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峰疾步走到齐王身旁,沉声道:“殿下莫急,我设法救这位南锣姑娘。”

齐王刚刚亲眼看着自己的舅父自刎而死,心中正是悲恸交加,如今知道舅父留下一个骨血,便是要付出一切代价都要护她的,此时听到萧正峰这话,已经将全部的期望寄托到了萧正峰身上,感激地望着萧正峰:

“正峰,一切拜托你了。”

阿烟抱着糯糯就站在孟聆凤和齐王之间的,此时萧正峰走近来,她贪婪地从旁凝视着这男人的侧颜,却觉得他比往日瘦了,整张脸硬得犹如石头一般,就连唇都仿佛一把剑,透着冰寒刺骨的气息。

当他就这么站在那里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滔天的煞气和血腥。

萧正峰对着齐王点了点头,微微侧首,看到了一旁的阿烟。

婀娜的身影,柔媚的站姿,温和的眉眼,这是他孩子的母亲,是被他爱过多少次的女人。

他咬了咬牙,没回头,只低声说了一句:“极好。”

说完这个,却见他已经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雄鹰一般跃至马上,紧接着马声嘶鸣马蹄翻飞,他连人带马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敌军之中。

铁甲盾牌早已竖起,双方的长弓劲弩都已经拉起,一时之间,箭如雨下,空中是尖锐的“嗖嗖”声,孟聆凤长刀竖起,护在阿烟和成洑溪身旁,那边成辉冲出,将齐王等人护住。

双鱼吓得撅倒在那里,匍匐在阿烟脚底下,总算是侥幸逃过一命。

阿烟直直地盯着那刚硬坚固的盾牌,感觉到有箭从头顶飞过,长矛和铁器相击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又有劲弩射在盾牌上,在那刚猛的力道下盾牌险些把持不住。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糯糯,咬着牙忍着心中汹涌而起的难以忍受的惊恐和恨意。

她好恨那个男人啊,为什么要单枪匹马闯入敌营之中。

他不知道她抱着孩子就等着他看上一眼吗?

他头也不回就这么走了,如果万一再也回不来,那她的糯糯怎么办?

他还未曾看糯糯一眼,还未曾抱她一下!

他还不知道糯糯是男是女!

阿烟抱着糯糯的手在颤抖,她知道他身为边关守将,一直都是出生入死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着却又是另一番触目惊心的担忧!

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没有了天,没有了地!

盾的另一边,自是另一番天地,呼啸声刺杀声以及如雨一般的鸣镝声,震惊声惊叹声,然而这一切,都不能入阿烟的耳。

孟聆凤一边护着阿烟,一边低声道:“放心,没事了。”

阿烟这才僵硬地站起来,看向对面,却见萧正峰依旧是那匹马依旧是那个人,彪悍勇猛,犹如一头飚起的豹子一般,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逆着血红色的夕阳犹如滔天怒海一般奔腾而来,将身后那刀林剑雨尽皆抛在脑后。

而他的手上,提着一个红色锦衣的女人。

战马嘶鸣,他冲回了大昭军中,大昭上下发出震耳的欢呼声,那是迎接归来英雄的呼啸。

萧正峰将那裹着红色锦衣的女人扔到了马下,这才一身轻骑回到了德顺帝面前:

“皇上,末将请求皇上下令,斩杀北狄战将竔飏,乘胜追击,将北狄军赶出大昭!”

德顺帝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细长的眼眸缓缓扫向那群呼啸震天的大昭将士。

“好。”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说,可是又不能不说,于是作为皇帝的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字了。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是顺理成章的,萧正峰率领将士犹如猛虎下山一般攻向北狄军,北狄军因为失去了两位副帅,已经是群龙无首,士气萎靡,又因失了锦江城,等于失去了身后的屏障,甚至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之中。

最关键的是,他们亲眼见识了那个传说中的萧正峰,犹如一头雄健的豹子一般,就那么势不可挡地入了千军万马之中,从他们如今唯一的首领竔飏手中抢走了南锣郡主,而他们的首领竔飏对着一切竟然是束手无策,颜面尽失。

都已经到了这个境地,还打什么打?

这下子大昭军可是势如破竹,将北狄军仅剩的这些人马打得一个落花流水,不多时便已经是穷寇末路,丢盔弃甲,四散溃败。

萧正峰命令手下分为四路追击,务必将他们赶尽杀绝。

自此,北狄人侵占大昭的行动再一次失败了。

萧正峰的名声,远播四海,世人都知,大昭有猛将萧正峰,可万军之中随意出入,也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而这一天,阿烟在孟聆凤的保护下,随着德顺帝、齐王一起回到了锦江城。

怀里抱着她的宝贝女儿糯糯,身后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双鱼。

当然了,一起随他们回去的,还有那位萧正峰救下的名叫南锣的姑娘,在北狄是被封为南锣郡主的红色锦衣姑娘。

那位姑娘灰头土脸,泪流满面,红色的纱帽半裹住一张脸,看不真切,不过应是一个美人儿。

齐王遭遇这一番巨变,对于舅父临终前的托付,自然是放在心上,特意将这位表妹带在身边护着。

回到城里后,阿烟再没见到德顺帝,不过德顺帝却特意召见了齐王以及这位南锣郡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这位南锣郡主依旧被德顺帝封为了郡主。

除此之外,德顺帝自然还表彰了为国捐躯的镇北侯贺骁云,算是为这件事定了性,从此之后的史书,贺骁云便是忍辱负重诈降在北狄王庭为大昭做内应的忠臣良将了。

第 214 章 ↑

阿烟被孟聆凤送到了自己昔日的府邸,这次走进来,没有男人事先的修正,自然是面目全非,倒是没遭什么劫难,只是蜘蛛网和灰尘四处皆是,桌椅乱七八糟地躺在那里。柴九依旧是在的,不过少了一个耳朵,人也枯瘦了许多,见到阿烟回来,四五十岁的汉子险些哭出来。

“夫人回来就好,锦江城也夺回来了!”柴九哽咽着道:“还有那些丫头们,城门失陷的时候,我怕她们糟了北狄军的毒手,便把她们送到了一处巷子里躲着。还好的是这次攻进城的副帅是昔日大昭的降将,特意叮嘱了属下不得滥杀无辜不得烧杀抢掠,这些北狄军虽然依旧手脚不干净,可到底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前两日我才偷偷地看过她们,倒是还好,就是这个时节挨饿受冻的。”

阿烟听说,忙道:

“她们既没事,赶紧把她们找回来吧。如今北狄军走了,以后怕是再也不敢来轻易进犯大昭了,这日子应是能过安稳了。”

说着这个时,不免想起绿绮,竟是觉得钻心的疼。低头哄着怀里的娃,心里默默想着,自己和自己娃的命,那都是绿绮的命换回来的。

因这个时候丫鬟奴仆们都在外面躲着呢,只有柴九,偏生怀里的孩子又饿了,她没办法,只好抱着孩子回了正屋,一进正屋,便见昔日的那些布置竟然都在,只不过灰尘遍布而已。

这个时候糯糯已经哭起来了,哭得小鼻子小眼上都是泪,小脑袋一个劲儿地拱着阿烟。

她饿了,这么大的小孩子本来就吃奶勤,好久没吃饿得难受。

孟聆凤身边都是将士们,也没法帮阿烟,只是命人赶紧去取些吃的来。

阿烟请孟聆凤将床榻上稍微收拾过了下,自己坐在那里掀起衣服来喂糯糯。糯糯饿了那么久,乍然得了吃食,张着小嘴儿贪婪地叼住,小人儿仿佛长舒了一口气,满足地吃起来,吃的粉嫩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额头也很快出了汗。

孟聆凤因惦记着外面的战事,派了两个将士在门口守护后,便匆匆离去了。

阿烟也是饿了半响的,又喂了糯糯吃奶,肚子里空落落的,被糯糯吃得心慌难受。后来糯糯吃得满足睡着了,她就小心地将糯糯放到炕头上,自己侧躺在那里看着这娃儿恬静的睡颜。

过了许久,外面听到动静,是柴九:

“夫人,孟将军派出去的那两位买吃食的官爷已经回来了,你先用点东西吧。”

阿烟忙掩好了怀前的衣服,又落下了帐子,走出来开了门,却见柴九提着一个油纸包:

“北狄军刚走,外面买些吃食都不方便,夫人你先用着这个,灶房里我烧了火,先熬些粥汤给夫人吃。”

阿烟点头谢过,接过来关上门打开,却见油纸包里是象眼小馒头,还有几个羊肉馅提褶包子,她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取了塞进嘴里,胡乱吃了三个包子并两个小馒头,这才觉得舒服些了。

要喂奶的女人离不开水,她觉得口中干渴,看到桌上有茶壶,下意识地去拿了下,里面有些茶水,早已经混浊得不成样子,想来是临走前没倒掉的,根本是没法入口了。

她打算去灶房看看,好歹取点水来,可又怕自己离开,万一糯糯醒过来,必然哭啼不止,自然是不忍心舍下她的。正犹豫着时,那边柴九过来了,敲了门,送上来一个提盒里,提盒里是两碗糯米羹。

待到柴九出去,阿烟忙捧着喝起来,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吸溜吸溜地全喝完了。

刚喝完了,柴九又来禀报,原来郝嬷嬷并丫鬟们都回来了,大家伙倒是一个不缺,除了精神憔悴,眼眸间有些惶恐,其他都还好。大家此时见阿烟回来,不免跪在那里低声哭泣起来。

当日将军连夜送走了夫人,将军紧接着也离城前去迎击北狄人,齐王守锦江城,打了一些日子的仗,担惊受怕,其后锦江城失守,她们仓皇之中被柴九藏了起来。如今勉强捡回一条命来,又见夫人回来,实在是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阿烟看着这群昔日朝夕相处的侍女一个个都狼狈憔悴的,知道她们受苦了,转念一想自己,何尝不是吃尽苦头,勉强保住了肚子里的糯糯,当下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哭了半响后,阿烟总算稳定下情绪,见青枫怀里抱着一个,已经三四个月大的娃儿,便问起来。

“是个男娃,如今四个多月了,勉强有些奶水,能供着他。”说起这些,青枫不免落泪:“只是他爹却跟着将军出去迎击北狄军,如今还不知道死活呢,见也没见过他一面。”

阿烟抱过那娃儿,不免问道:“可起了名字?”

青枫红着眼睛摇头:“没呢,就等他爹回来给起了。真有个小名儿叫太平,心里盼着能天底下太平,可别打仗了。”

阿烟看小娃儿太平生得唇红齿白,也是分外可爱,只是到底瘦了些:

“如今日子太平了,你好好养着,奶水足了,这娃自然能胖起来。”

话说到这里,大家终于反应过来,还是郝嬷嬷问道:

“夫人?你的肚子?”

算算日子,夫人也该是要生的时候了,可是如今看来,夫人竟是纤腰一缕,哪里像是身怀六甲的样子呢。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测来。

原来她们匆忙回来,柴九还没来得及说呢。

阿烟笑了下:“七个多月的时候就生了,是个女娃,如今取了名儿叫糯糯,正在里屋炕上睡着呢。”

听到这话,大家的担心一下子散去了,都惊喜不已,激动得连连点头。

既然人手都回来了,这事儿就好办了,阿烟吩咐下去,由郝嬷嬷统一安排着,大家伙这里打扫那里清洗的,又去了灶房重新找出米粮来,开始烙饼熬粥做饭。

阿烟把糯糯托付给郝嬷嬷,自己则是去了后院看看,发现后院的大棚和菜都已经被糟蹋了,大棚歪歪扭扭地倒在那里。

至于奶牛自然也是被宰了,地上有血腥,还有一些四散隔开的牛皮并一些混在泥土中的鸡毛,被风儿吹着,在风中荡着。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她也就没再看,想着纵然有人毁了家园,但是只要人都好好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新建起来的。

回到正院了,便见几个孟聆凤留下的将士并一群丫鬟们一起动手,把屋子前前后后都打扫过了,这个时候灶房里的齐纨和鲁绮也把饭做好了。

阿烟刚才吃过了,倒是不饿,便让他们吃着,自己进屋看糯糯。

一进屋,便见糯糯已经醒了,睁着晶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看起来这小家伙也颇觉得新奇。因郝嬷嬷从旁看着,糯糯又是个不怕生的,即使不见了阿烟也没有哭。

郝嬷嬷一见糯糯就喜得不行了,如今逗弄着她,越发的爱,见了阿烟便交口夸道:

“咱家糯姐儿长得真叫一个好看!要说我也不见了不少小娃儿呢,可没一个有糯姐儿这么可人的,让人打心眼里想疼呢!”

阿烟何尝不是喜欢这娃儿呢,当下笑着抱起来。

这一晚,也是累了,她哄了糯糯半响后,又喂了奶,晚间用了一些粥,便上炕歇息去了。躺在炕上,只觉得偌大的炕空落落的,男人还没回来呢。

其实原本也不指望什么的,今天先是和北狄人拼杀一场,又要指挥属下善后,待到一切处置妥当,少不得要回去拜见德顺帝,向他禀报一切。

阿烟想起今日沙场上的情景,心里难免叹了口气。

这男人今日做的事儿,算是把德顺帝得罪得干干净净。不过转念一想,即使他今天不这么干,德顺帝就会放过他吗?也不会的,他依旧是德顺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吧。

想来想去,她是难以入眠的,糯糯如今一夜要吃三次奶,她便时不时哄着喂着。今晚是郝嬷嬷和蜀绵从外面守着,听到里面的动静便进来,帮着给换了尿布。

一夜过去,第二天醒来,萧正峰是依旧没回来。

阿烟翻了箱子柜子,找出一些藏在里面没被翻出来的金坠子,让青枫拿去变卖了,去换些好的吃食米粮来。大家伙都受了这么长时间委屈,好歹吃点好的。

吃过早膳后,她见外面日头倒是好,想着糯糯也该出去晒晒太阳,便在一众丫鬟的跟随下,出了院子,取了花梨木鼓凳放在游廊上,自己坐在廊檐下,让那白花花的日头照下来。

大户人家的小女娃一般不喜欢晒太阳,怕晒黑了,可是阿烟总觉得晒晒对孩子好。

这个时候有一点轻微的风,风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吹过来,带来一点似有若无的花香,阿烟转首看过去,却见院子角落的春泥中,冒出一点不知名的小草小花儿,伸展着嫩嫩的枝叶,正在那里迎风招展。

她忽而间心里便觉得舒坦极了,劫后余生,原来依旧可以有这等生机。

低头看着怀里的糯糯,她的糯糯也是历经周折才侥幸保下的孩子,大难不死,她这孩子必然有后福的。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便听到游廊抄手那里传来脚步声。

军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一下下的,缓慢而稳重。

她心里微震,抬头看过去,却见那个身穿战甲的男人一袭黑色的披风在风中轻轻翻飞。

削瘦了许多的他,在沙场上凌厉的双眸已经变得柔和,深邃而沉静地凝视着她,还有她怀里的糯糯。

第 215 章 ↑

分明是暖洋洋的日头底下,她的唇竟然颤起来,努力地想控制住,可是却越发颤得厉害。喉头哽咽,想说什么的,唇颤了半响,却也没发出半个音儿。

萧正峰大步走到她跟前,半蹲下来,低头去看她怀里的糯糯。

糯糯正睡着,细致幼滑的小脸儿,比刚发出的花骨朵儿还嫩,精致修长的睫毛黑而浓密,安静地半掩着狭长的眼缝儿,下面的小鼻子分外可爱,鼻翼轻轻扇动着。

他抬起大手来,越发粗粝的大手颤抖着想去摸摸她怀里的娃儿,可是那手停到了糯糯脸颊旁,最后终究是撤回来了。

他抬起眼来,深邃灼烫的眸子盯着她看,低哑而压抑地道:

“让你受委屈了。”

阿烟低垂着眼睑,脑中忽而就想起了上辈子的李明悦。

自己终究是幸运的吧,能得他这般用心照料着,又得他这么一句话。

她狠狠咬住唇,轻轻摇头:“还好。”

声音低哑,她压抑不下喉头间透出的哽咽。

萧正峰骤然伸手,犹如狂风暴雨一般霸道强悍地将这女人,还有女人怀中的娃都搂在怀里。

他急喘的气息在她脸颊旁喷薄,烫得她牙齿在轻轻颤动。

她能听到这男人有力而稳定的心跳,就那么一下一下的,犹如战鼓在擂动。

“对不起,阿烟,是我不好,我让你受了委屈。”他大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哑而狂乱地这么说。

其实早就想这样了,她已经离开自己的怀抱太久太久,然而昨日相见之时,两军对垒之时,身旁有千军万马,更有敌军虎视眈眈,他哪里顾得上这等儿女情长眷恋柔情,只能强硬地压抑下胸臆间澎湃的所有情丝,最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阿烟上下牙齿打战,埋首在他怀里哭着控诉起来:

“你连糯糯都没看一眼!”

这是昨日在那沙场之中,她心里最深的怨。

萧正峰急切而嘶哑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有些饥渴地去亲她的额头,努力地想安抚她,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委屈了。一个女人家,绿绮也死了,她颠沛流离,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不知道是在怎么样的情境下才把孩子生下来。

他本来为她准备好了最好的接生婆,最好的乳妈,也让郝嬷嬷为她的月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然而这一切都没用上,她必然是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才生下了他的骨血。

他心里想着以后用后半辈子来慢慢补偿这女人,疼爱这女人,再不让他受半分委屈,可是一时话语无力,他看着她就那么哭,心里疼得仿佛被人揪住一般。

也就在这个时候,阿烟怀里忽然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的哭声。

阿烟一惊,忙擦了泪,挣脱了萧正峰的怀抱,低声道:“你挤到了糯糯!”

说完这个便自己抱着糯糯轻轻拍着哄着,嘴里还发出低低的哼,说不出来的调子,一改刚才的委屈和哀怨,那温柔呵护的语气仿佛能都滴出水儿来的亲昵。

刚当了爹的萧正峰这才意识到,想着自己刚才搂着阿烟的力气,不免有些手足无措,担忧地望着阿烟怀里的娃儿:

“我,我没碰到他吧?”

他还不知道这是男是女呢!

阿烟擦了泪水,睨了他一眼,低声道:

“自然是碰到了,把我糯糯惊到了,好好的一个觉给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