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遥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眉心微蹙:“为什么章怀太子让您守着花圃,又让您在等不到他们之后,将那花圃烧掉呢?”

“难道,难道……”骆青遥与辛鹤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道,“难道跟那所谓的童鹿秘宝有关?”

左霜一怔,似乎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她若有所思地摇头道:“我不知道,章怀太子并未对我明说过,如果真是这样……”

她忽然呼吸一颤,神情激动起来,一把按住了骆青遥与辛鹤的手,眸光灼灼:“若真与那童鹿秘宝有关,你们一定要将这个秘密守好,万万不能让皇室秘宝落在柳明山庄那帮贼人手中!”

骆青遥与辛鹤只觉手上一沉,肩头陡然多了一份重担,对着那双灼热的眼眸,终是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辛鹤却在这时,心念一动,倏然想起了什么般,从怀中摸出了一物,递至了左霜前辈眼前。

“前辈,您看,您还记得许多年前,您与灵晴前辈参与过的那场傩舞仪式吗?”

她拿出来的正是那张傩舞表演上,妙花娘子“送花福”的画像,灵晴在其中最为显眼,章怀太子将她画得清丽动人,笑靥如花,美好无比。

左霜一见到这张画像,整个人便浑身一颤,呼吸急促地接了过来,难以置信。

辛鹤在一旁道:“这画像是在章怀太子曾经住过的那间折竹居找到的,前辈您看,跟你记忆中的灵晴前辈像吗?”

她之前就跟左霜前辈解释过,他们在宫学中念书,对章怀太子那段往事感兴趣,才一路寻来,左霜前辈也只当他们是两个好奇的学生,并未想太多。

此刻甫一见到了灵晴的这张画像,左霜激动得难以自持,泪水瞬间漫过了眼眶,她捧着画像的双手不住颤抖着,喃喃道:“临死之前,竟还能让我再见你一眼,上天到底待我也算不薄了……”

那份灼热入骨的情意,叫骆青遥与辛鹤也深受感染,辛鹤微微红了眼眶道:“不,不会的,前辈,您不会有事的……”

左霜将画像贴向了心口,双眸紧闭,泪水无声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了眼,对着骆青遥与辛鹤,以一种生死淡然的语气道:“背我起来吧。”

“前辈,您是要?”骆青遥神色一变。

左霜道:“我们出去吧,背我回到木屋那里。”

“回,回木屋?”骆青遥与辛鹤对视一眼,都疑心自己耳朵听错了,“现在出去,他们一定会发现的,咱们为什么要折返回去呢?”

“对啊,前辈,难道是木屋里面,有什么密道,可以通向外面吗?”辛鹤也跟着问道。

左霜面无表情,只是幽幽道:“你们背我回去就知道了,这里藏不住的,只有死路一条,回去还能有机会,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给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既然他们真的找来了,那就莫怪我了……”

夜风猎猎,四野萧萧,灵犀山上,杀意隐隐浮动,一片冷肃。

骆青遥背着左霜,一路狂奔在月下,身后是一片急促的脚步声,红伞在风中疾转着,紧追不舍。

月色清寒,骆青遥与辛鹤心跳不止,背着左霜一口气又折返回了那片花海前,正要飞奔进正中那间木屋时,左霜却扬手一指:“不是这间,是旁边这间,快背我过去!”

一踏入那间屋中,骆青遥与辛鹤就隐隐闻到了一阵奇怪的味道,却来不及多想,将左霜放在床上后,她已经直接将他们往门外一推——

“你们快走吧,我留下来与他们周旋,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一人而已,与你们无关,快走!”

骆青遥与辛鹤同时变了脸色:“不,前辈,我们不能……”

“快走!我一人可以应付,既然我选择回到这里,就有法子去对付他们,你们留下来,反而会成为我的拖累!”

左霜呼吸急促,屋外那股杀气已迅速逼近,她厉声喝道:“记住了,一定要守好童鹿秘宝,千万不能落在柳明山庄手中!”

“前辈!”

辛鹤还要说什么时,骆青遥已咬咬牙,一把拉过她的手,“小鸟,快走吧!”

望着两道身影奔入月下,随风消失在夜色之中,左霜总算松了口气,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微微抬头,屋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苍白地洒在她的眉目上,她刀疤贯穿的一张脸上,满怀解脱。

夜风烈烈,那一片奇诡的红伞终于逼近,杀意凛凛地围在了木屋外。

左霜望着那群人,忽然笑了笑,低头看向怀里的画像,喃喃自语道:“一切就在今夜了结吧,浮生六十载,大梦一场,灵晴,我来找你了……”

月光笼罩着灵犀山,大风掠过骆青遥的衣袂发梢,他拉紧辛鹤的手,没命地狂奔着,心头狂跳不止。

辛鹤发丝飞扬,冷不丁在骆青遥耳边问道:“青瓜,你方才有没有在那屋里,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骆青遥哪还顾得上回答,只是随口道:“或许是前辈屋外的花香,总之……”

他话还未落音,身后已传来剧烈的一声轰鸣,几乎是地动山摇,将耳朵都要震聋了!

两个人彻底蒙住了,随着这记巨大的爆炸声,猛然回过头,只遥遥看到那木屋的方向,竟是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将天边都染红了!

有什么福至心灵,骆青遥与辛鹤几乎在瞬间明白过来,火药,是火药!屋里那股味道是火药!

没有密道,没有生路,木屋之中只藏了大量的火药,左霜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她那样烈性的人,自始至终,给自己留下的都只有一条同归于尽的路!

耳边骤然响起那一番决绝的话语:“今生今世,谁也休想再将我囚于其中,纵然一死,我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我宁愿死在外面这片广阔的天地,死在自己亲手种植的这片花海中!”

如今,她实现了,滔天火光中,仿佛有一道身影,含笑而去,抱着那张心爱之人的画像,被火苗彻底吞噬,了却此生。

“不!”

辛鹤一声嘶喊划破夜空,她泪流满面,不顾一切地往那道火光奔去,骆青遥没能拉住她,也紧追她的步伐而去。

夜风迎面而来,拂过少年的眉眼发梢,天地萧萧,他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幼年义父教他念书,曾无意间读过的一句佛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第42章 茶经重现人间

大火烈烈,热浪滚滚,漫空的烟雾翻涌着,花海顷刻之间沦为了一片废墟。

“左霜前辈!”

辛鹤飞奔而来,满面是泪,不可置信地望着这熊熊火海,浑身颤抖着无法自持。

紧随而来的骆青遥将她一把拉住,嘶哑着声音道:“小鸟,冷静点!”

火光映亮了他们的脸庞,夜风扬起衣袂发梢,骆青遥亦红了眼眶,死死拉着辛鹤道:“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忘了前辈的叮嘱吗?”

辛鹤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张汗水涔涔的脸仍是盯着那片火海,泪水模糊了视线,身子摇摇欲坠间,骆青遥忽然捂住她双眼,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背起。

“走!别看了,我们回宫学去!”

少年咬咬牙,扭头大步踏入风中,义无反顾:“我们快去洛水园里找到那本《妙姝茶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童鹿秘宝落入歹人手中!”

辛鹤仍泪流不止,不住回头望着身后的火海,骆青遥迎风向前,头也未回,在月下一字一句道:“小鸟,不要再回头看了,前辈凄苦了大半生,如今终于能长眠于她亲手种植的这片花海中,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却没有发现,那硝烟弥漫的四野中,一把红伞被乱花遮掩住,握住红伞的那只手微微一动,一双眼睛陡然睁开,迸射出狼一般的精光——

正是柳明山庄那一行人中的为首者,他没有被炸死!

当他们踏入木屋时,他就嗅到了那股火药的味道,立刻觉察到不妙,在左霜动手的一瞬间,抱紧红伞飞身退出了木屋。

轰然一声,花海爆炸。

他避得及时,虽受到了热浪的冲击,却并无大碍,侥幸逃脱了一劫,只被震晕在了地上。

一阵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骆青遥与辛鹤奔来的脚步声,还有他们那番对话——

回宫学、洛水园、茶经、童鹿秘宝……

几个关键词一丝不漏地钻进了他耳朵中,夜色里,那双狼一般的眼睛迸射出精光,笑意阴鸷:“原来,东西藏在宫学里面……”

一只手不由在风中伸出,摸向了怀里的信号弹,便欲朝天而鸣,通知山脚下的另一帮人马。

柳明山庄此次来的人共分了两批,一批上山寻找左霜,还有一批人守在了山脚下,还好如此分开两批,才没有“全军覆没”,能够保存实力,继续追寻那童鹿秘宝。

那幸存之人正这般想着时,手却一顿,眉心一蹙,倏然计上心来,暗自思量道:“先不能打草惊蛇,须得跟着这两个小子,让他们回宫学找到那宝物后,再来下手抢夺,必要时连人带物一同劫回柳明山庄,让他们来解开童鹿秘宝的奥妙,否则即便得到了秘宝,也参不透里面的玄机,不知该如何开启……”

冷月之下,那人手持红伞,慢慢站了起来,风掠衣袂,目光阴寒,唇边挑起了一丝冷笑。

夜风掠过四野,树影婆娑,星子闪烁,天地寂寂。

骆青遥背着辛鹤下到了半山腰,月光拉长着他们的身影,发丝飞扬间,辛鹤伏在他背上,双眼泛红,忽然问道:“青瓜,你之前说,如果我们活下来,你有话要告诉我……你,你要跟我说什么?”

骆青遥一怔,冷不丁被问住了,夜风迎面拂过他俊逸的眉眼,他抿了抿唇,不知怎么,耳边又回响起左霜前辈那番话:“她喜欢看,我心里也高兴,原本想让她看一辈子,却到底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奢望……”

人世匆匆,如白驹过隙,几十年一晃眼就过,那些眷恋无比的东西,就如穿过指间的风,不知何时就会消散无踪。

爱恨嗔痴,求而不得。

人之渺小,譬如朝露蜉蝣,能做的唯有珍惜,珍惜此时此刻的点点滴滴,珍惜身旁的……那个人。

少年仰起头,望向漫天星光,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触动,双眸亦有水雾渐渐升起。

他忽然在月下,一字一句,轻轻开口——

“小鸟,我想跟你一起好好活下去,活得很久很久,看遍四时风景,走遍万里山河,吃遍天下美食,永远……永远也不要分离,好不好?”

——

洛水园里,微风轻拂,花香四溢,长空下一片静谧。

因休沐日的缘故,宫学大部分弟子都回家了,书院里这几天没什么人,到处都静悄悄的,洛水园里的妙花娘子也得了空闲,只剩下了寥寥几人看守着花圃。

这其中有一道身影格外特殊,因为她走起路来是一瘸一拐的,旁边的妙花娘子也都对她多有照顾,替她分担了不少活。

“小苏,其他的事情都做完了,你只要再将这一片花圃浇好水,除去一些杂草,就可以去歇息了。”

那道纤弱的身影点点头,对着身旁的几个妙花娘子比划着手势,表示自己听清楚了。

这位新加入洛水园的姑娘,正是在仁安堂关闭后,无处可去,被付远之带来宫学的苏萤。

不知是否付远之有所交待,这里的妙花娘子都对苏萤格外友善,每个人都十分温柔,轻声细语,再不会像仁安堂一样,对苏萤任意使唤与打骂。

洛水园里的日子就像天上的浮云,悠然惬意,安宁平静,苏萤才来不久,就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

而这一切,全靠了那道清俊的身影,一想到付远之,苏萤心中就一片甘甜,如饮蜜糖。

阳光下,她穿着一袭杏黄色长裙,站在花海间,脸上的红印被垂下的秀发遮掩住,影影绰绰间只露出了白皙秀美的半边脸,身段窈窕,气质清隽,一双眼眸水光潋滟,在风中说不出的昳丽动人。

她正悉心为花圃浇着水时,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妙花娘子领着两个人直往洛水园深处而去。

“二位公子,那片荒地就在前面了,你们当真想在上面种植茶花吗?”

那妙花娘子身后领着的两人,正是骆青遥与辛鹤,苏萤目光一动,立即认出了眼前的熟悉面孔,却不动声色,只屏息凝神,一边浇花,一边听着那妙花娘子继续道:

“那块焦土荒芜多年,一时之间恐怕不太适宜种植茶花,二位小公子可以先去瞧瞧,若真心想种些花草,须将泥土翻整一遍,重新松润一番,期间得多费些功夫才行。”

辛鹤跟在那妙花娘子后面,忙开口道:“多谢姐姐指点,我们先去瞧一瞧。”

她与骆青遥对视一眼,皆有些掩饰不住的欣喜,两人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花圃旁,那道一直在侧耳倾听的杏黄色身影。

骆青遥与辛鹤要去的,正是当年灵晴种满鸢尾花的那片花圃。

那片花圃自从被左霜一把火烧了之后,就变成了一片焦土,渐渐荒芜。

那时人心惶惶,有传言说这块花圃里滋生了妖灵,会惑人心智,毁人命途,先后害得灵晴、左霜失踪不见,生死未卜。

自那以后,这花圃就再也无人敢接手打理,渐渐沦为洛水园里无人问津的一块荒地。

骆青遥与辛鹤来到洛水园,提出想在这块地上种些茶花,那妙花娘子提醒了他们几句,他们却毫不动摇,妙花娘子只好作罢,想着两个学生不过是心血来潮,很快就会被别的事物所吸引,而那里也只是洛水园里的一块荒地,便也由着他们去折腾了。

她将两人带到那片荒地前,又叮嘱了几句,这便离开了。

骆青遥与辛鹤各拿着一把铲子,长空下对视一眼,点点头,二话不说,撸起袖子,这就开始卖力——

挖土了!

躲在暗处的苏萤看到这一幕,暗暗一惊,却屏住呼吸,一点声响也未发出,只是目光紧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同她一样藏身暗处,关注着骆青遥与辛鹤挥汗如雨“挖土”的,还有一群人——

他们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藏在树上,密切注视着荒地上的两人,任何一个举动都不放过。

就这样,无数道目光注视着荒地上的那两道身影,看着他们在阳光下,提着铲子,挥汗如雨,吭哧吭哧地挖土!

这一挖,就足足挖了将近两个时辰!

树上一堆人都快被烤熟了,晕头转向间,不知道底下的两人要挖到何年何月去!

事实上,骆青遥与辛鹤也挖得眼冒金星,脚底下的大坑都能将他们埋个七八回了。

终于,骆青遥一抹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道:“小鸟,这再挖可就要见底了,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东西根本就不在这地下?”

辛鹤咬紧唇,俊秀白皙的一张脸被晒得绯红,手上都冒出血印子来了,却一刻也不停歇,坚定道:“不,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茶经就埋在这地下,章怀太子当年对左霜前辈说的那些话,绝不是无缘无故的……”

她这样坚持不懈,骆青遥也不再多说什么,咬咬牙,继续埋头挖了起来。

毒辣的阳光下,暗处一堆人叫苦不迭,就连藏在花海里的苏萤,呼吸都隐隐急促起来。

终于,那铁铲下传来“哐当”一声,像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辛鹤难掩兴奋:“青瓜,我挖到了!”

简直像是一滴甘露从天而降,所有暗处的目光皆一亮!

微风徐徐吹来,骆青遥与辛鹤蹲下身,徒手挖开那一块泥土,终于将地下深藏的一物挖了出来——

那是一只花纹古朴的木匣,不知是何材质所制,这么多年来竟还保存得尚算完整,里面放着一本书,用彩锦仔细包裹住,也丝毫无损。

辛鹤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时,心头狂跳不止,她按捺不住激动,颤抖着手将那彩锦掀开,四个字映入眼帘——

妙姝茶经。

一晃眼几十年,花开花落,云聚云散,这本茶经终于再现人世!

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一刻的心情,辛鹤与骆青遥对视之间,热血翻腾激荡,在长空下几欲泪流!

“找到了,我们找到了!”辛鹤捧着那本茶经跪在土坑中,一身污泥,泛红的双眸却明亮如星,激动万分。

骆青遥在旁边也急切不已:“小鸟,快,快打开看看!”

他们一颗心全放在这得之不易的茶经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暗处树上,一行人眼中精光迸射,风掠长空,杀意凛冽。

“多谢二位少侠,替我山庄寻得这童鹿秘宝,不如请二位去我庄中作客,一解此中玄妙,二位少侠意下如何?”

第43章 掳劫

阳光透过树枝斑驳洒下,一帮人从天而降,个个怀抱一把红伞,身上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阴寒的眼睛,瞬间将荒地上的骆青遥与辛鹤团团包围。

暗处的苏萤望见这一幕,眉心一蹙,被包围住的骆青遥与辛鹤更是难以置信,露出了“见鬼”一般的神情:“这帮人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阴魂不散?”

长空下,那为首者抱着红伞上前,阴恻恻一笑,似男似女的声音又飘进了风中:“两位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简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骆青遥与辛鹤瞳孔一紧,望向那道诡异的身影,匪夷所思:“你居然没死?”

这人正是在木屋爆炸中,侥幸逃脱的那个头领,此刻对着骆青遥与辛鹤,阴冷冷一笑:“还未将童鹿秘宝带回山庄,我重任在身,怎么敢归西呢?”

他缓缓走上前,抱紧红伞的双手暗自蓄力,阴阳怪调地笑道:“两位小兄弟,快把宝物交出来,跟我们回一趟山庄吧。”

“做梦!”骆青遥与辛鹤向后退去,环视四周,呼吸急促,知晓今日逃不过一场硬战了。

辛鹤想也未想,将那茶经往怀中一揣,冲那手抱红伞的头领一声喝道:“天子脚下,浩浩宫学之中,你们敢乱来吗?”

“你看我们敢不敢?!”那头领眸中精光一闪,风中冷笑道,“凡事讲究先礼后兵,我们礼数已经到了,既然你们不要这番客气,那可别怪我们粗蛮了!”

他话音才一落下,如同一个信号般,周围一圈的红伞倏然撑开,射出的赤针直逼荒地中央的骆青遥与辛鹤。

漫天似乎又下了一场红雨,说时迟那时快,骆青遥将外袍飞速一脱,扬手甩动起来,密不透风地护住了自己与辛鹤。

四野之间无数赤针激射而出,骆青遥身形灵动,手中衣袍如一把利剑般,舞得滴水不漏,强劲的内力将那些赤针尽数打落。

漫天红雨愈急,风声猎猎,几股内力真气猛烈碰撞,激荡得叫人眼花缭乱。

那头领瞅准时机,一只手握紧红伞,不断射出赤针,另一只手立掌为钩,如鬼魅般直取辛鹤胸口,想要抢夺那本茶经!

辛鹤一惊,正欲后退之际,身后却又有几道劲风袭来,她夹在中间避无可避,正要咬咬牙,生生迎上那头领的毒招,与之硬碰硬时——

却是一道杏黄身影凌空飞出,一把短刀寒光毕现,挡在了辛鹤身前,那头领猝不及防,险些被锋利的短刀刺中!

这危急关头霍然现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暗处飞掠而出的苏萤!

她像一粒从天而降的石子砸入湖心,搅乱了原本的局势,不仅柳明山庄那帮人措手不及,就连骆青遥与辛鹤也是惊愕不已,难以置信。

苏萤身手敏捷,出招如闪电一般,逼得那一片红伞难以上前,看得骆青遥与辛鹤目瞪口呆,不知这位妙花娘子从哪冒出,又怎么会身怀奇高的武功?

但当下却来不及细究了,他们立马加入战局,三人后背相抵,在包围圈中成一道牢不可摧的阵势,迎向那群红影的攻击。

有了苏萤的“助阵”,局面陡然扭转,骆青遥与辛鹤趁机一回头,抬脚踢起那土坑中的铲子,一把抓在了手中,对着那群逼近的红伞就狠狠袭去。

几把红伞被打落飞出半空,周遭赤针也如潮水般退却一大片,那头领目光愈发阴狠,领着手下又发起一阵猛烈急攻。

红伞疾转,万针齐发,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下,压根不给场中的三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劲风烈烈,飞沙走石,荒地之上,阳光下一众身影打得不可开交。

付远之来到时,正看到这激烈万分,杀意凛凛的一幕。

他心弦一紧,几乎脱口而出:“青遥!”

“义父?”骆青遥抬头望去,他旁边的那身杏黄身影手一抖,也不可置信地回过了头。

说来实在巧合,付远之今日办完差事,恰好途径书院,他心念一动,便想来看看小苏姑娘,是否还适应在洛水园里的生活?

哪知问了几个妙花娘子,都不见小苏姑娘的踪影,他便独自沿着花海间的小径,一路找了过来,却不曾想到,竟会在这洛水园深处,撞见这样刀光剑影,凶险万分的一幕!

而除了骆青遥之外,他还在那杀意包围的荒地中,看见了那身杏黄色的身影,震惊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小苏姑娘?”

付远之尚且一脸惊色时,荒地上的骆青遥已经急声喊道:“义父,义父快走!去找侍卫队过来!”

那头领将红伞紧紧一握,眸中迸出狠辣的精光:“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