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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不愿意见李麟,李麟自然也就见不到李谦。

可李麟打扰到了李谦和姜宪单独相处,还是让李谦心里不舒服。

姜宪奇怪了。

李谦对手足向来看重,当初她同意李长青的意思把冬至嫁到了左家,李谦因此还不很不高兴,直到这几年,听说冬至过得还挺好,这气才慢慢消了些。

他都能这样对待冬至了,怎么会对李麟突然间恶言恶语起来?

她不由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李谦答着,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原因告诉了姜宪,“他要和高妙容和离之前,曾经来找过我,我当时忙得脚不沾地,就在衙门里招待了他。他喝到半醉,拉着我的手居然说什么要不是当初他一时鬼迷心窍,被高氏诱惑,又怎么会娶了高氏为妻?他若不是娶了高氏为妻,又怎么会被爹嫌弃?又怎么会被人瞧不起?怎么会去江南做生意,看人白眼,落得如此境地…倒把什么事都推到了高氏的身上!好像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是别人把他给带坏了…他在娶高氏的时候,爹和我都劝过他,他还向我们保证,说高氏就是他喜欢的人,非她不娶…”

说到这里,李谦不由叹了口,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自己不思长进,把过错推到妻儿身上。他有今天,我早就料到了。”

姜宪却是懒得说这个人。帮着李谦顺了顺起伏的胸口,道:“你也别生气了!说起来,这件事得感谢公公——李麟就算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好歹也是你堂兄,你要是不管他,于你名声不好。若是不是公公不止一次地表白李麟与你们家地关系,你还真的不好管他。”说着,她有些兴奋地道,“你今年不在家里过年,我和慎哥儿去太原过年你看如何?”

这样,说不定李谦可以把行程安排安排,正巧“路过”太原。

李谦可不答应。

太原也是九边之一,这庆格尔泰要真的打过来了,太原也危险。

他笑着提醒他:“你可别忘了,二弟妹要来看你!”

可那是明年春天的事。

李谦也想姜宪这边热闹些,笑道:“要不你写信让郭氏带着小儿子一起过来?”

这样李驹也可以到这边来过年。

姜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爬起来要去写信,却被李谦重新拉进了被子里,笑道:“我在家里你得陪着我才行。等我走了,你多的是时间做这些事。”

姜宪忍俊不禁,只好重新回到被子里躺着和李谦聊天。

府里后山的温泉池水气氤氲,可姜宪来了一趟小汤山,不要说泡温泉了,就是温泉的水也没能沾上一滴,离开的时候只盼着李谦早点走——她决定送走李谦之后,立刻和太皇太后一起来泡温泉。

太皇太后知道姜宪邀请她去小汤山还和太皇太妃道:“这孩子是怎么了?不是说和王爷过去了小汤山了吗?怎么没还要去,还约了我们几个同去?过几天可是慎哥儿十岁的生辰,我还寻思着给我们慎哥儿好好办一办,去小汤山泡什么温泉啊!”

太皇太妃道:“是呀,是呀!可怜我们慎哥儿马上就是生辰了,临潼王提前让人给慎哥儿做了碗寿面就走了。”

第1066章 十岁

太皇太后对李谦没有给慎哥儿过生辰就走了非常的不满,她原本只准备在宫里给慎哥儿大办一场的,后来觉得这样也不足以表达自己对慎哥儿的重视,遂让孟芳苓写了封信去江南,要求赵玺下旨给慎哥儿庆生。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孩子夭折的很多,慎哥儿能平平安安长到十岁,以后多半就能站得住了,姜宪和李谦只有这一个孩子,头几年太皇太后可是一直担心吊胆的,如今这心才放下了一半。

姜宪这边很快得了消息,忙进宫去劝太皇太后:“慎哥儿出生的时候我公公找来给他看八字的得道高僧们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您那看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贱名贱命地活,反而长成的多,夭折的少。他年纪还轻,过刚易折,还是让他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就行了。”

太皇太后听了不免有些后悔。

赵玺的旨意却已经到了。封了慎哥儿为世袭四品佥事,赏了玉佩一对,文房四宝一套,黄金二百两,白银二百两,并写了一封信给太皇太后,说当朝无军功不得封爵,让慎哥儿先这样着,等慎哥儿再大几岁,跟着李谦去打一仗,到时候再封他个男爵或是伯爵不在话下。

太皇太后对赵玺的态度很满意,叫了姜宪进宫来问:“你说怎么办?”

“就照着你前头的意思,在宫里给慎哥儿做个生,您看如何?”

太皇太后点了头,又高兴地开始准备慎哥儿的生辰。

慎哥儿的一些同窗都受到了邀请。

赵啸知道后,也送来了贺礼。

太皇太后就问姜宪:“说是他马上要续弦了,是真的吗?我怎么听说晋安侯家想再和赵啸做亲家?简王成天的嚷着是蔡氏是赵啸杀的,晋安侯家这样上赶子的送人过去,也太不要脸了些吧?”

姜宪也听说了,很替蔡如意不值。道:“蔡家向来是这样的德性,您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可怜了陆安侯家的大小姐。听说吵着要和离。被蔡定忠给压下来了。可我瞧着他也压不了几年了。说是自从北归,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如今已是病入膏肓,蔡霖还时常不在身边侍疾,四处撒野,几天不见人影是常事,全仗着儿媳妇在跟前服侍着。那邓氏大小姐又只生了一个女儿,安陆侯夫人心痛女儿,要接女儿回家,蔡家不放人。”

前世的这个时候,蔡定忠早就病逝了。

今生他却长寿,到如今还没有咽气,倒是蔡霖,还是和前世一样的不着调。可见不论是谁嫁给他,都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太皇太后的年纪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子孙不孝的事。

她不由长长地叹气,对姜宪道:“我记得安陆侯家的媳妇还是你做的媒人,你要是没事,就过去看看吧!好歹给那邓氏撑撑腰。”

姜宪压根不想管晋安侯府的事,但太皇太后这么说,她还是应下了。决定若是那邓氏要和离,她也会像前一世那样支持邓氏。让蔡家烂到底去。

两人说了会话,白愫进了宫。

她是过来帮着慎哥儿布置生辰宴的的。

太皇太后看了拉着白愫的手不住地感慨:“要是没有掌珠,保宁这日子可怎么过?她真真是什么也不会?”

太皇太妃闻言笑道:“她要会这些做什么?这可是您从前说的!”

“我是说她不想学女红也不勉强,她身边还能少了做女红的人?”太皇太后驳道,“谁知道她连服侍丈夫,照顾孩子也做不好!越活越小了!”

“这还不是李谦给惯得!”白愫笑道,“你看她若是生个女儿看看,到时候大家都去宠爱女儿了,看谁还宠着她!不过话也说过来了,他们李家真的是要兴旺起来了,儿媳妇生的全是儿子,就一个女儿,可得像心肝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姜宪瞪目,道:“我怎么不服侍丈夫,照顾孩子了?我嫁给李谦这么多年,也没看他生个病,发个烧什么的,慎哥儿不也平平安安地长这么大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太皇太后看着姜宪得过好,心里是高兴的,只是怕别人非议姜宪,这才自己开口说道姜宪一通,让别人不好说话,“看你娶了儿媳妇怎么办?”

“所以说这有福之人总是有福。”太皇太妃说这话时心里颇有几分感叹。

从小白愫就比姜宪能干,结果白愫总是做事的那个。从小姜宪在这些琐事上就不行,长大以后有人帮她,她一样不用动手。

白愫倒不觉得。

她能照顾身边的人,她觉得这样很好。

至于慎哥儿的生辰,说的是小范围内的庆祝一番,在京城里还是引起了轰动。毕竟这场生辰是在慈宁宫举办的,皇上又下了旨,能去参加生辰宴的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

十一月初四那天,白天的慈宁宫喜气洋洋,晚上则火树银花,冲天的焰火照亮了京城半边天。

很多年以后,还有人议论起这场生辰宴。

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啸,心情非常的烦燥。

李谦拿了巡边做借口,在庆格尔泰退后五十里的情况下还不依不饶地领军深入了腹地,鞑子的十二盟,他一口气拿下了四盟,看奏折上的意思,好像要一直打到他们的王庭,要和庆格尔泰签订互相不侵犯的协议。

若这件事真的让他办成了,鞑子至少二十年以内不会南下。

这虽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偏偏李谦又在天津设立了船坞,开始大规模地制造帆船,还上书说要组建水军。

李谦到底要干什么?

赵啸胸口像堵了口气。

想起自己小时候见到李谦,李谦恭敬地向他行礼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李谦,因为要到他家做客,穿了件新袍子,可能是家里的丫鬟还不知道怎么服侍人,袍子上褶子还簇新簇新的,看见他们家厅堂的金钱桔树长得比人还高,他好奇地张望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掩饰不住惊讶。

他身边的小厮看他不起,小声地讽刺他是土包子,他却不卑不亢地露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道:“我就是从乡下来的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养在花盆里的桔子。这桔子能吃吗?我看有人用这样小小的桔子泡茶,这是那种泡茶的桔子吗?”

一席话说得他身边的小厮硬生生的没有了脾气,还答了他好多话。

再见到李谦,再也没有瞧不起他了。

反而还时常给他点方便。

那时候,赵啸做梦都没有想到李谦有一天会和他并肩而立,更没有想到他会成为自己的对手,威胁到自己安危!

第1067章 安危

想到这些,赵啸就是一阵心浮气燥。

偏偏他二叔专程从福建赶过来和他说他续弦的事:“…我们都知道你从小就有主见,这些年家里由你照顾,越发的昌盛起来。家里的长辈说起你来,也都是翘着大拇指称赞。他们让我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怕你久居金陵,受皇上和朝中大臣的影响,觉得还是娶个江浙一带的大家闺秀好。可我们的根底到底是在福建,当初先帝赐婚的时候你就知道,不管是你爹还家里的长辈,都不太满意这门亲事,后来果然就如你爹所料,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次续弦,我们都觉得你还是在福建的世族里挑一个的好。

“常言说得好,夫妇齐心,其利断金。

“你看那李谦,家里不过是土匪召安,就因为娶了嘉南郡主,如今已和我们家齐肩并头了。可见这后宅的重要性!

“要不是蔡氏和你离了心,建童又怎么会一心一意的向着朝廷?向着蔡家?

“你就是有三头六臂,回到家里也得有个知心体贴的人!

“二叔的话你仔细考虑考虑,我在金陵这边还呆几天。

“你要是做了决定,就告诉我一声。我这就写信给你二婶,让她帮你挑个你满意的媳妇。以后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再生几个嫡子,培养个继承家业的,岂不比你这样旅居金陵要好得多!”

赵啸冷笑。

不过是把他的继室当成争权夺利的手段罢了?

他娶谁,也逃不过联姻的作用。

李谦是怎么和姜宪过到一块去的呢?

居然能让姜宪一心一意的帮着他。

赵啸非常的茫然。

赵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请了赵啸去宫里说话,话里话外都是想给他做媒,把刘皇后的一个远房表妹嫁给他。当然,刘皇后的这位表妹出身也不低,曾祖父、祖父都是两榜进士,不过家里人丁单薄,在江南成不了气候,父亲依附在泾阳书院的,在泾阳书院教书。

他一听就觉得很烦心。

但蔡如意的孝期已过,他必须尽快娶妻,不然还会得罪人。

想到这些,他目光微转,笑着和赵玺说起了李谦建立水军的事:“感觉还是太急进了。如今整个北方都靠临潼王撑着,水军看似简单,训练起来却不太容易,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和财力。一个不慎,有可能吃力不讨好,甚至把整个西北军都给拖垮。

“江南这几年都不太平,去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个丰收年,几位阁老正商量着怎么多囤点粮食。

“万一临潼王那边被水军拖垮了,到时候那边的军饷怎么办?

“虽说这几年临潼王没有向朝廷要一分钱的军饷,他在陕西的时候也说过,朝廷让他自行招募新兵,这些人的军饷由他负担,可京卫的军饷呢?那可不属于临潼王负担的范围!

“他手中有粮,自然不会和朝廷计较。若是他手中缺粮了呢?

“北边的鞑子,还指望着他帮着镇守呢!”

赵玺听着心中也有点发慌起来,他问赵啸:“爱卿有什么主意?”

从前赵啸从来都不曾说过李谦的不是,他有他自尊。可现在,他心里却蠢蠢欲动,再也没有办法把李谦当做从前那个遇到他就会远远躬身问好的小男孩子。

“临潼王毕竟是一方大员,又是皇上的姑父,您怎么也要给他几分薄面。”赵啸沉吟道,“我看您不如写封密信过去,让他斟酌着是否要建水师。临潼王素来对朝廷忠心耿耿,他看了您的密信,想必很快就能明白您的苦心。也不枉你暗中点拨了他一番。”

李谦要是因此不建水军,那就是忠心。若他学要执意建水军,那就是有贰心。

赵啸给李谦挖了个坑。

赵玺却觉得赵啸的话很有道理,他徐徐地点头,又重新提起了赵啸的婚事。

赵啸把他二叔的来意告诉了赵玺,道:“现在一时我也不好做决定,总得先把家里的长辈安抚好了!”

没有明确的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赵玺眉头直皱,把这锅背到了赵啸二叔的身上,回到内宫见到刘氏不免发脾气,骂赵啸的二叔不知道好歹,并狠狠地道:“要不是看在靖海侯的份上,我早把他活剥了,看他还乱不乱说话。”

刘氏一阵胆战心惊。

她越来越怕赵玺了。

刚成亲那会,赵玺还算是温柔体贴,可随着朝中要求他亲政的呼声越来越高,左以明去了一趟京城之后就开始旗帜鲜明地表明支持赵玺亲政,据说还怂恿着那些御史上书,攻讦汪几道的人。现在赵玺每天上朝就是去听朝中的大臣们吵架,有时候回到宫里看见她还会眉飞色舞地讲起那些大臣都说了些什么,对左以明的举止非常的满意和高兴,赵玺的脾气也越来越大,说话也越来越没有了顾忌。虽然那些所谓的要诛谁谁的九族,要杀了谁谁的话像是在发脾气,可刘氏隐隐有种感觉,要是真的没有谁能压制住赵玺了,赵玺说不定真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可就这样,赵玺还是不满意,几次问她怎么还没有怀上孩子,请了太医院的太医为她把脉不说,还想把在京城的已经致仕的田医正请过来给她瞧病。

刘氏心里却压根不愿意怀孩子。

她害怕自己怀出来的孩子会像赵玺一样。

这也让她对赵玺少了些许的柔情蜜意。

赵玺原来就是为了要孩子,刘氏生不出孩子,他也没有多少耐心。

两人之间看着还和原来一样,实际上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只是赵玺的心思全在朝堂之上,一时还没有察觉而已。

赵啸出了宫,好不容易回到靖海侯府在金陵的宅子,他的二叔早就在大厅等着他了。

他头痛地找了个借口避开了,好在是他的二叔也没有步步紧逼,带了随从就去逛金陵城去了。

赵啸松了口气。

谁知道刚回到小书房就得到了赵谦亲自督军,金宵领兵,在宣府大败庆格尔泰三万精兵的消息。

他不由低低地骂了声娘,喊了自己的几个幕僚进来。

只是那几个幕僚还没有坐稳他已抱怨道:“你们说李谦要干什么?他就不能好好地在京城里呆着?怎么又和庆格尔泰打了起来?这于朝廷有什么好?于他自己有什么好?”

第1068章 互踩

对李谦有什么好?

这还用问吗?

赵啸的几个幕僚觉得赵啸这火来得莫名其妙,话也问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赵啸这是在哪里受了气,一时间谁也不好搭话,你悄悄地看我一眼,我悄悄地看你一眼,书房里顿时静悄悄地落针可闻。

赵啸回过神来。

他轻叹了一口气,苦涩地轻笑了一声。

他这也算是迁怒吧?

他有多少年没干过这样的事了,没想到却被李谦破了功!

不过,李谦那边的事却不能任由他这样发展下去了,得想个办法把他给困在北方不能动弹,少想些心思才行。

赵啸和几个幕僚坐下来商量。

李谦那边过了段时间就接到了赵玺的书信。

他和庆格尔泰开战的事并没有事先通报朝廷,而是战事起来之后,他让僚幕写了个奏折送到了通政司,算是和朝廷打了个招呼,至于开战的理由,只说是遇到了,不战而退有失朝廷颜面。

朝廷相信不相信,他就不管了。

所以他刚接到赵玺书那会儿,还以为赵玺是关心战事的胜负,谁知道却是告诫他不要建水军。

他不用想就知道这准是赵啸的意思。

李谦让人去请了谢元希过来,把赵玺的密折递给了谢元希,道:“找个老道的,给皇上回个折子,语气恭谦一点,说我们没准备建水军,不过是想试试造出来的船性能如何。最后告诉皇上,我们正准备给他造一艘龙船,好让他夏天的时候能去游河,不过目前人手不足,龙船的工艺又比其他的船要复杂,恐怕要请皇上多等些时日了。”

免得赵啸在赵玺面前叽叽歪歪,赵玺又传密旨过来,说出类似于“造船费时费力费工,不如请靖海侯府帮着建造”的话来。

谢元希一目十行地看过密旨,眉头皱得紧紧的。

若李谦是个别人说几句话就会放弃的,他怎么可能有今天?

可李谦既然说了不建水军,那明面上肯定就不会建水师,那他们前些日子招募的那些人以怎样的名义安置下去,安置在哪里,平时的操练又怎么进行…谢元希毕竟只是个幕僚,涉及到战事他就有点抓瞎了。

他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马永盛商量去。”李谦淡淡地道。

谢元希迟疑道:“前些日子马永盛提出在鄱阳湖练兵,可那是江南的地方…”

“不用募兵的名义,”李谦道:“我们这可是在赵啸的嘴边抢肉吃,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我们用招船工的方式先弄一部分人过来,至于是在哪里练兵,由谁负责,你们慢慢地寻人,慢慢地来,这一、两年我们估计都要和鞑子打仗,天津卫的事暂时也没精力去管。马永盛既然觉得他可以统领水军,那就让他去。他要是做不好,再换人不迟。”

马永盛打仗虽然赢多输少,可他在李谦手下的将领中却不是有天赋的,能打胜仗,多半是他知人善用,所以这次打鞑子,没了他影响也不大。

看样子李谦是要把水军交给马永盛了。

谢元希在心里琢磨着,李谦突然说起姜宪来:“郡主身边的刘冬月,你也和他相交多年了,那也是个人才。你不妨见见他。赵啸既然忌惮我们组成水军,还在皇上面告了我们一状,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算了。要知道,朝廷里的那些所谓的正三品、从二品的大员,没几个不捧高踩低的,我们要是就这样算了,他们只会拿我们当软柿子捏,军饷我们现在不指望他们了,可论功行赏,报军功的时候,他们却能把我们当老虎打,雁过拔毛。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去让刘冬月帮忙。

“让他帮你们把船卖到福建去。

“不管他们静安侯府卖多少钱,我们都比他便宜一点。”

谢元希觉得不妥,道:“若是我们亏了卖,那赵啸一咬牙,直接从我们手里买便宜的船再卖给两广和福建那边的做海外贸易的呢?我们岂不是卖一艘亏一艘!”

“也不怕!”李谦笑道,“靖海侯我是知道的,那些造船的师傅是不管淡季还是旺季,有活没活都照样拿工钱的,可那些做小工的却计件。要船的人只有那么多,他想买我们多少船只我们就卖他多少,到时候我这边的工匠有事做,他们那边闲着了,那些师傅还好说,那些做小工的最多两三个月就散了。

“那也是熟工种。

“这些人散了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招到的。

“赵啸要是敢这么做,可得有苦头吃了!”

谢元希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他不由笑道:“王爷,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李谦撇了撇嘴角,不屑地道:“和赵啸这种人打交道,不多个心眼不行啊!”

当初赵啸不就是因为耍了心眼,才打败了金宵等人,差点就娶了姜宪吗?

他笑道:“太皇太后的气消了点没有?”

打仗的事,他并没有和姜宪、太皇太后等人说,他怕她们担心,不愿意她们提心吊胆。太皇太后还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巡边,因没有留在家里给慎哥儿做寿,还让孟芳苓写了封信来指责他,说他不心疼慎哥儿。

有时候李谦不免会觉得,他和姜宪的慎哥儿真是听话,就这样被宠着都没有宠坏。

谢元希也知道。闻言不禁笑道:“太皇太后说说也就丢开了。我听阿吉传过来的消息,说是给慎哥儿做寿之后,太皇太后等人就和郡主去了小汤山。说是要呆到明年春上才回来。还留了续哥儿和承哥儿在京城过年。何夫人不同意,老爷却觉得好,不仅答应了郡主的请求,还派人送了很多东西去京城。郡主也十分客气,送了相应的回礼给老爷。”

对李谦来说,这些都是小事情。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庆格尔泰会不会追到草原深处。

庆格尔泰因为两场大战都是和李谦交锋,而且还被李谦打得大败,庆格尔泰在鞑子十二盟的声望远不如从前。这次打仗也拼得厉害,这让李谦不由怀疑十二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庆格尔泰这次准备的并不充分,却依旧来攻打宣城和大同。

李谦想了想,让谢元希去打听一下鞑子那边的情况。

谢元希回去先写信向姜宪借人。

他觉得李谦这个和靖海侯府抢生意的主意好极了。

第1069章 对付

姜宪也觉得好极了。

她招刘冬月说话的时候笑咪咪地道:“这事能办好吗?”

刘冬月的背不由又挺直了几分,郑重地道:“郡主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了!”

姜宪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谢元希的信递给了刘冬月,然后舒展着身子骨倚在了身后的大迎枕上,笑道:“王爷也是打得好主意!不过,想用我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跟王爷说了,去帮着他卖东西没问题,可不能把性命丢在了那里。你从我这里出去就去找云林吧!王爷把护卫你的事交给了他,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帮你挑好了随行的人。”

刘冬月一愣,随后眼睛都红了,低下头来眨了眨眼睛,这才上前给姜宪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郡主。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这就去找云大人了。到了春天,就要开海禁了。正是卖船的好时机。”

“你去吧!”姜宪端了茶,在刘冬月转身的时候,像想起什么似的平平常常地加了一句,“要是累了,就回京城来。这几年,你在外面东奔西跑的,很是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好在你师傅刘小满身体还好,太皇太后的意思是,等给你师傅做了七十岁大寿,就送你师傅出宫荣养。”

太监出宫荣养,有干儿子干女儿的,可以接回家去孝敬。没有的,可以住在由内务府提供的宅子里。

可这有后辈孝敬的和这没后辈孝敬的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谁不想有后辈照顾着。

说得是师傅,刘小满对刘冬月却像儿子似的。

就是这姓,也是刘小满给的。

若是刘小满出宫,刘冬月肯定是要接刘小满回家孝敬的。

刘冬月身体震了震,回过头来又给姜宪磕了个头,道:“我回来之后就接师傅回家。”

刘小满的生辰在秋天,秋天,他也该回来了。

姜宪轻轻颔首,说了声“去吧”,刘冬月这才退了下去。

内室的帘子突然被撩开,慎哥儿像阵风似的刮进来。进来就扑到了姜宪的怀里。

姜宪搂着儿子,扑哧扑哧地笑。

别看慎哥儿在外面威风凛凛的一会儿指使这个,一会儿指使那个,走到哪里都是哥哥的样子,却会在无人的时候抱着姜宪撇娇。

这肯定是又有事对她说了。

她笑着摸了摸儿子乌黑的头发,道:“怎么了?不是在和止哥儿他们玩打仗的游戏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李谦走后,她和太皇太后几个来了小汤山,决定今年就在这边过年。加上郭氏决定明年来京城省亲,姜宪就把续哥儿和承哥儿也都留在了京城。

她来这边小住,两个孩子和慎哥儿当然也带了过来。

这下可好了,止哥儿,白府的几个孩子都跑过来看慎哥儿。

小汤山离京城还有大半天的路程,京里又开始下雪,她索性把几个孩子都留了下来。

家里就像有十七、八个美猴王似的,闹得不可开交,姜宪偶尔想起,都有点后悔把这几个孩子招了过来。

不说别的,后山的那些桃树李树可遭了殃,被几个孩子折腾得都没有样子了。

慎哥儿抬头,一双大大的杏眼明亮如夏日,悄悄告诉姜宪:“我和白大哥打仗,我胜了。他们都说我像爹,会打战。”

小模样非常的得意。

每个男孩子都这样吧?

姜宪忍俊不禁,道:“是啊!我们家慎哥儿像爹!”

慎哥儿嘿嘿地笑,又一阵风似的跑了:“我们还要打两场。白大哥说,三局两胜才算赢。”

“这孩子!”姜宪笑着摇头,由身边的丫鬟服侍着穿了鞋,往太皇太后那边去。

太皇太后正在打叶子牌,看见姜宪朝着她直招手,道:“事情忙完了!看见慎哥儿了没有?可别大人在屋里玩,连看孩子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她老人家一生把孩子看得重。

姜宪忙笑着把刚才慎哥儿冲进来的事告诉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不满地撇了撇嘴,开始抱怨赵玺:“也不知道随了谁?小气得要死!无功不得封爵!难道他封了我们家慎哥儿还有谁敢去说什么不成?也就是先帝只生了这一个,要是还有兄弟,未必就轮得上他来做这个皇帝!”

太皇太妃还是怕这话说了不好,笑着救场,道:“要不怎么说皇上是个有福之人呢!您还是别管皇上了,连我都听说明年开春皇上就要亲政了,到时候就更不用我们管他的事了。您这会把精神放在牌上吧?就是孟芳苓在旁边给您看着,你可也连着输了四、五局了!”

“我可少了你的银子?”

两位老人家相伴了快一辈子,斗起嘴来旁人可不敢插嘴。

好不容易到了掌灯时分,雪越下越大了,太皇太后忙让人去叫了慎哥儿,还责怪姜宪:“你们就没有一个想起那孩子?”

这宅子里有重兵把守,几个孩子身份显赫,身边服侍的人里一层外一层的,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不过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好像头脑也没有从前清醒了,有时候说话还会颠三倒四的,前两天还说起姜宪的父亲之死,自责自己若是没有让她父亲跟着孝宗皇帝一起狩猎,她父亲也不会死了。然后就开始频繁地问起慎哥儿的行踪,好像一会儿不见,慎哥儿就有什么危险似的。

姜宪不由和白愫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到用完了晚膳,太皇太后留了慎哥儿和她一起睡。

止哥儿是个爱玩闹的,吵着也要留下来陪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非常的高兴,像在宫里的时候一样,把兄弟俩安置在了碧纱橱。

姜宪却和白愫凑在一起说话。

“太皇太后也是快八十岁的人了,后面的事要不要准备准备?”白愫问。

姜宪心里非常的难过。

按照前世,太皇太后也多活了这十年。

可她想太皇太后再多活几年。

“再看看吧!”她觉得胸口闷闷的,道,“常大夫说太皇太后没什么事。”

只是慢慢的老去了。

白愫也觉得很是伤心。

阿吉穿过虽然是冬天却仍然绿树葱郁的院子走了过来。

姜宪和白愫站在遍植绿树的抄手游廊上,又没有点灯,阿吉没有看见。姜宪就叫了他一声,道:“可是有什么事?”

阿吉匀了匀气息,这才道:“九边打起来了。大同总兵齐胜战死了。大公子带兵过了山海关,直奔大同而去。”

第1070章 汇合

大公子?!

姜宪愣了愣才的应过来阿吉说的是她的大堂兄姜律。

如今的大公子是指慎哥儿,是指止哥儿,大公子姜律,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听人这么称呼她的大堂兄了。

她突然间有点白驹过隙的怅然。

“大公子可还好?”姜宪忍不住,“我前些日子听王爷说他在山海关附近练兵,怎么突然出兵增援王爷去了?”

阿吉笑道:“奴婢只在这长公府里转悠,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您看要不要请了云大人过来?”

姜宪眉头微蹙。

她刚才分明看见阿吉慌慌张张的。

自她十年前离开京城就再也没见过姜镇元和姜律了,可他们还是每两个月都会通一、两封信,偶尔辽东那边大雪封山,也会停上几个月。不管是姜镇元还是吴氏,都身体健康,姜律的几个孩子也活泼可爱,她的堂伯早已不太管事,一心一意的含贻弄孙,每次写信过来都是说几个孩子如何如何。只不过孩子的外祖父吴先生,觉得京城这边读书的环境要好一点,曾经想把两个年长一点的外孙接到家里来读书,后来都因为姜镇元舍不得作罢。为此吴先生还特意给自己的几个外孙找了个学问极好老翰林,许以重金,由李谦派人护送去了辽东。

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姜宪不动声色,点头道:“那你就把云林喊过来吧?”

阿吉应是,暗暗松了口气。

王爷出门打仗去了,却对郡主说只是一般的巡边,后来在宣府和庆格尔泰打起来了,对郡主只说是遇到了,如今大公子姜律突然率部三万余从山海关借道直奔大同,那些府里的护卫都在议论,说二万兵卒,已经是镇国公府一半的的兵力了,大公子什么时候进关不好,却在大同总兵齐胜战死的时候进关,想姜律当初就在大同总兵府做过参将和游击将军,那时候上战场就是由齐胜护着的。

他这是在说王爷无能呢?还是要给齐胜报复呢?

何况镇国公府已经有快十年没有动静了,偏偏这个时候没有圣旨就敢直奔大同,是什么意思?

阿吉听着,好像是在说姜律要重振家声,拿这次齐胜的死做借口,要在北边立威的意思?

那岂不是踏着他们家王爷的肩膀上位?

郡主和王爷那么好,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娘家,郡主可怎么办?

他不敢说给姜宪听。只好把云林拉出来堵着。

反正郡主特别的喜欢云林,云林又比他会说话,也比他看得清楚,由云林出面肯定不会有错。

云林的确比阿吉知道的多,他对姜宪笑道:“府里的人都在传说大公子这次是要借王爷立威,可实际上大公子只是要过去帮帮忙罢了。您也知道,大公子一直想打高丽,可朝廷一直不同意。大公子那边养了六、七万的人马,只练不打是不行的。大公子这次下了狠心,早和王爷支了声,要派人和那些鞑子打一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兵好!正巧齐胜去世,大公子也没有和王爷打招呼,就挥兵而去了,不免有些人说闲话。

“那些人,也是因为不知道大公子是什么人!

“大公子应该已经到了大同,只是我们这边还没有得到准信,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和你说。”

毕竟有好些年没有上过战场了。

姜宪叮嘱云林:“你看着大公子些。有事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可不想从家里的护卫嘴里听说到。”

云林赧然,小声道:“这些护卫多是各所的好汉,军中很多将士视他们为榜样,军中有什么动向,很难完全瞒得过他们。好在是他们进府都受过训练,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且放心,外面的人肯定一个字也没有听说过。”

阿吉也因为是近身服侍姜宪的,被他们当成是自己人,所以才知道的。

姜宪微微颔首,觉得有点头痛。

姜律这样随意出兵,不知会不会打乱李谦的安排!

白愫却像阿吉一样,担心这郎舅失和。

早年间李家多仰仗姜家,现在姜家大不如从前,照她看,得仰仗李家了。

可这北边只有这么大一块地方,一山容不得两虎,姜律不会为此和李谦斗起来吧?

姜律当然不会。

他知道西北是李谦的地盘,辽东苦寒,若是想着发展,最好是向东,往高丽去。但这几年朝廷把持在汪几道等人手里,他们一直忌惮镇国公府重振旧威,对辽东的事不理会,不传播,不提及,以至于很多南边的商贾都以为辽东还是辽东卫廖家的天下。

李谦知他心意,对他的增援非常的感激,准备把宣同都交给姜律镇守,他带人去追捕庆格尔泰:“这次一定要和他来个了断。总这样隔三岔五地小打一次,又费精力又费钱财,不如签订条约,大家各退一步,修养生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姜律还依旧是当年那个英姿爽飒的贵公子,只是目光更锐利,气势更威严,言谈举止间的飞扬变成了自信,更吸引人了。

此时他披着银灰色的狐皮斗篷,端着刚刚温好的酒站城墙上,眺望着白茫茫一片的草原,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和鞑子打下去呢!”

“打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鞑子不再进犯吗?”李谦走了过去。

他刚刚喝了两盅酒,身体正热着,没有披斗篷,而是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石青色细布棉袍,腰间系着同色的丝绦,挂着装小印、金三事等特制的香囊,乌黑的青丝整齐地绾在脑后,露出分明的五官,温和的笑容,看上去像个在春日里闲庭信步在自家花园的书生,哪里有半点大将军样子。

“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了!”他双手撑在冰冷城墙上,笑着对姜律道,“我们又不是喜欢打仗,争得不过是良田、土壤,生存的权利罢了。他们不可能臣服于我们,我们也不可能臣服于他们,也就不能永世和平。既然是过个几年就得打一仗,能把这修养生息的日子拉长一点就拉长一点吧!”

姜律却看着他扑哧地笑出声来。

李谦愕然。

姜律笑道:“你这个样子,有没有人说你是十年寒窗苦的士子?”

李谦不解。

姜律却大笑道:“难怪我妹妹如今还没有厌倦你,果然是有点道理的。”

第1071章 捷报

李谦瞪大了眼睛。

完全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不过,姜律的话让他心中不喜。

什么叫还没有厌倦自己?

难道姜宪还会有厌倦自己的一天吗?

他又不是什么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