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对山哪江对江…”

一些当地的徭家弟族,有男有女,万花奔放,相对应唱,真是气象恬好,又气势完足,铁星月、邱南顾看在眼里,听得心里酸溜溜的。

想“神州结义”的兄弟们若果都在,即至少可以对唱一番,那该多好!

怒山、怒江不仅名字好,连气势也不得了,铁星月、邱南顾终于折到了锦绵山下,鸡足山一带。

鸡足山在贵州县西北一百里,一岭而三足,因而得名,而又以玉龙瀑布称着。

鸡足山山顶有迦叶石门洞天,俗传乃佛弟子饮光迦叶,守佛衣以俟弥勒处。山问玉龙瀑布二百余尺,似玉龙自天而降,气势浩壮。

鸡足山有环境幽绝的祝圣寺和建于山巅的愣严塔。

铁星月和邱南顾意图越过鸡足山,惟天色已晚,故借宿于祝圣寺。

祝圣寺附近,有人家住宿,多为樵夫猎户,还有两三家小食铺,同时也卖酒菜,铁、邱二人却因囊空如洗,只好借住寺中,没钱外出。

祝圣寺住宿处,全铺台板,窗明几,门棂以拉辘开合,纸窗透明,很有唐朝古风。

铁星月瘫在地上,却一点古意都感觉不出来。

只觉饿得要死。

饿死还好,偏偏就是饿不死。

铁星月觉得难受极了,他拼命掏、狠命挖,除了耳垢、鼻屎外,就是掏不出一个铜元来。

“妈呀!”铁星月大叫了一声,“我饿得好惨哇!”“你少叫!”邱南顾皱着眉头,一句就喝了回去!

铁星月“虎”地跳起来,“你***臭小子不饿是不是!”“不饿”邱南顾漫声道,“不饿都给你叫饿了”一语未毕,随即抱腹苦瓜脸地叫起来。

两人又咿咿呀呀了老半天,邱南顾苦口苦脸道:“妈的,人家故事里的大英雄、大侠士,有的是金子、银子,还伴有名马、美人,怎么偏偏我们就如此命苦!我们看来也不狗熊哇,就是连一个铜板也没有!”

铁星月恨恨他说:“妈呀!这样怎么办哪,没料到好汉不是给人打死的,而是饿死的!”

邱南顾忽然跳起来:“喀,我有妙计!”

铁星月趋近道:“什么奇计?”

邱南顾“嘘”了一声,悄声道:“我们打劫去!”

铁星月怪叫一声,“打劫!!”

邱南顾慌忙一把按住铁垦月的大嘴,“嘘”声道:“你想死呀,这寺中的和尚见我们要借宿,又无香火钱,早就看得眼勾勾的,而今这么大声叫嚷,敢不成送我们到官府里去,那就槽了!”两人本来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胆大包夭,连一品大官都揍过,而今因为心念不正,一提起官府,连脚都软了。

铁星月猫着脸说:“不成,不成呀。”邱南顾瞪目道:“什么不成?”铁星月叭叭叫道:“不行呀!会死的呀!官府的板子好厉害的呀!一板打下去,哎唁…我以前小时候呀,隔壁那个程壮锋,就是因为偷鸡被打成瘸腿子啊…”

邱南顾想想也道:“万一搞不好,送到京城去被那少年诸葛神捕抓起来,严刑峻罚,可不是玩的!”两人因心里有鬼,畏怕官差,竟忘了自己也有一身武功,吓得魂飞魄散。

“暖!”铁星月忽然灵机一动:“等一下!”。

“又什么来着!”邱南顾头肚一起疼。

铁星月笑得像一座大海:“嘿嘿,我想到了,像我们这种大仁大义大道大德的大侠,不可能去打劫,既然不可以去打抢,我们可以去…”

邱南顾小声道:“偷!”

“喝!”铁星月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谁说去偷,我铁星月堂堂潮州屁王,还用得着去偷哗!”

“那么,”邱南顾在转他的小脑筋,“去借!”

“借!”铁星月双目如铜铃般大,“向谁借去!”

邱南顾摸摸未长胡须的下颔:“问你小舅子。”铁星月怒骂:“去你妈的!狗嘴长不出象牙!”

“哈!”邱南顾倒好笑了,“你有种,你要得,那么你狗嘴里长出一根象牙来看看!”

铁星月想了想,也黯然道:“要是我狗嘴里真能长出一根象牙来,现在也不必那么穷了。”

邱南顾却好奇起来了:“那你想到的是什么鸟方法?”

“不鸟,不鸟,”铁星月得意非凡他说,“我们不偷不抢,只是去…”

他笑得眼睛又细又小,跟河马没什么两样,“我们去‘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邱南顾听不懂。

“对了,劫富济贫!”铁星月兴高采烈,“把土豪劣绅的钱,全部拿过来,然后交给穷人,不就得了。”铁星月简直说得口沫横飞,喷得愣楞中的邱南顾一头一脸是口水。

“许多传奇故事中,大侠客都是劫富济贫的英雄好汉,所以他们的钱都花不尽、美女看不庆。好马骑不累、还有…饭也吃不完,嘻嘻…”

“劫富济贫,”邱南顾也有些兴趣了,“那么,谁是‘富’人呢?”“这你都不懂!”铁星月一副很“懂”的样子,“我是老江湖了,要劫,就要动为‘富’不仁的人。”邱南顾东张西望:“那么谁才是为富不仁的人呢?”

“喔,这个…”铁星月抓了老半天头,忽然低声趋近邱南顾耳边道:“这里的和尚,势利眼,这寺又那么大,一定是酒肉和尚,不是好人,我们劫他去。”邱南顾也悄声道:“那么请问谁是‘贫’的人呢?”铁垦月“哈”地叫了一声:“当然是咱们呀,咱们连饭都没得吃,当然是穷人罗!”邱南顾长长地“哦”了一声,点点头道:“这就叫做‘劫富济贫’呀?”铁星月简直觉得自己是神仙下凡,绝顶聪明,“对了,传奇中许多大英雄、大豪杰都是这样子的!”邱南顾倒光火了,“这叫‘劫富济贫’!哦!哈!嘿!拿了人家辛苦化缘的钱,以孝敬自己的肚皮,这就叫‘劫、富、济、贫’?!”邱南顾故意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来说:“你白住人家的地方,人家不收你钱,你还要劫富济贫,赫!你这***比抢的比偷的还没出息,比盗贼还不如!这叫‘劫富济贫’!”

铁星月一时耳根子阵红阵绿,脸热热的说不出话来,期期艾艾地道:“那你有什么法子嘛,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这样,又怎样?”邱南顾一听,本正大气磅礴,但肚子实在饿,当时大气颓然,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一连喃喃自语,说了几十声,铁星月叹道:“干脆我们过去大吃一番,然后赊帐算了。”邱南顾“得”地一弹大拇指道:“对了,大不了跟老板打杂,以工钱回算数!”两人想出了办法,大是兴奋,正想下楼去找小食店,忽听纸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

铁星月没好气地大叫:“谁呀?”外面传来一个如同朗诵般甜腻的女音,细细声回应道:“我呀!”铁星月不耐性地过去,把门拉开,边问:“你是哪位狗屎呀?”他一拉开门,只见到半边身子。

铁星月揉了揉睡眼,又拉开另一门,只见到另半边身子。

铁星月这才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肥的人。

更何况来人是个女孩子。

只听来人娇声娇气他说:“我姓唐,名叫肥。”邱南顾脸上也不禁变色道:“唐肥!?”那女子像捏着喉管子讲话一般:“对了,吃不完兜着走的唐肥,就是我。”说完了,她就走进来,门窗榻槛突然都粉碎于无形,唐肥就踱了进来。

铁星月、邱南顾简直眼睛都直了。

铁星月鼓着勇气问:“你…你就是唐家最肥的…”那胖女还是满脸笑容地道:“就是我唐肥。”邱南顾叹了一口气,他万未料到这饥寒交迫之际,还来了号头痛的人物:“你来干什么?”

唐肥道:“我来找唐方。”邱南顾叹道:“唐方?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唐肥道:“那么唐朋呢?”铁星月倒似对唐肥很有兴趣,趋过来说:“唐朋,我们也不知他下落。”唐肥道:“还有唐猛…”铁星月笑嘻嘻地道:“也不知道,”忽然想起那天点苍之战,苦着脸道:“哎,他死了。”

唐肥脸色变了变,终于道:“我是循着他们三人路上所留的暗记、标号寻来的,才找到了你们。”唐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道:“你们是他们的朋友,一路上我听许多人说起;可是你们身为他们的朋友,既不知方姊、朋弟的下落,还让猛哥独死,你们还称得上是他们的朋友?”

唐肥说到这里,脸色铁青,双目滚睁,冷笑道:“很好,很好,你们这种朋友,可以死了。”唐宋、唐肥、唐绝,都是近年来唐家最可怕的人物,也是江湖上、武林中惹不得、碰不得、沾不得的年轻一代的高手。

饿都快饿死了,还遇上这样的人物!

铁星月、邱南顾很没好气,可是两人又不敢生气。因为唐肥所说有理。

铁星月、邱南顾听了唐肥的话,恨不得一头撞死。唐肥两颊嘟嘟,嘴唇又红又扎扎两道冲天辫子,睁大了铜铃般眼珠望定他俩:“你们要自杀,还是要我动手?”

铁星月惨然道:“我不怕你…但我们该死,你杀我们好了。”邱南顾也叹声:“我们不能自杀,大丈夫宁愿战死,岂可自毁,我们的命是萧秋水的,还要完成他遗志,到浣花剑派去救援…”铁星月颓然道:“不过我们也对不住你们唐家,你动手好了…要我们自杀,却是万万办不到。”邱南顾木然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你要杀我们可以,但最好让我们了了心事。”唐肥问:“什么心事?”邱南顾黯然道:“先救浣花派,尽一份力…”

唐肥默然。

铁星月看看唐肥:“你要是不肯,我们现在死也行…我们是自知理亏,你知道,我们并不是畏惧你。”唐肥双目忽然变绿。

邱南顾是给唬了一跳,但坚持:“你武功再高,咱们铁嘴小邱和屁王老铁,也不见得打你不过…就算斗你不过,论拼命你还不够咱们狠…咱们是欠唐方唐朋的命,所以才不跟你拼命…”唐肥忽然截道:“不用说了。”铁星月、邱南顾一怔,唐肥忽然滚睁双目,淌下两行泪珠来,竟然拱手道:“两位一路来的义行,小女子亦有所闻,而今一试,方知二位义薄云天,尽忠舍身,确是世间奇男…我唐肥最恨弃友忘义之辈,对二位则深为感佩…适才小女子无礼之处,尚请二位见谅。”

邱南顾叹然道:“这…”铁星月愕然道:“那…”唐肥决然道:“两位既有志向,我们现在就走。”

“走”“走去哪里?”铁星月、邱南顾茫然相顾,纷纷问道。

唐肥一笑道:“到浣花溪去,助萧家一臂之力!”铁星月跳起来,翘起大拇指说:“好,好,有种,有种!一点也不娘娘腔的,过瘾!过瘾!”邱南顾的眼睛都亮了,只问了一句:“你有没钱?”唐肥茫然,点了点头。

邱南顾“胡啸”一声飞跃起来,呱呱叫道:“好啊,咱们吃饭去!”“吃饭?”铁星月一喜忘了形,“砰”地放了个屁,“我们有饭吃了!”话未说完,唐肥已滚下了楼梯,一面道:“吃饭,我比任何人都快。”一刹那间她已“滚”到了门口,咧开大嘴笑道:“我饿死了。”说着竟也放了个屁,居然比铁星月放的还响。

铁星月睁着双眼,真没想到这人比他还会放,而且还是个女的,铁星月喃喃道:“我的妈呀…”邱南顾也在发怔发呆:“老铁,这肥女跟你倒是天生一…”“对你妈的!”铁星月一时就撞了出去,把那邱南顾撞下了楼梯。

不过他们还是乖乖地跟唐肥出去了:此妹虽不好缠,但无疑填肚子更重要。

麻索开始时是微微晃,然后贴在石壁上,终于静止不动了。

萧秋水想攀上去,宋明珠阻止。

没有,等了良久,麻索依然止静。

“我总觉不对劲。”宋明珠说,“万一我们上到半途,被人切断了绳索,摔下来…”忽然崖顶有人说话,声如洪钟:“两个小兔崽子,还不快点上来,真要待在崖底等死不成!”一时间萧秋水和宋明珠都呆住了。

一、崖顶有人,而且是陌生人。

二、这山拗离山顶至少数百丈,山上的人居然把他们所讲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足见内力惊人。

三、山上的人讲话这里也清清楚楚,但不觉说者费力,足见来人内劲充沛,简直可怕。

忽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声量不大,但其余势犹如排山倒海:“你们还犹豫什么,我们要害死你们两个小鬼,留你们在山拗不就得了,干吗要吊索让你们上来?!”这人功力绝不在前者之下。

山顶上至少有两个人。

两个功力绝高的人。

宋明珠和萧秋水对望了一眼,不管上面是什么,他们都决定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