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谢金章道:“这话怎么说?”

  甄定远道:“我等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贤昆仲眼看已是插翅难飞,你们若是识相,便

该乖乖束手就缚,我等念在昔日情谊,或可大发慈悲,让你们留个全尸,死后并予厚殓埋

葬……”

  谢金章厉声打断道:“住口!”

  甄定远狞笑一声,不再说话。

  谢金印面色洋洋自若,却无丝毫动怒的表示,他眉头仅轻轻皱了一皱,淡淡地道:“忿

怒适足以误事,甄老狐狸说这种无意义言语之目的不外如是,二弟如果妄动无名,那便中了

他们的计了。”

  甄定远眼色阴晴不定,道:“话到此为止,姓谢的,你准备动手吧——”

  谢金印道:“早该如此,咱们势必一战,早晚都是一样。”

  语声一歇,一字一语道:“请吧——”

  甄定远道:“我的兵刃不曾随带身上,足下稍候——”

  “啪”“啪”他连击两下手掌,掌声清脆,在寂夜里传出老远,须臾,一个彪形大汉直

奔过来。

  那大汉双手捧着一口长剑,奔到切近时,突然双目圆睁,射出两道凌厉凶光,炯炯注视

着谢金印的背影。

  他愈走愈近,手中长剑也随着一分一分高举起来,望准谢金印的头颅,随时可以砸落。

  谢金印自始至终都不瞧来人一眼,似乎只当来人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瞬息间,那大汉已奔到谢金印身后,就在此刻,谢金印突然开口道:“姓甄的,这人仅

仅是为你送兵刃而来么?”

  不待对方回答,蓦地仰身向后倒跨半步,足尖一掂,身躯侧过半面,后面步声刹时中

止,竟似被谢金印这一动作,迫得不能再继续欺近!

  谢金印淡然道:“放下你的剑子。”

  他尽管门户森严,保持非常的警戒,但说话时头也不回,非但声音没有一丁点异样,而

且面色也一如平常。

  然而甄定远与武啸秋脸上,却已情不自禁露出骇讶之容。

  谢金印晶瞳一转,瞥了那立在甄定远身侧的蒙面人一眼,见他露在蒙中外的一对眼睛转

动了一下,瞧不出有何变化。

  那大汉高声道:“甄堡主,我走不过去……”

  说话时,手中长剑不知不觉已垂了下来。

  甄定远心里有数,这自然是谢金印的精神和杀气牢牢控制,那大汉的缘故,以致令他动

弹不得。

  如果那大汉不明此中利害,强欲挣扎前闯,说不定谢金印一剑立刻脱鞘而出,透胸刺

入。

  又说不定谢金印根本无须出剑,便可令对方在森森杀气中,因恐怖与窒息,当场倒地而

毙。

  甄定远干咳一声,道:“此人为老夫送来兵刃,并无恶意,阁下不能让他过来么?”

  谢金印哼了一哼,迳自偏首朝那大汉道:“你不必过来,只要把剑子掷过去就行啦。”

  那大汉声势全消,丝毫不敢违抗,手腕运劲一掷,连鞘带剑脱手朝甄定远扔去。

  他长剑脱手,立刻感到周遭杀气全消,胸前压力一轻,不由吁了口气,转身飞奔而去。

  甄定远将长剑接在手中,道:“想不到这几年来,你的功夫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有精

进,方才剑子未出,已令得老夫手下心寒胆落,不过在老夫尚不受影响,目下且瞧瞧是你的

剑快,抑或是老夫的剑快?”

  谢金印道:“闻说你新近练成一种秘传剑法,唤做‘风涛剑’,与‘萍风拍’有异曲同

工之妙,乃专为用来克制某家的剑法,敢问你已练到了几成火候?”

  甄定远寻思一忽,道:“我想总有七成吧。”

  谢金印道:“那么你还不是某家的敌手,你们一齐上吧。”

  甄定远露出诡异的笑容,道:“用得着么?”

  谢金印鄙夷地一笑,道:“难不成你还会感到不好意思?当年在翠湖,你们几个……”

  话犹未完,突听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道:“甄堡主请暂缓出手,有烦罗先生上去与姓谢

的比划比划——”

  谢氏兄弟不约而同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那站在甄定远身侧的黑中蒙面人,那人从开

始到现在连一点声息也没有发,使人几乎忽略到他的存在,此刻一开口,便完全是命令的口

吻,谢金章心中不由一震。

  谢金印凭着敏锐的本能,虽然已意识到对方显非等闲人物,没有掉以轻心,但听他的口

气,仍然不免起了一阵凛惕之心。

  那病容汉子缓步上前,抱拳道:“请谢大侠不吝赐教。”

  谢金印道:“足下好说了。”

  转身面对黑中蒙面人,道:“敢情阁下竟是这个神秘集团的首脑人物,谢某眼拙,失敬

失敬。”

  那黑中蒙面人一声不响,一会始沉声道:“你料错了!”

  谢金印道:“阁下不以面目示人,然则咱们以前定然朝过面啦,让我再猜一猜,你是—

—”

  黑中蒙面人眼色一沉,病容汉子适时截口道:“高手相搏,最忌心神不专,谢大侠最好

不要分心旁顾,否则我可要利用这个机会了……”

  谢金印道:“是啊,方才你为何不利用某家心神稍有分散时出手?如此至少总可以抢得

一线先机吧。”

  病容汉子默然不予置答,谢金印皱眉道:“你的态度忽敌忽友,使某家十分迷惑,自从

某家在来鬼镇的道上与你碰头后,便对你的身份质疑于心……”

  病容汉子摆摆手,道:“慢着慢着,我几时与你碰过面啦?”

  谢金印听对方竟作此言,不由大感诧讶,他心念微转之下,心知病容汉子所以当甄、武

及黑中蒙面人面前否认此事,必然另有隐情,他考虑对方数人间微妙关系,也不加以揭破。

随即撇开话题,道:“近来某家记性很差,想来是我记错了。”

  言罢挺步迫上,透出阵阵森寒杀气,病容汉子早已领教过谢金印这等无形力量的厉害,

岂敢大意,当下立即摒除一切杂念,振奋起坚强的斗志。双方未见动手,却已作了第一个回

合的交锋,顷忽里,杀气已然弥漫全场,旁立诸人都同时感到一阵寒意袭身,大有夜凉不胜

寒之慨。

  谢金印在离对方五步之前定住身子,两人默然仁立着。

  乍看之下,他们两人似是严阵以待,随时都可能爆发出山崩般的攻势。

  但若加以细察,又可发现他俩俱尚无出手之意。

  在场诸人,包括谢金章在内,都困惑地注视着这奇异的一幕,只是谁也没有作声——

  正因为这几人都是当世有数的高手,谁也明白这等不寻常的平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

楼”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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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气严霜》——第四十三章 罗浮双刀>>

古龙《剑气严霜》

第四十三章 罗浮双刀

  双方对峙了一会,在气势上,谁也没有被谁压倒,但时间渐长,病容汉子已渐渐有难以

支撑的感觉。

  谢金印对敌的经验何等丰富,怎会发觉不出来,同时他也知道如何对付像这样坚忍沉凝

之士,当下举足向前跨了一大步,“哧”地一响,凶险无比的杀气如怒涛狂潮般涌卷出去。

  病容汉子额际汗渍陡现,足见他内心紧张此刻,若再不撤出兵刃应敌,藉以抵消敌手的

气势,只怕便得败退下来。

  蓦然之间,突然响起的一道低沉有力语声:“罗先生不在此际出刀,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谢金印看也不必看,便知晓说这话的自然是那蒙面的黑衣人。

  病容汉子的处境已到了非出兵刃,不足以打开危局的地步,那黑中蒙面人虽未亲自对

敌,却能洞烛战机,当真是言不轻发,发必有中。

  病容汉子双臂微动,闪射出森寒光华,他的左右双手已多了两只一长一短的弯刀,霎

时,阵阵刀气反涌过去,蹭蹭蹭,谢金印竞被迫退了三步!

  病容汉子吁了一口气,道:“这还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双刀齐出,姓谢的,你果然不

愧是天下第一一剑手……”

  谢金印淡然道:“足下谬赞了。”视线落到病容汉子双手所持一长一短,形状奇特的双

刀上,心念微微一动,侧首朝谢金章道:“二弟,你可瞧出这双刀的来历么?”

  谢金章缓缓道:“这罗浮双刀称得上刀中绝品,犹如剑中之干将莫邪,乃原居百粤,后

来移居南海的罗浮世家代代相传所留下,自来持用罗浮双刀的人,俱是罗浮世家的门

人……”

  语声微顿,复道:

  “只是据道上传说,罗浮一门已在五年前被仇家悉数歼灭,无有逃生之人,五年之后,

罗浮双刀又在此出现,就很令人费解了。”

  他说话时,一直注意着病容汉子的神情,显然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病容汉子脸色剧烈地变了一下,猛可抡刀攻去,涌出两朵刀花,隐隐夹着风雷之声,直

取谢金印。

  谢金印脱口赞道:“好刀法!”

  眼看两道寒光,划空暴射,已将逼至自己的咽喉,谢金印手势一沉,五指抓住剑把,

“呛”地一响,剑子已到了他的手中。

  他这一剑完全在气机感应之下,自然而然出的手,讲究的是“彼不动,我不动。彼欲

动,我先动。”

  正因此剑乃率然所发,竟比对方的刀势还要快上一线。

  病容汉子全然不惧,飞身一步欺人,双刀并举,分从左右两边抢攻,凝成两股坚凝劲厉

的气势。

  谢金印但觉刀气森厉,自问生平尚未遇到如许威猛的反击,加之对方手中的罗浮双刀乃

是神物,心下不免有所顾忌,只好放弃攻势,回剑自保。一旁的蒙面人暴声大笑道:“谢某

人原来也不过尔尔!”

  谢金印充耳不闻,绝不肯为蒙面人的冷嘲热讽而稍有分心,他剑尖一点,刷地一剑再度

递出。

  但见他剑尖所指,取要害,拂穴脉,几乎无所不至。

  谢金印终生浸淫在剑道上,已达数十载之久,这一施出“扶风三式”第一式“下津风

寒”,果然立见威力,全无间隙痕迹,一时只见一片银光闪闪的剑雨飞洒出来,挟着一股

“呜”“呜”怪啸,那声势真骇人到了极点,霎时之间,病容汉子面上露出紧张之色,向左

一侧身,平穿出去。

  他一退又进,长啸一声,刀走偏锋,正迎着谢金印挥来的一剑,竟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忽

里,反弹出一刀。

  谢金章一见他吐刀的情形,猛然想起一事,大叫道:“罗浮反手势架!大哥留神!”

  谢金印何尝不知对方这一手是罗浮秘艺里有名的反手势架,这反手势架通常都是出敌所

不意,趁敌所不备而发,使人防不胜防,正因如此,天下高手与罗浮门敌对时,铩羽在这一

招之下者不知凡几。

  在此等情形下,一招立见胜负的时刻已至,无论是谢金印或病容汉子要想拖一拖都没有

办法。

  这一忽里,陡闻黑中蒙面人大吼一声:“快——快出手!”

  武、甄二人闻声,身形猛地一躬,双掌闪电般一抬,望准七步之外的谢金印直击出去—

  这下祸起萧墙,谢金印正全神贯注应付当前的对手,想不到却有人突施暗袭。

  他来不及回转身子——

  事实也无法回转身子——

  但觉飚风压体,甄、武二人的掌劲业已逼到了他的背宫!

  谢金章目毗欲裂,大吼道:“甄定远、武啸秋,你们又要重施故技了么?”

  一步飞跃而出,然而已迟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甄、武二人掌势将至,那病容汉子电眼一瞥之下,蓦地双刀齐撤,仰

身倒窜而出。

  病容汉子双刀一撤,谢金印立觉胸前压力一轻,他拿捏时机,顺势反刺,剑上锋锐之

气,自然而然移转到甄、武二人身上。

  如此一来,剑气更为凌厉森严,剑光有如长浪裂岸而涌,甄、武两人睹状神色一寒,竟

不敢硬持他这一剑。

  当下掌力一收,双双退了下去。

  两人四道视线齐然盯住病容汉子,将满腔怨恨完全发泄到他身上,武啸秋拉下脸庞,沉

声道:“罗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病容汉子冷笑一声,没有回腔。

  他突然无故撤走双刀,解除了对谢金印当胸的压力,使得谢金印能反过身来,以全力对

付甄定远及武啸秋的攻击,迫使其阴谋不能得逞,难怪甄、武二人要对他大怀恚恨了……

  黑中蒙面人冷冷道:“罗兄何故临阵抽腿?”

  病容汉子道:“很简单,我败了。”

  黑中蒙面人道:“败了?败在何处?”

  未待病容汉子回答,旋即厉声道:“方才那一招胜负未判,岂可言败?分明你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