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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姑笑道:“就放它们撒在床上,明天早上起来收拾就是了。”

李谦就把那些什物都堆在了枕头边,然后拿起其中的一个枕头拍打了一番放在床的内侧,道:“保宁,快歇了!”

姜宪鼓起勇气喊了声“李谦”,道:“你答应过太皇太后,等我及笄了我们再在一起的。”话没有说完,她的脸已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李谦一愣,道:“是啊!就算是我没有答应太皇太后,也不会这么早就和你在一起的。全听大夫说过,女孩子太早同房,是很伤身体,甚至会减少寿元的。”他说着,走过来拉了姜宪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还准备和你过一辈子呢!怎么能让你病痛缠身呢!”

姜宪的脸更红了,说话也期期艾艾的:“那你还,那你还…在这里歇了…”

李谦恍然大悟,笑道:“我们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我不想和你分开。不然你一个人远嫁到了山西,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岂不孤单寂寞。再说了,我们住在一起也不一定是要夫妻敦伦,我们躺着说说话也很好啊!”

能这样吗?

姜宪很是怀疑。

李谦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上了床,并蹲下来给她脱着鞋子,道:“你放心,你现在就是我的胳膊,是我的手足,我伤了你就如同伤了我自己…你从前不是很相信我的吗?怎么现在防我像防贼似的!”

姜宪被他气得笑了起来,道:“谁防你像防贼似的?要不是你不让人放心,我能这样吗?你指责我的时候,要先检讨一下自己有没有错。别遇到事就倒打我一耙。我可不给你背黑锅!”

的确。

姜宪是不会帮自己背黑锅的。

可她能在他生死关头帮他担担子。

这可比背黑锅更情深义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谦伸手要帮她脱了嫁衣,被姜宪一把堆开,叫了百结和情客进来卸妆。

李谦就靠在床头看着她洗漱。

百结和情客欲言又止。

姜宪当没有看见,吩咐情客:“今天晚上就让冬月当值吧!”

情客面露窘然,看了李谦一眼,低声道:“郡主,冬月在外院…”

她还没有说完,李谦打断了她的话,道:“保宁,我们虽然都知道冬月是怎样一个情景,可如今冬月随你出了宫,我们就不能把他依旧当成原来那个冬月使唤了。我知道中途有家里的亲戚闯了进来,就让冬月领着我的几个小厮今天暂时在西跨院巡逻。这件事我原想明天再和你商量的,你既然问起来,我正好问问你的意思。你看能不能让冬月当成你院里的小厮,以后就在外院住着,有什么事,让他帮你传个话或是出去办个事什么的…”

李谦并不是那种不征求她同意就自作主张的,前世他们的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他有什么也会支使人来跟她说一声,他突然这样把刘冬月当成小厮使唤,肯定出了什么事。

姜宪想了想,道:“是不是有人问起冬月?”

第275章 夜话

李谦没有瞒姜宪,道:“是马向远。他专门问我冬月是我身边的小厮还是你身边的小厮,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为了稳妥,这些日子就让冬月跟着我的小厮在一起好了。”

提起现在的宣府总兵马向远,姜宪有话和李谦说。

她用香膏抹着手,坐到了床沿,低声道:“你见到马向远了?他给你的感觉不好吗?”

不然李谦不会因为马向远的一句话而把冬月和他的小厮安排到一起的。

李谦想了想,道:“怎么说呢?这个人看上去豪爽大方,很有气度,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行事做派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个比较记仇的人,但还称不上睚眦必报,可也不应该这么大度…今天不仅马向远来了,金海涛和邵瑞也来了。邵家这几年守着榆林关发了大财,邵瑞也有些轻狂起来,喝喜酒的时候,李奎、赵煦、胡以良等人都在,按理,胡以良是山西巡抚,这上座应该由胡以良坐才是。可胡以良非常的谦逊,觉得邵瑞的年纪最大,就让了邵瑞上座。邵瑞毫不客气,让坐就坐了上去,我看当时马向远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马向远比邵瑞还要大几个月,只是马向远是辽东那边调过来的,他和辽东指挥使廖修文的关系非常密切,宣府又一直是姜家的地盘,他到底能在宣府待多久,大家都心里没底,不想参和到这其中去,所以他来山西有快两年了,可大家和他的交往并不多,更谈不上知道他的生辰了。”

这只能说明李谦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

前世马向远做向导引了鞑子攻打京师之后,她的伯父就曾为她分析过马远向这个人,说他表里不一,看上去爽快大方,实则心胸狭窄,自私自利,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这种人就算是没有被方氏的弟弟陷害,迟早有一天他也会为了私利做出伤害社稷之事的。

不要说交往了,根本就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

姜宪此时却更关心另一件事,她兴致勃勃地问李谦:“胡以良来喝喜酒了,他送了我们什么贺礼?”

我们!

姜宪说我们!

李谦觉得平生没有听过比这更动听的话了。

他笑道:“他送了一副他自己的画作。”

姜宪嗤笑。

她就知道,以胡以良的小气,不可能送更贵重的东西给她了。

不过,胡以良为人虽然很贪,却写着一手好字,画着一手好画,在士林中也是有名的才子。前世他被自己杀了,今生他做不成户部尚书了,不知道会不会度过此劫。

而李谦能在她提出疑问的时候就立刻回答她,可见也是注意了这些事的。

李谦笑道:“我听你说过他的性子之后,就照着你说的和他交际应酬,你还别说,还真行!所以这次我去给他送请贴的时候还专程跟他说,家里开的是流水席,让他不必带贺礼过来,还因为去拜访他,又送了他一个纯金打造的小金羊。没想到他居然送了贺礼,虽然那幅画还没有一尺,只能做成炕屏摆在桌上,可好歹给我们送了一份贺礼。”

因为太吝啬了,所以他突然送个礼什么的,收礼的反而有些受宠若惊。

姜宪抿了嘴笑。

大红的喜灯下,一双妙目星辰般璀璨。

让他心中一动。

他不由拉了姜宪的手,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点歇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姜宪见他目光灼灼,仿佛有团火在眼睛里烧,心里觉得很是不自在,不由轻声地道:“你,你今天晚上真的要歇在这里吗?”

“当然!”李谦回答的斩钉截铁,“我们已经成了亲,我们当然要住在一起。”

姜宪红着脸,想到前世有一次李谦为甘肃增兵之事来京中觐见她,她正好染了风寒,把当日的见面向后推迟了几天,结果李谦执意要见她,她不想和他为政事争吵,索性和他说了个明白,李谦却回她说,只是想来探病,绝不提甘肃增兵之事。她素来在病中容易心软,她之前好几次帮助李谦都是在病中看了李谦的折子,李谦也估计隐隐知道一些。她就对他要见她的事非常的反感。曹宣不知内情,出面劝她,说李谦也是谨守君臣之礼,断然没有知道她身体微恙却不来探望的,她若是拒绝了他的探视,只怕会让朝中猜测她对李谦不满,对之后他们准备推行的土地改制不利。

她只好召见了李谦。

那一次,李谦从头到尾只是问了问她的病情,知道她已经快好之后,隔着屏风给她读了几章游记,见她精神不太好,就起身告辞了。

之后再见面,两人为甘肃增兵之事唇枪舌箭地大吵了一架…

想必李谦进京的时候已打定了主意。

可他说不在自己面前谈这些事就没有谈。

她是不是应该更信任他一点?!

姜宪垂着眼帘上了床。

李谦大喜,让出内侧。

姜宪看着他懒洋洋搁在床上的大长腿,她要么从他的身上跨过去,要么从他的脚边爬过去。

哪一种她都不想。

这混蛋是有意的吧?

姜宪目光有些阴晴不定。

李谦看她的眼神却纯粹又明亮,还带着些许的懵懂。

姜宪一闭眼,踢着他的小腿道:“要么你睡在内侧,要么你下去让我先上床…”

李谦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可惜姜宪正恼火着,没有注意到李谦眼底的异样。当然,这也与李谦闻言之后立刻就站了起来,让姜宪先上床有关。

“还是你睡内侧好了。”他正色地道,“如果你晚上要喝个水什么的,我也可以给你倒!”

真有这么好吗?

姜宪决定等会试试他。

她轻轻地躲在了内侧,把被子拉到了胸口,闭上了眼睛。

李谦突然起身。

姜宪吓了一大跳,忙睁开了眼睛。

就看见他倾身把放在他们床头的宫灯移到了地上。

这样,就照不到他们的床头了。

姜宪犹豫了片刻,道:“你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点着灯吗?”

“谁睡觉的时候会点着灯。”李谦道,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寻常的人家为了几两灯油,晚上的时候都不点灯,早睡早起。

姜宪却是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长大的,她睡觉的时候,也要点着灯。

“那我把灯移过来吧!”李谦说着,起身去拿灯。

第276章 初次

“不用!”姜宪起身阻止他,“有光亮。”

从前她一个人睡在宽大的楠木床上,有时候会觉得害怕,所以需要点灯。

现在有个人在身边,有没有点灯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李谦却趁机握住了她的手,低声笑道:“看来我们还真得需要磨合。”

他睡觉是不喜欢点灯的。

姜宪抿着嘴笑了笑。

这算不是算是相知容易相处难呢?

她想把手抽回去。

李谦却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姜宪抽了几次都没能如意,只好由着他。

他却用拇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心,像要把她手掌上的纹路都铭记在心似的,让她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又像有羽毛掠过,痒痒的。

“别闹了!”姜宪再次想把手抽出来。

李谦不依,使出力气来拉了拉她,差点把她拉到了他怀里。

姜宪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李谦讪讪然地笑,就是不松手。

姜宪就想起前世这个人的厚脸皮来。

也是这样,不管她怎样冷嘲热讽,怎样轻视怠慢,他都我行我素,弄得她没有了脾气。

原来他是封疆大吏,经历的事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倒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他却只是个未经风霜的少年,却一样把脸面丢在旁边不管不顾的…原来他自小就是个无赖…

姜宪把脸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欢快的心情通常都能影响周遭的气氛。

李谦能感受到姜宪的好心情。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并用手去推她的肩膀:“快别这样睡觉,小心闭了气。”

姜宪笑着在枕头上蹭了蹭,露出了面孔。

红红的面孔,水润的明眸,脉脉的神情,让李谦的心尖一颤。

他的手不由轻轻地抚上了姜宪的面庞。

姜宪的心顿时乱了半拍,慌乱地把脸又重新埋进了枕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声“我要睡觉了”,任性地把被子往头顶一捂,不再理会李谦。

李谦捻了捻手指。

保宁的脸真滑,像新剥的鸡蛋。

难怪她那么白净…而且她的手比脸还要白净…那些看相的人都说,手比脸白是有大福气的人…保宁,是有大福气的人…

他想着,只是觉得她以后会平安顺遂,心里就软成了一滩水。

“保宁,保宁!”他俯身,悄声地喊着她,“别捂着头睡觉!”

“我知道了!”姜宪全身都像火在烧,热乎乎的,她莫名有点害怕见到李谦,想把自己捂得更紧,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心虚,索性一把将头上的被子掀开,转身背对着李谦,口齿不清地道了声“你怎么这么多话,快睡觉啦!”

那尾音,又翘又长,像是在撒娇。

李谦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

保宁,是害羞了吧?

他看着乱七八糟盖在姜宪身上的被子,想到姜宪刚上床时那规规矩矩的样子…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吧?

以保宁的出身,估计她还从来没有自己叠过被子铺过床,新婚之夜都叫了近身服侍的百情和情客帮她卸妆不说,还换了亵衣。他娶了这样一个老婆,以后注定别指望她能服侍他的日常起居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也是甜蜜蜜的。

难道是因为他是如此的喜欢她,连那些小小的缺憾也变成她特有的情趣?

李谦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姜宪时,她冷漠生疏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有不经意间被他发现她偷窥他时那时喜时怒,时怨时憎的表情…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把她装在了心里,总想着探寻一番,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看待他的…

李谦失笑。帮姜宪把被子整理好,重新搭在了她的身上,掖了掖被角,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快睡吧!我明天一早叫你起床。”

然后他眼尖地发现姜宪的耳朵红彤彤,像被泼了一碟大红的颜料。

他的小姑娘真的在害羞哦!

这个发现让李谦简直心花怒放。

他就知道,他的保宁最会的就是粉饰太平。

他想撩撩她,看她羞红了脸,看她娇嗔瞪着眼,看她恼羞成怒地用脚踢她,生动活泼,有血有肉,而不是像个木偶,端庄秀丽地微笑,轻言慢语地说话,有条不紊地安排,如同戴了个面具,把自己泯于众人之中…这种心思怎么像逗小孩子似的?

李谦哑然而笑。

他温柔地拂了拂姜宪有些凌乱的头发。

她的青丝亮泽顺滑,身上隐隐传来如兰似柏的香气,引得他身体一阵燥热。

李谦深深地吸了口气,忙翻身仰躺,不敢再靠近。

他曾经答应过姜镇元…而且姜宪也太小…他不想和她分房而居,就得想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肯定很艰难,却是他做为丈夫答应的第一件事,必须要遵守。

李谦慢慢地平复着自己心情,吸呼渐渐变得绵长平稳而均匀。

姜宪对李谦的心思一无所觉。

她只觉得李谦说话时的热气暖哄哄地缠绕在她的耳边,令她面红耳赤,只想躲得远远的。

还好没等她说什么李谦就已经直起身来,自己去睡了。

她又无端地觉得委屈。

觉得她都没有睡着,李谦就不管她了…太自私了。

又把她当孩子似的逗,喜欢的时候就和低声下气地缠着她说话,不耐烦的时候就把她丢在一旁不管。

姜宪很想踹他几脚,让他也不得安生。

可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姜宪在心里犹豫着。

李谦却像知道了她心思似的凑了过来,握住了她搭在被子上的手,温声地哄着她:“快睡吧!小心明天起来眼睛肿了,不漂亮了!”

在他的眼里,她是漂亮的…

姜宪翘着嘴角,任李谦握着她的手,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李谦却坐在床头,静静地望着她静谧的面容,心里前所未有的觉得踏实、安宁。

晨曦渐渐地染红了窗棂,新房内红烛还摇拽着桔色的灯火。

情客惴惴不安地站在屋檐下。

昨天姑爷歇在了新房里,而且还把他们这些近身服侍的都打发出了新房。

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郡主不会纵容姑爷胡来吧?

她出宫前可是受过太皇太后她老人之托,要好好地照顾郡主的。

要是郡主有个什么事儿,她可怎么向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交待啊!

她看了一眼正站在院子中间指使着小丫鬟们给花草浇水的七姑。

到底是姑爷的人,看到这种情景却无动于衷。

第277章 翌日

新房里的姜宪已经醒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沉。

一觉到天亮,连个身都没有翻。

她前世嫁进宫里时直接住到了坤宁宫。

可住进去的第一天晚上,她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直到天色微微发白才眯了一会儿,之后去奉先殿祭祀,受命妇朝拜,设家宴款待皇室宗亲…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到了晚上也不过勉强睡了一个时辰就睡不着了,最后她还是借口要去探望太皇太后才在她老人家暖阁临窗的大炕上补了个好觉。这也是为什么赵翌死后她立刻就搬到了慈宁宫去住的主要原因。

虽然已进入了仲夏,可太原的早晚还很凉爽,薄薄的夹被盖在身上正正好,让人懒洋洋的不想起来。

李谦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见状不由起身低头抚了抚她散落在大红鸳鸯嬉水枕头上乌黑的青丝,温声道:“是不是没有睡好?要是没有睡好,那就再睡一会。爹说过了,今天一天就认亲这一件事,不用那么急。”

之前姜宪嫁的是国君,国之事,唯戈与祭。所以她成亲的第一天第一件事是去祭祀,李家是平民百姓,新妇进门三个月之后,才会郑重地祭祀祖先,新妇上祖谱,真正成为这个家族的一员。

可就是这样,也要看夫家的安排。

若是严肃正经一些,自然是一大早第一件就是认亲了。可像李长青这样,心疼儿子媳妇,让他们多睡一会,就会把家里的认亲和中午的家宴安排在一起。“前三后二”,中午认亲之后的家宴完了,很多住得远的亲戚就要回家了,晚上的家宴,就是家里自己或是住得近、关系非常密切的通家之好了。

姜宪不想太晚。

李长青如此看重她,她势必也要对李长青更加尊敬才是。

早点去给李长青和李谦的继母何夫人磕头,给李家的亲戚朋友送上见面礼,有一个谦逊的态度,才是她做人儿媳妇该有的做派。

她催着李谦快点起床。

李谦却神色悠闲地坐在床上看姜宪梳妆,并道:“用不着那么早。昨天他们喝酒都一个个喝到了半夜,今天早上肯定起不来。”

“那是他们的事。”姜宪比划着是戴个祖母绿挑心好还是戴一个羊脂玉观世音挑心好,“我们却不可真的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这要是传了出去,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她最后决定戴个红珊瑚石榴花挑心。

石榴花寓意着多子多福,这个寓意比较好。

“你快起来。”她继续催着李谦,“你不能拖我的后腿。是谁说着,一早喊我起来的,结果让我睡到这个时候?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李谦闻言心中微滞。

他没有想到姜宪会对他们的婚事这样的看重。

他亲眼看见她是怎样在慈宁宫里行事的。除了太皇太后,就算是赵翌亲临,她行事也一样肆无忌惮,甚至可以说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何况他们这桩婚事是他强求来的。

李谦很早就感觉到了姜宪对他那若有若无的喜欢。他觉得姜宪可能会因为对他的那点喜欢善待他,却未必会有那个耐心应酬李家的人,可他也不希望因为姜宪的原因让自己的父亲受委屈,所以在姜宪还没有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买了宅子,决定和父亲毗邻而居。并且把其中的缘由也跟父亲说了。

李长青不以为忤。

皇家的女儿原本就比较娇贵。

公主还会另行开府。

驸马就像上门女婿似的。

还好他们家娶的是郡主,没有那么多规矩。

但他们家这位郡主不一样,还享着亲王俸禄呢!

虽说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把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送上门去给别人做女婿,更不愿意像臣子一样和儿媳妇居家过日子。他索性就在李谦的宅子旁边买了一个宅子,这样分而不散,关起门来大家各过各的,也免得有什么矛盾。并道:“你们以后生了孩子,我还可以帮你们带孩子,也免得我的孙子养得都不认识我这个做祖父的了!”

李谦想到父亲的热情和姜宪的清冷,觉得他婚后的日子夹在父亲和姜宪的中间,肯定不会太安宁。他甚至做好了两头受气,给两人做和事佬的准备。

可没有想到的是,姜宪却能妥协到这个地步。

他想到她默认了和自己的私奔…姜宪,也许比他以为的更喜欢他!

念头闪过,李谦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跳下床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姜宪的面前。

从镜台里面看到李谦动作的姜宪吓了一大跳,紧张地转身,问他:“你要干嘛?”

她知道他素来大胆,这屋里屋外这么多服侍的,有她的,也有他的,要是他不顾不管地闹出点什么事来,让别人觉得他对她只有宠没有敬,她以后还怎么在李家仆妇面前立威。

是啊,他要干什么?

他能亲她一下?还是能把她抱起来兴奋地抛一抛?

李谦突然对自己从前那些自信有了些许汗颜。

他实际上能为她做的事,很少,很少…

心里明镜似的,心潮却如海涛拍岸般汹涌澎湃,让他有些不能自已,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轻描淡写般地坐在了镜台旁的绣墩上,望着镜子里的姜宪笑道:“你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

姜宪脸色一红。

她觉得他是在哄她。

今天她一身大红。

实际上她并不怎么适合穿大红。

她适合穿蓝色。

任何一种蓝,穿在她身上都比别人多些许的韵味。

这让她有些小小的不安,道:“你要是再拖我的后腿,我以后什么事也不问你了。你给我好好说话,我这身打扮到底怎样?我若是听了你的却被人嘲笑,你就等着我让我哥揍你吧!”

李谦哈哈大笑。

他好喜欢姜宪这样和他说话。

自大又幼稚,仿佛没有经过大脑,实则却把她心底的话告诉了他。

他没有忍住。

握了姜宪的手,目光璀璨含笑地望着她,轻轻地说了句:“我没有骗你。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姜宪的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

她佯装没有听见般,高声喊着七姑,吩咐她:“你去趟东跨院,看看我和将军这个时候过去合适不合适?”

总不能他们到了,那些亲戚还不见踪影吧?

她无意让那些亲戚等她,可她也不愿意第一次见面就等那些亲戚。

这就好比是东风压到西风,总是要斗一斗才能知道谁是东风谁是西风的。

第278章 认亲

从前姜宪是最讨厌这些事的,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兴致勃勃,觉得和李家的那些亲戚应酬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她穿着大红色四蒂暗纹杭绸比甲,油绿色镶织金璎珞串珠八宝襕边马面裙,收拾整齐之后,和李谦一起去了东跨院。

得了信的李长青已领着一群亲戚朋友在厅堂里等着。

他心里略有些不安。

新媳妇刚进门就被家里那些乡下的姻亲闯了进去,最后还是新媳妇想办法给自己解的围,最后新媳妇还让人来告诫了他一番,亏得他之前嘱咐了又嘱咐,千万不要出什么事,结果还是出了事…这不是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吗?

偏偏他还连个责问的人都没有?

何氏是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还把事情托付给她,原本就是他识人不清。怪得了谁?

那些姻亲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想看看当朝的郡主长得什么样子,不顾他的阻拦去了西跨院,他安排在西跨院当值的人却没能拦住,原本就是他没有把事情安排好。怪得了谁?

也不知道新媳妇会不会觉得他们李家没有规矩?

想到这里,李长青就不由暗暗地叹气。

高伏玉看着不由摇了摇手中的黑漆描金折扇笑了笑,道:“大人,郡主是姜家的姑娘,性子再怎么倔强,大道理还是懂得。你不必那么担心!”

李长青呵呵笑了几声,道:“我没有担心啊!你哪里看出我担心了?我再怎么,也是郡主的公公,她总不能不尊敬我这做公公的吧?你放心,我没有担心。我就是在想等会吃什么好?我原来不觉得,去了福建之后,突然发现山西除了面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之前还想着让厨房准备点羊肉什么的,可天气这么热,也不合适,我就让厨房的做了凉面…”

他絮絮叨叨的,把他的紧张和无措暴露无遗。

高伏玉知道他这个性子,只是微笑着听着,并不打岔,等到李长青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也就会平静下来了。

只是这次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李长青的话比平时都要长,直到小丫鬟跑进来禀告说郡主和大爷过来了,李长青这才讪讪然地打住话题,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衣袖,咳了两声,这才道:“让他们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屋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压抑而凝重。

高伏玉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穿着一身大红色菖蒲暗纹道袍的李谦领着姜宪走了进来。

轻薄的杭绸衬着他的身材高挑而又修长,含笑的眉眼,飞扬的神采,轩昂的气宇,真是又精神又俊朗,让李长青看着笑意就从眼底流溢出来。

而跟在他身后的姜宪只齐李谦的肩膀,看上去就有些娇小,却长得杏眼高鼻,红唇鸦鬓,那皮肤白净的像初雪,娇嫩得如孩童,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受过苦难,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和他儿子站在一起再相配不过了。

李长青的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高伏玉却是有些意外。

高门大户出身的孩子不一定个个都漂亮,有些把父母缺点都长在了身上的不在少数。嘉南郡主的名气来源于她的显赫,对她的相貌却没有过多的言辞,通常这种情况下,当事人的相貌就算是不丑也会很平常。

嘉南郡主就算没有这样的出身,也是个十分漂亮的少女,虽然身子单薄了些,但那张脸还是很好看的。气度仪容那就更没得说了,端庄秀丽却又雍容矜贵,波光流转间,又隐隐透露出睨视天下的傲慢来。

高伏玉直觉姜宪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他生平还没有从哪个女子身上见到过如此强大夺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如果出现在姜律的身上,他觉得合理,出现在姜宪身上…他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

可眼前的行势容不得他细想,也容不得他打量。

他作为李家最重要的人之一,坐在了李长青下首的第一把太师椅上。

李谦已带着姜宪走到了李长青身前,早就安排好了的妇仆忙将蒲团放在了两人的面前。李谦和姜宪跪在蒲团上,在礼宾“新人给父母磕头了”的唱喝声中,齐齐弯腰给李长青和何夫人磕了一个头。

李长青的眼泪都快要落出来了。

他身边的那个太师椅是空出来的。

何夫人坐在那个空出来的太师椅的下首。

姜宪进门就看见了那个空着的太师椅。

她想到之前李谦和她说的话,当时就怀疑这位置是李长青特意空出来给李谦的生母的,此时见何夫人坐在那空位的下首,哪里还有猜测?

她不免有些同情何夫人。

这么重要的时刻,李长青却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给她。

难怪何夫人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

姜宪起身,接过李夫人传过来的茶盅,双手捧着端给了李长青。

李长青显得非常的激动,有些失态地接过去喝了一口,从兜里拿了个红包放在了旁边七姑的托盘上:“郡主,这是一个田庄的地契,收成还不错,给你贴些花粉钱。”

姜宪笑盈盈望着李长青,朗声道了句“多谢爹!”

李长青顿时屁股像被扎了一刀似的差点就跳了起来。

李谦一看,生怕他爹一激动闹出笑话来,忙把手中的茶递了过去,喊了声:“爹,您喝茶!”

这才把李长青压住。

他接过儿子敬的茶,眼睛却盯着姜宪,不住地道着:“好孩子,好孩子,爹过两天再给你点东西,可不能让你吃了亏去!”

何夫人听了这话眼观鼻,鼻观心的,像没有听到似的。

站在她身后的亲生儿子李驹一双小手却握成了拳头。

坐在何夫人对面的李麟看着,不由撇了撇嘴。

姜宪却差点笑出声来。

李长青的欢喜直接又热烈,让人猝不及防,却倍觉温暖。

她突然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李谦像李长青了。

他们都是那种会对人有着率直热情的人。

会让人觉得温暖。

会让人感受到喜欢。

会让人觉得自己很重要。

姜宪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

她一直要想的,不就是这样一份热闹吗?

她觉得,自己有李长青这样一个公公,也是件挺不错的事。

第279章 亲人

给李长青磕了头,敬了茶,李谦和姜宪并肩而立,等着李夫人递茶给他们,好给何夫人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