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是再一看那镖车上插的“铁掌”镖旗,就更知道是“铁掌震河朔”茹老镖头的镖车了。

  镖车前有十数名镖师,放辔徐行,为首是一个白发苍苍年约六旬的老镖师,正是“铁掌震河朔”茹老镖头。

  茹老镖头很久不出马了,这次亲自出马,想必这趟镖是很重要了。

  靠茹老镖头左首,是一个面团团的大胖子,身穿公服,脑满肠肥,看样子是吃六扇门官饭的公人。

  茹老镖头的右首,却是一个精皮寡瘦的瘦子,和那胖子成为一个鲜明的对比,生相如猴,作捕头打扮。

  这一胖一瘦两个汉子,正是河朔名捕“胖灵官”郑伯象与京城快捕“石猴”侯麟善。

  看样子,这趟镖有公人随行,想必也是为公家保的官镖了。

  此际时值初夏,虽没有盛夏的酷热,但骄阳当顶,众人脑门上都已微微见汗。

  茹老镖头把马连坡的大草帽,掀在脑后,皱起多皱纹的脸,手搭凉篷,眯眼向前途望了望。

  眼见行近一片黑鸦鸦的密松林,茹老镖头双眉一皱,向左右说道:“传令下去,要大家提神戒备。”

  荒山密林,正是盗匪出没啸聚之处,茹老镖头经验老到,所以一见前面的密松林,立刻采取措施。

  负责传令的“快马”刘三,立刻飞快地驱马由前向后传去,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口中喊道:“总镖头有令,大家戒备。”, 一片刀剑出鞘之声,寒刃锋芒,在烈日下耀耀打闪,众镖师都把随身武器取了出来,向四周全神戒备。

  镖车行列中立刻增添了一股肃杀之气,看那警卫森严,令出必行之势,真有大军临阵的气派。

  “胖灵官”郑伯象胖脸上宽慰的笑容,向茹老镖头笑道:“到底是茹老镖头亲自出马,这般阵势,叫我们出差的人也安心多了。”

  “石猴”侯麟善也接口道:“说的是!像上一次出镖,由一个新出道的年轻镖师,名叫展白的押镖,那一路上真叫人提心吊胆。”

  “石猴”一提到展白,“胖灵官”突然打了个冷战,又眯起两只细眼向前途望了望,然后压低了声音在茹老镖头耳边说道:“听侯兄这一提醒,我到想起来了,上次展白押镖,就是在前面这座密林出的岔子。老当家的,你可要小心了!”

  茹老镖头凝重地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可是“胖灵官”话声虽低,却被身后一个叫做“浑铁牛”周大通的镖师听到了。上次本轮到他出马,茹老镖头却派了展白,他心中一直不服气,恰好那趟镖出了事,而展白也由此失踪,这时他听“胖灵官”提起旧事,正好借题发挥,从鼻子哼了一声,道:“年青人怎能当大任,上次我就说过他不行,总镖头还不信,结果还不是出了事,半途他就弃下镖车自行走了,一直到今天还没有音信……”

  “浑铁牛”还待唠叨下去,茹老镖头忽然侧耳谛听,面现惊诧之色,猛然沉喝道:“周大通,住口!”

  茹老镖头这一声沉喝,威吓意味很重,“浑铁牛”周大通一愣,他想不到茹老镖头面色凝重,侧耳向前谛听,神色显出大逾寻常。

  “浑铁牛”把冲在口边的怒气强压下去,也倾耳细听了一下,不由惶然色变。

  原来在前面喊镖的趟子手,已经走进了密林,但自人林以后就失去了声响。

  喊镖的不喊镖了,这证明前途出了意外。

  “胖灵官”与“石猴”二人还不知何故,见茹老镖头喝住周大通,面色凝重,一时竟傻了,连问:“什么事?什么事?”

  茹老镖头向二公差望了一眼,面色凝重,道:“二位捕头,准备应变吧。”

  说完也不管二公差反应如何,圈马回来,举手把镖车停住,立刻采取了行动。

  茹老镖头不愧是老江湖,只见他吩咐镖车在原地围成一圈,数十轮镖车,车辕车尾相接,立刻成了一个圆阵,留了一半镖师守护镖车,茹老镖头亲自率领另外一半镖师,飞身奔向林中去察看真象。

  “胖灵官”、“石猴”,至此方约略猜到可能有变,但见茹老镖头指挥若定,紧张中放心不少,见茹老镖头率众前去,当即一夹坐马,也从后边跟了来。

  茹老镖头,二位公差,一群镖师,共是三十余人,溅沙扬尘,策马来到林边,勒住坐骑,纵目向林内望去。

  只见林内静谧无人,鸦雀无声,除了风过树梢,发出呜呜松涛之外,竟是不闻一些声响。

  连那八名趟子手一个也不见,是连人带马一齐被人掳去了?还是穿林而过了?一时猜不出去向。

  就算穿林而过了,也应该听到继续喊镖的声音;若说被人杀害了,也应有尸体马匹;就算被人连马掳走了,也能看出个蛛丝马迹,或听到马嘶人喊,但目前松林内,静谧无声,好像根本未经过任何变动。

  可是,这宁静无声的密林内,在茹老镖头一行人看来,却隐藏了无数的恐怖和神秘,充满了无比的杀机。

  茹老镖头纵然经验丰富,至此也心怀惊怖,抓不住头绪……

  “胖灵官”郑伯象、“石猴”侯麟善,此时,似也明白事态的严重,二个人吓得脸无人色,面面相觑。

  众镖师也一齐睁大了眼睛,面含惊怖地向林内望去……

  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发出声音来。

  “胖灵官”耐不住这沉闷的气氛,策马走近茹老镖头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当家的,怎么回事?”

  但在众默无声,紧张恐怖的气氛之中,他这策马一走动,又压低了声音一问,更使众人吓得头皮发麻,好像有什么大祸就要临头一般,个个面无人色。

  茹老镖头未答言,但心中已暗下决心,非要察个水落石出不可,因为他是总镖头,总不能镖车不走,叫八个部下白白失踪就不闻不问了。

  因此,他大着胆子策马穿林而过,同时提神四周戒备。

  众镖师见总镖头已策马入林,也只有大着胆子一个一个跟了上来。

  众人进入密林,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腔外来了。

  因为明杀明砍,这些人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还不会害怕。但这种状况不明,莫知所以,才使众人紧张恐怖得不得了。

  林中松声如涛,静谧异常,三十余人怀着惊慌恐怖之情,蹄声得得,缓缓穿过了整座松林,已经越林而过,到了松林的那一边,数里之阔的松林内,却一无发现。

  走出林外,大道仍在面前展伸,依然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大路口却连一个人的影子也没有。

  那八名趟子手哪里去了呢?

  这真是一个无法解透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