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看见叶青倒在岸边,已知另声惨叫是她发出,不由悲痛地大喝道:“来得好!”身形如箭拔起空中。

  暗器落空,只见芮玮的身子一扭也不着力竟向岛上飞去,船离岸边十丈不到,芮玮落到岛上迅捷的抓起叶青肩头的衣服。

  他手腕被缚,双掌却能抓物,才提起叶青,又是一阵暗器如雨洒到,那阵暗器盲目射来,竟然不顾叶青的死活。

  芮玮转去一步向船上踏去,这飞龙八步实在精奇玄妙,只芮玮的身子随那一步之势,倏的落到船上。

  长艇被芮玮落下的冲动又已滑行十余丈之远,这时已离岛岸三十丈,普通暗器已不易射到船上。

  芮玮放下叶青,怒喝道:“叶士谋,你好狠,俗云虎毒不食子,你竟连禽兽不如,亲生女儿也忍心杀害!”

  一阵大风刮来,长艇上高张布帆,被吹离岛岸越来越远,只听大风中叶士谋如枭般的声音大笑道:“船夫已死,姓芮的!看你还能逃离本岛主的掌心?”

  芮玮将叶青提进舱中,仔细一看叶青后心共中三只长箭,敢情长艇开行她还舍不得离去站在岸边目送,结果惨变突起,叶士谋怕女儿喊叫惊动船上,竟然一齐杀害。

  只见长箭箭头深没叶青体内,芮玮探手摸去尚有一丝呼吸,心想,还好老天有眼,只要没有死去尚可救治。

  芮玮随身携带药包,简怀萱解下打开,简怀萱急于形,守在旁边问道:“大哥,青姐能救不?”

  芮玮声音坚决的回答:“一定能救!”

  又道:“你们会不会划船?”

  简怀萱、呼哈娜同时摇头,可怜她们一个出身江南宰相家,一个出身边疆帝皇家,一生哪曾划过船,就是连船也甚不见。

  芮玮虽然会划,双手被缚,再者急着要救叶青,暂时一步也不能出舱,内心如焚,叹口气道:“没有人划船,咱们不久又要重落叶士谋的掌心中!”

  叶士谋看准这点,虽然发现已迟,但只要射死船夫,芮玮又缚双手,不怕这艘长艇逃到哪里去。

  呼哈娜、简怀萱心知再落魔鬼岛,真是不如死去,当下双双道:“咱划划。”

  两人并肩走出舱。

  芮玮暗暗摇头,心想两个不会划船的女子来划这艘长艇,又能划得好快?

  他知道魔鬼岛的快舰其行速,纵然自己来划,也难逃得了快舰。

  暗忖:“只怕今天晚上就要被拦回魔鬼岛。”

  眼前救活叶青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心想听天由命吧,当下澄清思虑,从药包中取出一把亮银小刀慢慢剜出叶青背上的长箭,叶青早已人事不知,安静地伏身在船板上,任由芮玮开刀取箭。

  箭头取出,正敷上一层黄色的金创药粉,船身突地打起转来,只听呼哈娜叫道:“不对!不对!向那边划。”

  好一会船身才不打转,慢慢行驶起来,简怀萱道:“这位姐姐尊姓大名 啊?”

  呼哈娜道:“姓呼叫哈娜,你呢!”

  简怀萱道:“我姓简名怀萱,你不是中原人氏吧?”

  呼哈娜道:“啊!简召舞是你大哥?”

  简怀萱没有答话,呼哈娜又道:“刚才那阵风刮得好奇怪,看样子天快变了。”

  她自幼居住边疆沙漠地带,对于气候的变化倒颇知晓。

  沉默一刻,简怀萱问道:“你认识简召舞?”

  呼哈娜道:“认识,早就认识了,他到咱们国家去,屡次和父王商量,想向父王借兵攻打中原边际名将高大将军,我真想不透他是中原宰相之子,为何要借兵打起自己人来?”

  芮玮包扎好叶青的伤口,听这话,心中一震,心想:“狠毒的人,敢情只因高寿的声望在朝廷压过天池府,他就想灭掉他,这种既想怂动武林自想残杀,又想促进国家战争,惟恐天下不大乱,天下大乱后再从中取利,野心勃勃,昭然可见!”

  要知这时天池府声望已落,简召舞确有搞得天下大乱后,再建立起天池府威势的欲念。

  芮玮从药包中取出一颗灵丹喂叶青吞下,暗盼她快快好转,忽然听到天空“喀喇”一声大响,闻在耳中好不舒服。

  叶青被那声音所刺,痛苦的呻吟一声,芮玮俯身唤道:“青儿,青儿……”

  只听叶青微弱地哺哺道:“快逃!快逃!大哥快逃……”

  想她被射中箭后,念念不忘简怀萱他们逃离一事……

  芮玮探手一摸叶青的额头,只觉滚烫如火,怕她病情恶化,又给她吞下一颗灵丹。

  忽然船身剧烈震荡起来,呼哈娜叫道:“快把住舵!快把住舵……”

  简怀萱惊呼道:“不行!不行!我……我……站不住……”

  原来船身随着汹涌的波浪一巅,她又晕起船来,恰好呼哈娜不晕船,抢过来把住舵。

  但那风浪太大,船身越荡越厉害起来,眼看随时有覆舟灭顶的可能。

  叶青呻吟声越来越大,芮玮怕她身体随船滚动震裂伤口,全身伏卧在她身上,双掌两脚钩在船板内,使得自己与叶青的身体牢固在船板上。

  船荡得实在太厉害了,简怀萱吓得大叫:“怎么办?怎么办?”

  呼哈娜颇沉着地把着舵,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使船的震荡减少,耳闻呼呼风声,闭着眼睛直向上天祈祷。

  芮玮无法分身出舱,叶青伤口再裂必然无救,他惟有伏在她身上,才能救她一命,不然她怎能不随剧烈摆动船身滚动。”

  心知再这样下去船非翻不可,倏地大呼道:“萱妹,下帆!萱妹下帆!”

  天上的风越刮越大,海浪被吹得震天价响,芮玮的呼声简怀萱虽然听得清楚,但她紧抱在船桅上一动不敢动。

  呼哈娜虽离不开舵,叫道:“对啦!快下帆,快下帆……”

  只要帆下了,吃风较小,这长艇便不易吹翻。

  简怀萱心知再缓一刻船就要翻了,她不能离开船桅下帆,忽然想到一法,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咬在口中,就着船桅爬升上去。

  爬到顶点只觉天昏地转,她虽学过武功,非弱女子可比,但此时武功毫无用处,头晕得眼前看不见东西。

  她紧抱桅杆,迷迷糊糊地拿起匕首四下乱划,一刀划个正着,割断帆的主索,立时帆随风飞去。

  果然船的震荡减少,可是风浪越来越大,又下起倾盆大雨,呼哈娜抓牢舵把,那大雨淋得睁不开眼来。

  天空暗黑一片,霹雳一个就接着一个,声势好不骇人,只见简怀萱仍抱在船桅顶还没下来。

  她不是不要下来,而是没法下来,因她被大雨一淋再加霹雳风暴的惊骇,吓得只知紧抱船桅,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船桅盛不住一人的重量,豁然“喀”的断裂,整条船桅向海中倒去,简怀萱昏头昏脑,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就随那船桅落到海中。

  船桅一去,船身更稳,浪涛虽大,随浪起伏,却无覆舟的危险。

  天变得真快,这场狂风暴雨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三个时辰之后风浪渐小,天渐渐露出一丝微光了。

  呼哈娜紧抱着舵,一夜的折磨,虽然生在番邦终日骑马射箭运动惯了,也累得昏睡过去。

  船身剧烈的波动,使得芮玮不得不运足功力牢固船板上,用了一夜功力,风浪小时他也睡去。

  只有叶青安睡如故,芮玮的灵丹功在培养元气,对重伤最具神效,睡了一夜,叶青首先醒来,天已大亮,明照舱中,叶青只觉全身温暖舒适,心想自己不是被射中三箭死了过去?

  那这是阴间了?

  不对!太阳光射在眼中,这明明是阳世,不由伸手向背后箭伤摸去,摸到一具温暖的人体。

  这才发觉一个入睡在自己身上,吓得芳心怦怦直跳,暗忖:“是谁?是谁……”

  忽闻波涛哗哗响声,惊觉到人在船上,略一忖度便知定是芮大哥将自己救到长艇上,惟有他才能治好严重的箭伤。

  心想现在到了哪里?睡在自己身上的人又是谁?

  鼻子闻到阵阵男子气息,船夫已被射死,船上男子惟有芮玮一人,睡在自己身上的一定是他。

  他为什么要睡在自己身上啊?叶青念头想到那方面,脸色通红起来,只觉全身暖洋洋的,一丝劲儿也无……

  芮玮体力恢复快,闻到叶青急促的喘息声,一惊而醒,跃身坐起,问道:“你好了吗?”

  叶青翻身慢慢坐正,低着头道:“好了,只是全身没力。”

  芮玮“嗯”了一声,走到叶青身后伸出双手摸去。

  叶青背后衣服一大片撕破,芮玮触到不由令她一颤,芮玮摸摸结痂的伤口,叹口气道:“令尊太狠心了,这三箭绝不容情,现在虽然治好,但你流血过多,一时体力无法完全恢复,至少养息一月。”

  叶青柔声道:“大哥,你又救了我一命……”

  芮玮道:“昨夜好大的风浪,我真怕你伤口震得裂开,只好伏在你身上没教它裂开。”

  说着眼望向船板上三处裂口,前面一处双掌插进,后面两处,双脚插进,以致叙述船如何摇摆,自己和叶青却牢固船上,不动分毫。

  叶青这才知大哥睡在自己身上的目的,适才的念头倒是想邪了,心想大哥告诉我,莫非就怕自己误会?

  芮玮忽然“啊”的一声,叶青惊问:“什么事?”

  芮玮脸面惨变,走到后舵扶起呼哈娜问道:“她呢?她呢?……”

  呼哈娜迷糊醒来,睡眼惺松道:“谁啊?谁啊?”

  芮玮着急道:“简怀萱不见于!”

  呼哈娜倏地爬起来,走到断桅处,摸着断口,黯然道:“我最后见她爬在顶上……”

  芮玮“砰”的跌坐船板上,脸色煞白,心想桅断了,她一定随那断桅倒落海中,风浪那么大,生还之望……

  他不敢再想那后果,呆呆地望着海面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