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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玺听着喜极而泣,摇着太皇太后的腿,道:“曾祖母,您可听到了?首辅同意让姑母回京城陪您了!你也别再责罚母后了。母后也是无意的。我替母后给您赔罪了。”说着,就朝着太皇太后叩起头来。

谁还会真的让他磕头?

太皇太妃再次将赵玺拉了起来,一面用帕子给他擦着额头的灰,一面嗔道:“皇上这是何苦?!您这样,让太皇太后多伤心啊!太皇太后和太后意见不和,您居然站在太后那边,太皇太后白疼你了!”

“不是,不是!”赵玺连声辩解。

被内侍放开了的韩同心看赵玺却觉得的顺眼了不少。

韩同心身边伺候的人这时赶紧上前服侍着她整理衣裳。

简王却气得不得了。

国家大事,就由着几个妇人这样一闹就妥协了,这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

他拉了汪几道,刚喊了声“汪大人”,汪几道就朝着他疲惫地摇了摇手,道:“王爷,你不必再多说了。我也觉得李谦回京不妥当,可事已至此,太后娘娘又是指责我们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是指责我们要谋逆,说实话,这罪名太大了,我担当不起。只能像皇上一样顺着太皇太后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太皇太后只是想让李谦回京陪她,我们并没有准备再给李谦加官进爵,就让他先这样回京城来呆一段时间好了。等我们在南边安顿下来了,再来处置这件事也不迟。此时却不是个好时机。不管是太皇太后、太后,还是皇上,情绪都太激动了…左大人,圣旨就由你负责来办好了!”

左以明一直绷着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但他还是怕节外生枝,做出了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应了一声“是”,像平常离开上书房那样,步履从容地离开了陵宫。

可当他一退到陵宫里的人看不到他的地方,就拔腿朝随行官员临时落脚的地方跑去,进了门也顾不得那些官员们诧异的目光,急急地让自己的属官去找笔墨纸砚,坐下来就开始草拟圣旨。

不免有和他私交颇好的官员问他:“这是怎么了?”

他作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叹气道:“别提了!汪大人原意是想让简王世子来镇守京城的,谁知道太皇太后不满意,非要让李谦镇守京城,把郡主带回京城不可。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还是皇上出面调和的,依了太皇太后,要调李谦进京。汪大人差了我来草拟圣旨!”

厢房里的官吏们闻言一片哗然。

左以明也表现出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可下笔却如有神助,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把圣旨草拟好了,高声喊着他的下属:“皇上带了随行的人,你去看看有没有行人司的?若是有,就叫了过来,让他赶紧照着这个写份圣旨,送回宫里用印。”

他的下属疾步而去,很快就带回了个在行人司当差的官员。

左以明郑重地叮嘱他:“这件事要快点办好了!太皇太后在里面闹着要追随孝宗皇帝而去呢!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就要‘名垂青史’了!”

行人司的那位官员吓了一大跳,连声应诺。左以明又请了亲恩伯王廷护送这位官员回京,看着事情没有什么纰漏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在厢房里喝了杯茶,和那些官员们小声地说了会儿陵寝里发生的事,等看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折回陵宫。

韩同心已重新梳洗过了,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狼狈,那些慎行司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韩同心的眼睛红红的,正搂着皇上在一旁说着悄悄话,看那样子,倒真像一对慈母孝儿。

简王则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旁边。

汪几道和李瑶等人都躬身站在太皇太后身前,听着太皇太后在说话:“…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胡闹。可我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几年好活了,就想活着的时候过几天顺心的日子。这难道也不可以?你们怎么就非要往我头上扣那些大帽子呢?若是你们的母亲,年纪大了,想多疼疼幺儿子,难道你们也像这样喊打喊杀地不成?我跟你们说,我刚才是真不想活了!”

可这只是疼疼幺儿子的事吗?

但事已至此,多说也没什么益处,不如就听老太太念叨念叨,把心中的那口气出了,免得李谦的人也调回京城了,老太太却也没了,他们这些人还是脱不了干系。

听到动静,刚才一直心不在焉的汪几道就抬了抬眼睑,用眼角的余光朝身后瞥了瞥。

左以明会意,站到了他身边,悄声道:“已经安排下去了!”

汪几道冷冷地嗯了一声。

太皇太后又不满意了,道:“你们也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什么时候一个个都像小门小户出身的小媳妇似的,不好好说话,倒站在一起咬起耳朵来了?”

汪几道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

左以明忙道:“太皇太后息怒!汪大人也是想早点把太皇太后交待的事办好了,倒不是有意如此!”

太皇太后不冷不热地道:“那你可办好了?”

“办好了!”左以明恭敬地道。

太皇太后的面色大霁。

第923章 叹气

汪几道等人得以顺利地接了太皇太后回宫,这场闹剧到这里总算是完结了。

太皇太后等人回到宫里再安顿好了,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而这个时候,李谦已收到了郑缄利用飞鸽给他递回来的消息。

他盯着那张不过指宽的纸条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这才敢肯定那纸条上写的内容。

他们居然成功了!

宫里已经下旨由他镇守京城,最迟明天吏部就会正式行文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带着姜宪回京城去了!

姜宪就可以经常进宫去看太皇太后了。

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说姜宪是远嫁了!

李谦心里如沸腾的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儿,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大步流星地去了内院。

姜宪正陪着慎哥儿下五子棋。

这些日子郑缄不在,康祥云代替郑缄给他授课。可康祥云不像郑缄,什么都喜欢涉猎,性子外向,又喜欢在外游历。康祥云除了教慎哥儿读书、写字,就没有什么其他安排了。慎哥儿就有些不满意。几次吵着要康祥云告诉他扎风筝或是做孔明灯。

康祥云都不会。为了拘着慎哥儿,他想了半天,试着教慎哥儿下五子棋。

没想到慎哥儿一接触就非常的有兴趣,有时候为了下棋连饭都不吃了。

康祥云只好和慎哥儿谈条件,每天把功课和要练的大字完成了,才能下五子棋。

慎哥儿立刻就答应了。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让康祥云和他下棋的时候都需要慎重落子了。慎哥儿不免有些得意,就拿了棋盘要和姜宪下棋。姜宪有心陪着孩子玩,每天午觉醒过来,母子俩就下几盘棋然后再去做各自的事。

看见李谦不是下衙的时间却突然回到了家里,又满面春风地大步走了进来,姜宪心里咯噔一声,莫名的有些紧张,夹在中指和食指间的棋子顿在了半空中,目光也直直地落在了李谦的身上。

“保宁!”李谦心潮澎湃,压根没有注意到姜宪的异样。他上前几步一把举起了姜宪,高兴地道:“成了!保宁!我们成了!皇上已经拟旨,让我去镇守京城!”

“真的?!”虽说有几分把握,可当这个消息被证实的时候,姜宪还是忍不住两腿发软,心里像缷下了块大石头似的全身都轻松起来。

“真的!”李谦也不管屋里有什么人了,“啪”地一声就亲在姜宪的脸上,眉眼间忍不住喜气盈盈地道,“郑先生刚刚送了消息回来,说太皇太后去了皇陵哭陵,汪几道等人全都去接太皇太后回宫,太皇太后不为所动,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同意让我镇守京城。据说太皇太后还把汪几道等人大骂了一顿!”

姜宪原本瞪了李谦一眼,想喝斥他在孩子面前规矩一点,谁知道却如晴天霹雳似的,陡然间听说原来这件事是因为太皇太后出了力,还劳烦太皇太后去了皇陵哭陵,她顿时就不悦起来,拍了拍李谦的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肃然地道:“你把这件事告诉了太皇太后了?”

李谦一愣,立刻就明白过来,忙道:“怎么可能!我还有意让人瞒着太皇太后,千万不要让她老人家知道了!”

“那她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姜宪喃喃地道。

她相信其他的人都不会告诉太皇太后。

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太皇太后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帮着李谦的。

“这件事我让人去查一查!”李谦忙道。

姜宪轻轻颔首,道:“照我的法子,一样能让汪几道让步。却不应该把太皇太后牵扯到这之中来。”

她相信李谦不会告诉太皇太后,可李谦的手下却有可能悄悄地向太皇太后报信。毕竟这几个月以来李家和姜家对峙的太久,也许等候的焦虑会让李谦的人瞒着他铤而走险,利用太皇太后。

李谦显然也明白了。

他安慰地拍了拍姜宪的手背,沉声道:“你相信我!”

姜宪点头,望着李谦的眸子清澈澄净的可以倒映出他的影子来,一如她刚刚嫁给他的时候。

李谦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眼皮,呢喃道:“保宁,你知道,只要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就也放在我的心尖上。大伯父已经让着我了,我又有你告诉我的秘密,我没有必要去惊动外祖母她老人家。”

“我知道!”姜宪道,“可这种事有了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不想她再为我的事操心了。”

“我知道。”李谦向她保证,“你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好!”姜宪应道,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有心情问起刚刚得到的消息,“你说皇上下旨让你镇守京城了,吏部什么时候正式行文?”

“还没有正式行文。”李谦把郑缄听到的事情经过给姜宪说了一遍,并道,“郑缄说,这两天就应该会有消息了。”

“那就再等几天。”姜宪慎重地道,“之前我们得到消息,内阁已经定下让简王世子镇守京城,最后还不是有了变化?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很难说是否真的成了!”

李谦笑着点头,道:“不过是事情提前罢了——你说的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汪几道的确在外面养了个女子。那女子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父亲死在了任上,无力回乡,被他骗了去,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真要是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这件事足以让汪几道身败名裂,改弦更张,支持我镇守京城。”

姜宪叹气,道:“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别用这招。太阴损了!”

“我知道!”李谦再次亲了亲姜宪的面颊,道,“不过是吓唬吓唬汪几道而已。”

前世,她也是无意间知道的这件事。

不过那个时候汪几道已经被迫致仕,被她踢出了朝堂,她只是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并没有多想。

李谦道:“等到圣旨下来,我们要好好谢谢大伯父才是。”

之前他说姜镇元应该派个老成的人在京城和那些官员周旋,姜宪立刻就写了信给姜律,谁知道姜律却说这是姜镇元的意思,李谦和姜宪立马就明白姜镇元这是在帮他们,做戏给内阁的人看。

李谦和姜宪感激得不得了,又不好说什么,给杏哥儿和梅哥儿寄了很多的东西过去。

姜宪就点头称是,早就在旁边等的不耐烦的慎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临窗的大炕上,张开手臂就朝姜宪和李谦扑了过去,一手搂着姜宪的脖子,一手搂着李谦的脖子,像个猴儿似的挂在了两人的中间。

第924章 转移

李谦还好,姜宪却是差点就被慎哥儿扑倒了,还好李谦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姜宪。他心里不免恼火,皱着眉喝斥着慎哥儿道:“你娘经得起你这一扑腾吗?你要再这样胡闹,我就让李师傅陪着你每天多蹲一炷香的马步!”

姜宪却觉得慎哥儿年纪还小,还不知道轻重,忙道:“算了,孩子又不是有心的。”

慎哥儿听了,顿时觉得无比委屈,道:“爹爹你只喜欢娘不喜欢我,我要去太原找我祖父!”

上次柳篱借着给姜宪送生辰礼的机会来西安见过慎哥儿,之后回到太原还没有进屋就被李长青叫去问话。柳篱还以为李长青会第一时间问李谦有没有答应去争京城守备之事,谁知道李长青竟然第一时间问慎哥儿长得怎样?像谁?听说慎哥儿已经开始启蒙了,就又问都读了哪些书等等。

等到柳篱一一答了,李长青的心里就像有猫在抓似的,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慎哥儿。不仅让人给慎哥儿带去好吃的好玩的,还亲自写信给慎哥儿,问他的生活起居,日常嚼用,读书写字。

慎哥儿就用自己歪歪扭扭的字给李长青回信。

李长青每次都是连蒙带猜地才知道宝贝大孙子都写了些什么。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乐此不疲。

渐渐地,慎哥儿有时候会写到“今天我看见阿武他爹给他买了把剑,我借来玩了一会,比爹爹的剑好玩”之类的。

李长青就忙让人去问李谦阿武是谁?阿武他爹给阿武买了把什么剑?

李谦被问得莫名其妙,问过姜宪才知道,原来阿武是他们花房管事的儿子,比慎哥儿大两岁,是个活泼可爱又很机敏的孩子,姜宪去花房的时候偶尔会带着慎哥儿,慎哥儿就和阿武认识了。两个孩子还玩得挺好。姜宪索性让阿武做了慎哥儿的随从,每天就是陪慎哥儿玩。

至于阿武他爹给他买的剑,就是街上二十五文钱一把的桃木剑,庙会的时候专门卖给小孩子玩的。

李长青听了气得不得了。

他的宝贝孙子怎么能被一个花房管事的儿子比下去呢?

李长青就花了二百多两银子,专程找人用百年的桃木给慎哥儿做了把孩子玩的剑,连夜让人送给了慎哥儿。

慎哥儿当然不知道这剑值多少钱,可他一看就知道比阿武的好,而且他在信里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他祖父就立刻给他办到了。这种让人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疼着宠着的感觉让他觉得像是被冬日的阳光照着,暖洋洋的。

他开始向李长青诉苦。

李长青每次都会满足他的要求,让他在小伙伴们面前特别的有面子。

他写信的频率也就越来越高。

姜宪这才发现端倪。

她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李谦。

李谦连写了四、五封信给李长青,这才说服了李长青不要再给孩子送东西来了。

可祖父无条件地溺爱着他的感觉,已经在慎哥儿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学会了动不动就拿李长青,或是要回太原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谦听着就在儿子的屁股上拍了两下,严肃地道:“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把你送到五台山做和尚去。”

今年的六月六,姜宪带着慎哥儿去了积香寺礼佛,慎哥儿在积香寺断了十天的肉,回来以后不论谁说什么他也不再到庙里去了。

慎哥儿听着就打了个寒颤,忙放开了李谦,双手紧紧地搂着姜宪的脖子,两眼泪汪汪地道:“娘,我不要去当和尚。我要是去当了和尚,就没有人喊您娘了,也没有人大冬天的给您暖被窝了,也没有人帮您的花拔草了。娘,您别让我去做和尚。”

姜宪被他勒得脖子痛,要不是及时转身抱住了慎哥儿,她怀疑她的脖子都要勒出一道印子来了。

“你听话就不把你送到庙里去当大和尚。”姜宪道,“你看你祖父对你多好啊,你还要去麻烦他。你以为做把小剑就那么容易啊?以为你祖父送你的十八铜人就是从大街上捡来的?你要是只想着自己,不管别人,那我也不会管你了。”

“我没有向祖父要东西,是祖父给我的。”慎哥儿委屈地道,“我已经答应娘只收那些简单的小东西,不要那些贵重的大东西了,我一直都照着娘说的在做…”

姜宪觉得慎哥儿未必是有意的,这种事只能慢慢地教。遂道:“你能遵守承诺娘就高兴了。所以你以后遇到事了不能动不动就喊着回太原找你祖父,你祖父是太原总兵,管着很多的人,有很多的事,你不能总是打扰他,知道了吗?”

慎哥儿连连点头。

姜宪抱着儿子又安慰了半天,喂他吃了他喜欢的点心,这才叫了阿武过来陪他去了院子里玩。

李谦看了直摇头,庆幸道:“还好你把慎哥儿带回来了,这要是养在我爹身边,一准养成个小霸王。怎么我小的时候爹就能那么严厉呢?”

“要不怎么说隔辈亲呢!”姜宪笑道,“等你有了孙子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说起子嗣,李谦想了起来,道:“我刚刚接到金宵的喜帖,说是生了次子,问我们能不能去喝满月酒?”

“我也接到了。”姜宪对金宵的这一点很满意,从来都是很郑重的给李谦下了帖子之后,再给她下一张,“估计我们都没空去了。不过,我们应该赶得上参加曹宣次子的周岁礼了。”

这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李谦却是怕姜宪多心。

金宵在他们之后成的亲,如今都有两子了,姜宪却依旧只有慎哥儿一个,他因此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道:“太后娘娘的事,我这就叫人去查。”

“嗯!”姜宪应着,果然被转移了心思,说起京城里的事来,“清蕙说他们准备留在京城。赵玺已经同意了。曹宣依旧做他的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高岭则随赵玺去金陵,除了禁卫军统领,还兼了金陵兵马司都指挥使。要不然高岭去管西山大营,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西山大营拱卫京城,如今赵玺南下,他们将和金陵卫的人换防,也就是说,金陵卫的人北上,驻扎在西山大营,成为西山大营的将士。西山大营的人南下,驻扎金陵卫,成为金陵卫的将士。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是暂时的,一旦朝廷正式宣布南迁,金陵卫就会换名字。但西山大营却会慢慢的失支往日的辉煌,像京城一样,留下一声叹息。

但这对李谦来说却是件好事。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换血,用上他自己的人。

他的脑袋飞快地转了起来。

原本想转移姜宪的视线,结果却被姜宪转移了视线。

第925章 新联

两天后,李谦将成为镇守京城之人的消息随着吏部行文,人皆尽知。

整个京城一片哗然。

老百姓觉得,嘉南郡主又回来了,京城还是嘉南郡主的京城。

文武百官觉得,最终还是李家赢了,镇国公府姜家,可能就要随着这次朝廷南迁渐行渐远地消失在赵氏王朝的权贵圈里了。

众人不免要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在百姓间流传的什么“嘉南郡主又回来了”,“京城还是嘉南郡主的”之类的话,也就随着官吏们的频繁进出传进了汪几道等人的耳朵里。

苏佩文正好在这个时候回来护送赵玺南下,在汪几道那里听到这种说法时气得跳了起来,道:“我就说不能让李谦镇守京城。这下子好了,好像嘉南郡主能回京城,是她怎么着了似的!把我们这些人衬的不知道有多无能。这件事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得和京城的百姓说个清楚明白才是。不然等我们都去了金陵,连个证明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坐实了这种说法?!”

汪几道就像要抛弃过去的种种不顺心,重新开始新生活似的,对京城曾经发生的事都不想再提,只盼着能早日离开京城,去到金陵,新人新政新气象,让大赵王朝在他的辅佐之下呈现出中兴之势,一改之前的颓唐,名留青史,千古传唱。因而对苏佩文的话就有些不以为然,劝他道:“皇上毕竟年纪还小,原本就不愿意南下,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那些百姓知道些什么?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难道还能影响朝政不成?影响修史不成?”说着,他就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赵玺来:“你昨天进宫去见皇上,皇上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可曾有什么抱怨之词?”

苏佩文奇道:“汪大人何出此言?”

汪几道苦笑着叹气道:“皇上也不知是怎么了,一改之前从不管事的做派,这些日子不仅常召了梅城进宫问起宫里的开销,还常召了李瑶进宫问起金陵的防务。虽说话里话外带着稚气,也都问不到点子上去,可到底和从前不一样了,我一直担心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跟他说了些什么?偏偏韩太后这些日子卧床不起,简王又深居简出,我想找个打听的人都找不到。前几天宫里隐约又传出皇上不想在金陵久居,让人把御书房里的书重新清点一遍,放入樟木箱子里封存,说是等哪天再拿出来。”

苏佩文皱眉,道:“皇上召了我进宫,倒是和从前一样,一声不吭地听我说完了金陵的事,说了句‘爱聊辛苦了’,就没有了下文。”说完,他道,“皇上这样反反复复可不行!若是到了启程的时候他执意不走,难道我们还能把他拖上马车不成?我看这件事得想办法让人到皇帝面前得个准信才行。”他说着,话锋一转,道,“韩太后是真病还是假病?”

大家都知道她被太皇太后责骂的事了。

汪几道道:“我怎么知道!听说简王求见,都被她拦在了外面。只有蔡定忠的那个女儿在身边陪着。你也知道蔡定忠,那是个雁过拔毛的主。我们要是向他打听消息,至少得拿个都指挥使的位置给他们家。可如今我们哪有空缺的位置给他啊!”

苏佩文闻言面露犹豫之色,良久才道:“我在金陵给皇上修建行宫,赵啸曾几次派人到我那里看进度,委婉地问需不需要靖海侯府帮忙。听那意思,是想助我们一臂之力,然后等皇上到金陵的时候,让我们帮着他安排觐见。”

汪几道没有吭声。

给赵玺在金陵修的行宫全是扬州盐商捐助的,有些甚至还捐了合抱粗的柱子。行宫不仅修得又快又好,还结余了很多的银子。赵啸所谓的帮忙,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想必赵啸自己也知道。而他所谓的帮忙,说白了,不过是想拿银子贿赂汪几道和苏佩文,希望能给他一个在赵玺面前表现的机会。

苏佩文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白送的银子谁还嫌多不成?

可这件事他一个人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必须得到汪几道的支持才行。

见汪几道不表态,他不免有些急起来,道:“我们就是不安排他觐见皇上,以他的身份地位,要见皇上,皇上肯定是会见他的。你可别忘了,简王和韩家也会跟着南下。不过是有我们帮衬着,他能多见皇上几次,我们若拦着,他少见几次罢了。可若是他得了皇上的欢心,皇上主动召见他,我们也拦不住是不是!反而容易得罪赵啸。”

太皇太后那么一闹,简王觉得自己再呆在京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决定随着赵玺南下。不过,他还是把家里最得力的管事留在了京城。

苏佩文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如今南边,兵力最强的就是靖海侯府了。但福建和金陵相隔甚远,赵啸纵然有什么想法,也无力动摇金陵的根本。不过,若是他们真的得罪了赵啸,让赵啸站到了李瑶那边,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那就请他帮个忙好了!”汪几道考虑了又考虑,最后还是道,“至于说觐见皇上,他们是一家人,哪里需要我们安排?不过呢,有件事还真得请他帮忙。不知道蔡氏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回福建?”

这就是要和赵啸结盟的意思了。

苏佩文心中大喜,可到底不好在汪几道面前表现出来,忍了忍,这才笑着道:“那我就照着你的吩咐行事了!”

汪几道点了点头。

苏佩文又东扯西拉了一番,就迫不及待地告辞了。

汪几道知道他这是急着回去安排人给赵啸回话,没有留他,心里却很是感慨。

苏佩文什么都好,就是太贪了一点。

不过,苏佩文说的也对,赵啸雄踞一隅,他们何必去得罪他,把他赶到了对手那边去。

虽说是走了一个李谦来了一个赵啸,可姜宪却非蔡氏可比。

姜宪是头母狮子。

逮到谁就能把谁给咬死了。

蔡氏,最多也就是那叫得欢的母狗,咬人是咬人,可也不是没办法制住。

相比之下,赵啸两口子就好打交道多了。

汪几道一个人在书房里寻思了半天,叫了贴身的随从进来,问他家里的事准备的怎样了。

那随从悄声回道:“太太带着两位公子已经安顿下来了,只等大人过去一家团圆了。”

汪几道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随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第926章 反目

姜镇元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这个时候宫里正忙着装箱笼。

姜纵后悔道:“早知道这样,那五百两银子就不应该送出去的。结果京城守备的位子没有争到手,白白给人看笑话了不说,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家当也都折了进去…”

实则心里有点不舒服。

觉得太皇太后太偏心了,要不是她那么一闹,内阁就会任命了简王世子镇守京城,那他们就敢大闹一场,从此退居辽东,再也不管京城的事。

偏偏最终赢了的人是李谦,他这口气就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的,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姜镇元看着侄儿又瘦了一圈的脸,有些心疼他做事认真,忙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求别人办事,总不能只拿一张嘴说话吧?”又劝他,“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当是让你去练了练手的。经过了京城的事,我想你肯定比从前有所长进,这就比什么都好!”说完,他想了想,又道,“我也听说了,你们这些日子都有些怪太皇太后。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们和李谦之间,太皇太后原本就和他更亲近一些,太皇太后帮李谦也是理所应当的。你们要是因为这件事替我委屈,那就大可不必。”

姜纵垂头丧气地应“是”,道:“那李谦那里的粮草?”

说好了去年就应该还的,姜镇元不仅没有还,还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姜镇元霸气地道:“不还了!”

他陪着李谦演了这么一场大戏,难道还不值那十万担粮食不成!

姜纵欲言又止。

姜镇元却惦记着在房夫人那里玩的两个小孙孙,急着要过去瞧一瞧,遂挥了挥手,道:“放心,我们以后一心一意只经营辽东,有你和阿含帮着阿律,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姜纵点了点头。

姜镇元去了房夫人那里。

房夫人正陪着两个孩子在炕上玩。看见姜镇元进来,笑道:“阿纵走了?”

“嗯!”姜镇元应着,坐在了炕边。

杏哥儿奶声奶气地喊着“祖父”。

姜镇元笑着捏了捏还不会说话的梅哥儿的手,问杏哥儿:“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啊?”

杏哥儿禀着:“陪祖母念经,吃了茯苓糕,和春妮玩沙包…”口齿伶俐地说了一大段话。

姜镇元呵呵地笑,摸着杏哥儿的头夸奖了他半天。

房夫人微笑着坐在一旁看着,等两人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就吩咐杏哥儿和梅哥儿各自屋里的乳娘把两人抱出去喂点心,自己则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了姜镇元的手边,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听到那些关于姜镇元和李谦在争京城守备的流言蜚语,但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因而姜镇元不说,她也不问。可今天,她敏锐地感觉到了姜镇元的情绪,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姜镇元在房夫人面前也放松下来,他叹着气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都告诉了房夫人。房夫人听得心惊胆战,但当她听到姜镇元说朝廷已经下旨由李谦镇守京城之后,她顿时为丈夫隐隐心疼起来。

就在五年前,丈夫还是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

可只不过短短的五年,丈夫连个李谦都争不赢了。

英雄迟暮,说的就是丈夫这时的境况吧!

房夫人不由紧紧地握住了姜镇元的手,轻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权势有什么好争的?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在一块儿,不也挺好的吗?京城的守备不做就不做,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们好好地经营辽东也是一样的。想当初,穆宗皇帝把他最心爱的长子封为辽王,不就是因为辽东在关外,可以自成一体吗?等再过几年你且看看,我们辽东必定不会比李谦的西北差!”

姜镇元闻言心里就像在三伏天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似的,心中那一点点不甘,一点点不满,一点点的伤感,都被房夫人的一番话熨帖了。

“我知道!”他笑着道,“以后我们就好好地经营辽东,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在一起。”

房夫人连连点头,又有些迟疑地道:“那保宁那里?”

姜镇元看着夫人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一动,道:“以后也少走动就是!”

谁知道房夫人听了不仅不恼,反而抿了嘴笑,道:“我听国公爷的,以后都不和李家来往了。正好,我这不眼瞅着要到保宁的生辰了吗?想着要不要送点什么贺礼过去。这大半年随着你们这么一折腾,又是一笔银子没了。正好,可以省下给保宁送贺礼的银子了。我把前两天看中的那一对碧玺拿出来打一对簪子,送给儿媳妇好了。”

姜镇元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个对自己全心信任的老婆心里虽总是温柔体贴的,可也少了很多的乐趣。

姜镇元握着房夫人的手攥得更紧了,他温声道:“我说的是真话!我们以后和李家要少来往了。这样,李谦的日子才好过。”

房夫人闻言一愣,仔细地想了想才露出恍然之色,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以后要装着和李家反目的样子。这样,关键的时候你就可以帮着李谦,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了。”

姜镇元笑道:“夫人真是足智多谋。正是这个道理。”

房夫人笑道:“你就把我当傻子吧!我好歹和你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夫妻俩正说着话,有小厮隔着门帘子禀道:“有一位姓王的先生,说是汪阁老的幕僚,想来拜访您。”

房夫人紧张地望着丈夫。

姜镇元冷冷地一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吩咐那小厮道:“把拜帖收下,就说我这两天都没有空,等有了空闲会派人通知他的。”

小厮应声而去。

房夫人道:“你这是想晾着他吗?”

姜镇元道:“汪几道派人来找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为了李谦镇守京城的事。他自担任首辅以来,不知道搅合了多少事,如今看见我和李谦仿佛有了罅隙,他又来搅合,我凭什么给他好脸色看?让他的人给我等着好了!难道他打了我的左脸,我还要把右脸伸过去给他打不成?”

房夫人一想,觉得十分有道理,忙道:“那你就别理他的人了。不过,也犯不着为这种事生气。我去看看厨房的午膳准备的怎样了?我让人给你烧了几支海参,个顶个的大,十分难得。”

两口子说起家常来,把汪几道的事丢到了脑后。

第927章 离间

汪几道那位姓王的幕僚在辽东姜镇元的府邸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却换来一句“国公爷今天不舒服,不见客”的话。

不用多思量也能知道,姜镇元这是不待见汪几道,不愿意见他呢!

可他是奉命而来,若是连姜镇元的面也没有见到就回去了,他这个幕僚也就不用当了。他也有点恼火,汪几道是当朝阁老,他为汪几道办事,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

但姜镇元是国公爷,说了不见客,难道他还能硬闯不成?

而且就算是他想硬闯,也得看他闯不闯得进去才行!

王幕僚只好第二天再来。

第二天姜府的门房又让他等了三个时辰,然后还是那句话“国公爷今天不舒服,不见客”。

王幕僚知道这门房是得了吩咐,顿时急得团团转。还好他人机敏,又舍得花银子,七拐八弯地通过关系,终于和姜含见了一面。

能不能见到姜镇元,就在此一举了!

开场白说完后,那王幕僚立刻道:“我知道京城守备之事内阁定了临潼王国公爷很生气,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太皇太后、皇上都非临潼王不可,李瑶、左以明也和临潼王狼狈为奸,我们家大人就是偏向国公爷,也是有心无力啊!况且我这次来,就是奉了我们家大人之命,来给国公爷出主意的,还请姜大人说项,让我见国公爷一面。”

姜含这几年给姜镇元办事,人很快地成熟稳重起来。因这件事姜家是主导,他也就不客气地道:“你有话直说。这眼看着各地的军草军粮要入库了,我那边还有一堆事要做。你也别给我在这里兜圈子了。我大伯父见不见你,就看你们家大人到底让你带了什么话来了!”

王幕僚佯装犹豫不决的样子思索了半天,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家大人请国公爷稍安勿躁,朝廷如果南下,李谦镇守京城,以李谦的心性,西北和北边迟迟早早是他一手遮天,由他一个人说了算。到时候镇国公府偏居一隅,又与朝廷在这中间隔着个京城,若是有个什么事,朝廷就算是有心偏袒国公爷也是鞭长莫及。

“我们家大人让我过来有两层意思。一是盼着国公爷不要因为京城守备人选的事责怪我们家大人。二是盼着你们家大人不要气馁,别因为这件事就不再理会朝廷的事。我们家大人说了,等他在金陵那边安顿好了,就会向朝廷提议,封你们家世子爷为侯爷,并请皇上恩准,每年拨些粮草供给辽东,支持国公爷镇守辽东!”

姜含听着一喜。

去年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懂得稼穑之事的人,在他的指点下开垦了很多的荒地。老天也长眼,站到了他们这边,风调雨顺的,今天秋天定是个丰收之年,可以把李谦的那十万担粮食给还上了。不过,地主家也不会嫌弃有余粮,照他看来,李谦又没有催促他们还粮,他们大可等一等再说他怕万一明年年景没有这么好,有个小灾什么的,这十万担粮食好歹还能支撑些日子。

如果朝廷能每年给他们拨点粮食,那他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这件事我会告诉我大伯父的。”姜含手里还有一堆的事,知道了王幕僚的来意,就端茶送客了。

王幕僚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姜含的喜悦他却看得分明,遂松了口气,无奈地告辞,在客栈里等姜家的消息。

过了两三天,姜镇元才见他。

他又把对姜含说的那一番话重新说了一遍,不过用词更委婉,态度更恭谨而已。

姜镇元却没有姜含那么好糊弄。

他轻轻地用盖碗敲了敲茶盅,半晌才道:“朝廷不是要南迁吗?怎么就有粮草给我了?汪大人未免想得太好了吧?”

言下之意是你们自己都因为没有吃的要挪地方了,怎么还有粮食救济我?

王幕僚忙道:“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何况偌大个朝廷?国公爷是在五军都督府当过差的,这粮草不是没有,可是给谁?怎么个给法?这其中却是大有讲究的。想必我还没有国公爷了解的清楚。所以我们家大人也说了,只有等他到金陵之后安顿下来才好具体的和国公爷说这件事。”

姜镇元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道:“那就等汪大人到金陵安顿好了再说吧!”然后站起身来。

王幕僚忙起身告辞。

管事送客,姜纵忙陪着姜镇元出了会客的花厅,走了一段距离,估计着这个时候说什么话也不会被王幕僚听见了,不禁轻声道:“大伯父,您真相信汪几道的话吗?”

这样一来,会和李谦不可避免地心生罅隙的!

姜镇元看着侄儿这个样子,失望地摇了摇头,叹气道:“汪几道能漫天开价,我就不能漫天要价?他说的好听,未必就能落到实处。退一万步,就算他能落到实处,我们也得看看值不值得。至于和李谦,这中间还夹着个慎哥儿呢?我能让他没有舅舅家走吗?”

姜纵得了姜镇元的心里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高兴,道:“如今姜家只有这几个人了,还是亲热些好!”

姜镇元很是欣慰。

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没有在利益面前失去亲情。

他嘴角含笑,一直到回了正院,见到房夫人和两个小孙孙也没有散去。

房夫人见了不由笑道:“可是有什么好消息呢?”

姜镇元更衣完喝过茶,一面逗着两个小孙孙一面把汪几道派了幕僚过来说的事告诉了房夫人。

房夫人笑道:“国公爷说的在理。就应该这么办。凭什么朝廷能骗我们,我们就不能骗朝廷了!”

姜镇元有些意外,笑道:“我只是可怜我,演了一场戏,却只能骗骗那汪几道的幕僚!”

房夫人抿了嘴笑,道:“不也骗过了保宁!那时候保宁还写了信过来向您道歉呢!”

姜镇元呵呵地笑。

房夫人就想起京城的事来,道:“你可知道李谦什么时候去京城任职?保宁是带着孩子跟着他一块儿走,还是等李谦送了皇上南下之后再带着慎哥儿去京城?”

“李谦先送皇上南下,保宁再带着孩子去京城。”姜镇元道,“李谦已经写了信给我。我吩咐福升回京了,把长公主府收拾出来,等保宁带着慎哥儿进了京,就在那里落脚,顺带着也帮我们看顾一下宅邸。”

第928章 不舍

房夫人听了不免感慨:“从前是我们帮着保宁看房子,现在是保宁帮着我们看房子。总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的。要是哪天一家人能欢欢喜喜地住在一起就好了。”

“会有这么一天的。”姜镇元笑道,“皇上既然南下,等闲是不会回京城了。到时候京城的这些王公贵族、富商豪贾,都会慢慢地迁往金陵,京城将会成为陪都。南边也不是那么太平,他们处理那边的事务还来不及,哪里能时时盯着京城?你们就可以窜门了。”

房夫人想想又高兴起来,道:“我还没有见过慎哥儿呢!别的我也不敢想,只盼着他成亲的时候我能去喝杯喜酒。”

“你这要求也太低了!”姜镇元打趣着房夫人,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杏哥儿和梅哥儿不耐烦了,一个咦咦呀呀地往房夫人身上爬,一个在旁边直喊“祖父”,两个人话也说不成了,只好带着孩子玩。

姜镇元笑道:“我们倒成带孩子的了。”

房夫人嗔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儿子能干,儿媳妇贤惠,孙子健康活泼可爱,你早早地就能享子孙的福,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嫌弃?!”

姜镇元呵呵地笑,神色间却全是满足。

李谦那边却忙得脚不沾地。

他要赶在九月十八之前抵达京城,给赵玺磕头谢恩,到吏部和兵部办理交接,拜会内阁的几位阁老,兵部的侍郎、郎中,送赵玺等人离京。

随行的将士已经定了下来,斥候早已启程,该带的文书土仪也都整理装箱,只等装车,李谦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带卫属一起去。

若是从前,这根本不是个值得犹豫的事。

他手下的几个人都能征善战,却又各有所长。像云林,胆大心细,他的私事向来都交给云林处理;卫属有些粗心,但武艺高超,只要是他的交待就会一丝不苟地完成。这次他去京城,西北这边的事全都交托给了李骥,并留下了谢元希辅佐李骥,还特意写了封信给金宵,让他注意九边的动静。

云林和卫属则给了姜宪用。

他带着钟天逸和郑缄几个进京。

姜宪却不同意。

她执意让李谦带上卫属。

在她看来,西北这边已经被李谦捋顺了,反而是京城充满了很多的不确定和不安定因素,卫属和云林是李谦的左膀右臂,这个时候更应该呆在李谦身边才是。

就连向来不介入李谦和姜宪两口子之间的谢元希也觉得李谦应该带上卫属,并劝李谦:“我们在这边手握重兵,没有谁敢冒犯郡主和公子,可您却不一样。听说由您镇守京城,原本好多不准备南迁的功勋之家都临时改了主意,决定跟着皇上南下了。这是个信号。您不能等闲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