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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露露受过毒,虽然解了,可是身子骨却是看着大不如前,虚弱得四肢无力,都撑不起那副身板来。阿烟看着心疼,便把它抱到自己院子里,专门辟了一间屋子给它住着,命云封每日里悉心照料着。

至于审查白鹿中毒一事,自然是交给了萧大夫人和萧正峰,经过萧正峰严加审讯仔细查问,终于这小厮招了,说是晌午过后,立仁媳妇曾经来过这里看鹿,并将一把草递给了旁边一个小孙少爷,让他为喂白鹿。由于平时也有小孩子过来喂鹿,是以他并没在意。可是后来立仁媳妇特意叮嘱他说,不许告诉别人自己来过,又塞给他一些银两,他才有些怕了,知道事情不妙,可是已经出了这种事,他怕自己也会担责任,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如今真相大白,萧大夫人听着是皱眉不已,事情传到老祖宗面前,老祖宗是气得把手边的一个瓷瓶都摔碎了,怒声道:“今日给鹿下毒,明日是不是便要给人下毒了!”

萧大夫人忙让丫鬟们出去了,私底下和老祖宗商量这个事儿。

老祖宗却是没得商量的:“这样狠心肠的媳妇,咱们萧家是断断容不得的。我知道她们的意思,不就是素日偏疼了小九家的娘子么?可这阿烟,一则是模样长得好,说起话来也软和,二则是正峰费了多少心思娶进门的媳妇,我能不疼着点吗?正峰自小没爹没娘的,就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这么多儿孙媳妇,我偏疼他们小两口一点,怎么她们就看不下去了?不说别的,就是今日的事儿吧,阿烟招待的都是燕京城里的名门望族,我叮嘱你说好好招待,这有错吗?难不成还让人家王侯将门说咱萧家寒酸,连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就这么点子事儿而已,至于下这么大的狠心,连个白鹿都看不过去,就这么毒死它?”

萧大夫人听了这话,知道是没了回旋余地的。恰在此时,三夫人过来给这媳妇求情的,谁知道话没出口,便被老祖宗揶揄一番: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趁早闭嘴吧。这样的媳妇,今日个可以毒死鹿,明日个嫌弃你这当奶奶的偏心眼,她就敢毒死你!为了咱萧家人口兴旺,为了咱们几个老东西长命百岁,还是趁早把她赶出去就是了!”

左右这立仁媳妇进门三年还不曾有过子嗣,如今赶出去,也是干净。

三夫人原本也是被哭求着过来说句好话的,如今看这阵仗,再想想这孙媳妇干的事儿,顿时也不敢说什么了。

于是这一日,这位叫立仁的玄孙便被召回了萧家,当着族人的面写了休书,将这立仁媳妇休弃出去。

立仁媳妇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查了出来,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为了这么点事就被休弃。要知道她本是屠户出身,当年萧立仁为家中采买,经常去那里采购牲口,这才被立仁媳妇这个稍有姿色的屠户女给勾搭上了。她能嫁到萧家来,也是一件让乡邻羡慕的事儿,她父亲脸上也是颇有光彩的。如今呢,竟然是就这么被休弃出去?

这立仁媳妇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下来,从头凉到脚,浑身犹如踩在棉絮上一般,那身子都不再是自己的了。她喃喃地道:“完了,全完了……”

无助而绝望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萧立仁,当下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扑上前去,痛苦绝望地哀求道:

“立仁,你救我,你别休我,你忘记了吗,当初你说过要娶我,要待我好的……”

可是萧立仁只是皱着眉,无奈地望着她:

“只是一只白鹿而已,你何必这么狠心肠呢!”

立仁媳妇又委屈又无助,浑身无力地瘫倒在那里,嘶哑地喃道:

“不过是一只畜牲罢了,值得如此吗!我在家时,杀过不知道多少只猪呢!”

萧立仁越发无奈,小心翼翼地看看旁边的自家奶奶,却是不敢吭声的。

立仁媳妇直着眼睛,瞪着眼前的所有人,忽而她眼前一亮,大声喊道:

“这和我没有关系的!那个百灵草是立德媳妇给我的,是她给我的!她对我说这个白鹿吃了会闹肚子,说让我去气一气九婶婶,我才这么干的!”

众人顿时惊在那里,三夫人如今折进去一个孙媳妇,又拔出萝卜带出泥地牵扯出另外一个来,不免难堪,厉声道:

“你可不要冤枉别人。”

立仁媳妇原来还没觉得人,如今这么一想,顿时明白是立德媳妇故意让自己这么做的,便大声嚷道:

“这就是立德媳妇给我的,是她故意引我这么做的。”

大夫人见此,马上命人请来了立德媳妇,可是立德媳妇却是矢口否认,并道:

“前几日你不是才去了你娘家吗?你娘家那里不是就有这种草吗?如果是我弄来的,那我又是如何得来的呢?我最近可是从来没有出过门的?你如今做错了事儿,被休弃那也是你自己罪有应得,怎么如今竟然牵扯起我来?”

立德媳妇秀才人家出身,伶牙俐齿的,如今说得立仁媳妇张口结舌,可是立仁媳妇这都是要被休弃出去的了,自然是舍弃一起拼了老命也要把立德媳妇拉下水,于是直接跳将起来扑过来:

“你个贱妇,这是要害我!分明就是你把那什么劳什子的草给了我,要我喂给白鹿吃的!”

大夫人看着头疼,看了眼一旁的三夫人:“今日这事儿,你看着决断吧,总之不能再劳烦老祖宗了。老祖宗为这事儿可是气得不轻。”

一旁的族人也是皱眉看着这一切,大家命人将这两个妇人先行拉了出去,却和二老爷三老爷并几位夫人一起商议。商议之后,立仁媳妇因了确实给白鹿投毒,依然会休弃出去,至于立德媳妇,却是暂且没什么证据,先行送到祠堂去抄写经书,后续再慢慢查证。

事情就此定下来后,立仁媳妇被赶出萧家,立德媳妇先按照家规狠狠打了十板子,罚了一年的月钱,去祠堂面壁思过并抄写经书了。

而这个消息传到了阿烟耳中后,望着身边几个丫鬟大仇得报的痛快,她却是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

自己嫁入萧家后,先是有了燕王大闹萧家,接着便是自己的行径引起小厮的说笑,从而让萧正峰对自己的堂侄出手,就此关押在祠堂之中。而现在呢,又出了一个立仁媳妇被休弃的事儿。

又因为茂茂受了自己连累,就被这么下毒害死,她心里也是难过,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做起事来也觉得无精打采。

萧正峰见她如此,开始还以为她是因了茂茂去世的事呢,便搂着安慰道:

“我再去给你捉一只来好不好?”

他这话原本是好意的,可是在阿烟心里,死去便是死去了,便是再捉一只,也不是原本那只了,当下只是懒懒地摇头。

萧正峰无奈,想多陪陪她,可是偏生又赶上过年,往年他都不在家中的,也就罢了。如今他八年来第一次在家中过年,族中众位兄弟自然不能放过他,家中诸事他也得帮着料理,是以早出晚归的,竟没个闲时候来陪着她好生说话。

一直到这一日,萧正峰拿着她素日爱吃的卤猪手往院子里走的时候,却见青枫迎头过来道:

“夫人今日懒懒的,我看着倒像是病了。”

第 98 章

萧正峰听得这话,也不及细问,一个大踏步迈入房中,却见阿烟半倚靠在榻上,身上穿着嫩黄色的里衣,好看的眉眼没精打采地耷拉着,乌黑的发丝随着纤细瘦弱的肩膀逶迤下来,人比黄花瘦,分外惹人怜爱。

萧正峰见了自然是心疼,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问道:

“是哪里不舒服?可请过大夫了?”

阿烟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其实原本没什么问题,不过是这几日没什么精神罢了,便轻笑道;

“你可不要听风就是雨的,哪里有什么事呢。”

萧正峰坐到榻边,伸出大手将她抱住,入手只觉得那身段竟比往日更纤细几分,胳膊一伸便能将那纤腰给揽在怀里,不免歉疚:

“这几日忙,倒是疏忽了你。”

阿烟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过年这个时候,大家都忙呢,原怪不得你。”

萧正峰是学过武功的人,于这穴道脉搏也是略通一二,当下自己握了阿烟的手腕,寻到脉搏去试,闭眸良久后,却是皱眉道:“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当下不顾阿烟阻拦,起身吩咐外面的小厮,让他们去请大夫过来。

青枫悄悄地过来对萧正峰道:

“姑爷,咱们姑娘往日若是有个什么不适,都一直是太医院的孙大夫看的,他最是熟识姑娘的病情。”

萧正峰听这话的意思,不免问道:“怎么,姑娘经常生病?”

青枫不免一叹:

“自小体弱多病的,后来老爷一直命人精心调养着,这两年也是长大了,才总算比往年好一些。”

萧正峰浓眉紧皱,点头道:“好,你在房里好生伺候着姑娘,我亲自出去请这位孙大夫。”

顾左相家派个家人去请便是了,可是他萧家却没有这个面子,他又和这位孙大夫素不相识的,如今只能是他自己走一遭,盼着能请动这位孙大夫了。

萧正峰当下又回到房中,柔声叮嘱了阿烟几句,又吩咐几个侍女好生伺候着,问过青枫那位孙大夫的住处,他这才披上外袍径自出门去了。

如今临近年关了,又是傍晚时分,雪花似有若无地飘着,外面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路边酒家门前的灯笼在那里发着模糊的红光。萧正峰翻身上了马,按照青枫所说的住处来到了孙大夫门前。

敲了半响的门,那家人才嘀咕着给开门,他抱拳见礼,诚恳地说明了来意,最后塞了一些碎银子到这小哥手中,道:

“还劳烦这位小哥为通报一声。”

那小哥望了萧正峰半响,终于道:“莫非你就是那个娶了顾左相家千金的萧将军?”

萧正峰点头:“正是。”

这位小哥却是听说过的,当下笑道:“你们白鹿为媒的事儿我都听了好几遍呢,这顾左相家的千金也素来是我家老爷给瞧病的,如今既病了,你且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

这位孙大夫也算是将阿烟自小看大的,听说是阿烟病了,也就忙命人备了轿子,亲自前来萧府为阿烟看病。

阿烟见萧正峰出去请大夫,还觉得小题大做了,回头传到父亲耳中,难免让父亲担心,可是待萧正峰离开后,只觉得头晕沉沉的难受,浑身乏力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知道这一次怕是真病了。

等了半响,这边萧正峰将孙大夫带了回来,过了脉后,孙大夫才对候在一旁的萧正峰道:

“想来是前些日子受了惊吓,面上虽没什么,其实伤了心神,最近悲伤淤积在心,这才成疾,我开一副药,先给她煎服了吧。”

萧正峰点头:“可是如今她身子发热,这个如何是好?”

孙大夫摸了摸胡子:“用温水擦拭身子即可,怕是到了半夜时分,这高热会越演越烈,你们小心伺候便是。”

一时孙大夫离开了,青枫去亲自煎药,萧正峰则是坐在榻旁,拿了温热的巾帕给阿烟擦拭额头,并小心掀开锦被,去擦拭里面阿烟那温烫的身子。

这边青枫煎好药,萧正峰接过药碗来,闻了闻味道,亲自扶着阿烟坐起来,喂她吃药。

云封从旁伺候着道:“姑爷,姑娘素日喝过药后,总是想吃些蜜饯的,我现在去找些来?”

阿烟却虚弱地笑了下: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如今我早大了,哪里用吃那些。”

青枫知道这萧府里诸事都是要经过厨房的,又是人多口杂,哪里有在顾府的时候那般随心所欲,当下便扫了云封一眼。

云封抿了抿唇,退下去了,背后却和燕锁嘀咕道:

“咱们姑娘自从嫁到萧府,可受罪了,连吃个什么都不得自由。你说姑娘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如今我却是故意说出这话的,也好让姑爷知道,咱们姑娘为了嫁他,忍了哪些!”

燕锁听着,却是点头:“你倒是个机灵的,这么说原也没错。”

阿烟却并不知道这两个小姑娘的心思,当下无力地靠在那里,嘶哑的声音道:“你别多想,我也没那么娇气。”

她心里自然是没那么娇气的,恨只恨这个身子骨,却是昔年没经过什么风霜磨砺的娇弱身子,不曾想只是这几日心绪低落罢了,就这么病起来。

当下费力地抬起苍白瘦弱的手,摸了摸萧正峰刚毅的脸颊,笑道:

“我真得没什么事儿的,不过是天寒得个风寒而已,寻常小病罢了。”

萧正峰握住她的手,拢在唇边柔柔地吻着,低声道:“你不必说,我知道的,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阿烟笑着摇头,轻轻挑眉道:“你这就忘记那日我说过的话了吗?”

萧正峰弯下腰来将她放倒在榻上,俯首亲了亲她的脸颊,亲昵地摸着她的头发:

“你说的话,我记得的。”

他只是心疼而已,心疼自己的女人。其实也是歉疚,自己徒徒发下誓言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但其实到底年轻,一时也无法提供给她在娘家那般随心所欲的优越日子。

不说其他,便是今日这孙大夫,若不是听到这是顾左相家的女儿,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人家都未必会来给她看病。

阿烟却依旧摇头,一边摇头,一边用没什么神采的目光凝视着他。她并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子,她后来吃了很多苦,曾经一个人在冰雪泥泞的道路上扛着几十斤重的粗粮,曾经在下雨天里背着野草和泥巴去修补房屋。

她只是一时病了而已,只是还没来得及成为将来会成为的那个样子而已……

她想告诉他,嫁给他,她并不后悔,就这么跟着他一辈子,她也不后悔。

哪怕他以后不会成为那个威名赫赫的平西侯,哪怕永远也不会封妻荫子让她过着富贵荣华的日子。

可是她浑身都是那么的无力,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是没发出什么声音,就那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青枫再次端来了热水和毛巾,萧正峰将那毛巾在热水里洗了几把,又用大手攥去了水分,这才为阿烟重新擦拭身子。

从旁伺候的青枫看着这姑爷刚毅的侧颜,却见他低着头,一丝不苟地为姑娘擦着额头手心手背。尽管他一双手仿佛充满了力道,可是他手下的动作却极为轻柔。别说这么大一个男人家,便是自己也未必能有他那么细致。

她不免叹了口气,想起刚才云封说的那话。其实小丫头片子的心思,她哪里能不知道呢,平日里两个小丫头难免腹诽,觉得自家姑娘受委屈了。可是她到底比她们年长几岁,隐约看出来了,这到底嫁得怎么样,也不能只看当下。

这位姑爷的前途以后怕是大着呢,不是连自家相爷都要高看他一眼吗?如今他对自家姑娘又是这般疼宠,将来姑娘总是有好日子过的。

这边萧正峰为阿烟擦拭过身子后,却觉得那热度依旧不见下去,又见她脸颊通红如霞,眉心微微蹙着,不免替她难受。一时忽而想起昔年跟着逯人所学的一个退烧的推拿法子,便想着试一试。

青枫见这姑爷忽而将自家姑娘手臂拿出来,不由诧异:“这,这是要做什么?”

萧正峰淡道:“以前我曾学过一个推拿法子,说是能退烧,只是不曾用过,如今倒是可以试一试。”

青枫不免越发诧异,想着姑爷竟然有这等本领,而此时云封两个丫头正好端着热水过来,也听到了这话。

她们面面相觑,不免有些不信,想着推拿怎么会能退热呢。

这边萧正峰也懒得和她们解释,当下拿起阿烟那手臂,却见那膀子玉润洁白,真真是精致得冰雪一般。萧正峰将这膀子放在手心里,开始用拇指清天河水,既从前臂内侧正中,自腕横纹上至肘横纹上呈一条直线地轻轻按摩,待推拿二百下后,又开始退六腑,既在小指一侧自肘关节至腕横纹呈一条直线地推拿,如此又推拿了两百下。

一旁青枫伺候着,摸了摸阿烟的额头,不免惊喜地道:“果真退去了一些呢。”

萧正峰自己也用手摸了下阿烟的额头,点头道:“是好多了。”

说着他又吩咐几个丫鬟:“她这高热怕是要反复的,只是明日你们还要在跟前伺候,若是跟着熬一夜,怕是什么精神都没有了。如今先回去歇息吧。”

几个丫鬟听到这话都是一愣,青枫忙道:“姑娘既然身子不适,我们自然该轮流看守着,哪里有出去自己歇息的道理。不如这样吧,我们三个,只留一人在这里帮着伺候,其他两个先去歇息。等到明日也好有个替换的。”

萧正峰点头:“如此也好。”

当下于是青枫让云封和燕锁回去歇息,而自己则睡在暖阁外面的矮榻上伺候着,以备萧正峰随时可能唤她。

萧正峰却是根本没办法睡的,他知道这高热怕是半夜会反复,怕自己万一睡去,她在这里难熬了,自己却不知道,但是让她多受罪。于是便轻轻地靠着阿烟躺下,半揽着阿烟的身子在那里,睁着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

往日这张好看的小脸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的,怎么看怎么的娇媚勾人,可是如今她闭上双眸,修长的睫毛就那么安静而无神地垂在眼睑上,在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形成一个半月形的阴影。小巧而起伏的鼻子下,曾经红润柔软的双唇看着有些干涩。

这样的她,仿佛风雨过后被吹打得不成样子的月季一般安安静静地歪在那里,虽少了往日的娇媚,却越发让人怜惜。

萧正峰半坐在那里,这么凝视着这小女人,脑中不免想起种种情景,诸如第一次相见时,她站在树下抻着腰肢去够那松果的情景,比如大相国寺里那个在迷雾之中婀娜飘渺的身影,又比如在深山茅屋之中,在那灯火之下,她喃喃地要自己去抱着她的神情。

一时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起这两日她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再一次明白,自己娶进门的这个看似娇软的姑娘,其实性子柔韧刚强,心性坚定无畏。

甚至,她的心中藏着一个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触碰到的所在。

想到这里,他心间竟有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渴盼涌上,低首用自己的脸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喃喃地道:“阿烟……”

第 99 章

此时的阿烟站在茫茫雪原之中,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就这么低着头一直往前走,走了太久太久。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沈越已经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回过头去,看向来时的路,朦胧中却见那一片白色的迷雾中,是那座她生于斯长于斯的燕京城,那里没有雪花飘落,却有阵阵袅烟升起,隐隐传来诱人的肉香。是了,那是巷子小院里谁家炖着猪手香味。这种香味对于饥肠辘辘饥寒交迫的阿烟来说,实在是可望而不及的珍贵。她茫然地望着那来时的路,却是明白,她自己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她没有办法再回首了。

就在这迷茫之际,仿佛一个声音在叫着什么,那个声音由远及近,她开始并不能听到,后来却渐渐听出,这是萧正峰的声音。

她左右张望,可是周围却越发布满了浓雾,根本连萧正峰的影子都不曾看到。她心中涌起慌乱,想着萧正峰到底在哪里,自己又在哪里。这么一着急间,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舌尖那么泛起了腥甜,她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却是萧正峰充满担忧的眸子。

萧正峰见她终于醒来,终于松了口气,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疼惜地紧搂着她道:“阿烟,你终于醒过来了!”

阿烟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勉强扯起一个笑来:“夫君……”

萧正峰想到刚才的情景,不由紧皱起眉头,用冒出胡渣的刚硬下巴磨蹭着她娇嫩的脸颊,哑声道:“烟儿,你刚才吓到我了。”

一旁的青枫和云封都在的,此时也松了口气,满腹担忧地道:“姑娘,你刚才的样子,真把我们吓得不轻。”

燕锁年纪小,眼圈都已经红了:“可算是好了,姑娘,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可怎么办呢!”

青枫处事尚算稳当,忙示意大家不要说话,上前温声问阿烟道:“姑娘,你现在身上觉得可好?”

阿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睁开。此时的她其实头重脚轻,浑身没有半分力气,不过嘴唇蠕动了一番,忽而道:“我,我……”

萧正峰怜惜地搂着她,小心谨慎地问“烟儿,如何?”

阿烟终于吐了口气,喃喃地道:“我好像有些饿了……”

萧正峰万没想到她此时竟有这等胃口,不由一愣。

倒是一旁的青枫忙笑道:“难道还有胃口,饿了这是好事呢,说明这身子已经好了!”

萧正峰想想也是,低醇的声音温柔地道:“你想吃什么?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