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点头道:“她为陌生人远远来求一颗灵丹,前辈与她素识,还认识她的师父,难道就不能做轻而易举的施救?”

  史不旧冷冷道:“她是她,我是我,你用不着激我,我若救她,也不会被江湖人称死不救了,哼!死不救,今天她就要死去,怪她自己!”

  芮玮怒道:“你说什么?”

  吏不旧淡然道:“我说怪她自己,眼睛不放亮一点,救了你这小子一命,结果丧失自己惟一被救的机会,死不救!死不救!她既丧失了机会,就是死在史某的面前也不会救她!”

  芮玮勃然大怒道:“你意思是说,她不应该救我吗?”

  史不旧道:“不错!她若没有救你,我今天定然救她。”

  芮玮凄然笑道:“那你快把我杀了,就等于她没有救我,换她一命,可不可以?”

  史不旧摇头道:“不成,她既救你,如今就是再死一万次,也不能挽回她所丧失惟一被救的机会,你快抱她走吧!莫再烦我!”

  说罢,冷漠地转身,向竹屋缓缓走去。

  芮玮怒极,大喝道:“站住!”

  史不旧冷笑道:“谁敢对史某这般凶?”

  芮玮大声道:“你今天不救她,芮玮就跟你拼了!”

  史不旧转身道:“姓芮的小子,你想跟老夫动武吗?”

  芮玮神色倔强道:“你不救她,说不得就要跟你动手拼命,除非救她一命,芮玮不但终生感激,而且往后任凭前辈差遣!”

  史不旧哈哈大笑道:“终生感激!终生感激!”蓦然神色一变,怒叱道:“什么终生感激,简直一派胡言!”

  芮玮道:“前辈救她一命,芮玮当然终生感激,怎会胡言乱语?”

  史不旧冷笑道:“你以为我相信?我上了你父亲的一次当,还会再相信你的终生感激?骗人!骗人……”

  芮玮疑惑道:“前辈认识先父?”暗忖:听他话意,父亲也曾对他说过终生感激的话?”

  史不旧道:“芮问夫死了?”

  芮玮叹道:“先父死了已经十二年……

  此处似有缺失

  芮玮见他对父不尊,怒不可遏,放下高莫野,一掌拍去。

  史不旧大笑中,看似没有防备,其实早巳凝神戒备,算定芮玮会动手打来,当下一招绝学反腕擒去。

  他本以为芮玮定要被自己擒住,那知芮玮那一掌并非普通招式,玄妙三十掌何等精妙,搭在史不旧的腕脉间。

  史不旧大惊失色。心想要是被他拿实,脉腕穴被制,那可丢人丢大了,即时默运神功,将全身的劲道运到手臂上。

  芮玮内功未复,虽有精妙的招式与常人无异,被史不旧深厚的内功反弹,震得撒手飞起。

  史不旧哈哈大笑道:“丢人!丢人!这种功夫还敢对老夫逞凶,我真替死去的‘掌剑飞’害羞,竟养出这么个差劲的儿子!”

  芮玮翻身站起,并不因被打倒而感到难过,昂声道:“芮玮若不是吸进‘神仙倒’,丧失内劲,深信必不会败在你的手下!”

  史不旧见他这时的神态,活像当年‘掌剑飞’一般的倔强,有心要煞煞他的傲气,说道:“你把这颗药丸吃下,不用一个时辰便可恢复内劲,到时咱们再比比看,莫要此时徒逞口舌之强。”从怀中掏出一物,屈指弹去。

  只见那物直向芮玮口中射来,芮玮看得清楚,是粒火红色的丸子,他张口咬住,却不吞下,用力吐在地上,抱起高莫野,转身而去。

  史不旧急道:“小子到哪里去?”

  芮玮大叹道:“芮某无能救得野儿,她死了,我得将她好好安葬!”

  史不旧道:“谁说她死了,就是再过两天也不会死。”

  芮玮悲凄道:“无人救她,就是再活一月,与死有何两样……”脚步未停,向山边走去。

  史不旧大声道:“你要救她,尚有一法。”

  芮玮精神一震,回身道:“什么法子?”

  史不旧道:“只要你能在武功上胜过我,我便救她。”

  芮玮大喜,快步上前,俯身拾起吐在地上药丸,吞下腹中,史不旧接道:“坐下好好运气,便可恢复内功。”

  芮玮依言手抱高莫野坐下,闭目运息。

  史不旧陪坐一侧,半个多时辰,芮玮张眼道:“谢谢前辈,我内功恢复了。”

  吏不旧冷冷道:“你不用谢我,也不要以为我是格外施情,老夫的规矩,只要有人能在武功上胜我,便可依他一事。”

  芮玮放下高莫野,站到空地上,抱拳道:“那就比吧!胜不了,芮玮即刻就走,倘若胜了……”

  吏不旧截口道:“胜了,老夫保证给你一个活蹦蹦的野儿,但是还有一个条件……”

  芮玮道:“什么条件?”

  史不旧冷寞地道:“这条件仅对你而言,要是别人,我也不会提出这个条件,原因是你姓一个‘芮’字!”

  芮玮心知这条件一定苛刻,却不知他为何要计较自己姓氏,也不再动问什么条件,静静地站着。

  史不旧本待他要向自己问话,却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像不在乎加一个条件,冷笑道:“那条件要你舍弃一命!”

  芮玮神情不变道:“为什么?”

  史不旧恶毒道:“因老夫当年曾发一誓,决不愿再见一个姓芮的人武功上胜过我,而能好好活在世上。”

  芮玮暗惊,转念一想他的动机,若有所悟道:“莫非前辈曾经败在先父的手下?”

  史不旧大怒道:“你讽刺老夫吗?”

  芮玮冷笑道:“前辈仅因曾经败在先父的手下,而来怀恨能胜过你的芮家人,就未免迁怒得幼稚了。”

  史不旧哈哈一声凄厉的长笑,满脸恨色道:“我岂止仅仅武功败在芮问夫的手下,世上一切本来是我拥有的,结果都被他夺去,老夫败得好惨,即使杀了我。也比往昔那些惨败好得多!”

  芮玮见他那般愤慨、悲凄,低叹道:“先父在世有对不起前辈之处,晚辈代为谢罪!”

  史不旧厉声道:“一声谢罪就可以替你父亲盖过?芮问夫对不起老夫的地方太多了,你就是一死,也不足谢罪!”

  芮玮叹道:“晚辈胜了,当真要舍弃一命,前辈才肯施救野儿?”

  史不旧不屑道:“你要怕死,快快抱着那女娃儿走吧。”

  芮玮摇头道:“我一死不足为惜,但怕不是前辈的对手,可否请求前辈,晚辈若是败了,亦以一死来换野儿的性命如何?”

  史不旧坚决道:“不行!你败了,老夫决不救她,但你胜了,纵然不愿死,老夫亦要千方百计将你害死!”

  芮玮望了望如同死去的高莫野,毅然决定道:“比吧!但望前辈将晚辈杀死后,莫忘将野儿治疗好。”

  史不旧道:“这你放心,此时别先认定你会得胜,老夫胜不过你,简直是大大的笑话。”

  芮玮拔出玄铁木剑道:“晚辈讨教剑法。”

  史不旧不在意道:“剑非我所长,你既用木剑,老夫以空手接招。”

  芮玮势在必胜,也不客气,一剑攻去。

  史不旧一见剑势,不敢大意,双掌迅快拍出,招招皆是奇学,威势好不惊人!

  芮玮展开喻百龙所授的天剑法。这剑法甚为厉害,是喻百龙年轻时的成名绝学,芮玮此时施来,终因所学时日太短,略有小疵,但已足够和史不旧相敌。

  二十招后,史不旧仍不能胜,心中十分难过,心想隐居十余年来,苦练绝技,本以为可战得过芮问夫,如今连他儿子都不易胜,别说再战他父亲了!

  五十招后,芮玮越战剑法越熟,天通剑法的威力施展出来,不同凡响,史不旧见他剑法胜过他父亲当年的剑法,暗暗心惊,当下掌法一变,施出另一套绝学。

  他这一施展绝学,芮玮渐渐不敌,被他强劲的掌风逼得连连后退,芮玮白忖功力大不如他,不能硬拼,便以喻百龙、简药官的奇招异学,东一剑,西一剑游击起来。

  当下只见他俩上下飞动,四面飞沙走石,这一战声势惊人,两人皆要胜对方,绝学一一展出。

  芮玮越战越勇,毫不退缩,史不旧见他这般英勇,想到他明知得胜的结果要让自己杀死,实不知他的勇气从何而来,世上绝无奋勇的结果,是为了换得一死,只有求生才是正理。

  但世上偏有这种邪理,芮玮明知战胜要死,心中只想到高莫野的性命,不住地暗暗叫道:一定要胜!一定要胜……根本就忘了自己的性命结果会如何了!

  再战十招,芮玮虽然英勇,形势越发越危殆,史不旧的掌劲越来越强,看来不出十招,芮玮必要落败。

  再战八招,芮玮随着心中所想,不由大呼而出,断喝道:“一定要胜!”胜字才毕,剑法突变,那招无敌剑无形展出。

  史不旧只见无数剑影盖头罩来,想尽招式,也无法逃过此剑,暗呼:“罢了!”任他那剑砍来。

  剑至史不旧的肩骨上,芮玮急忙收劲,手腕一翻“啪啦啦”连拍三下,飘身退后丈余站住。

  史不旧被他木剑拍了三下,一下也不能逃避,心中的难过非笔墨所能形容,再见他内劲尽收,不伤自己,明是手下留情,难过外更添说不出的难堪。

  芮玮插好木剑,抱起高莫野,史不旧道:“把她抱到我的房里。”

  抱到房里,见里面陈设朴素,只有一榻一几,连张椅子也无,芮玮将高莫野安放在榻上,回头道:“麻烦前辈了。”

  史不旧冷冷道:“你既答应我的条件,我该救她,什么麻烦不麻烦!”袖手站在一侧,望着芮玮不动。

  芮玮叹道:“前辈一定放不过我,就请将我杀了罢,晚辈决不还手!”

  史不旧冷笑道:“你还手,我会救她吗?废话!”

  芮玮背对史不旧道:“请前辈一掌震断我的心弦,野儿醒来后,若问起我,就说我送她到这里,便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