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喘息,踉跄着撑着自己,来到床边,颤抖着一把抱住花向晚。

  凉意袭来,花向晚骤然惊醒。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便感觉身后人死死抱着她,不让她动弹分毫。

  “谢……”

  花向晚来不及说话,便感觉灵力从他身上倾贯而下,缓缓流入她筋脉之中,从她金丹转过,又转回他身体。

  这一来一回之间,花向晚身体软下来,灵力所带来的舒适感让她有些无法抗拒。

  他从未如此强行拥抱过她,更未曾这么赤裸表现过两人之间某种隐秘的、不平等的关系。

  他拥有着足以诱惑她开出无数条件的利益,可是他从不曾以此为交换,试图让她做过什么。

  她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谢长寂到底想干嘛。

  两人都不说话,他呼吸有些急,她的气息也有些乱。他从背后紧抱着她,好像拥着唯一一块浮木。

  过了许久,他身体一点一点暖起来,她的温度传递到他身上,让他从噩梦中缓缓清醒。

  他将紧抱着她的手放松了一些,退开些许,声音低哑:“我今日受了伤,劳烦帮个忙。”

  听到这话,花向晚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紧张什么,或许是骤然失控的谢长寂让她有些陌生,她放松了身体,缓慢运行起功法。

  简单的灵力运转,其实对两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聊胜于无,最重要的是,对花向晚来说,有灵力穿过筋脉,也是极为舒服的。

  “你当早说。”

  她有些困,灵力暖洋洋的,让她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谢长寂抱着怀中真实又柔软的人,轻轻应声:“嗯。”

  他说完,抬起眼,看着眼前半醒半睡的人,他静静看着她的面容,轻声开口:“晚晚。”

  “嗯?”

  “一定要当魔主吗?”

  他可以带她回天剑宗。

  可以带合欢宫回云莱。

  这样,他就能保证,她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嗯。”

  花向晚隐约听到他的问题,哪怕是在睡梦中,她还是应答:“要当。”

  听到这话,谢长寂垂眸:“好。”

  他闭上眼睛:“我陪你。”

  过去两百年未曾相随,这次我陪你。

  两人一路睡到天亮,或许是谢长寂灵力的缘故,这一晚她睡得极好。

  第二天醒来,整个人精神焕发。

  谢长寂脸色还有些苍白,花向晚给他检查一番,确认无事之后,便领着她去见了三位长老。

  昨日合欢宫鲜血已经清理干净,连血腥味都不曾留下,花向晚领着谢长寂用过早膳,去议事厅见了三位长老。

  进门时就看三人正在商讨什么,花向晚同谢长寂一起走进去,笑着开口:“云姑梦姑玉姑,早啊。”

  “少主来了。”云姑转过头来,温和笑了笑。

  梦姑将两人上下一打量,挑了挑眉,似是很是高兴:“少主气色不错,滋补如何?”

  “梦姑,”玉姑见梦姑说得没谱,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分寸。”

  说着,玉姑转头,指了旁边的位置:“昨日我们查了林绿的资料,她祖籍在清河关,但两百年前就举家搬迁,到了定离海附近的云盛城居住,二十年前家中发生灭门惨案,一夜之间举家被人剜心而亡,那时她刚好在外求学,侥幸躲过一劫。后来便到了清乐宫作为家臣,五年前由温少主插手,混进合欢宫。”

  说到温少清,梦姑忍不住多看了花向晚一眼:“我早说那小子长得花里胡哨,肯定不安好心,你还……”

  “你能少说两句吗?”

  玉姑听不下去,抬头瞪了梦姑一眼,云姑轻咳一声,看了看一旁垂眸坐着的谢长寂,提醒梦姑注意分寸。

  梦姑自知失言,忍耐下来,花向晚坐在位置上,倒也不在意,撑着头笑眯眯道:“你当我被美色所惑,昏庸了呗。然后呢?”

  “魔主血令就算被分成碎片,毕竟也是魔主之物,普通人若是拿到,便可获得超乎寻常的力量。血令献身之处,应当会有一些奇异之事。”

  玉姑分析着,抬眼看向花向晚:“林绿昨日身死之时,指向西边,云盛城亦在西方,我这边已经找人去收集西方最近所有异事,你不妨今日出发,往西边过去,我这边只要收到线索,立刻通知你。”

  “好。”

  花向晚点头,旁边云姑听了,忍不住皱眉:“阿晚就这么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现下应当不会,”玉姑摇头,“魔主试炼才刚刚开始,有能力动少主的此时应该正在观望,让众人多出点力,去拿走血令,方便抢夺。现在就动手的,对于少主来说没有威胁。”

  “但保险起见,”梦姑想了想,还是道,“少主此次出行,还是要隐蔽一些,不要惊动其他人。”

  “这是自然。”

  花向晚点头,转头扫了一圈:“还有其他事吗?”

  三人摇头,花向晚立刻摆手:“那我走了。”

  说着,她就领着谢长寂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长廊上,谢长寂似乎在深思什么。

  花向晚看他一眼,颇为好奇:“你在想什么,这么严肃?”

  “温少清,对你并不好。”

  谢长寂迟疑许久,才缓声开口。

  花向晚闻言,笑了笑;“他好的时候你不知道。”

  说着,她看了看时间,摆手道:“走吧,我们收拾好东西,你带我先出合欢宫的地方,等到了清乐宫属地后,我们就自己走。”

  渡劫期修士缩地成寸,速度极快,但灵力消耗太大,一旦在其他属地动用这么强大的灵力,马上就会被领主知晓。

  花向晚并不想惊动温容。

  谢长寂明白她的顾虑,点了点头。

  有谢长寂在,花向晚也不打算多带其他人,一切从简。

  两人快速收拾了行李,拿够灵石,谢长寂吩咐江忆然照顾好天剑宗的弟子,便找到花向晚。

  他走上前,自然而然拉过花向晚的手,轻声道:“走么?”

  “走。”

  花向晚点头。

  她这辈子最快的体验,就是谢无霜把她从灵虚秘境拖到天剑宗那一次。

  但正儿八经的渡劫修士的速度,她还是不清楚的。

  她有些兴奋,忍不住打探:“话说谢无霜是怎么做到元婴就能瞬移的?你们问心剑是不是有什么秘法,我和你成亲了,也算一家人,能不能教教我?”

  听到这话,谢长寂动作一僵,片刻后,他低声:“独门绝技,不修问心剑者,教不了。”

  “啊?”

  花向晚闻言,忍不住有些心动:“那……那我现在修问心剑还来得及吗?”

  谢长寂抬眼看她,花向晚眨眨眼:“我要是筋脉不碎,也是个剑道天才,虽然年纪大了,但你看我还有希望吗?”

  “没有。”

  谢长寂开口,说得十分肯定:“你就算学问心剑,也学不会这个。”

  “啊,”花向晚有些遗憾,想了想,忍不住感慨,“那谢无霜很强啊,感觉他比你当年还强……”

  话没说完,她周边突然变得扭曲,她整个人往下坠去,下意识一把抓住谢长寂。

  谢长寂将她一揽,轻声道:“没有的。”

  花向晚听不明白,只觉周边空间张力极大,整个人仿佛要被撕扯开来,如果不是谢长寂的结界护着她,或许早已撕成碎片。

  只是片刻,两人突然落到地面上,花向晚打量周遭,发现已经到了一片森林,前方界碑上写着两个字“清乐”。

  “到了?”

  花向晚有些震惊,这么片刻,就直接越过整个合欢宫的领域了?

  谢长寂点头,继续说着方才的话题:“他没有比我强。”

  花向晚一愣,她疑惑着回头。

  “你说谁?”

  花向晚已经接不上他的思维了。

  谢长寂看着她,平静提醒:“谢无霜,他没有我当年强。”

  “算了吧,”花向晚笑起来,摆摆手,“我还不知道你?你当年就是个小土包。”

  说着,花向晚拿出地图,向前走去:“走,目标云盛城。”

  “我三十二岁的时候,”谢长寂好似很在意这件事,继续解释,“已修到问心剑最后一式,可一剑灭宗。”

  花向晚听着谢长寂强调,奇怪看他一眼。

  但想想或许这就是剑修的尊严。

  你可说他短,但你不能说他不够强。

  她仿佛是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嗯,是我不够了解你。”

  说着,她将灵兽带甩了甩,抖出一只小老虎。

  “小白,”她召唤老虎,老虎瞬间变大,她翻身骑上白虎,扭头看向谢长寂,“你打算自己走,还是与我共乘?”

  按着她的预估,谢长寂应该是会自己走的。

  毕竟他是一位铁血真汉子,应该不会和她抢位置。

  然而谢长寂和小白对视片刻后,他毫不犹豫走到了小白身边,翻身上虎,抬手绕过花向晚的腰,握住了缰绳。

  花向晚一愣。

  随后就听身后传来谢长寂的解释。

  “路太长,”他说得很是自然,“走不动。”

第30章

  他的手没有碰到她,但从她腰间环绕而过,整个人气息包裹过来,花向晚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按她的理解,谢长寂一贯是不喜欢和人触碰的,但好像重逢以来,他似乎并没有太介意身体接触。

  想来两百年不见,人总是有些变化。

  “走了?”

  谢长寂见她眼神,故作不知,花向晚点点头,拍了一下小白:“小白,走……”

  话刚说完,小白突然就窜了出去,这一窜猝不及防,花向晚整个人往后一仰,便撞到谢长寂胸口。谢长寂晚似是怕她掉下去,一只手抬手揽在她腰间,随后微微俯身,压在花向晚背上。

  灵兽速度快起来,大多是要这样的,但这样就让两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花向晚下意识僵了片刻,谢长寂察觉她的动作,转头看过来,平稳出声:“怎么了?”

  听到这话,花向晚默不作声转头。

  谢长寂都不介意,她还会在意了?

  “没什么,”花向晚实话实说,“就觉得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人总会变。”

  “那你觉得自己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花向晚好奇,谢长寂没有作答。

  花向晚自讨没趣,也不多说。

  小白狂奔了一天,花向晚半路便觉得困顿,想着谢长寂在,便干脆放心趴在白虎上睡了过去。

  等到夜里,谢长寂见花向晚趴在白虎上睡熟,他想了想,就近找了一座城,带着花向晚寻了客栈歇下。

  花向晚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起来,她睁开眼,看见谢长寂抱着她往上。

  她还有些不甚清醒,但也隐约发现已经不在山林,周边似乎是一个小院,谢长寂带她上了楼,走进最里一间房,推门进屋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花向晚这时缓了过来,看着谢长寂半跪在她面前给她脱鞋,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缩,谢长寂一把握住她的脚腕,拦住她退后的冲动,平静把鞋取下来,随后起身:“你先睡吧。”

  意识到谢长寂只是单纯想脱个鞋,花向晚安抚自己不要太一惊一乍,转头看了看周遭,疑惑道:“这是哪儿?”

  “客栈。”

  谢长寂走进净室,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身体始终不比寻常修士,需要休息。”

  “哦。”

  花向晚点点头,明白谢长寂的意思,虽说她不太在意自己身体,但想想谢长寂也受了伤,现下玉姑还没传来消息,他们直接走完合欢宫的领域已经节省了许多时间,倒也并不着急。

  她自己脱了外衣,往床上躺下去,听着净室水声,没一会儿就发现,今夜这床好似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左思右想,发现经过昨晚谢长寂那一遭,她感受过灵力始终维系时身体的舒适感,再一个人睡下,便觉得有些冷了。

  人就是这样,如果没得到过,到不觉得什么,得到过更好的,再拿本该属于自己的,就会觉得不满。

  她具体也搞不清楚,昨夜那种舒服到底是有个人陪着,还是因为筋脉中有了灵力充盈。

  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

  那谢长寂走后,她得想办法搞个人来陪睡才是。

  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没有机会搞个天剑宗的,不然不清楚其他宗门的,有没有这么暖和。

  她闭眼琢磨着,没了一会儿,就听谢长寂从净室里走了出来。

  他和平时一样,似乎是去桌案边,但没一会儿,花向晚就听见他开柜子找东西的声音,她有些好奇,转头看过去,就见谢长寂穿着单衫,从柜子里取了一个毯子。

  意识到花向晚的目光,谢长寂看过去,迟疑片刻,方才解释:“小白睡地上太硬。”

  花向晚愣了愣,谢长寂忽视她的目光,抱着毛茸茸的毯子过去,毯子叠在地上,又绕了一圈,轻手轻脚把变成猫儿一样大小的小白抱了进去。

  小白进入新窝,有些不安蹬了一下脚。

  谢长寂摸了摸它的头,小白很快又放松下来,打起了小呼噜。

  他做这些时,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带了几许人气。

  好像是供奉在高处的神佛,步履莲花,入了红尘。

  花向晚好奇望着,见谢长寂站起来,她才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这些小东西。”

  “一直喜欢。”

  谢长寂声音淡淡:“但年少时怕耽误修道,不太敢接近。”

  花向晚没多问,点了点头。

  想谢长寂现下应当是修到问心剑大圆满之后,喜欢个猫狗对他影响不大。

  谢长寂看她没有其他问题,转身走向桌案,花向晚见他没有半点上床的意思,想着方才冰冰冷冷的床和昨夜的对比,忍不住叫了一声:“那个……”

  谢长寂转头看过来,花向晚迟疑着:“你的伤……还好吗?”

  这话问出来,花向晚感觉意图有点太明显,她摸了摸鼻子,尴尬扭过头去:“我就是想帮你……”

  话说一半,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太没诚意了,明明就是自个儿想要人家暖床,还要打着帮忙的名义。

  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她干脆转头看过去,坦坦荡荡:“你要不要上床睡?”

  谢长寂身体一僵,花向晚怕他误会,赶紧解释:“我体质阴寒,这些年病根不少,昨夜同你交换灵力,我觉得很舒服。如果你不介意……”

  话没说完,烛灯便熄灭下去。

  花向晚一愣,夜里静悄悄的,连谢长寂呼吸声都听不到。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拿捏不准他的情绪,便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不是要求你,是觉得这对我们两人都好,你要有任何不愿也别勉强自己。”

  谢长寂不说话,他就站在不远处,不上前,但也不动。

  等花向晚说完,许久,他才沙哑出声:“愿意的。”

  说着,他如平日一样走到床边,平静掀开被子,进了被窝。

  或许是在死生之界太长时间,他本身会让人有一种冰雪般的凉意,可当他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时,便会感觉到一种沁人的舒服涌上来,像是泡在了温泉水里,暖洋洋的,让人彻底松散下来。

  她枕着他的手臂,运转起自己的心法。

  他的衣服似乎是散开了,胸膛贴在她的背上,灵力从他们相贴的地方传来,进入筋脉,再入金丹,运转周身,又回到他的身体。

  灵力源源不断,花向晚躺在他怀里,因为过于舒服,很快就有了睡意。

  感觉怀中人呼吸声均匀下来,听着身后小白的呼噜声,谢长寂静静看着前方落在床上的月光。

  他感觉有什么充盈在胸口,感觉到了心跳。

  他体会到一种两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幸福和鲜活,它涨涨的,跃动在他心口。

  然而这个感觉为他所辨识时,他又莫名生出了一种似乎随时可能失去的惶恐。

  “花向晚,”他低下头,看着她的睡颜,忍不住询问,“日后,我一直给你暖夜,好不好?”

  “嗯……”

  花向晚迷迷糊糊听得他唤,含糊不清应了一声。

  谢长寂听到她的回应,才感觉黑夜里那份不安被驱散几分。

  他低下头,收紧手,让她与他毫无间隙相贴。

  他有一种冲动,想将让她的一切与他融为一体,想让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她的血肉,她的筋骨,她的金丹,她的灵力,她的元神……

  他的一切属于她,她的一切都是他。

  这样,他们或许才能永不分离。

  可这样的念头……

  谢长寂闭上眼睛。

  感觉月光一寸一寸离开床榻,将整个黑暗留给了他们。

  花向晚睡了一夜,觉得周身又舒服许多。

  谢长寂少有睡过头,睁眼时候就看见他躺在旁边。

  他闭着眼,一贯清俊的容颜在晨光下显出几分乖巧,花向晚盯着他看了片刻,不得不为这天赐的容貌折服。

  “啧”了一声之后,对方才慢慢睁开眼。

  他有些茫然看着前方,似是晃神,片刻之后,他抬眼看向花向晚。

  花向晚盘腿坐在床上,垂头看他,笑了笑:“清醒了么?”

  谢长寂愣了一会儿,看上去竟有些呆,花向晚笑出声来,起身跨过他跳了下去:“走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很快上路。

  接下来几日,他们每天夜里找个城入住,谢长寂不需要她说,就会乖乖上床。

  有一天晚上甚至提前上床暖好等着她,把这件事做的尽职尽责。

  睡着睡着,花向晚都开始后悔,以前怎么没发现有人暖床这么舒服,她之前还是太亏待自己了。

  一路走走歇歇,逐渐靠近云盛城。

  云盛城位于雪山山脚,花向晚老远就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两人坐着小白,花向晚低头看着路上买的地理志,感觉远处雪山寒意随风而来。

  “神女山,是定离海与清乐宫领域交接之处,传闻神女山上有雪族一脉,雪族世代单传,皆为女子,两百岁成年,成年之前,行走于人世,与常人无异,两百岁后,便会获得强大神力,在上一任神女去世后,成为新一任神女。云盛城百姓常年供奉神女山神女,而神女也会庇佑百姓,如此相伴相依,已近五千年。”

  花向晚说着,有些奇怪:“每一代就一个人,成年就去当神女,他们是怎么有下一代的啊?”

  “游历时成婚,带着孩子回山。”

  谢长寂说出自己揣测,花向晚听他说得这么熟悉,忍不住回头:“你们问心剑是不是也这么干?”

  谢长寂看她一眼,颇为无奈:“我们无需血脉传承,收徒即可。”

  “也是。”

  花向晚点点头,想起来问心剑历代剑主,好像基本家破人亡、无父无母、自幼上宗的孤寡人士。

  一个比一个寡,一个比一个惨。

  取名也是一个比一个凄冷,什么谢澈清、谢孤棠、谢云亭、谢长寂……

  从未见过类似于谢向阳、谢朝生之类朝气蓬勃的名字。

  花向晚想着,周边一只翠鸟飞来,叽叽喳喳盘旋在上空。

  花向晚抬手,翠鸟落在她手上。

  “阿晚,”玉姑的声音响起来,“我排查西边所有异常情况,最可疑的还是云盛城。”

  这话在花向晚预料之内,她歪了歪头:“怎么说?”

  “此事发生在三天前,云盛城百姓突然一夜衰老,神女山被封,普通百姓无法上山,他们向云盛城管辖宗门道宗求助,道宗现下已经派人过去,但还没有其他消息。你可以先去云盛城,看看情况。”

  “好。”

  得话,花向晚摸了摸翠鸟的头,抬手一扬,翠鸟振翅而飞。

  “再有其他情况,及时告知我。”

  说着,花向晚转头拍了拍小白的脑袋:“云盛城,跑快点。”

  小白得话,立刻加了速度,等到了下午,两人一虎便已经出现在了云盛城门外。

  对于普通人而言,两人容貌太过招摇,两人用了易容术,将小白装进灵兽袋,便往城门走去。

  城门口没什么人,看上去十分萧条,几个老兵把守在城门口,看上去很是疲惫。

  花向晚和谢长寂一起走上去,看见他们,老兵立刻戒备起来,等两人走到门口,最边上的士兵叱喝:“做什么的?”

  “家里有亲戚在城里,我们夫妻路过,想去探亲。”

  花向晚说了个最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听到是探亲,士兵放松了几分,让花向晚拿了文牒,叨念着:“你来的不巧,城里发生了大事,你要是在城里找不到亲戚,就去神女山下看看。”

  “为何去神女山下?”

  花向晚好奇,士兵苦笑,他抬眼看向花向晚:“夫人,你看我年纪多大?”

  “冒昧了,”花向晚试探着揣测,“应当是……花甲之年了吧?”

  听到这话,士兵眼神黯淡,他摇了摇头:“夫人猜错了,我只有三十一岁。”

  闻言,花向晚看了谢长寂一眼,眼前这人不仅是容貌,从气息到精力,都是一个老者模样,出现这种情况,明显是元气为人所取。

  换句话说,被人借了寿。

  “城中都是这种情况?”

  花向晚再确认了一遍,士兵点头:“对,所以大家得空的,都去神女山求神女发慈悲了。我们得城主命令,还得在这里驻守。”

  “多谢告知。”

  花向晚闻言,点了点头。

  士兵没有多言,只道:“进去吧。”

  两人一起进了城中,城内已十分萧条,花向晚漫步城间,感应周遭,明显察觉灵气分层不对。

  所有灵气都往地下聚集,她低头看了一眼,隐约可以见到红色的法阵蔓延在地下。

  这些法阵纹路,寻常人是看不见的,甚至普通修士也无法看见,花向晚顺着纹路,往阵心走去。

  走了许久,等她来到阵眼之处,便见到一座破破烂烂的府邸,立在前方。

  这府邸看上去年久失修,似乎无人居住,斑驳朱门上贴着似乎是刚刚贴上的封条,挂着蛛网的牌匾上,写着“林府”二字。

  “应当是林绿的家宅。”

  谢长寂站在花向晚身边,看着冲天怨气,平静开口:“怨气极深,曾有横死之人。”

  “举家剜心,当然是横死。”

  花向晚说着,便上前去,想要进去看看,然而刚踏上台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你们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