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成性格爽直不喜追根究底,心想就称金陵简召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笑了笑,便没再问。

  这黑堡范围之大,如同一个小市镇,人口三千左右,大都是来向堡主林三寒学艺,要知林三寒的武功在武林中占着很高的地位,山西慕名前来学艺的弟子,自不在少数。

  “赛诸葛”何多生亲自带领他们两人到堡中最大的建筑物前,这广大的厅堂内人声喧哗,原已是到了不少的武林豪杰。

  巨大的横匾,上书道:“四海云集”。

  漆黑的巨大木匾上,塑上这四个泥金大字,气派好不威风!

  马大成正望着这四个大字,匾下迎出一群人,只见当头是个黑髯飘胸,身着黑色锦袍,面目严肃的矮胖中年人。

  芮玮见到他,顿时激起满胸的忿气,但在这忿气中,却又怀着恐怖之心。

  何多生道:“这是我们的堡主林三寒。”

  林三寒见到芮玮,虽是疑惑万分,但神色之间却无一点变化,气派不凡的微然笑道:“能得简公子、马家少爷前来敝堡,真是篷筚生辉。”

  左右那些花花绿绿的公子少爷,全是应征的武林豪客,年纪都在三十以下,他们闻说天池府的简大公子来到,谁个不争先来看看领导武林数十年之久的天池府会出些什么人物?

  马大成笑声赫赫道:“有劳堡主出迎,罪过!罪过!”

  众人听到这等笑声,暗笑道:“鲁东第一劈山掌的后裔,果真声威不凡!”

  芮玮不发一言,随着马大成向厅内走去。

  众人皆都知道简大公子的名声:见他表情如此,也不以为怪,林三寒心中却暗暗警惕起来,忖道:“此番天池府大公子来,莫非是为那年偷袭之恨,若是为此,单身来到,也未免太狂了!”

  当下他暗中招呼何多生注意堡中警戒,以防天池府大批高手,心想:简公子要报当年之恨,定然也里应外合。

  众人人厅坐定后,顷刻摆上酒宴,席分两排,正中一桌林三寒当中而坐,旁边是两位七十余的老者,左首那人长得鸠形鹤面,衣着却甚为华丽,手持一根精光闪闪的烟枪,不断地吞云吐雾。

  右首那人是个大腹肥脸的商贾,只见他笑脸常开,不住地用手扶着颏下的络腮黄须,不像是个会武之人。

  芮玮与马大成并肩坐在一边,他不识林三寒旁边两人是什么人,见厅中两边坐着五十余人,暗道天下小辈英雄大概全都集于此了!

  林三寒持酒起身道:“林某何幸能邀得各位英雄来此,敬水酒一杯,聊表谢意。”

  众人起身饮毕后,林三寒又道:“各位来此应征,不免要技斗一番,林某请来两位师叔评判,希各位点到为止,大家一面欣赏一面饮酒,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芮玮听到林三寒旁边两人竟是他的师叔,不知怎会从未见过,若然是真的话,今天要想复仇恐怕不易。

  突然座中站起一位脸色发青的少年,轻狂笑道:“我们都是来招亲的,风闻堡主干金姿容绝世,却未见过,今天不妨请出来,让大家见见可好?”

  林三寒哈哈干笑道:“既是王少侠相请,自是要让各位一见。”

  他吩咐身后站立的何多生,何多生去后,不多时一阵香风飘来,全座皆闻,王少侠精神一振,伸长脖子预备好端详一下这位美色闻名江湖的娇娃。

  只听铃佩叮当轻响,先走出四位艳色的青衣婢女,后面跟着一位低头垂首,红衫轻飘的窈窕女子。

  芮玮看到红衫女子,心中怦怦而跳,二年未见,如今不知伊人是何模样了?

  红衣女子走到前面仍是低着头,众人见不到她的面孔,好不失望!

  林三寒道:“菊儿,抬起头来!”

  众人知道她会抬头了,哪知她好像没有听到林三寒的说话,仍是低头不语。

  林三寒脸色微变,声音很不自然道:“菊儿,还不抬起头来?”

  红衫女子这才委屈万分地慢慢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秀丽震憾人心的面容,呈现在各人眼前。

  但听赞叹之声四下迭起,就连鲁东的马大成也不由主地低声道:“好个漂亮的妞儿……”

  芮玮也见到,但他见到的不是那众人注意的美丽面容,而是那面容上挂着的两滴清泪……

  于是他的心痛了,他知道这两滴泪代表着什么意思,他更看出,这两年,她虽然美丽多了,但也清瘦多了……

  芮玮不忍再看下去,转头他望,只听林三寒道:“菊儿,坐到爹的身边来。”

  红衫女子茫然地向林三寒座前走去,众人见到她这般楚弱可怜之态,更觉美丽三分,无不暗暗赞叹!

  红衫女在侧坐下,四名婢女随侍左右,各个前来应征之人,齐都挺胸直背端然而坐,知道美人一定在注视自己,可要好好表现出来。

  林三寒笑道:“谁请先上场?”

  只听飕的一阵风声,座上掠下一位长身瘦肩的汉子,抱拳道:“在下华不利,先下场讨教。”

  众人见他是个面目生疏的人,也未闻说武林中有华不利这号人物。一个华山派的少侠想捡个便宜,抢快跃出,威风凛凛地道:“在下华山冯不败,领教阁下拳法。”

  华不利冷冷道:“冯不败!好可笑的名字!”

  冯不败听他话中有讽刺之意,勃然大怒,双拳交互向华不利胸前要害击去。

  这华山破玉拳为华山派武术中最厉害的拳法,冯不败使来,功力虽不够,却也规规矩矩,大有名家的风度。

  但见华不利的拳法平平常常,一招一式不徐不疾的一一拆解攻来的破玉拳。

  本来华不利的拳法万万不是破玉拳的对手,但他身手十分敏捷,而且功力沉厚稳实,每到危急之际能化险为夷。

  数刻后冯不败的六十四招破玉拳堪堪施完,只见他顿时有点呆滞起来,华不利灵机神威大发,突然一记怪招拍出,“啪”的一声拍在冯不败的肩背上。

  冯不败不愧为名家之徒,见败即收,迅快跃退,抱拳道:“在下输了!”

  华不利冷笑道:“怎么!你不是叫冯不败吗?”

  冯不败脸色羞红成赤,自觉无颜再呆下去,向厅外飞奔离去。

  众人听华不利说出最后一句话,羞走冯不败,心中皆都暗暗不平,华不利四下一望道:“哪位再来?”

  众人都想保留实力,到最后比斗,一时竟无人下场。

  停了一刻,林三寒突道:“王少侠既请出林某的女儿,怎么不下场比个高下,莫非瞧不上我女儿吗?”

  那脸色发青的少年是湘西邵阳有名的武术世家之后,名叫王春西,把他家传的梅花剑练得已有六、七分火候,但他纵情酒色,年纪虽小,身体却虚弱得很。

  他让林三寒用话一逼,不得不乖乖下场,拔出剑来。

  华不利摇头道:“在下从不使用兵刃,你既用剑,就用剑攻吧,否则显不出你的家传绝学。”

  王春西听他的话虽然气人,却不敢弃剑不用,因他一身所学,只有剑法可用,目下为了争得美女为妻,哪管到声名的问题,当下依照梅花剑法的路式,一剑刺出。

  华不利换了一套平常的掌法,只见在闪闪剑光中,穿梭来往,身法丝毫不乱,虽然有时十分惊险,但是王春西仍不能伤到他。

  王春西剑法厉害,内力太差,空有精妙的招式,无法伤到内力充沛的华不利,看看六十六招梅花剑一施完,稍一疏忽,被华不利又是一记怪招拍在后背上。

  这一掌华不利用了几分真力,虚弱的王春西哪经得一掌,张口喷出鲜血。

  林三寒倏地掠出,在王春西胸上连点三下,才止住他喷出的鲜血,王春西在这情况下,亦无脸再呆下去,收好宝剑顿足而去。

  他却不知林三寒的三指,虽然暂止住他的伤势,但已加深内腑的伤害,此去大病一场,几乎死去,就怪他徒逞一时之快,请出林三寒的女儿,招致如此后果!

  林三寒见王春西离去,走回座上,根本不问刚才的事情,要知华不利打伤王春西,已是违反他开始比武时,所说点到为止,千万不可伤了和气的话了!

  华不利打倒两人,气焰高涨,冷笑连连道:“在下哪想到所谓名家之后,竟是如此差劲,可笑!可笑!”

  他说出这等狂话,激怒几位少侠,同时跃落场中,大声道:“在下领教!”

  华不利嘿嘿笑道:“也好,大家一齐上吧!免得麻烦。”

  跃落场中的五位少侠闻言大怒,但他们皆是名家之后,哪敢群攻而上,一一道:“在下一人打你就够了!”

  华不利道:“既不愿群斗,一个一个等着慢慢来!”

  这华不利不知是何路数,武功非常了得,那五人一一施出家传绝学和他相斗,都被他在最后一招中击败。

  座中各路英雄看得齐都失色,因他们到现在仍看不出华不利有丝毫疲惫之态,自忖要是上去,也难保不败?

  只有林三寒与他师叔,仍不以为奇,好似早已算定华不利是不会败的,胜了似乎是自然之事,尤其林三寒的两位师叔炯炯注视场中比斗招式,每当华不利打胜一人,不由满面笑容,而对失败那人毫无同情之色。

  连续再上三人,仍是绝学最后一招,被华不利打败,这样下去,等于每个人都将自己的绝学在华不利面前施展一遍似的,要想得胜,决不可能。

  这三人败后,再无敢贸然下场。

  华不利霍然大笑道:“在座各位敢称天下的英雄前来应征,真是十分可笑之事,看来你们乖乖回去,让我一人得胜算了!”

  这下可激怒了一直坐在芮玮身边老老实实的马大成,只见他环眼一睁,道:“他奶奶的,谁敢狂?”

  他猛站起铁塔般的身体,稳重有力地走到场中一站,真有气吞河岳之慨,华不利道:“阁下何人?”

  看来马大成要比华不利的身体大了一倍多,不要说打架,就压也可以压死他,华不利心中不由有点寒意。

  马大成道:“咱是要真与你打一架,用不着问姓名,败了再说。”

  说着一掌斜斜劈去,这一掌未到已然响起破空的风声,华不利心知若要被打着,纵然有横练的功力,亦要被他震散。

  华不利功力不及马大成,哪敢正面迎敌,突听座上那大腹肥脸的商贾笑道:“鲁东的劈山掌力太狠毒,今日看来,果然非凡?”

  林三寒道:“师叔说的不错,若是贸然接上一掌定要吃个大亏。”

  华不利听到林三寒的话,更不敢与马大成硬拼,当下极力展出轻巧的功夫,与之周旋。

  鲁东劈山掌深得稳、狠、沉、毒四字的要诀,谈到灵巧快速便差了,华不利一直在马大成的四周游转,使得马大成空有功力,不得畅快地打上一掌。

  只见他三十六招劈山掌,一掌一掌都打空了,旁边看的人不服气起来,讥笑道:“算哪门子英雄,逃得像龟孙子似的,好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