳当当地擢升。可到了先帝当政,秦贵妃喜欢热闹,先帝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行下效,这风气就渐渐变了,更有人因为巴结秦贵妃一夜之间鸡犬升天的。等到曹太后摄政的时候,想刹也刹不住了,首当其害的就是那些久任边寨的文官武将。

“路途遥远,三年才进京述职一次,常常是吏部的官员早就换了一茬,来吏部报备的时候那些负责给你核定的人根本不认识你是谁了,下面的人有了功绩是上峰的,出了错误是自己的,几经周折,想凭着政绩调回来根本就行不通了。只好走京官的路子。而镇守九边的将士比文官更吃亏,那些文官好歹有几个同年恩师之类的,九边的将士却是一个也不认识,兵部的官员也都是文官,就是想送礼都送不出去。而且每次京城克扣他们的不是军饷就是装备,这才是打起仗来要人命的事情…

“金家怎么会不艰难?

“要不然你爹怎么抓着大同、宣府和蓟镇不放?

“就是怕他们把这三个地方也糟蹋了。

“到时候京城的拱卫怎么办?

“金家送金宵去京城的时候你爹就说了,除非是你妹妹看中了,否则姜家是不可能和金家联姻的,不然金家和邵家是姻亲,再和我们姜家绑到一起,皇上只怕半夜都会惊醒。

“如果金海涛真的聪明,就应该让长子娶个家势一般的媳妇,次子或是三子、四子和京城显贵联姻,这样既可以让皇上放心,又可以得到亲家的支持,和京中互助有无。”

姜律闻言不由朝着母亲竖起了大拇指,道:“娘,您可真行!是谁说您只会打理家里的那点琐事来着,我看您就是个女诸葛嘛!”

“你少在我这里耍宝!”房夫人笑道,“你以为家里的那些琐事不重要啊!没有我在你们后面帮你们打点那些琐事,你们吃什么,喝什么,醉了有醒酒汤喝吗?”然后又教训儿子,“你以后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小瞧你的媳妇。这世上有男有女,所以让你们男人在外面建功立业,让我们女人在家里生儿育女,这就是道家所说的阴阳平衡。要是阴阳不平衡,岂不是乱了套…”

姜律连连求饶:“娘,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说您干的都是些琐事了!”

房夫人看着儿子这记打不记事的样子,再多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只催着他快去歇息。

姜律在母亲面前这样一闹,也有些倦了,把美人捶交给了身边服侍的小丫鬟,起身准备回房。

走了几步却被房夫人叫住了,道:“你明天抽空去趟李家,就说我要见李谦。”

姜律颇有些意外,道:“您有什么事找他?要不要我代劳。”

“是婚礼的事。”房夫人笑道,“跟你说怕你传话传漏了,你还是把他叫过来就是了。”

姜律迭声应好,这才回了房。

第232章 私语

订亲除了要把两家的婚书拿出来给大家看之外,还要写《过礼大贴》,把两家已经商量好的迎娶事宜,诸如什么时候迎取,看过八字之后新人成亲的时候有什么忌讳,拜天地、合卺、坐帐的时候喜神都在哪个方位等等告之女方。

房夫人找他,能有什么事呢?

李谦听了心里不免有些焦虑,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大同总兵府。

过了婚书,两人的婚事已定。

姜家的人都热情地称他为“姑爷”,就是齐胜见着他,也对他亲热了三分,问他用过早膳没有。

“已经用过了。”李谦笑着说了来意。

齐胜自然不会留他,叫了家里的管事陪着李谦去了房夫人歇息的客房。

房夫人刚刚起床,闻言不由得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和李谦定个时间。

她不由抚额,道:“这也太早了些!”

余嬷嬷正指使着小丫鬟们摆早膳,笑道:“姑爷这不是看重郡主吗?您一句话,他就早早赶了过来。”

如今李谦已经是姜家的女婿了,房夫人怎么好让他在外面等着,可男女有别,她又不好留了李谦用早膳,只好让人暂且先将早膳撤下去:“等我见过姑爷了再用早膳也不迟。”还怕被李谦碰见了不自在,让人把早膳端到后院的退步去。

余嬷嬷笑着应是,领着丫鬟们鱼贯着退了下去。

房夫人在偏厅见了李谦。

李谦道:“夫人可是对成亲的事还有什么吩咐?”

聘礼是他在半路上接的,后来又遇到了很多事,李长青对他能娶了嘉南郡主一万个满意,婚礼的事几乎举全家之力,尽量做到体面奢华,让姜家和姜宪满意,因此李谦也没有多想,甚至连礼单都没有看。等到送聘礼的那天他才发现他爹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把原定的“五百两黄金、二百两白银”的首饰增加到了“二千两黄金,五百两白银”…弄得满眼的金光灿灿,却没有几颗宝石…明晃晃地在脸上写着“我很有钱,我是暴发户”。

李谦倒不嫌弃他爹的做法,却有点担心姜家会觉得世俗。

尽管如此,他也不希望听到别人对他爹的质疑。

所以他直接揭过了昨天的定亲,问房夫人是不是对成亲有什么新的要求。

房夫人笑道:“说起来要多谢亲家老爷,昨天的定婚办得极体面,让亲家老爹和姑爷费心了。成亲的事也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我们看了很是欢喜,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沉吟道:“也不知道媒人有没有和姑爷说,她来要郡主小日子的时候,我们没有给…”

饶是李谦少年老成,此时听了这话也脸上顿时绯红,火辣辣地烧。

“我,我听说了…”他如坐针毡地喃喃道,“是我没让再问…郡主年纪还小,我又会驻守山西,我舍不得和郡主分开,只想早点娶她过门。至于其他的,肯定是要听夫人和太皇太后的…”

房夫人这下是真满意了。

李谦是长子长孙,又比姜宪大五岁,按理说,李长青也应该急着抱孙子。可姜宪自幼月里不足,太皇太后之前一直没有给姜宪说亲,就是想让姜宪在家里多养几年,免得迈不过生育这道坎。谁知道造化弄人,兜兜转转的,姜宪会这样匆匆忙忙地远嫁到了山西,还是个在朝堂上还没有站稳脚跟的人家。

不过,还好姑爷长得相貌堂堂,是难得的英俊洒脱,好歹过起日子来赏心悦目,姜家又不缺富贵权势,往好处想,也是桩不错的姻缘。

房夫人望着身长玉立的李谦,欣慰地笑道:“既然姑爷什么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有些事不必那么急。你若是身边有从小服侍的,不妨收在房里,我想郡主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只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若是先于嫡子之前有了庶长子,大家颜面上不好看不说,以后家里也诸多纷争。”

李谦嘴角翕翕,正欲申辩。

房夫人却没等他开口已急着道:“我也知道,我们行伍之家,孩子都是要上战场,是争军功长大的,一个不小心,就会马革裹尸,孩子越多越好,又不知道哪个孩子会有出息,为光耀家业,也就不必把嫡庶分得那样清楚,不比那些读书人家讲究多。可郡主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你们以后的儿子可以封世袭都指挥使,你们的女儿可以封县主…所以有些规矩,还是要讲一讲的。这男人在外面建功立业,后院若是不安宁,你就是争了个爵位回来,又留给谁呢?

“姑爷,您说我这话可说得在理!”

李谦苦笑。

他无法想象他身边有个通房,姜宪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话,玩闹的情景。

“夫人!”他沉声道,“家母早逝,可家母活着的时候,和家父感情深厚,就算是后来家母再无所出,家父也没有生过纳妾之意。父亲也因此常常告诫我们做子女的,像我们这样行伍出身的人家,战时在外面搏命,家中的妇孺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就会听到噩耗,孤儿寡母的艰难度日。因而平日里就应该对家中的妻儿好一些,不要在小事上惹得她们不快。

“我身边虽有服侍的人,却从来不曾想过要收拢在身边。

“夫人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还请夫人放心。

“我能娶到嘉南已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正如夫人所说,我和嘉南以后的日子还多着,我会好好对待嘉南,尽自己所能让她过得舒心快活的。”

房夫人连连点头。

李谦告辞的时候,她亲自将李谦送到垂花门前。

齐夫人知道后沉默了半晌,虽然不知道房夫人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对李谦的态度,但她私底下还是对齐胜道:“这个李谦我看很不简单,不过几天的功夫,房夫人已对他刮目相看,你看,你要不要抽空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齐胜白天和姜律在武场操练了一天,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听了嘟呶道:“我要认识那么多人干什么?我只要对镇国公忠心耿耿就行了!与其见到菩萨就拜,还不如好好地只敬一尊佛。别说这些事了,快点睡吧!嘉南郡主嫁到了山西,以后山西官场上还有得瞧呢!”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齐夫人自顾自地睡去了。

齐夫人气笑骂了句“老货”,吹了灯歇下。

第233章 上街

姜宪自然也知道了房夫人亲自送李谦出门的事。

她问给她递消息的七姑:“知道我大伯母找你们家大爷都说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七姑笑道,“我可不敢听我们家大爷的墙角。”

姜宪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七姐掩了嘴笑。

李长青简直太满意这个儿媳妇了,李家的二管事服侍金海涛一起过来送聘礼,给她们这些服侍姜宪的每人打赏了二十两银子。大家都欢天喜地的,猜测等到嘉南郡主嫁过去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封赏。服侍姜宪的时候个个都打起二十万分的精神,就是百结和情客两人使唤她们,她们也心甘情愿,趋之若鹜。

七姑就问姜宪:“郡主,孟姑姑给您从京城带过来的那个墨菊,今天还要浇水吗?”

“不用!”姜宪很有经验地道,“你看着那土是湿的就行了,水浇多了,容易烂根。上一盆就是因为这样被我浇死了。”

七姑抹汗。

齐单和齐双手挽着手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喊着“郡主”。

姜宪不由莞尔。

她们两个一个穿红,一个穿绿,红光满面,朝气蓬勃,让人看看觉得心情都跟着振作起来。

可姜宪依旧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齐单笑道:“我们就是怕您分不清楚,我就穿了红衣,妹妹穿了绿衣。”

姜宪汗颜。

齐双问姜宪:“今天有马市,我爹上次答应给我们姐妹一人买一匹马的,我们想去看看,郡主您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马市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路好走吗?”姜宪从小就爱干净,最怕满身尘土。

“就在大同城里的西北角。”齐单遗憾地道,“我倒是想去得胜堡,可我爹不让。”

“爹这也是为了我们好。”齐双道,“得胜堡那的鞑子太多了,不安全。”

她们是大同总兵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对鞑子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

齐单叹道:“所以我也没有打算去得胜堡啊!不过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齐双哈哈地笑,对姜宪道:“我们从马市出来,还可以去第一楼或是钰光源吃点东西。他们那里除了羊肉做得好,羊奶也很好喝,一点膻味都没有,还可以应个人的口味加红枣、绿豆、桂花之类的。我们去第一楼吃饭吧?”

姜宪想到大街上那些连帷帽也没有戴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不禁心动,让人去问白愫想不想去。

白愫犹豫道:“能行吗?还是要跟房夫人说一声吧?”

姜宪可是待嫁的新娘,不是不能出门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事事都有例外嘛!”姜宪笑道,“我们把孟姑姑也拉去吧?”

前世,孟芳苓自十三岁进宫之后就和她一样,最远也只去过万寿山。

有孟芳苓在她们前面挡着,就算房夫人要责怪,也不会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