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抱着赎罪的心情非把他救活不可的,虽然打伤他的人不是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天舒听得越发惊疑了。

 

  从语气听来,这个暗算他的人,齐燕然不仅知道是谁,而且一定有亲密关系。

 

  “这只有一个可能,用暗器打我那个人就是他的孙女儿。因为只有齐漱玉是他唯一的亲人!但齐漱玉又怎会暗算于我?”楚天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刚刚想到齐漱玉,齐漱玉就进来了。

 

  齐漱玉进来就嚷道:“爷爷,楚大哥怎样了?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想法子救他一命!”

 

  丁勃小声说道:“大小姐,你别叫叫嚷嚷,扰乱爷爷心神。你知不知道,从出事开始,你爷爷已经有一天一夜不睡觉了。在一天一夜当中,他运功替你的楚大哥法毒疗伤,也已经有几次了。”

 

  此时齐燕然方始歇手,好像松口气似的说道:“好了。”

 

  齐漱玉连忙问道:“什么好了?”

 

  齐燕然笑道:“玉丫头,你最盼望的是什么,我说好了,当然就是你盼望的好了。”

  齐漱玉喜道:“楚大哥已经好了么?”

 

  齐燕然道:“虽然不能立即痊愈,但爷爷可以对你保证,他己无性命之忧了。”他是喘着气说话的。

 

  齐漱玉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偎着爷爷,眉开眼笑的说道:“爷爷,你真好。好爷爷,但我还要求你一件事情。”

 

  齐燕然笑道:“你一夸赞爷爷,爷爷就知道你没安着好心眼了,好,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情要麻烦我?”

 

  齐漱玉道:“爷爷,这件事情可并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的声名的!”

 

  齐燕然道:“哦,有这么严重?”

 

  齐漱玉道:“爷爷,你想想看,武林中人都说你的武功天下第一,但在你的家里,竟然有人敢跑来行凶,要是你不把凶手抓回来,你说你的英名是不是一朝尽丧!”

 

  齐燕然道:“我正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不在乎自己的声名了。”

 

  齐漱玉顿足道:“爷爷,我不许你这样说,你一点也不老。今年你不过七十岁,最少还可以活三十年!”

 

  齐燕然笑道:“那不成了老人精吗?”

 

  齐漱玉道:“爷爷,我不是和你说笑的。你不在乎声名,我可在乎。要是连凶手都不知道,叫我怎能在楚大哥和姜姐姐的面前抬起头来?这件事情传了出去,我在人前也会矮了半截。”

 

  齐燕然这才说道:“爷爷是哄你的,你是咱们家的公主,你要爷爷做的事情,爷爷敢不尽力的。不过我只能答应你尽力查穷此事,不能担保一定捉得到凶手。”

 

  齐漱玉道:“爷爷,只要你肯出头,用不着你亲手擒凶,多少武称中顶儿尖儿的人物也会帮你忙的。这我倒可以放心,不愁捉不到凶手。”

 

  齐燕然说道:“好啦,你既然放心,那你赶快回去把楚天舒已经脱险的喜讯,告诉你的姜姐姐吧,也好让她放心。”

 

  齐漱玉道:“是呀,姜姐姐这两天饭都吃不下了呢,刚才我还看她偷偷在哭。”

 

  齐燕然道:“真的?”

 

  齐漱玉道:“当然是真的。爷爷,你还不知道吗,他们俩师兄妹是彼此相爱的呀!”

 

  齐燕然道:“那爷爷就放心了!”

 

  齐漱玉听出弦外之音,嗔道:“你放心什么?”

 

  齐燕然道:“放心我的孙女儿不会给人抢去呀。好啦,别在这里缠爷爷了。你的姜姐姐等你已经等得心焦了。”

 

  楚天舒听了他们对话,心中不觉也是起了同样疑问:“那凶手是谁?”

 

  齐燕然目送着孙女的背影走入后院,喟然叹道:“她爹年轻的时候,给我管教得十分严厉,但想不到竟然教出一个逆子来,或许就是因此,我对玉丫头又太过宠她了。但好在她看来似乎尚未给我宠坏。”

 

  丁勃站在一旁,听他提起自己的儿子,不敢搭话。

 

  齐燕然忽然说道:“老丁,那个行凶的人是谁,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丁勃吃了一惊,讪讪说道:“我,我不知道。”

 

  齐燕然道:“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说!”

 

  丁勃说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凶手跑得太快,我没看见。”

 

  齐燕然道:“或许你是追不上他,但你根本就没有动过去追的念头,你不敢去追,因为你心里害怕!”

 

  丁勃喃喃道:“我,我心里害怕?”

 

  楚天舒也觉得齐燕然说得未免有点过份,心里想道:“丁勃曾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平生不知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他怎会害怕一个小贼。”

 

  齐燕然道:“不错,我说你是心里害怕。因为那个人不是你的仇敌,是你疼爱的人!”

 

  丁勃颤声道:“老爷,你,你怀疑我是有心放走他吗?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齐燕然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说你心里害怕,你承不承认?”

 

  丁勃没有回答,似是默认了。

 

  齐燕然继续说道:“我也相信你没看见那个人的脸,因为由于你害怕的缘故,你不敢去追。不过你虽然没有见着他,你的心里是知道他是谁的。”

 

  丁勃仍然不作声。齐燕然接下去说道:“你害怕认出了他,那时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因此你宁可装作看不见,或者说你是故意要令得自己不知道。”

 

  说至此处,齐燕然长长叹了口气,涩声道:“老丁,你不必替那畜牲遮瞒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他!”

 

  楚天舒大吃一惊:“畜牲”,齐燕然说的“畜牲”是谁?

 

  疑心刚起,答案已是从丁勃的口中说了出来。

 

  丁勃说道:“老爷,你是说中了我的心事。当时我的确害怕那人就是少爷。但现在我却不相信是少爷所为了!”

 

  那时楚天舒本来已经可以张开眼睛的了,但他不敢张开。因为他已经知道齐燕然所怀疑的凶手就正是他的儿子了!

 

  但获得了答案,他更加是有如坠入五里雾中,大惑不解。

 

  “漱玉的父亲不是早已死了吗?她又没有叔叔伯伯,齐燕然这个儿子是从哪里来的?”

 

  他这也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齐老头儿说是抱着赎罪的心情救我!”

 

  只听得齐燕然哼了一声,问丁勃道:“你凭什么相信不是这畜牲所为?”

 

  丁勃说道:“第一,少爷不会有那种歹毒的暗器;第二,少爷也不会是干出这种卑鄙事情的人!”

 

  齐燕然怒声斥道:“你还要替这畜牲辩护,他做的坏事还不够多么?当年武当的四大弟子他都敢杀,何况是他的仇人之子?”

 

  丁勃并没有给主人的斥骂吓倒,继续说道:“少爷心地本来并不太坏,当年误入歧途,纯是误交匪人所至,前几天老奴才见过他,虽然他不敢回家,但我却是隐隐感觉得到,他是有点悔过的念头了。”

 

  齐燕然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并无事实作证。”

 

  丁勃说道:“但那暗器却分明不是少爷的!”

 

  齐燕然道:“好,你把那枚毒针拿给我看。”

 

  那枚毒针是用磁石从楚天舒的伤口吸出来的,还染有血污。丁勃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擦洗干净,拈到齐燕然跟前。那枚毒针制作极为精巧,针腹中空,小小一枚针分成三节,由于是用不同的毒药淬炼,呈现三种不同的颜色。

 

  齐燕然道:“老丁,你见多识广,你说这是谁家的暗器?”

 

  丁勃说道:“好像是四川唐家的定形针。”

 

  齐燕然道:“这种暗器虽然源流出自唐家,但却并非唐家之物。”

 

  丁勃问道:“那是谁家的?”

 

  齐燕然道:“是陕西穆家的。”

 

  丁勃诧道:“恕我孤陋寡闻,我只知道唐家的暗器天下第一,却没听说暗器名家之中有姓穆的人。”

 

  齐燕然道:“此事乃是武林中的一个秘密,唐家不愿张扬,当时你又远在辽东,也难怪你不知道。”

 

  丁勃道:“老爷可以告诉我吗?”

 

  齐燕然道:“对别人我不能说,对你当然可以例外。事情是这样的——

 

  “你不必问这桩事情是发生在哪个年代,也无须知道那些人的名字。总之男主角是唐家的人,我们就称他为唐公子吧。唐家的独门暗器据说有三十三种之多,发暗器的手法更是千变万化,复杂之极,唐家子弟,从小苦练,往往练了几十年,也是仅得十之一二。这位唐公子资质特佳,不到二十岁便已精通十八种暗器,在唐家可说是前无古人。他二十岁成亲,妻子也是武林名门之女,门当户对,女貌郎才,谁不羡慕他们是一对好夫妻?但却又有谁知,他们其实乃是怨偶?”

 

  丁勃好奇心起,问道:“这却又是为了什么?”

 

  齐燕然道:“这位唐公子耽于练武,未免冷落妻房。内里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所知的原因,据说他在某方面是有缺陷的。”

 

  丁勃“啊”的一声说道:“那么这位唐夫人想必是不安于室了?”

 

  齐燕然道:“唐夫人系出名门,知书识礼,侍奉翁姑,相夫教子,在她生前,亲友都夸赞她的贤慧。”

 

  丁勃听出一点苗头,说道:“死后的声名呢?”

 

  齐燕然道:“你别心急,故事应该顺序说下去。

 

  “成婚三年,唐夫人生下一个儿子。儿子比父亲还更聪明,十六岁就练成了二十种暗器功夫。唐公子嗜武如命,因此对这儿子极之疼爱。

 

  “但疼爱是一回事,这个儿子的诞生,却也给他带来了一根刺,插在心头的刺。这个儿子长得并不像他,越大越不像他。”

 

  丁勃说道:“儿女只像母亲,不像父亲,那也是常有的事。”

 

  齐燕然道:“不错,所以亲友们倒是无人闲话,但唐公子的心里却是不能没有怀疑。而且亲友是因为知道唐夫人的平素为人才没闲话的,外面的人则已有点风言风语了。这风言风语,也免不了传到唐公子耳中。

 

  “唐公子怀疑甚事,上京找一位和他交情极厚的、曾经当过御医的大国手。大国手给他检验的结果,证实了他在某方面的缺陷,他是根本就不能够生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