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帮他,夏候商今日都不可能胜过准备充分的乌木齐,我不过想以此来告诉他,无论到了何处,我都能自保,必不叫人伤害到了我,叫他放心。

这场战斗,君楚禾又消失了踪影,出头的,不过是乌木齐所率的人马而已,我该怎么告诉他君楚禾已和乌木齐联手呢?

乌木齐以为我与君楚禾到底是父女,总会顾及他几分,但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然想通了,君家将将士的血,终会将这份父女情意冲得极淡极淡。

所以,趁他们犹豫不决塞不塞我的嘴,点不点我的哑穴之时.我大声道:“乌木齐,你向君楚禾学了这么久的武功,怎么什么长劲都没有?”

乌木齐终于忍不住了,不知做了一个什么手势,其中一名暗卫上前点了我的哑穴,那名撕了自己内衣的暗卫很遗憾地将那块白布塞进了衣兜。

车帘却没有放下来,我依旧看得清楚,他们两人在我前面不远处激烈交战,夏候商拼尽了全力想要冲破他的围堵,可终不得,而他往我这边冲的时候,更有另外一队人马旋风般地逼近江紫初那里,将她劫持于马上,八骏来不及冲过去营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放于马鞍之上,转了几个弯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原来,乌木齐带我来此,还是为了吸引住夏候商的注意,目地却是为了顺利劫走江紫初。

他成功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剑刺入夏候商的肩膀,引得八骏拼了命的想前来营救,可对手太多,仿佛杀之不绝,他们始终不能突破包围圈,小七小六被人控制,两人远远地担忧地望着我,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乌木齐当真想杀了他,我从他的身形剑势之中看清了浓浓的杀机。

可是,他却一个虚势,急退几步,来到我的马车旁,笑对夏候商道:“月余之后,本王便会成亲,我可不想在新娘子眼里变成一位只知杀戮之人,宁王殿下,在下和你就此别过!”

夏候商大恸,不管肩上鲜血直流,大声道:“你说什么,什么成亲,你和谁成亲?,

乌木齐笑道:“宁王殿下若想知道,何不亲赴草原一游?在下必扫塌相迎,倒屐来接,迎候宁王大驾。”

好狠毒的计策!

他终是不敢在天朝境内杀人,却用这样的方法想将夏候商引去西夷?我有一些后悔,将自己陷入了险地,让乌木齐有机有乘,可不这样,我又怎么能救得了夏候商?

这一步接着一步的计谋,当真让我与夏候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想必是君楚禾与乌木齐两人共同相商的吧?

我看见夏候商目眦欲裂,朝着乌木齐冲了过来,可围困八骏的人已然四散,八骏冲上前来拦住了夏候商,乌木齐则一挥手,那五彩艳翎的勾刺箭又搭在了四周围的暗卫的弓上 …而夏候商,他脸上冷利而狂乱,欲冲破八骏的拦截上前,只可惜,他的功力大不如从前,加上肩头受伤,终不可得,被八骏钳制得死死的。

乌木齐叹了一声:“撤了吧。”

马车便动了起来,四周围的暗卫无声无息地退走,车帘却是半开半闭,我眼见着他挣扎着想从八骏手里挣脱,脸色涨得通红,可却只能看着我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灰白的院墙终于挡住了他的面孔身形,要隔多久,我才能再见到他?

马车急驶之间,有人影倏地穿过车帘坐在了我的身边,他伸手解开了我的穴道,道:“君辗玉,你瞧,本王对你是不是很好,为了怕你伤心,竟然不舍得杀掉你的情人呢!”

“王子说错了,他不是我的情人,是我的相公。”

“随便什么都好,他是你的前相公,本王将会用草原上最为盛大的场面来迎娶你,君辗玉,西疆的战仙,将是我乌木齐的妻子,这岂不是西夷与中原交战多年之后,西夷取得的最大胜利?”

“王子恐怕忘了,贵族与本朝定下的,可是友好同盟条约,王子还在乎多年前的输赢吗?再说了,我这名战仙,现如今不过是一个废人,于王子又有什么帮助?”

他望着我,车厢之内光线极暗,可他笑起来却是如醇酒一般,让我怔了一下,不明白他笑成这样什么意思,只听他低声道:“君辗玉,知道你是一名女子的时候,不光是夏候商心中高兴,本王心中也高兴呢。

多年前你搅黄了我的婚礼,其实…我是有些感谢你的。”

我淡淡地道:“王子感谢的方法当真奇特,用的竟是这种方法,以我为饵,引来四方惊动,可不知王子劫持了江姑娘,要她做你的正妃还是侧妃呢?”

其实,我气愤之下,不过如此一说而已,可我瞧清了他眼里一恍而过的怔忡,心中不由一惊,我猜到了他的想法?他真有将江紫初纳为妃子的打算?

那可真是有趣了,他两位身边人都是劫来的,连娶妻都发扬了西夷的光荣传统,无抢不媚

“劫持江紫初,自然有本王的打算,可目地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辗玉,本王唯一想娶的人,便只有你。”

我听了感觉极为好笑,

他和夏候商一样,都说过这句话,可从他的嘴里听来,这句话却成了一个极大的讽刺,他的野心与手段都表明,他与君楚禾在一起在利用我,利用我引来夏候商,利用我来维系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理由,可他眼里还仿佛带了几分真情,神情让人看来极为认真,让我感叹此人倒真是天生会作假的第一人。

“王子还是下车吧,车厢太小,两个人同坐我,我感觉有些吐不过气来。”

第一百七十章 车厢冷

车厢内的空气骤然变冷,仿佛有冬日漫雪飘落面颊,传过来的,全是冰冷之意,他眼里又有了那种狂怒之色,手指捏得咯咯直响,我听到了关节咔咔之声,将手肘支在车窗之上,笑道:“王子,如果有怒气,发泄出来较好。”

其实我很怕他一怒之下一掌将我拍了。

可这人一向多疑,凡你叫他做的,他必不做,所以,他只笑了笑,却忽地一把抱住了我,嘴唇顺势贴了上来,双臂将我箍得极紧,在我的嘴上辗转吸吮,我大怒,只感觉他的嘴唇冰凉冰凉,仿佛夏日毒蛇一般…可我挣不脱他,只得冷冷地任他用唇舌攻城掠地,他终于放开了我,直视着我的眼睛:“君辗玉,你…要我怎么做…”

他揭开帘子走了出去,骑上自己的马,我听得他在外用马鞭发狂地抽打着乌骓,大声地道:“尽快出关!”

想必有了君楚禾的相助,他们几乎是没有受到盘查便出了关。

接下来,便是一连几十日的急行军,马车上的马换了好几拨儿,乌木齐没有再来打扰我,给我送饭食的,都是小六小七,可他们都被禁制住了哑穴,内力也如平常人一样,想必也受到了禁制,送饭食之时更是限定时间,时间略长一点便有人催促,他们没有办法和我交流送信,车窗的窗帘在行走的时候被钉死了,除了休息之时有时会揭开之外,我整日面对的,便是车壁与车帘揭起之时偶尔可见的草地,小六小七也与我一样,坐上了马车,想必也得到同样的对待…到了后面,乌木齐发善心让我走出来,所处之地.便是不能辨别方向的茫茫草原,只能见远处一望无际的碧草蓝天,如果能辨别方向有明显的山峰叠峦之处,他是绝不会让我下车的。

每次我下车行走,虽有小六小七沉默无声地陪在我的身边,但我也能感觉到他远远地射过来如狼般的光芒,为了尽力忽视他的目光,有时我便哼起了《朱色烈》,就着落日余晕,蓝天碧草,也许只有这样,我才略微攒聚起一些勇气,以迎接往后孤立无援的日子。

我一向都很明白自己,虽有一些智慧,却不是战无不胜那种人,如果身边没有这样兄弟帮忙,也许早就身首异处了,可我身边只剩下了小六小七,且皆受禁制,离边境越远,便代表着能调动的人越少,离我熟悉的环境越来越远,身处乌木齐的地盘,我便更成了鱼肉,他为刀俎,可我如若想知道,君楚禾到底和他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却唯有深入虎穴才行。

我一直弄不明白,君楚禾为什么会放弃天朝给他的无尽荣耀.而与乌木齐相勾结,让他可以置君家将于不顾,置我这个女儿不顾?

他求的,到底是什么?

可我们一路走来,我再也没见过他,有时我特意对乌木齐提出想见见父亲,他也概不作答,只笑道:“在我们成亲之时,你自会再见到他的,放心。”

越往草原深处走去,天气变得越冷了,有时白天暖阳照身,到了夜晚,便会寒意刺骨,到晚上宿营之时,乌木齐令人在我身边燃了无数的火堆,又用极厚的貂皮铺底作被盖在我的身上,但我依旧感觉到冷,而越到草原深处,便越容易感觉犯困,往往当天晚上睡着了,便有一种再也不想醒来的感觉。

小六小七感觉到我身体的不妥,有时便无论乌木齐的侍卫们怎么打骂都不肯离开我的身边,要我坚持,他们才肯走。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身上的毒不是清除了吗?有的时候,我还能感觉丹田之中隐隐有内力流动,可那种困意却越来越深?

到了后来,我的车厢被换成了极大的,能让人舒服的躺卧于上,车厢之内垫上了极厚的貂皮,我便每日睡在上面,连有时的下车放风都不愿意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原本来到这熟悉的草原,我曾在上面跃马奔驰,肆意妄为的地方,不存在什么气候不适的问题,乌木齐却是不闻不问,中途也没有请一名大夫为我看看,只是不断催促加快速度赶回王庭,我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时日,只觉太阳升起又落下,有时醒着的时候阳光尚挂在头顶,可一觉睡醒,便已然月朗星稀了,如此日夜赶路,终于深入了草原内腹,来到平远城下。

我们到达之时,正值深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从梦中推醒,睁眼一看,久未来讨厌的乌木齐坐在我的身边,车厢内挂了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他的面容被那夜明珠一照,当真莹润如珠玉一般,他手里拿着一件紫色裘毛披风,披风上的毛根根而立,毛尖在明珠的照射下莹玉透明,仿有光亮透出,我心里一动,莫非这便是那紫玉裘?想当年我与小七几个潜入城内抢新娘子之时,听闻过可汗将此裘赐与乌木齐为新婚礼物,此裘用极为罕见的紫貂皮制成,更是只取其腋下两寸之处的皮连缀而成,风吹毛更暖,雪落自消,雨浸不湿,更重要的是价值连城,只此一件,当时就想顺手牵羊了,却没有找到,如今这紫玉裘触手可得,当然也就没了那兴致。

此人脸皮极厚,男女授受不亲那对他来说讲了也白讲,我也没那么多讲究,再说身上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只把此等情景当成当年领兵在外,宿营于野了,所以,我坐起身来,头上钗落鬓垂,问道:“这就快到了吗?”

他望着我,眼眸之中有一时的迷惑,却是用手指将我面颊旁的散发挑起,放至嘴边亲了亲,低声道:“绿云斜坠,宝钗欲垂,慵开娇眼,倦起犹懒…你总叫本王迷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将发丝从他手里拉出,淡淡地道:“王子不是叫我起身,告诉我将到了吗?”

他却是将发丝绕过的指端放于鼻端闻了闻,仿佛意犹未尽,我心想我都好些日子没洗头了,你摆出个如此深情似海的样子,想调戏于我,也真难为你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临桑城

他欠过身来,伸手将车帘打开,我便看清了那座由巨大的青石砖砌成的隐于黑夜之中的临桑古城,城头四角有巨大的牛皮灯笼,我们渐行渐至的地方是东城门,城头的点将台沥沥在目,一杆旌旗插于其上,旗上的黑鹰标志仿佛要破旗而出,沉重的吊桥在看见我们行近之时便在缓缓放下,隔得老远,都听得清楚那吊桥放下之时的卡卡之声。

城头呼的吹响了号角,城头灯笼忽地出现无数的灯笼,照得城墙城下有如白昼,有两列人马从宽大的城门处迎了出来,女子头戴云纱帽,脚穿鹿皮靴,辫发盘髻,窄袖金珠,男子则是裘皮小帽,弯挎金刀,列于吊桥两旁,皆是九人。

我知道,这是西夷王室迎接外客的最高礼节,当年龟兹王远道而来,用的也不过这九天九地之礼,那两边站立的九位青年男女,并非一般的普通侍者,却是西夷世家之子侄,日后有资格承继家主之位的,如此换上礼服迎接,却是表示了西夷王室最崇高的礼遇之意了。

我着实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受如此大礼,想当年,我与七星可是闪躲着趁夜晚无人之继偷偷披墙而入的。

马车经过吊桥之时,我看清了立于两旁的那九子九女,当真个个风华超卓,意气风发。

“他们来迎接未来世子妃的…”乌木齐在我耳边轻轻地道。

“是吗?可我困了…到了宿头便叫我吧。”我应了一声,便倒头向床榻之上歪了过去。

他一把拉起我,将我揽在怀里,冷冷地道:“君辗玉,你是聪明人,也别做什么蠢事,夏候商的寿命长短,可就取决于你。”

我笑了:“乌木齐王子也是聪明人,他寿命的长短虽能引起我的关心,也如若超越了我的底线,大不了我便陪着他罢了!”

我们两人相视对望,就如当年提刀对战之时。

他眼角尤有笑纹,眼神已变得冰冷,可转瞬之间,那冷意便融化了,轻声道:“你的鬓发乱了,小时候,我常常帮姑姑梳头发呢,姑姑爱漂亮,喜欢梳中原的发髻,连带着我也学了不少,等下要拜见父王,你这样可不行,就让我来为你梳个发髻吧。”

对这样的赖皮狗,我也颇无能为力,明明激得他火冒三丈了,可转眼之间,他便火气全消,轻言软语,全不着力,我暗生警意,深感此人恐怕是我最大的敌手,可称得上枭雄,能屈能伸,又能趁隙而为,想当初我不过透过落日霞的身份告之他那银铠的破绽,他便自行设计,暗中布网,更是不惜自伤其身,便太子落入陷阱之中,虽然有小七以慕容归的身边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但他真正听进去了几分?还原本他就谋划周密,小七的出现不过锦上添花?

君楚禾捡了和他联手,可不知是福还是祸?

两人不知道最终是谁吞并了谁?

思虑之中,我便感觉头上的钗环被取了下来,他从车厢暗匣处取出银梳,慢慢地梳直了我的头发,手势极为轻柔,又取出一琉璃小瓶,往手上倒了头油,抹在我的头上,顿时整个车厢飘满了清新淡雅的花香,我心想,这么多天没洗头,他只怕惯会扮作情深款款,也受不了我头上的味道了,倒点头油来冲淡一下,也扮得下去一点。

我可不是那什么越不洗身上越有香味儿的女子。

反正此人脸皮厚,能屈能伸,什么苦都能受,他愿意扮就让他扮下去吧。

他的手势倒是极巧的,几绕几转之下,倒真给他梳成了一个瑶台髻,云鬓高堆,青丝浅垂,再插上翠绿钗环,看着银镜中的自己,除了脸上睡出来的红印子很不协调之外,其它一切皆很协调。

他从背后拿出一外包袱,笑对我道:“此件五色纱裙,倒正能配合你头上的瑶台髻,在车厢之内换了吧。”

我道,“王子要看着我换?”

他哈哈一笑,:“如你邀请,却是本王的荣幸。”

我心想如果他当真想如此,我倒是无计可施,我一向信奉好刚要用在刀刃之上的信条,不愿意因此等小事和他大费力气,于是道:“如果我不愿意,王子是不是准备亲自动手替我换衣。”

原想他会故意刁难的,却没曾想他起身弯腰揭帘出去,道:“本王岂是这样一个不通情趣之人?”

看来,他还是想在我面前保持君子风度。

既如此,我也不好得罪他,俗话说得好,伪君子好斗,真小人难缠,如果她真露出了小人面孔,耍起流氓来,倒是极难对付了。

于是,我老老实实地换了那件衣服,再在外面披上那件紫玉裘,端坐于车厢之内,这件衣服有些儿紧,且裁剪得极合身,我歪在床榻上便觉呼吸不畅,我不端坐不行。

马车行了良久,终于停下了,轿帘子揭开,有侍女上来扶了我下车,乌木齐保持君子风度站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身上换上了白狐领的裘服,着实有些风神俊朗的,他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仿佛全被我吸引了,我想我有这么大魅力吗?这么多天没洗澡了,脖子上恐怕都有污秽了吧,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还有两虱子从衣服里面掉了下来呢。

周围一打量,才发现自己身处了王宫内廷之中,面前是大理石砌就的戋廷台阶,台阶之上站着一众人,从衣着上看的居然是铁参可汗以及姬王后,还有一名衣着清雅的高贵女子,应该是公主之类的人物,不过年纪倒是不小了。

我吃了一惊,这阵仗比刚刚在城门外受九天九子地迎接还让人吃惊,深更半夜的,澡也不让人冲一下,他们这是干什么啊!

我有这么重要吗?

他们忘记了我如斩西瓜般地斩下西夷的将士了吗?

西夷的将士啊,我真替你们悲哀,你们忠诚的都是什么人啊!

我被领到了铁参可汗面前,我自不会向他们行大礼的,不过微微弯腰而拂,笑道:“见过铁参可汗,多年未见,可汗可是清减了不少呢。”

铁参可汗满面皆是胡须,与永乐帝差不多的年纪,却没有永乐帝那份儒雅,粗豪之气迎面扑来,他的眼睛倒是极为漂亮,仿佛挂 在黑幕之中的星辰,夺目而耀,乌木齐却是继承了他这双眼睛,容貌倒是和他没有半分相似。

姬王后脸上微露出了不满,显然对我未行大礼极恼,淡淡地道:“远道而来,先用过钣再说吧!”

我抬头望她,不经意地,却看清了她身边站着的那名高贵清雅之极的女子的神态,她望着我的时候神态极为奇怪,似是非常的厌恶,又似有些紧张,可待我目光转向她,她却瞬及恢复了那淡淡之色,我心想,这女人能站于铁参身边,却不像妃嫔的样子,看来便是公主了,她莫不是有一个女儿也想嫁了乌木齐为正妃,没曾想没有成行,所以便怨上了我吧?

说不定这女子倒可以利用利用?

铁参倒是无所谓,心胸宽大,对我的怠慢恍若未见,哈哈笑道:“王儿,你这未婚妻不错,当得九天九地之礼,来来来,我们入厅再说。”

乌木齐上前拜见,称那女子为姑姑,果然,这女子便是延清长公主了?西夷女子不比中原,讲究无材便是德,女子有材,可以在进朝堂出力,听闻她在铁参可汗登基之前也曾协理军政内外国事,算得上西夷国内一位极有影响力的女子,却想不到她长得如此的清雅,却不似西夷人,倒有几分象江南水乡的女子了。

乌木齐目前携了我的手,扶着我向厅内走去。

西夷的王宫,自然没有天朝皇宫那样精致富贵,但却处处显出它与众不同的大气,如桌般大小的大理巨石铺成的地板,粗大的石雕柱子,广阔深远的宫殿,人立在其中,微微呼吸,仿佛有回音发出一般。

殿前的石桌之上,早摆满了大盘大盘的手抓肉,马奶酒,烤好的金黄色的全牛全羊,银制的小刀插于羊身之上,满室都是烤肉的香味。

让我不由想起以前,心中有几分蠢蠢欲动,如果这个时候,在我身边的七星那该多好,抢酒抓肉,不亦乐乎,只可惜,人事全非,连小六小七都被人重锁入了牢中。

所以,我看见面前这肥羊上流的肥油不由有点儿腻歪。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王宫

乌木齐与我坐于下首,铁参可汗坐于上首,两边是他的姬王后和那名极清贵的女子,整个石桌宽大广阔,四周围的侍女除了衣裳与中原不同之外,脸上的沉默谦卑却是同样的。

乌木齐用小银刀切下薄薄的一片羊肉放于我的碟中,又斟了马奶酒给我,笑道:“吃一点吧,整个下午你都没有吃东西呢。”

我瞧着那片羊肉,只感觉几双眼晴望着,实在吃不下,便摇头道:“坐得车长了,极想吃清淡一点的,喝些米粥,不知是否…?”

话未说完,姬王后便开口了:“这里自比不上中原的食物精致,姑娘还是将就一些吧,你以后要立于王儿身边的,太过娇气了可不好。”

看来她对我极端不满,可让我奇怪的是,姬王后娘家权势在西夷也是首屈一指的,她如若不满,不让乌木齐娶我便罢了,为何却不敢提了出来?

她这话一出,铁参便皱眉道:“叫人煮碗粥上来,难道西夷皇宫连碗粥都拿不出吗?”

廷清长公生脸色原是极淡的,这时也开口吩咐道:“叫人落地红枣,莲子,用小火慢熬,加些冰糖,我看这位姑娘气血甚是不好,吃些红枣倒是应该好些的。"

王后听了他们的话,脸色有些愤愤的,却没有再说什么,只道:“这殿内升了火炉,够暖的了,叫她除了身上的紫玉裘罢,如若被火烧着了,我可没有多一件再送出来的。"

噢,这件紫玉裘原属王后之物?看她的神情,仿佛很不愿意送了出来,想是铁参可汗下了死命令,她才不得已送了,难怪她一瞧见我便话语之中夹无数骨头。

她也太小气了一点吧。

就算这件紫玉裘价值连城,但送了便是送了,心里还惦记着,哪有一丝后宫之主的气概?

由此也可看出,王后与乌木齐的矛盾极深。

“母后,不打紧的,她身子弱,受不得寒,这殿内又空荡,时有冷风吹过,这紫玉裘披在她的身上,恰好可以挡风。”乌木齐轻声一笑,“母后,可查木表兄近日可是辛苦了,幸而我回得早,近几日便过去接手了他手里的事物,可好让他回来陪陪你,你看可好?"

钦参道:“此事不是定下来的吗?你母后身体一向不好,可查木向来能讨她欢心,回来也好。"

王后的脸变得煞白,眼内利光闪过,望了望自己的儿子和丈夫,竟有些冷冷的意味,嘴里却道:“可汗如此体贴,妾身自是感激不尽,妾身一向此时便上床休息的,便不打扰您了。"

说完站起身来,向殿外走了去,她身边侍候的几名侍女自然都跟着。

她走出去的身影冷硬而僵直,看来,极为生气。

如此说来,铁参可汗与乌木齐三言两语之间便不动生色地夺了那可查木的权了,可不知可查木掌管什么?让姬王后如此的生气?

此时,长公主却朝我看了看,眼里露出一些欣赏之意:“王侄,你挑的媳妇儿当真艳如桃李呢,你看看这紫玉裘穿在她的身上,衬着她如玉的面颊,当真是紫乞萦绕,美得不似凡间之人…”

乌木齐便笑了,向我望了过来,眼里俱是欣赏:“如果穿上大红的嫁服,自别有一番不同的味道。"

看着乌木齐如曜石一般灼热的眼眸,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极为困倦,手里抚着那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紫色裘毛,竟有一种想要溺毙于其中的感觉,这一路走来,我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却忽然间听到乌木齐道:“不对,这紫玉裘上当真有雾气升了上来!"

我瞧见他一手捂了口鼻,一手拉起桌上银刀,割着我脖子上的绳子,手上俱地一凉,那件紫玉裘便被他一把抓起,急走几步,快速向殿外丢了过去,视线朦胧之中,我看见铁参可汗身躯摇晃起来,而那名清贵女子勉力想要站起身来,却一下子坐下了,离得近的侍女有几名更是跌了落地。

乌木齐踉跄从殿外走进:“父王,姑姑,怎么样?辗玉,你还好吧?"

我没有想到来这里的第一日,就遇上了这种事,看来只要是在皇宫,无论在哪一个皇宫,阴谋总是少不了的。

乌木齐连声吩咐:“快将窗户打开,吹散空气中的余毒,叫大夫过来…"

视线朦胧之中,侍婢们急为慌乱地来回奔跑,可我依旧瞧得出无论她们做什么,都有理有章,脸上再了慌色,可嘴里却不闻惊叫,窗户门被打升了,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我只觉精神一振,视线渐渐有些清晰了.这毒虽然极为厉害,但到底发现得早,却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厅内几人中毒不深,大夫很快到了,喂了我们一些草药之后,毒气便清得关不多了。

乌木齐身负武功,功力深厚,一见不对,马上闭气,是中毒最轻的一个。

可为什么,我浑身还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铁参与公主坐得离我极远,打开窗之后,再吃了大夫的解毒之药已经能站得起来了,长公主由人扶进了内室。

据大夫介绍,此毒是沙漠之中紫蝎之毒,那蝎子原是褐色的,可吐出的毒液却为紫色,原本紫玉裘是极难附着这种毒药的,可如果以长年累月一点点地涂了上去,药物便附了上去,且该这紫玉裘皮色光滑亮泽,更能保其不受虫咬,紫玉裘在温度极低之时穿着便没有什么伤害,可因我坐在火炉旁边,那上面的毒气才散了出来,不过时间尚短,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那大夫告诉乌木齐:“幸好王子一回宫,便带她来了殿内,又极早发现了紫玉裘的秘密,要不然,她自己再穿着几次,可就危险之极了,这紫蝎之毒于人没有什么痛苦,不过让人感觉极为困倦,手足酸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