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恭敬道:“不敢!”

  一灯冷笑道:“谅你不敢。”倏地蹲下身,抓起一把松针向林琼菊射去,但见数十枚松针带着疾风向林琼菊全身要害处射到。

  林琼菊见小小的松针竟有这等声势,眼看只要射中一枚便要毙命,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一声。

  芮玮一旁有备,不假思索,拔剑一招不破剑挡在林琼菊的身前,顿时松针落入芮玮布下的剑幕中,无影无踪。

  两次被挡,一灯脸色大怒,喝问道:“芮玮,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芮玮毫不畏惧,道:“纵然她有对前辈不敬之处,罪不致死。”

  一灯冷笑道:“你要见野儿,与野儿和好,就得替我杀了她。”

  芮玮摇头道:“要杀她才能见野儿,野儿知道也不会答应。”

  一灯道:“你不杀,我来杀,倘若你再敢阻止,顾不得野儿怪我,也要杀你。”

  芮玮叹道:“出家人何必尽言‘杀’字?”

  一灯听他话意,又在教训自己,气得尖声叫道:“数十年没有人敢再逆我心意,今日竟有人一再逆我心意,说不得我要大开杀戒了。”

  只见她拔出身后拂尘,一步掠上,向林琼菊拂去,芮玮为救林琼菊,挥剑挡去,一灯大声道:“今日你只要胜我手中拂尘,不但饶这丫头一命,野儿任你去见。”

  芮玮雄心大发,大声回道:“好!”

  展开海渊剑法第一招便是无敌剑。

  一灯见到无敌剑毫不惊惧,拂尘一圈一转间,芮玮剑法才使一半,威力全失。

  芮玮接连使出大愚剑、洪水剑、大龙剑、伤心剑,只见每剑只到一半,便被一灯手中拂尘轻描淡写地化开威力,另一半不用再使,已然无功。

  芮玮万料不到海渊剑法如此无用,以为一灯的武功超凡人胜,比之红袍人、蓝髯客高出一大截,至于七残叟和她比,差得更远。

  其实芮玮不知要是能学海渊八剑,融会贯通后,不但不会输给一灯神尼,还能胜她,这时只有六剑,不能融会贯通,海渊剑法的威力一成还不到。

  至于一灯为何能将芮玮五剑轻易化开,原来一灯从胡一刀手中得到海渊八刀刀谱后,改成剑法苦苦习练。

  哪知练了十几年,虽然练成,和高手一较艺,毫无所用,起先以为自己未练到家,再用心苦练时,发觉练到极处,自己体内血脉翻腾,内功顿时减了一层。

  一灯想,胡一刀当年说过,传了自己刀法,不但无用反而受害,此时才信,其后揣摸才知道这海渊剑法只有男人能练,女人虽能练,但不能练到深处,否则阳劲冲体,损害身体。

  一灯知道这个原因后不再练,但想以后要有人会这海渊剑法,自己怎是对手,于是苦研破招。

  她将每招剑法揣摸透澈,再一一创出破招,费了十余年功夫,自认有成,心想以后纵有人会海渊剑法也不怕了。

  今日试来果然不错,芮玮五剑无功,一灯沾沾自喜道:“还有一招守势,芮玮,你看能否守住。”

  当即拂尘上下翻飞,向芮玮要害攻去。

  芮玮不破剑展出,但剑幕才布下三道,拂尘招招而入,直袭当胸,芮玮大惊失色下,弃剑一步踏出。

  这一步是红袍公传的飞龙八步,一灯只觉眼前一花,芮玮影迹已失,拂尘只卷到芮玮那把玄铁木剑。

  一灯转身见芮玮神定气闲地站在身后,冷笑道:“好啊,你还藏着看家本领。”

  当下也是一步走出,施出“凌波微步”的功夫,手中拂尘随着步子向芮玮颈中缠去,芮玮头一低,脚踏飞龙八步,身形飞起时,双掌“啪”的一响,打出一招化神掌。

  一灯拂尘落空,陡觉头顶掌风飒飒,抬头一看无数掌影拍来,不及逸走,拂尘一招挡去。

  但她这招拂尘出手仓促,并无多大威力,一接芮玮掌招抵敌不住,惟有撒去拂尘才能自救。

  一灯为保头颅,只得将手中拂尘放下,借这一瞬间,飘身逸出芮玮击下的掌力范围。

  只见那把拂尘被芮玮击飞,一灯眼看拂尘要落地;一招绝顶轻功抢出,握回那把拂尘。

  拂尘虽抢回亦等于失了一次兵刃,适才芮玮失剑顿时还以颜色,一灯败得没有话说,但在晚辈面前失掉这面子,恼羞成怒,拂尘一抖,一招绝学攻来。

  芮玮见她手中兵刃,也不去拾回木剑,心知拿出木剑还不如空手对敌,他这时不敢有点大意,心想:这一战决不能败,当下出手向一灯要害攻去。

  一灯拂尘的招数不知打败过多少武林高手,今日却全然无功,原来芮玮的飞龙八步太过玄妙,凡她攻来的招数,芮玮皆能轻易闪过。

  反之,芮玮攻去的化神掌,一灯却无法闪避,纵然展出凌波微步也无用,要知凌波微步与飞龙八步同是红袍公所创,红袍公创飞龙八步的目的,便在针对凌波微步,其玄妙处远胜凌波微步,可惜芮玮将飞龙八步练得未至精体,否则化神掌至少要打到她一掌。

  打了将近百招,一灯皆是被打的份儿,只见她被芮玮的掌招逼得步步后退,又过百招,一灯厉喝一声:“小子,你欺我太甚!”

  顿见她拂尘一记横扫,芮玮悦身掠过,人在空中,一灯又道:“今日杀你,怪我不得。”

  只见她身子一蹲,拂尘反背挥出。

  芮玮在空中看得奇怪,心想将拂尘向后挥去有什么用,也不深想她的目的,化神掌一招拍出。

  他心急求胜,只顾化敌,蓦觉背心一凉,好似一把利剑刺来,顿时真气一泄,摔倒在地上。

  一灯一步走上,右掌直劈芮玮的头颅。

  芮玮只觉得背心奇痛,哪来及得抵挡,眼看一灯那掌劈到眼前,不由双目一闭,暗叹道:“吾命休矣!”

  蓦听一声低柔、慈祥的声音道:“阿玉,你怎么又杀人!”

  芮玮不觉那掌逼来,睁开眼来一看,只见一灯退到丈外,身旁站着一位面目慈蔼,长身飘飘的老人。

  这老人说老不老,只是年纪定然不小,好似神仙人物,明知他年龄甚大,却看不出老在什么地方。

  芮玮知是他救了自己,迫得一灯撤掌后退,翻身跃起,欲要相谢,但突然背心剧痛,站立不稳,翻身又倒。

  直到这时林琼菊才惊呼出口,原来适才一切变得太快,到得芮玮将被一灯击毙时,她又吓得呼不出声。

  林琼菊缓过神来,惊呼中抢上前,扶起芮玮,在他身后一把扯下一物,芮玮回头看去,原来是一灯那把拂尘。

  一灯反背挥出拂尘那招奇妙无比,芮玮被她那拂尘射中就如中了一把利剑,尚亏他练了天衣神功,未曾伤了要害。

  这拂尘拔出顿时鲜血直流,老人上前低声道:“快止气闭穴。”

  要知背心穴道最多,为人身一大要害,芮玮虽未深中致命之伤,但那伤势不轻,若不适时救治,还是一死。

  芮玮遵命止气闭穴,就这片刻芮玮血流太多,脸色苍白,林琼菊吓得直流眼泪,哭不出声。

  老人点了芮玮几处穴道,闭住伤穴,再将怀中药粉敷在伤口,这药粉十分灵效,顿时结出一层黄色的浓体。

  “小姑娘别担心,他没事了,只要好好休养不要动伤口,一月即愈。”

  一灯在一侧静观,这时才道:“活死人,又是你来管我。”

  芮玮听得奇怪,暗忖:“恩公怎么被一灯叫出这个名字?”以为一灯有意骂恩公,恩公决不会理,哪知那老人笑道:“阿玉,你答应不再杀人,只要你不杀人我便不管你。”

  一灯无奈,显得曾经答应过他,说道:“我不杀他们,活死人,你该走了吧?”

  活死人摇头道:“这件事我既管了,就要管到底,我不能走。”

  一灯怒道:“你还要管什么?”

  活死人笑道:“阿玉,你别生气,我就在松树上观看,你用拂尘击伤芮玮那时,我还准备不管,但你见他伤了还要杀,就不得不管了。”

  一灯道:“我才不会在你面前生气,你到底要管什么,快说出来,这次我还是听你的。”

  活死人道:“第一,该承认输给了芮玮。”

  一灯道:“我用拂尘他仅空手,尚战个二百招不败,果然该算他得胜,我认输了又有何妨。”

  活死人道:“第二……”

  一灯嚷道:“没有第二,咱们说好的,每次你只得管一件事,说话不能不算数。”

  活死人道:“我没有要管第二件事啊?只是这第二要你记得说话不能不算数,你既承认输了,就该让芮玮去见你的高徒。”

  一灯叹道:“算你厉害,我每次在你手中,就连说话也说不过你,芮玮,别再装死,快起来跟我去见野儿。”

  她转身不进神庵,向左侧走去,芮玮挣扎爬起,林琼菊小心扶着他随后而行;活死人跟在最后仍不离去。

  来到一座雪峰前,只见一道铁门,一灯掏出钥匙正要打开,手一碰铁门,铁门忽然翻倒。

  原来这铁门早已毁坏,只是虚掩着,一灯大惊呼道:“野儿,野儿!”

  芮玮怒道:“你……你……竟将她关在这里……”。

  一灯回头厉色道:“我的徒儿怎么不能关,她不听我吩咐,竟和喻百龙的徒弟相处一起,难道不该关吗?”

  芮玮回道:“我是我师父的弟子,又不是坏人,为何野儿不能与我相处一起。”

  一灯大怒道:“我说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

  话音中走进洞内,只见里面空空的,哪里有野儿的影子?

  一灯低声骂道:“好丫头,敢背我偷偷逃走。”

  林琼菊眼尖,叫道:“看,那里有张条子。”

  一灯抢起那张条子,气得念出声道:“师父原谅徒儿不是,徒儿去了!

  “此去天涯海角,无一定踪迹,你老人家不要找我。

  “倘若芮玮采此,就说我与他有缘再见……”

  一灯念到这里,只听“砰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