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聆凤和糯糯这边的情势都逐渐好转了,宣阳城的局势也基本控制住了,看起来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萧正峰这边的打算是先把孟聆凤糯糯还有阿烟都送出去,让二皇子也跟着,他呢则是在这里断后,处理一些后续杂事。

谁知道他算盘打得好,却还没等实施,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天早上,阿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早早地起来忙乎着给糯糯做好吃的,反而是一直沉睡。

这边侍女觉得不妙,忙过去查看,这一看之下顿时吓坏了。

阿烟脸色蜡黄,看着就不是正劲儿啊!

这消息很快禀报给了萧正峰,萧正峰快马加鞭地回来,这一段时间他是见多了闹瘟疫的人,如今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

当下他脸色就变了,一边吩咐众人将院中各物烧毁,隔离和阿烟接触的众人,一边命人熬煮早已经配好的药草给阿烟吃,同时请了御医过来给阿烟看。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诸事妥当,御医也给阿烟看过了,确认是瘟疫。

阿烟的病情蔓延得很快,脸上脖子上很快起了红色的小疙瘩。她本来肌肤如雪,细腻光滑,如今这么一起,红疙瘩犹如白雪中的猩红腊梅一般,分外的显眼,看着实在是触目惊心。

那边糯糯听说她娘病了,急得恨不得扑过来,可是萧正峰早已经下了命令,根本不让她过来。

二皇子上前握住糯糯的手,愣是不让她动。

糯糯急了,挥手就去打二皇子,甚至用脚踢。

然而二皇子之前说的武艺有所长进,看起来也不是吹的,糯糯闹腾了半天,愣是没能挣脱。

后来糯糯急得眼睛都红了,喊道:“我娘病了,我娘病了!”

二皇子从后面抱住糯糯的腰,温声道:“萧伯父会照顾好她的。”

糯糯咬牙,恨恨地道:“你根本不懂!”

她说他不懂,于是他也就只好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搂着她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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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峰将情势稳定下来后,把一切事情都交托给沈洑溪处置,而他自己则是去亲自照料阿烟了。

当他帮着这个女人擦拭身体,清洗伤口,并喂食汤汁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些年两个人一起走过的年月。

其实以前都是她伺候自己多吧。

自己累了疲了受伤了,她总是温柔似水地上前,含笑将早已经熬好的家常粥羹奉上,再帮着自己洗漱,伺候自己脱去衣冠鞋袜,细心体贴地照料着自己。

因为怕自己受伤留下病根,将来受老年苦楚,她煞费苦心地帮着自己调理身体,弄了各样滋补的汤药搭配好了伺候自己吃。

有时候其实自己不耐烦吃,不过她总是数月如一日,耐心地几乎是哄着逗着自己坚持。

如今萧正峰也是步入壮年的男人了,他的一些同袍战友,诸如成辉,甚至当今天子,因为早年落下的伤病,如今已经是饱受病痛折磨了,可是他却并没有,依旧是精神抖擞,身体强壮。

这些都离不开这女人多年以来的悉心照料。

如今满腹感慨的萧正峰,望着躺在床上病弱的小女人,心里想着,其实除了早些年刚嫁给自己那会儿她得了一场病,这些年基本身体还好,也根本没有给自己机会照料她吧。

怀了三次孕,生了四个孩子,前两胎生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的,最后一个才算是留在身边照料了一次,也亲眼见证了女人生产的痛苦。

他当时就想着,再不让她受生育之苦了,他们三儿一女,也够了。

萧正峰看着阿烟痛苦地皱紧了眉头,不免心疼,抬起手摩挲了下她的唇:

“好好的怎么让你染了病。”

他是宁愿自己染病的,代她受这份苦。

这个瘟疫的病情其实是反复折腾的,如今纵然有了成熟的配方来遏制这个病情,可是阿烟依旧是受了不少苦楚。好在她几乎是天底下最配合的病人,再苦的汤药,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这么往下喝,看得萧正峰都不忍心。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是把她当做一个娇女儿一般宠着的,如今却这样看她吃苦。

阿烟喝完汤药后,虚弱地笑了下,却是安慰萧正峰:

“当初你不让我来,我非要来,现在也是自作孽,遭报应了。”

不过也并不后悔,糯糯生病了,她照顾糯糯,挺好。

如果她不在,她的糯糯也许不会恢复得那么快,甚至也许引发并发症,就此染上瘟疫,这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糯糯身体康健,她就知足了。

萧正峰拍了拍她的脑袋:“乖乖养病,等好了,咱就回家了。”

其实宣阳这边的瘟疫都已经接近尾声了,除了个别的病人,其他都是该好的好,该死的死,死了的烧,好了的安抚,又发了赈灾的银两补贴,整个宣阳情势控制得非常好。

也因为这个,萧正峰和二皇子在宣阳的口碑大好。

阿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可以感觉到那里凹凸不平,一时她忽然有些情绪低落。

“我会留下疤痕的吧?”

其实遭了瘟疫的人她见过一些,死了的人就死了,侥幸活下来的,就留下疤痕了,凹凸不平,看着怪吓人的。

萧正峰盯着阿烟脸上那红痕,柔声安抚道:“我的烟儿这么美,怎么会留下疤痕呢,等你病好了,这些自然就长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阿烟却是根本不信的。

这一日,孟聆凤过来看阿烟。

同样遭受了瘟疫之苦的她,如今已经好了,因为她染过病的,如今她是不怕再被感染,神清气爽毫无压力地来看阿烟了。

她仔细地观察了下阿烟脸上脖子上的红痕,最后郑重其事地得出结论:

“你这比我严重多了啊!”

说着,她指着脸上留下的小疤痕:“看,我只有这几个,你比我多太多了。”

这话一出,阿烟顿时摸了摸自己的脸,明显有点难过。

萧正峰脸都黑了,瞪了孟聆凤一眼。

爱哪凉快去哪里呆着,没事来打击他的阿烟?

孟聆凤却毫无自觉,认真地道:“你这个看起来太严重了,这如果都留在脸上,岂不是毁容了?”

阿烟此时已经呆了,示意萧正峰拿过铜镜来,她要赶紧看看。

萧正峰的眼眸犹如刀子一般割在孟聆凤脸上:“你是要滚出去,还是要我把你踢出去!”

孟聆凤猛然一回头,看到几乎把她当仇人的萧正峰,吓了一跳,忙往后退,退出去后撒腿就跑了。

回去后,她把这事儿给沈洑溪说了一遍。

沈洑溪也有点无语了,望着她很是不可思议地道:“你去找打,怨谁呢?”

糯糯知道孟聆凤被允许去看自己母亲了,跑过来追问孟聆凤。

孟聆凤被萧正峰那么一瞪,有点蔫,就把当时的情况都说了。

糯糯跺脚:

“我娘可不像你,她平时最爱美了,这下子如果不美了,她得多难过啊!”

而那边的阿烟,却是不被允许碰镜子的。

可是萧正峰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心,在喝了两三天药汤,病情逐渐控制后,她的脸上被抹了一层药膏,并包扎起来了。

她心里暗暗祈祷,等那层药膏去除后,她就能恢复以前的肌肤了。

萧正峰安慰她说:“其实我觉得你的脸上种一些梅花也挺好看。”

这话一出,阿烟就哀怨地瞪了他一下,恨不得让他马上滚远点。

他照顾了自己这些时候,也算是任劳任怨,可是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来说,这句话足以抹杀他所有的好,所有的好!

阿烟的病算是彻底已经好了,只除了脸上脖子甚至身上那些痕迹。

她这几天有点烦躁,连萧正峰都不爱看,糯糯来看她,她也有点无精打采的。

等到脸上的那些药膏要去除的时候,她特意命人关了门窗,自己偷偷地去除,然后让侍女打了水洗干净了。

紧接着呢,她颤抖着手拿过来铜镜照了一照,一照之下,心都凉了。

镜子里的女人满脸的红痕,看着实在是难看,跟个女鬼似的。

这样的自己,比起上一辈子那个脸上一道狰狞疤痕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阿烟回想起其他染了瘟疫的人,他们都没这么严重的,唯有自己这样了!

她不懂这是为什么,握着铜镜的手颤抖得厉害。

到了这个时候,仿佛有一种宿命般的无力感。

兜兜转转,你依旧是那个形容可怖,小孩子多看一眼都害怕的女人吗?

哪怕你为了逃避这命运,实在是已经煞费了苦心。

这一刻,阿烟的心被沁入了冰水中。

第 293 章

阿烟在脸上蒙了一层黑纱,然后命人将屋子关起来,不容许任何人进来。

糯糯自然是着急,萧正峰更是怒了:

“不就是脸上挂了点颜色吗,至于吗你?”

阿烟一言不发,蜷缩在那里,抱着被子不说话。

后来萧正峰气不过,一脚踢开了门,顿时那沉重的木门犹如一个纸片一般飞开了。

糯糯惊呆:“还是我爹厉害!”

萧正峰走到床榻边,看着脸上蒙了一层黑纱,又把脸犹如鸵鸟一般埋在被子的女人,无奈地道:

“烟儿,病好了就行,活着最重要。”

她说的话,阿烟何尝不懂呢。

可是她不想当上半辈子那个人见人怕的女人。

当一次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当第二次呢?

萧正峰看着床上这个小可怜,无可奈何,坐在床边,搂过来哄她:

“这根本没什么呢,你看看我,脸上从来就没白嫩过,这也不是活得好好的?”

糯糯看着她爹娘这个样子,想着说不定这两个人等会儿又你侬我侬起来了,当下利索地后退走人了。

二皇子扯出她的袖子,低声道:“等等!”

糯糯挑眉:“等什么,难道你要看我爹娘在这里亲亲我我?”

二皇子指指那个门板:“咱还是先把这个立起来吧?”

糯糯微怔,想想也是,当下和二皇子一个人抬一边,将那个门板重新立起来,虚掩在那里,这才蹦跶着拉了二皇子跑了。

一时门板立起来了,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其实就算没门板,也没人敢多看一眼,早跑光了。

阿烟俯首在那里,捂着满是痕迹的脸,看都不想看萧正峰一眼。

所有宣阳感染了瘟疫的人,她也许是后遗症最严重的吧,真的是彻底把这张脸毁了。

萧正峰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实在是无法理解,凑过去越发压着性子哄道:

“乖烟儿,你放下这面巾,让我看看?”

阿烟哀怨地抬眸,含泪望着他道:“不给看!”

萧正峰无奈:“你看这面巾捂着多热啊!”

阿烟摇头,坚持:“你看了后,一定会嫌弃我的。”

这话一出,萧正峰真是大感冤枉,不解地道:“我嫌弃你什么?嫌弃你脸上不如以前白嫩吗?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阿烟昂脸,泪眼望着萧正峰,悲愤指控道:“你就是!”

萧正峰无奈:“我没有。”

阿烟却发出一声浓浓的带有哭腔的“哼”:“你说你当初为什么想第一次见面就不错眼地盯着我看?后来又为什么想娶我?”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眼瞅着快二十年了吧?

可是阿烟问起,萧正峰也只好道:

“当时,我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好,就忘不了。”

阿烟点头:“这就是了,你当时是看着我貌美这才喜欢上的。等现在我容貌逝去,不再美了,说不得你就嫌弃我了。”

这话说的,真是让萧正峰有口难辩,他拧眉,无奈地摇头:

“你这真是强词夺理。”

阿烟却越发委屈:“你还狡辩,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难道你不是见色起意吗?”

还见色起意……

萧正峰深吸口气,两只有力的大手犹如铁钳子一般按在阿烟的肩膀上,将她固定住,沉声道:

“顾烟,你说得没错,当年我确实是看上了你的美色,可是天底下美的人多了去,我走南闯北,几乎曾踏遍大昭的每一处,见过的女子不敢说一定比你美,可是和你不相上下的也比比皆是。那些人甚至也有对我投怀送抱的,不说别人,难道当初那个南锣郡主的美色就差了吗?可是我当年动心过吗?我曾对着别人见色起意吗?”

阿烟依然心里难过,扭过脸去:“哼,反正你就是因我貌美而对我怜惜有加,如今我容貌逝去,你说不得就嫌弃我了!”

萧正峰苦笑,他看着怀里的女人,一时竟觉得她像个不讲理的孩子。

难道女人病了后都会这个样子吗?

不过他到底是没敢笑,也没敢叫屈,当下越发抱紧了她哄道:

“你说我嫌弃你,那现在拿开面纱让我亲亲吧,你自己不喜欢,我却喜欢得紧,这就亲一口。”

说着,他就抬手去取她面纱。

阿烟挣扎,推拒他,赶紧护住面纱。

萧正峰闷头按住她的脑袋,霸道地揭开了一半面纱去堵她的嘴巴。

小唇儿依旧柔软娇嫩,他贴上去亲住就不放。

阿烟依旧挣扎,他一面按住她,一面使坏,狠狠地吸了一口,顿时吸的她唇舌发麻,整个人都无力瘫软在他怀里。

两个人在一起也这么多年了,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