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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烟轻笑了下,淡淡地道:“沈家小公子,听说你是有事和我说?”

沈越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阿烟见此,笑意渐渐收敛,漠声道:“沈家小公子,有事您但说无妨,若是无事,请恕我不能奉陪了,家父病重,尚需照料。”

说着这话,她转身就要离开。

沈越却一步上前,忽而扯住她的衣袖。

阿烟眸中泛冷,甩开那袖子:“放开,不然我便喊人了。”

可是这话刚出口,身后的那白衣小公子,忽而低哑地唤道:“婶婶。”

一声“婶婶”,仿佛穿越了曾经多少时光,就这么传入阿烟的耳中,揭开了她心中尘封已久的回忆,惊起了多少波澜。

阿烟的手轻轻颤了下,在袖子下面紧紧攥住。

沈越拽住阿烟的衣袖,低哑的声音透着凄冷:

“婶婶,我知道的,你还是我的婶婶。可是为什么你却要据我语气那里之外?你对别人都能温柔以待,为何却独独对我这般冷漠?”

阿烟挑眉,唇边扯出一抹冷笑,语音冷厉:“你是谁?又是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懂。”

沈越凄声笑了,依旧拽着阿烟的衣袖不放,却是就此“噗通”跪在那里。

“婶婶。”

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重生一世,这个世间能让他真心跪拜的,也能当得起他这一拜的,唯有顾烟了。

阿烟听到那声“噗通”,却是唇边之笑越发冷了:

“论辈分,沈家小公子该叫我姐姐的,我这未出阁的姑娘,可当不起这等称呼。”

沈越跪在那里,苦笑道:“到了此时此刻,婶婶又何必如此,依婶婶的性子,竟能待越如此冷漠,自然是婶婶心中有前尘往事,竟是同我一般了。”

阿烟默默地立在那里,眸中越发泛冷,却是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和这个人,她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并没有怨,也没有恨,有的只是疲倦。

她只是希望这辈子能够不要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就是了。

沈越跪在那里,紧紧扯住阿烟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颤抖:“婶婶,你问我是何人,我要告诉你,我是沈越,是那个被你照料了十年,与你相依相伴的沈越。是那个曾经发下誓言,有朝一日一定飞黄腾达,定要让婶婶得诰命荣华的沈越。”

阿烟艰难地摇了摇头,唇边扯起僵硬的笑容,低声道:“沈家小公子,可是我不认识那样一个沈越,真得不认识。我这没嫁人的姑娘,也当不得别人的婶婶。”

她垂下眸子,眼眸余光扫向那跪在地上之人的白色衣摆,淡道:“你走吧,今日的事儿,我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沈越怔怔地跪在那里,望着她那纤细而冷漠的背影,眸中泛起迷惘和无奈,他低声喃喃道:

“我知道婶婶对我有千般恨万般怨,可是那都是误会,绝非出于我沈越本意。沈越便是肝脑涂地,也断断不会让婶婶受一分一毫的委屈。可是事已至此,沈越并不愿去解释什么。婶婶信也罢,不信也罢,万请记住今日沈越所说。以后但凡婶婶有任何能用到我的地方,我必然是倾尽一切,也要为你尽力。”

说着这话,他终于缓缓松开了手中原本紧抓着的衣袖。

阿烟抽回衣袖,淡漠地扫了一眼身后跪着的小小少年,却是疏远地道:“我顾烟还不至于去求助一个十二岁的孩童。”

沈越听此,苦笑一声,慢慢站起来,凝视着阿烟的背影,低声道:“婶婶,我知道你再也不愿意嫁给我小叔的,再也不愿和我沈家扯上一分一毫的干系。可是你也知道的,太子和燕王不是长命之人,都是万万不能嫁的。”

他停顿了下,却又以极快又低的声音道:“如今燕京城中,我也看了一遍,一时也没什么合适之人……”

他这话说到这里,却被阿烟一个冷笑:“沈越,你这话,自己不觉得可笑?”

她这个往世的侄子,这个她一手照料长大的孩子,如今竟然开始替自己琢磨夫婿人选?

沈越低头,轻叹一声:“沈越一心只为婶婶,婶婶以后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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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沈越离开了顾府后,上了轿子离去,他心中揣摩回味着刚才和婶婶见面的情景,想着上一世那诸般苦痛,不免抑郁至极。正疲倦地合起眸子想着心事时,却听到有马蹄之声,当下他睁开眼来,撩起帘子往外看过去,却见远处一个男子骑马而来。

此男子身高大挺拔威武不凡,一双眼眸犹如寒星,两道剑眉犹如利刃,骑马而来间,犀利迅疾,英姿不凡。

沈越望着这尚是青年的男子,眼中却恍惚间忆起,十一年后,那个有着拔地倚天之气概的平西侯,那是端得一个横扫千军,气吞山河。

他盯着那个男子,童稚清澈的眸子中渐渐浮现出审视之意。

眼看着那骑马之人进入了他刚刚出来的小翔凤胡同,当下眯眸,吩咐小厮们道:“停轿。”

他就这么停在胡同口,远远望着,却见那萧正峰骑马到了小翔凤胡同二号门前,却是也不通禀进去,就在那里询问门房小厮,今日左相爷身子可好,你们家姑娘可还好。

看起来他近些日子也是时常来的,递给那门房一壶酒,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最后对着那大门发了半响愣,这才骑马要离开。

只因小翔凤胡同口倒是有车马来往,沈越的轿子也并不出众,是以萧正峰只扫了一眼,倒是并没在意,就那么骑马径自走了。

沈越的眸子由清澈转晦暗,就那么望着萧正峰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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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萧正峰,自从那日出言答应下成亲,却又生了反悔之意,为此违抗了祖母之命,得三年之期。这之后,他可以说是身在火中煎熬一般。

明知道那个姑娘不属于自己,可是却忍不住心生期盼,日思夜想,饥渴地盼着能见她一面,可是又不敢上前,唯恐给她添了什么麻烦。

第 53 章

而就在此时,却忽然传来消息,那太子殿下竟然和威武大将军的姑娘暗通款曲,早已勾搭成奸,偏生他们两个相好,却被阿烟姑娘逮个正着。

一时之间,街坊之中多有流言,说是那左相家的姑娘是如何的伤心欲绝,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如何的食不下咽。

这萧正峰听说此话,实在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她终究不会嫁给那个高高在上的储君,自己尚有一线希望,忧的是她经此打击,还不知道该如何的难过。

而接下来的消息却是一重一重地传过来,紧接着竟然是左相爷一气之下,重病在家,从此之后竟然是连早朝都不能上了。

据说这顾家的姑娘是亲自侍奉,事无巨细,全都要亲力操持,不过几日功夫,这人都削瘦了许多。

说这话的其实不是别人,正是前去探病归来的齐王。

萧正峰知道齐王去左相家探病,一早便眼巴巴地等在这里呢,盼着能获知顾烟的一丝半毫的消息。

齐王其实早说过要萧正峰陪着自己去的,也好见见那顾家姑娘,可是萧正峰这么一个大男人,谁知道事到临头,竟然磨叽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偏不同自己一起去。

于是齐王回到府中,看着等在花厅分明已经有了焦躁之气的萧正峰,却是故意夸张了几分事实:

“依本王看,再这么下去,那顾姑娘怕是也要病倒了。”

这话一出,果然萧正峰急了,一步上前,拧眉问道:“这左相爷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太医院的大夫都无能为力?”

齐王摇摇头,颇有些无奈地道:“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些风寒而已,怎奈年纪大了,人也是心事重,就这么缠绵流连一直不曾好。只可怜了那顾家姑娘,家中只有一个兄弟,尚且年幼呢,这里里外外的,也没个人帮衬着,实在是可怜。”

萧正峰何尝不知齐王这是有意夸大,不过这话听在他心里,却是犹如挖心一般。

那个顾烟姑娘,已经是盛开在他心里的一朵娇艳不可言语的绝世名花,是应该倾尽一切去呵护和照料的,他只听得她如今肩负着那么重的担子,又经历了那样的打击,便觉得心疼不已。

他就在这心痛难耐之中,恍惚着回了家中,可是却觉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终于到了夜半之分,一个主意就那么窜入他的脑中,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最后他竟然真得穿上一身紧身劲装,犹如着了魔一般,就那么当了一回夜行人,飞檐走壁,直奔向小翔凤胡同二号。

因为才下过雪的缘故,这雪还没化尽,此时千家万户的屋顶上都是一片白茫茫,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连绵一片。

萧正峰疾行于夜色之中,月光如水,照得这连绵白雪发出淡淡银光,他踏雪无痕,身形如风,只片刻功夫,便轻轻纵落在顾家的小院之中。

甫一跳进那小院,他便感觉到了,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且谨慎地往自己这个方向行来。

他心间一顿,陡然明白过来,定是那个来顾家拜访时曾见过的铁拐高了。

他当初一见此人,便知这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如今自己果然就被这拐子高盯上了。

萧正峰来顾府,不过是一片痴心实在难耐,想看一眼那顾烟罢了,若是因为这个被那铁拐高发现行踪,就此打了起来,惊动了众人,反而不妙。

他剑眉微蹙,正想着是否该撤离时,却忽然感到压力骤减,当下侧耳倾听,冥神感觉,却觉得那拐子高竟然已经放松下来,就此回房去了。

竟然就这么放过了自己?

萧正峰虽不知这铁拐高为何放过自己,不过此时也不宜多想,当下轻身一纵,恰见西厢房那里门前有几抹青竹,便忙过去,隐身于青竹之后。

月冷星稀,雪化无声,萧正峰身着单薄的紧身衣,就这么隐藏在青竹之后,带着蚀骨冷意的寒气侵蚀着他刚硬的脸面,不过他竟犹如铁人一般,动都不动一下。

其实他是经历过塞外风寒的人,燕京城里这等锦绣团中的凉寒,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么等了半响后,终于在那三更之声响起时,才见阿烟姑娘披着大髦,身后跟着一个绿绮,从正房那边出来,逶逶迤迤地向这边行来。

萧正峰顿时精神一震,一双眸子灼热地射向那个方向,贪婪地凝视着那雪地中的一抹丽影。

远远看过去,她果然是瘦极了的,原本就不大的小脸儿如今甚至不如自己巴掌大,她就这么向西厢房走来,一边走着,一边和身边的绿绮说着什么。

他侧耳倾听,却听阿烟姑娘仿佛叹了口气,对那绿绮道:

“看着倒是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精神总是不见好,这么下去,也实在让人揪心。阿云姐姐这次回门,看着父亲这般,也是担忧。”

绿绮也是满面愁容:“可不是么,真是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尽心尽力地侍奉,用的药也都是好药,怎么就总是不好呢!”

说着这话时,阿烟姑娘已经沿着抱手游廊走到了西厢房这边,在那拐角处,她站住了。

萧正峰轻轻侧首,透过那绿竹望过去,却见月光清冷,那白莹莹的雪泛着银光,映照着这阿烟姑娘犹如一个冰雪做的人儿,乌黑的青丝半掩在大髦中看不真切,露出的那巴掌大的小脸儿仿佛泛着光泽的白玉,往日清澈水润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烟雨般的愁绪,分外惹人怜爱。

萧正峰一时有些看痴了,心想这阿烟姑娘柔心弱骨,原本是个冰雪堆彻的人儿,合该是无忧无虑的,怎么如今却肩负这般重担,当下真是越发心疼,真恨不得把她一把搂在怀里,再也不让她有丝毫的烦恼和忧愁。

正想着间,却听阿烟姑娘对着那明月远望,双手合十,嫣红的唇儿微动,不知道说了什么。

任凭萧正峰耳力再好,却是听不到的,也或许她根本不曾发出声音吧。

阿烟姑娘这么站了一会儿,便径自回房去了。

萧正峰默默地对着碧绿的纱窗,痴痴地望着里面,真恨不得目光就那么穿透纱窗,不过他到底知道,自己的行径,如今已经是矩越了的,再也不能踏雷池一步。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到里面阿烟姑娘吩咐了绿绮什么,于是绿绮又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暖炉。

萧正峰见绿绮走过来的方向恰好是这边,正打算闪身撤离,谁知道那绿绮的一双眼睛却尖利得很,不经意间一抬首,便已经发现这绿竹里藏着一个人影。

她顿时吓了一跳,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手中暖炉惊得掉在地上,嘴巴一张就要惊叫。

萧正峰暗道不妙,上前一把揪住绿绮,捂住她的嘴巴,闪身将她带到了影壁之后。

绿绮满脸惊恐,一直等到那萧正峰在她耳边低声道:

“绿绮姑娘,是我。”

说着这话时,捂住绿绮嘴巴的那双大手终于放开了她。

她恍然:

“你,你是萧将军。”

萧正峰被道明身份,颇有些尴尬,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是。还望姑娘不要声张。”

绿绮一听,不由恼了,一双怒眸瞪着他,压低了声音道:

“原来萧将军还是个梁上君子,跑到我们左相府来做什么?”

萧正峰两手抱拳,颇为恭敬而歉疚地道:

“绿绮姑娘,听说左相爷病了,实在是担心你家姑娘,便特意过来看看。”

绿绮顿时挑着峨眉,满面嘲讽:

“既然担心我家相爷,怎么大白天的不来,竟然在这个时候偷偷摸摸地来看?莫不是要行什么为非作歹之事?”

她左右望了一眼,却见小院里寂静得很,除了正房里还点着蜡烛,其他柴房跨院的灯火是早已熄了的,知道大家都睡了。

她笑了下,斜望着萧正峰道:

“不过萧将军既然来了,若是我们相爷府不招待,倒不是什么待客之道,这样吧,我就去禀报姑娘,请姑娘待客。”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这话一出,萧正峰忙制止她,沉声道:

“姑娘,莫要开玩笑了。你家姑娘若是看到我,白白又增烦恼。她那日说了不想见我,我若是不能为她分忧解难,怎敢出现在她面前。”

绿绮低哼一声:

“说吧,那你到底来做什么?”

萧正峰此时此刻,只好低着头,承认道:

“萧某实在是担心你家姑娘,所以一时情不自禁,只是想偷偷地看她一眼而已。”

绿绮听到这话,挑眉冷道:“你既担心我家姑娘,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来看?”

萧正峰一顿,皱眉:“你们家姑娘未必愿意见我,若是徒然见了,反而白白惹她烦恼而已。”

第 54 章

一时他问道:“你家相爷现在身体如何?我怎么听说他病得厉害?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友人,医术很是高明,我想着既然相爷的病太医院已经无计可施,倒是不如让他看看,或许能有些用处呢?”

绿绮听此,略一沉吟,拧眉道:

“其实今日个姑娘也曾说起来,说是太医院的大夫虽然高明,可是未必就能看得了天底下的疑难怪病,这般情景,倒是不如请民间有名望的大夫帮着看看。如今你既认识这么一个人,那就请来吧。”

萧正峰默了下,又道:“绿绮姑娘,我请医的事儿,可否随意帮我推脱个借口?只不要说我来请的就是了。”

绿绮听着这话,分外不解,却是道:“你如今既然已经为她做到如此田地,为何不直接让她知道你对她的好?我家姑娘如今的婚事不是刚刚黄了,你现成的赶上,不也是好的?”

萧正峰摇头道:“阿烟姑娘既然不喜,我何必又让她觉得欠了我这个人情?”

绿绮听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这一晚上,绿绮忽而想起来,说起自家母亲在大名山下有一个远房的表亲,竟是个名医,倒是不如让他来帮着瞧瞧。

阿烟听说这个,不免疑惑:

“这个倒是不曾听说过呢。”

绿绮的母亲当年和那个被赶走的王嬷嬷一起,都是逝去的顾夫人的陪嫁丫鬟,那是最受倚重的,绿绮母亲若是有什么亲戚,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却是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

绿绮当下笑着道:

“小时候听母亲说,是早就失散了的,那几年才认的,因为当时夫人病重,也就没拿这点子小事去说,是以夫人和姑娘都不知道。”

都是身边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阿烟也就信了,当下只是淡笑道:“既如此,那就快请来吧。”

绿绮见一切顺利,当下忙答应了,这就自己去请了马车,要去大名山下请那个名医。

阿烟见此,便提议道:“让你哥哥跟着去吧,也表示对那位亲戚的尊重,要不然单独你去,却是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