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金印,依你该选择何处?”

  谢金印哂道:

  “最好能选择一处空旷之地,也好在阁下不敌之际可以驱使那些行尸走肉助阵!”

  摩云手怒道:

  “谢金印,你少嚼舌头,便是我们现在不收拾你,你那宝贝儿子也不会放过你!”

  他为人阴险,出言相激,赵子原心中果然为之一动。

  谢金印一怔道:

  “某家一生飘泊不定,哪来什么后人?”

  摩云手哈哈大笑道:

  “谢金印,你可是故装糊涂么?”

  谢金印心头一震,蓦然想起翠湖之夕,自己曾和赵芷兰发生过缱绻之情,但他自始至终

就不敢相信一夕会有什么结果,如今见摩云手郑重其事的说及,心情顿生动摇,一双炯炯的

目光落在赵子原身上。

  刹时,他的神色大变,忖道: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摩云手嘿嘿的道:

  “谢金印,你明白了么?”

  谢金印如痴如醉,忽然想起自己所做所为,假如真有这件事,则眼前的赵子原应该是自

己骨血,但他随即一想,一丝愧意涌上心头,立即摇摇头道:

  “某家明白什么?”

  摩云手见谢金印方才脸色一连数变,明明已了悉个中详情,此刻却又故作不知,乃故意

叹道:

  “唉,天下间最残酷之事莫如父子见面相逢不相识,抑有甚者,那生母受人欺凌,那生

父却又是一个……”

  谢金印陡地大喝道:

  “住口!”

  摩云手冷哼道:

  “谢金印,你终于明白了么?”

  谢金印道:

  “某家自身之事尚不及你明白,你从何胡乱捏造出来的废话?”

  话虽这样说,但心中不禁一阵剧痛,他性子虽极倔强,可是此刻再也不能坚持,神色有

些黯然。

  摩云手哼道:

  “假如他是乔如山所出;他便该姓乔了,为何……哈哈,谢金印,你还待老夫说破

么?”

  谢金印心肠一横,大喝道:

  “胡说,某家除了杀死司马道元一家和乔如山之外,其余并没有做过什么事……”

  武啸秋冷声打断话头道:“然则那投怀送抱一幕又如何?”

  谢金印怒道:

  “武啸秋,你……”

  在众目相交之下,他一时为之气结,半晌说不出话,一声清啸,一道银虹腾空而起,连

人带剑向武啸秋罩去!

  武啸秋脸色微微一变,双掌一挫,虚空连击三掌,只是他那三掌尚未击实,另一外道银

虹忽自暗角疾射而出。

  两道银虹都快得不能再快,双方几乎都是挟剑而起,半空之中一触,“叮”的一声,人

影骤分,双双落下。

  众人目光一扫,只见谢金印落在左方五尺之外,他满脸煞气手上剑子犹在颤动不已,显

见刚才一击,他已用上全力了。

  在另一边,站了一个阴恻恻的女人,那女人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全身散发着寒

气,就像刚从冰窖里爬出来的一样,手上剑子犹自颤动,她正是“水泊绿屋”的二主人女

娲——武林人物闻名而极少见过面的冰血魔女。

  在当今天下,能挡谢金印淬然一击的,可说少而又少,但同样的,能挡冰血魔女一击的

也如凤毛麟角,刚才一招,两人正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讨到好处。

  冰血魔女冷冷的道:

  “谢金印,你为何这般急躁,咱们的话还没说完呢!”

  谢金印哂道:

  “捕风捉影之谈,某家不屑再听下去!”

  冰血魔女道:

  “然则你是承认与那姓赵的少年无关了?”

  谢金印咬咬嘴唇,默然不答。冰血魔女冷笑道:

  “那好得很,赵姑娘,现在该你说话了!”

  她口中所指的赵姑娘自然就是香川圣女,在此时此地,香川圣女平时那种圣洁的光辉己

不复见,她似乎只有以赵芷兰面目出现之一途!

  赵芷兰道:“你要贱妾说些什么好?”冰血魔女道:

  “我久闻你精通神算之学,可是今夜一夜之中,你已在我手下连栽两个筋斗!”

  赵芷兰叹道: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夫复何言!”

  冰血魔女得意的道:

  “你知道九千岁已派狄一飞去请我,若按照正常行程,我至少需得四天才能赶到,所以

你竟胆大包天冒充我走了进来!”

  赵芷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冰血魔女顿了一顿,又道:

  “你来此目的无他,不过想助你儿子一臂之力,使他达到刺杀九千岁的愿望,哼,哪知

人谋不如天算,你前脚进门,我后脚便赶了来,今夜之事,你们母子同样命运,要想活着离

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武啸秋道:

  “二主人说漏了,今夜他们父母都为儿子一齐送葬,二主人刚才把职业剑手忘却了!”

  冰血魔女冷笑道:

  “我怎敢忘了谢大侠,只是人家自己刚才已否认了这件事,我们又何必狗咬耗子——多

管闲事!”

  摩云手接口道:

  “对了,这样一来,香川圣女要找谢金印算账,那便光明正大的有理由了!”

  他们三人一吹一唱,好似认定今夜之事已是胜券在握,脸上洋洋得意,全然不把对方放

在眼下。

  赵子原久久没有说话,他但觉心痛如绞,眼前的事实搅得他头昏目眩,像他那样机智镇

定的人都失了常态,一时之间真不知怎么做才好?

  谢金印,这个他久欲寻找的仇家,想不到便是他亲生之父,而他亲生之父又是亲生之母

的仇人,他在母亲抚育之下长大,不管怎样他的个性比较偏向母亲这方面,所以他数度想向

谢金印冲过去,但却鼓不起这口勇气。

  他只有暗暗嗟叹,心想:

  “苍天啊,你为何待我如此苛刻!”

  他脑中尽往悲痛之处去想,胸腹之间充满了矛盾,所以对于身外之言直是未觉,只是痴

然而立。

  苏继飞轻步移到赵子原身前,低声道:

  “贤侄镇静些!”

  赵子原悲声道:

  “大叔教我,我究竟该怎么样做?”

  苏继飞道:

  “按照令堂活做,准没有错!”

  赵子原颤声道:

  “但那谢金印又是……”

  他本想说“谢金印又是我父”,可是下面的话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苏继飞叹道:

  “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但你该明白,谢金印生平杀人无数,便是令外祖一家也是被他

所屠杀,你只当没知道那回事就是了!”

  赵子原苦笑道:

  “事实俱在,叫晚辈又怎能故作不知?”

  苏继飞道:

  “话虽不错,但令堂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却又为何?”

  赵子原心头一震,喃喃的道:

  “是啊,娘为我吃了千辛万苦,若不蒙师父收留,我们早已冻馁而死,哪里还有今天

呢?”

  苏继飞顿了一顿,又道:

  “刚才令堂悄悄告诉我,今夜还不能找谢金印算账,明天找他也是一样!”

  赵子原怔道:

  “今夜机会大好了,为何还要等到明天去了结呢?”

  苏继飞摇摇头道:

  “今夜的变化完全出乎令堂意料之外,在令堂预料之中,冰血魔女不会很快便到,所以

大胆冒充她到此,以助你一臂之力,谁知冰血魔女竟稍后即到,以致令堂计划全部落空!”

赵子原叹道:“娘这又是何苦!”苏继飞道:

  “天下母亲没有不痛惜自己孩子的生命,令堂可以用‘香川圣女’的名称和你分隔得远

远的,但却不能见你冒这样大的险而不挺身相助!”

  赵子原感动的道:

  “娘待我太好了!”

  苏继飞拍拍赵子原的肩膀道:

  “那你就该听话!”

  他就像哄小孩子似的,一边说话一边轻抚,又道:

  “今夜之局,咱们这边势力单弱,就连谢金印算上,要能突出重围也非易事,何况令堂

又不谙武功!”

  赵子原怦然一震,道:

  “不错,不知大叔有何高见?”

  苏继飞道:

  “事变突然,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不过老朽总认为万事莫如使令堂大人先行脱险重

要!”

  赵子原道:

  “这事晚辈当尽力去做,然则大叔又将如何脱险?”

  苏继飞昂然道:

  “只要贤母子脱险,嗣后贤侄能光大‘太昭堡’,老朽便是拼上一命也是值得!”

  赵子原垂泪道:

  “谢谢大叔恩情,不管怎样,晚辈总不能让大叔遇险就是。”

  两人在这边细声相谈,但在另一方面情势,已起了很大的变化,原来谢金印受不了冰血

魔女等人冷嘲热讽,愤极之下,竟是不顾一切的挥剑攻了上去。

  他的目标对准冰血魔女,冰血魔女见招拆招,这举世两大剑手已狠狠斗在一起,劲风激

荡,剑气撕裂响起,两道匹练似的银虹交相辉映之下,似是要把整个地皮都撕开。

  摩云手大步一跨,说道:

  “武院主请注意‘香川圣女’,待我把赵子原毙了!”

  嘴上这样说,但他对于这一战却是毫无把握,板斧时隐时现,戒备之情尤多攻击之态。

  武啸秋也巴不得摩云手来冒这个险,嘴里应道:

  “老夫自当把‘香川圣女’擒住!”

  苏继飞横身一拦,大喝道:

  “休想伤圣女分毫!”

  武啸秋不屑的道:

  “残花败柳,也敢以圣女相称,不怕亵读神灵么?”

  苏继飞道:“圣女不求虚名,这全是江湖朋友戏谚之词!”

  武啸秋怒道:

  “苏继飞,你道老夫不认识你,竟敢喋喋不休在老夫面前嚼舌么?”

  苏继飞哈哈笑道:

  “武院主本领亦不过尔尔,不过以‘留香四院’美女迷惑天下英雄,苏某早已识透了你

的心眼!”

  武啸秋被人搔着痛处,不由勃然大怒,探臂一伸,便向苏继飞抓去!

  苏继飞情知以自己之能,要想挡得住武啸秋攻势那是万万不能,但他忠心不二,此时已

存了一死相拼之心,武啸秋五指抓来,他不闪不避,当胸便是一拳捣去!

  他把自己性命置诸度外,完全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武啸秋冷哼一声,变抓为掌,飚风

翻涌,呼地将苏继飞震下地来!

  武啸秋正待向篷车内抓去,哪知苏继飞一跌又起,一股开山般劲力又撞了过来!

  武啸秋不得不回身封挡,但已怒极攻心,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