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很平淡,花向晚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时间过去太久,她都不知道这个梦是真是假,最后那一声“嗯”,到底是真的,还是她做梦加的。

  但她也没有深究,转头看了看周遭,谢长寂不知道去了哪里,小白趴在窗前懒洋洋晒着太阳。

  她整个人张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感觉有些茫然。

  猜测谢长寂应该是去做饭,她直起身来,将魔主血令掏出来,抬手画了一个寻物法阵在魔主血令下方,魔主血令迅速开始打转,等谢长寂推门进屋时,魔主血令刚好停下。

  看着它正正指着的方向,花向晚有些诧异:“不会吧……”

  “吃东西。”

  谢长寂跪坐在桌前,叫着花向晚。

  花向晚不动,她盯着魔主血令,皱起眉头:“不可能啊。”

  话刚说完,她胸口突然一震,这是她留给云清许的防御符触发时的提醒。

  “糟,”她慌忙起身,“云清许出事了!”

  说着,她从窗户直接跳了出去,叫了一声小白,便风风火火离开。

  谢长寂看着面前汤圆,片刻后,端着汤圆,御剑跟上花向晚。

  花向晚一回头,就看见谢长寂手里还端了个碗,她立刻知道这人倔脾气上来了,也不多说,骑在小白身上朝他伸手:“把碗给我!”

  谢长寂摇头:“会噎着。”

  “我不会!”

  花向晚坚持,觉得谢长寂端着早饭去救人有点不太体面,然而对方不动,不过片刻,两人便冲到了城郊密林。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刚好看见云清许被一个符咒轰开。

  花向晚急急拉停白虎,还没说话,就看一碗汤圆送到面前。

  花向晚一噎,谢长寂平静看着她:“你先吃饭,我去救人。”

  就这么一瞬间,云清许又被轰得就地打了个滚。

  花向晚着急,赶紧拿了汤圆,吩咐谢长寂:“去!”

  谢长寂点头,慢条斯理向前,在第三个法阵朝着云清许劈头盖脸砸下时,他回头朝着法阵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光剑朝着来处疾驰而去,花向晚就听远处传来秦云裳惊呼:“是谢长寂,赶紧跑!”

  说完,花向晚就感觉远处人呼啦啦用尽全身家当,瞬间消失。

  她一口汤圆没咽下去,差点噎死在当场。

  秦云裳这狗贼,跑得也太快了。

第38章

  秦云裳这人和秦云衣不同。

  秦云衣向来是菩萨模样蛇蝎心肠,而秦云裳则是个直脾气,坏得清清楚楚,怂得明明白白。

  谢长寂这还没动手,就带人跑得干干净净,看来是上次在云莱被谢无霜打出了阴影。

  谢无霜都是这样子,更何况他师父谢长寂?

  花向晚把汤圆咽下去,一面吃一面从小白身上下来,走到云清许旁边。

  这个在云盛镇遇到的小道士,之前见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他帮着他们从云盛镇被一群老年人围攻的困境中跑出来,她便送了他一道防御符。

  没想到这防御符这么快起效,现下再见,小道士已经没了之前的样子,背着个包袱,看上去满身是伤。

  花向晚把他上下一打量,确认他伤得很重,转头看谢长寂,商量道:“要不先稳住情况,抬到客栈吧?”

  说着,她把最后一个汤圆塞进嘴里。

  谢长寂转头看她,只道:“素昧平生,为何要救?”

  这话把花向晚问蒙了。

  她记忆中,谢长寂一直是个多管闲事的主,只要是他见到的不平之事,一般都会管一管。

  云清许乃道宗弟子,怎么都算个名门正派,现在遇难,谢长寂居然问她“为何要救”?

  她呆愣片刻,谢长寂似是也明白失言,转头看向云清许,淡道:“不知底细,怕招惹麻烦。”

  “别担心,”花向晚笑起来,“秦云裳不会无缘无故追一个道宗弟子,他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人都救了,不在乎多照顾一会儿。”

  说着,花向晚把小白叫过来,伸手想去扶云清许。

  谢长寂很懂事,抬手拦住她的动作,自己将云清许扛了上去,扔在小白身上。

  两人领着云清许去到旁边小镇,找了家医馆给他看诊过后,等到第二日,他才终于咳嗽着醒来。

  花向晚听得他醒了,赶紧和谢长寂起身凑过去。

  见到花向晚,云清许便是一愣,他有些惊讶:“前辈?”

  “醒了?”花向晚笑得很是灿烂,她伸手去拿茶壶倒水,旁边谢长寂直接取过茶壶,低头沏茶。

  花向晚手上一空,便搬了个凳子,转头专心致志和云清许说话。

  “你还好吧?”

  云清许闻言,感觉了一下身上的情况,点头道:“现下已经好了许多,多谢前辈相救。”

  “你这是怎么回事,”花向晚比划了一下,“会招惹到鸣鸾宫的人?”

  听到这话,云清许叹了口气,旁边谢长寂把水递给他,他颇有些无奈:“这事儿,全是误会。”

  “怎么说?”

  花向晚好奇,云清许喝了口水,和旁边谢长寂道谢,随后迟疑片刻,才缓声开口:“他们追我,是因为,他们以为我身上有魔主血令。”

  听到这话,花向晚和谢长寂对视了一眼,倒也不太奇怪。

  云清许苦笑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铁:“就是这个。”

  花向晚伸手接过,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这的确是魔主血令,上面甚至还带了魔主气息,她抬眼看向云清许,好奇道:“这不就是魔主血令吗?你怎么说,是他们以为?”

  “花少主有所不知,”云清许摇头,“这不是魔主血令,这是个赝品。”

  “赝品?”

  花向晚诧异,竟然能有如此以假乱真的赝品?

  “不错,”云清许解释着,“其实来云盛镇之前,我本来是去处理另一件事,此事源于半个月前,道宗宝物溯光镜被盗。”

  “溯光镜?”花向晚思索着,“就是那个传说中,照到什么,就能看到那个东西过去的溯光镜?”

  “正是,”云清许点头,“这贼人极为巧妙,她偷走溯光镜后,弄了一个赝品放在屋中。可赝品是没办法真正做到追溯过去的,所以很快被我宗发现,派弟子追查此贼,我们追了半个月,才摸清楚她的情况。她本名孤醒,是玉成宗一名炼器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得了一个法宝,此物可以作画成真,也就是她画什么,画中之物便会变成实物。她修为不高,但总有奇思妙想,有了这个法宝就变得异常麻烦。”

  “如何个麻烦法?”

  花向晚听得起了兴趣,云清许抬手扶额,似是苦恼:“她会画些怪物,比如全身铠甲的老虎,又或是刀枪不入的铁甲人;有时候会画个蛋壳,把我们都关在里面;有时候会画一扇门,打开就是粪池;有时候会画一场刀子雨,满天下刀子……”

  “这……有点意思啊。”

  “她画这些也就罢了,”云清许无奈,“她还能自由出入画中,异常难抓。每次差点就抓到了,她就进了画里,想把这画给烧了,可烧了画,溯光镜还在她身上,也就一并烧了。就只能看她在画里吃吃喝喝,她甚至还在画里作画,感觉她能在里面过一辈子,然后你稍加不注意,她就画个传送阵,跑了。”

  看得出来,云清许明显是被这位画师给逼得快崩溃了。

  “那后来呢?”

  “后来刚好云盛镇出了事,我便自告奋勇过来了。谁曾想昨天又遇见了她,我本想抓她,结果她突然就甩了这东西给我,然后没多久,鸣鸾宫的人就追了上来,我怎么解释都不听。”

  “那你把东西给他们啊。”花向晚好奇,“反正是个赝品。”

  “虽然是个赝品,但这是我们目前从这画师手里唯一拿到的东西,”云清许思路很清晰,“还得靠它去追人。现下她肯定是把我同门都甩开了,若我也没追上,溯光镜就回不来了。”

  花向晚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觉得云清许说得很有道理。

  看着云清许愁眉苦脸的模样,她想了想,回想起清晨用自己手中那块魔主血令查看的结果,心里突然解释。

  今天清晨,她用魔主血令碎片寻找其他碎片的方向,结果这魔主血令指向了合欢宫管辖的方向。

  这本也没什么,问题是,它亮起来了至少三百多个点。

  也就是说,合欢宫方向,至少有三百多块血令,这可能吗?

  魔主这是把血令给碾成颗粒发下去让大家找才可能吧?一块血令也就比手掌大些,能分成三百多块?

  然而现下听了云清许的话,她心中算是有了解释。如果这个画师手中拿着魔主血令,且她的力量就是血令所赋予的,那她画了三百多块赝品,这些赝品都有魔主血令的气息,被她手里这块感应到,那也正常。

  她点点头,将目光落在手中血令上,思索片刻后,她开口道:“云道友,我有一不情之请。”

  “前辈请言。”

  “我想与云道友,一起去追这位画师。”

  这话出来,谢长寂转头看了过来,云清许愣了愣,花向晚笑起来:“我也不瞒道友,我们是为魔主血令而来,道宗对此物想必并不感兴趣,那不如我们合作,我拿血令,云道友拿溯光镜,如何?”

  听得这话,云清许有些迟疑,谢长寂垂眸看着花向晚手中的血令,似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按耐下去。

  他不能直说可以抢。

  乾坤袋中她赠的那朵小花还绽放如初,他垂下眼眸。

  旁边云清许想了许久,终于道:“前辈救我,便是有恩于晚辈,既然前辈需要,如不嫌弃,那便一起抓捕孤影。”

  说着,云清许抬头,笑了起来:“还不两位前辈尊姓大名?”

  “我叫花向晚,他是我……”

  花向晚迟疑片刻,谢长寂接过话:“我是她丈夫,道号清衡。”

  一听这话,云清许顿时睁大了眼,震惊看着两人,缓了片刻后,他才点头道:“原来是花少主……”云清许挣扎了一会儿,才决定了称呼,“清衡上君。”

  “有两位在,”云清许情绪缓和下来,恭敬道,“晚辈这就放心了。”

  花向晚点点头,上下打量他片刻,便道:“你先休息,我去准备一下,中午用过饭,我们便上路。这个赝品放在我这里,”花向晚和云清许商量,“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云清许苦笑。

  但在场众人心里也清楚,花向晚想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好,”花向晚站起身,“你先休息。”

  说着,花向晚便带着谢长寂走出去,她拿着这个赝品,去了医馆客房,谢长寂走进屋来,看她朝他伸出手,熟稔道:“给我点灵力。”

  谢长寂上前,半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她浑然不觉他已经习惯握手去输送灵力,低头拿了一个茶盘,在上面画着法阵,念叨着:“等会儿出去买辆车,让小白拉着,他身体不好,御剑骑兽都不适合。”

  “我这里有。”

  谢长寂开口,花向晚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颇为诧异:“你口袋里怎么什么都有?”

  “出门在外,”谢长寂解释,“总得周全些。”

  那不是周全,那是有钱。

  花向晚将腹诽藏在心中,低头画着法阵,之前她是用血令找血令,这次她就用赝品找人。

  赝品在茶盘法阵中打着转,没了片刻,就指了一个方向。

  花向晚笑起来:“成了。”

  谢长寂仰头看着她,见她露出笑容,嘴角也忍不住微弯。

  他想了想,又想起方才云清许欲言又止的话:“方才云清许在犹豫什么?”

  “嗯?”

  花向晚扭头:“什么时候犹豫?”

  “他称呼我的时候。”

  花向晚被他提醒,这才想起来:“哦,这个啊,因为,按着西境的规矩,你入了合欢宫,就不该再叫你原来的道号了。”

  闻言,谢长寂微微皱眉:“可他们一直这么叫我。”

  “因为你身份高,修为高,说是入主合欢宫,但谁也不敢真的将你当成合欢宫的人。”

  花向晚说得漫不经心,端起被做成了一个寻物仪的茶盘,往外走去。

  谢长寂起身,跟在她身后,继续追问:“若我是沈修文,他们当叫我什么?”

  “跟着我的称呼,”花向晚扭头,脸上带了几分偷掖,“少君。”

  谢长寂面色不动,他看向花向晚嬉笑的眼神,眼神温柔几分,轻轻点了点头:“嗯。”

  花向晚被他这一声应话吓了一跳,但没等她细品,谢长寂便伸出手,取了她手中这个“寻人仪”,用灵力罩上,一手端着寻物仪,一手握着她走出门外。

  他从乾坤袋中取了一个玉质车身出来,将小白套了上去,灵兽玉车便算成了,谢长寂又领着她去街上置办了一些东西。

  他似乎很清楚怎么过这凡尘生活,买东西精挑细选,提了一大堆回来,都放上马车后,才带着花向晚去接云清许。

  云清许已经准备好,三人一起安静吃了个午饭,便上了马车,跟着寻物仪往下一个城镇走去。

  三人上了马车,花向晚主动将床榻留给云清许这个伤患,云清许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说着,他指了指外面车架:“我驾车就好,两位前辈好好休息。”

  “可你是伤患……”

  “少主,”云清许低头,恭敬却不容拒绝,“我应当在外面。”

  听到这话,花向晚便明白了云清许的意思,她看着对方,不由得失笑,点头道:“行吧,随你。”

  说着,她由谢长寂搀扶着上了马车,两人进了车厢,谢长寂设了个结界,能听见外面,外面却听不到他们。

  花向晚坐在位置上,面上一直带笑,谢长寂低头煮茶,声音平和:“他说了什么,让你高兴成这样?”

  “倒也不是高兴,就觉得有意思,”花向晚转头,凑到谢长寂面前,“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像你?”

  谢长寂动作一顿,花向晚想了想,退了回去,又仔细琢磨起来:“不过也不是很像,他脾气比你好。不过就是这一会儿一会儿犯倔的样子,倒是很像你以前。”

  谢长寂没说话,他低头看着瓷杯中的茶。

  好久,他轻声开口:“不像的。”

  不该有任何人,与他相像的。

  三人按着那个赝品的指引走了三天,赝品指引方向终于稳定下来。

  三人看着写着“无边城”的城匾,花向晚舒了口气:“就是这里了。”

  云清许点了点头,同两人嘱咐:“孤醒十分狡猾,若无十足把握,二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若是跑了再抓,就更难了。”

  “若我动手……”谢长寂抬眼看向云清许。

  云清许摇头:“我师父乃渡劫期,早已试过,她十分狡猾,并不容易得手。”

  谢长寂沉默下来,让他杀人或许容易,但若要活捉,这中间逃跑的方法就多了。

  花向晚明白云清许的顾虑,点头道:“无妨,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

  三人稍作变装,便进了城,顺着赝品血令指引方向,来到一间当铺,刚好看见一个红衣女子手里拿着钱袋,高高兴兴从当铺里走出来。

  “就是她。”

  云清许一看见孤醒就立刻认了出来,压低声道:“她应当是画赝品来卖钱了。”

  说不定之前三百多个魔主血令就是用来卖钱的。

  花向晚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先跟着。”

  三个人悄悄跟在孤醒身后,跟了许久之后,三人看见孤醒大大方方上了一个男人花枝招展的地方,一个男人抬手挽住孤醒的手,孤醒扔了一颗灵石给对方,男人拉着她进了楼。

  三人站在街边巷子中看着孤醒身影消失,云清许皱起眉头:“花少主,现下怎么办?”

  “舍不得男人,套不着狼。”花向晚思索着,“有一个最妥当的办法。”

  “什么办法?”云清许好奇。

  花向晚轻咳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旁边谢长寂一眼。

  谢长寂没有反应,静静眺望着不远处的小倌馆,似是在观察什么。

  “我们可以派一个好看的男人故意接近她,给她下药,”见谢长寂不搭理自己,花向晚又回头看云清许,说出自己的计划,“等她昏迷之后,就直接抓获,免得她半路又跑了。”

  听到这个计划,云清许微微皱眉:“这……是不是有点……不够光明磊落?”

  “你可以不参与这次计划。”

  花向晚见云清许为难,立刻道:“等我把她绑了,就把溯光镜弄回来给你。”

  “不行,”云清许得话,他想了想,“既然大家一起做事,断没有把所有坏事都让少主做的道理。现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

  云清许迟疑着:“之前她见过我……”

  “所以我们要派出的美人不是你。”

  花向晚立刻解决了云清许的忧虑,转头看向一旁一直站着没有反应的谢长寂,咳嗽了几声。

  谢长寂听见连续咳嗽声,终于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花向晚眨眨眼,谢长寂眉头微皱。

  花向晚见他似乎还是不明白,走到他面前,抬手为他抚平胸口的褶皱,仰头看他,好像看一个英雄,满是信任:“谢长寂,会陪酒吗?”

第39章

  谢长寂没说话。

  他看着她毫无芥蒂的眼神,一瞬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她师姐狐眠的模样。

  那天她一直很紧张,狐眠一出现,她就挡在他面前,警告着对方:“我告诉你别乱来啊,再好看也不能摸。”

  狐眠听到这话,眨了眨艳丽的眼,似是有些委屈:“那……那我和他喝一杯行不行?”

  “不行,”花向晚一口拒绝,“你就只能和他说说话。”

  “那……”

  “隔着我说话!”

  听到这话,狐眠哽了一下,片刻后,她似是不高兴,摆了摆手道:“好吧好吧,去吃饭,我才不招惹他,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吗?有什么了不起。”

  说着,狐眠扭着腰离开,谢长寂和花向晚走在狐眠身后,谢长寂迟疑片刻,才提醒:“你同你师姐这样说话,她或许会不高兴。”

  “她要高兴了,那我就不高兴了。”

  花向晚立刻回答,谢长寂不理解:“为何?”

  “我把你放在心上,那谁都别想染指。”花向晚瞥他一眼,“师姐也不行。”

  放在心上,所以谁都不能染指。

  他知道那是过去,是两百年前。

  可是他又总隐约有些茫然,好似这两百年始终关联着。

  他静默看着对方期待清亮的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向晚见谢长寂沉默,莫名有些心虚,想想他的脾气,转头看向云清许道:“要不我们先混进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机会?”

  “我去吧。”

  谢长寂突然出声,花向晚和云清许一起回头,花向晚惊讶看他:“你愿意?”

  “你陪我一起去。”

  谢长寂抬眸:“回来后,告诉我一件事。”

  “好啊。”

  花向晚高兴应答,她知道他一贯有分寸,不会问什么太难答的问题,问了她也可以撒谎,赶紧道:“那我们先进去,你能给她下药那是最好,”说着,花向晚递了一包迷药给谢长寂,“要是她太警惕没有机会,那……”

  “那前辈只需要拖住她,分散她的注意力,”云清许拿出一根纸管,“我这里还有一些特殊迷药,但就是需要她没有提前注意才能成功。”

  “嗯。”

  谢长寂点头,将剑藏入乾坤袋中,伸手拉过花向晚,转身朝外走去:“走吧。”

  对于这些小城中的小倌馆,三人直接用了隐身符,正大光明进了小倌馆。

  进门时,刚好看见总管正领着孤醒往楼上走,花向晚用神识粗粗一探,便看见后院正准备了一群人往这边过来,嚷嚷着要接待贵客不得怠慢。

  “去后院。”

  花向晚扯了扯谢长寂,领着他和云清许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三人各自抓了一个人,扒上衣服换上,然后悄无声息跟上队伍,一起走向孤醒房间。

  谢长寂换成了小倌的衣服,面上带了面纱;花向晚化作了一个乐师,跟在谢长寂身后;云清许虽然有了变化,但怕孤醒发现,只当一个送人过去的小厮,等两人进去就等在门口,随时听情况。

  三人各自分工,到了孤醒房间门口,总管推了门,花向晚和云清许点点头,便跟着人走进屋中。

  孤醒斜卧在屋中,正在和旁边人说话,所有人跪了一地,孤醒扭过头来,抬了抬手:“起吧。”

  “孤醒大人,这是咱们楼今夜的好货,您看看。”总管说着走上前去,跪在孤醒旁边,回头同所有人道,“把面纱摘了,抬起头来。”

  听着这话,谢长寂同所有人一起摘了面纱,抬起头来。

  他眼神清清冷冷,抬头那一刹那,所有人瞬间都被压了下去。

  所有人目光直愣愣看过去,总管也是一懵,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孤醒坐直身子,她盯着谢长寂,许久,嫣然一笑,抬手一点:“就他。”

  总管愣了愣,孤醒一个上品灵石扔出来,笑着朝谢长寂招手:“美人,过来。”

  花向晚看着孤醒颇为玩味的眼神,微微皱眉。

  她总觉得面前人有几分熟悉,却又不能确认。

  旁边总管见到灵石,一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抓了灵石感谢,孤醒摆了摆手,吩咐下去:“留几个唱曲跳舞的助兴,其余人下去就是了。”

  “是,”总管忙道,“大人今夜玩得开心。”

  说着,总管便带人撤了下去。花向晚扫了周边一眼,跟着旁边乐师开始拨琴,看着伶人唱唱跳跳起来。

  高处谢长寂和孤醒所在的位置设了结界,她只能看到他们动作,却听不清说话,她不敢看得太明显,只暗暗瞟上一眼,便开始观察屋中结构。

  谢长寂坐到孤醒旁边,孤醒斜靠在一旁,红衣大大方方敞开半个□□,笑眯眯道:“公子好俊的模样,却好生无趣,是刚挂牌吗?”

  谢长寂不说话,孤醒歪了歪头:“为何不说话?”

  说着,孤醒直起身,靠近谢长寂:“都来了这里,没有人教过你要怎么讨女人欢心吗?”

  谢长寂动作一顿,他缓缓抬眼。

  孤醒看着她,叹了口气,“啧啧”两声后,忍不住感慨:“空有皮囊,真是可惜。”

  说着,她抬手抚上谢长寂的面容,压低了声:“没有人想亵渎神佛,大家只想要被拉下红尘的神佛。这位公子,”孤醒将手指向旁边跳舞的伶人,“你要人动欲,先得自己有欲,让人看到这种欲望存在,她才会为之心动沸腾。”

  谢长寂顺着孤醒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伶人正击掌踏歌而舞,伶人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欲望,但笑容将这欲望化为讨好,没有半点攻击性,反而变得格外勾人。

  谢长寂认认真真看着对方,孤醒抬手将灵石一掷,唤了一声:“脱。”

  伶人笑容顿盛,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展示着自己身躯的线条、力度,然后一件又一件,将衣衫褪下。

  谢长寂瞟了一眼旁边花向晚,见对方也在看这位伶人,他不着痕迹收回目光,看向中间一件一件褪却衣衫的人。

  直到最后一件,孤醒扔了个灵石,才叫伶人停住:“行了,最后一件回房里再脱。”

  伶人赶紧跪拜道谢,孤醒转头看向谢长寂:“看明白了吗?”

  谢长寂收回目光,并不应答。

  孤醒端起酒杯,忍不住笑起来:“这还学不会?”

  “以色侍人,空有色欲,不是欢心。”谢长寂声音平淡。

  “可你除了这张皮囊,”孤醒眼中带了几分讥讽,“又有什么能讨人欢心的呢?”

  谢长寂转眼看过去,孤醒晃着酒杯,说得漫不经心:“给不了温情,给不了偏爱,给不了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无聊木讷,毫无情趣,说你是白开水都嫌淡,若连色欲都给不了,你又有什么值得一个女人喜欢?”

  “喜不喜欢,”谢长寂端起桌上酒杯,抿了一口,“不是你评判。”

  “哦?”

  孤醒轻笑:“你既然出现在这儿,还敢和我谈她的喜欢?”

  谢长寂动作一顿。

  对方突然出手,谢长寂抬手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孤醒却仿佛是被他顺势一拉,软软向他倒来,谢长寂下意识后退,孤醒却一把勾住他的腰带,凑到他面前,轻声道:“她在意吗?”

  谢长寂动作僵住,孤醒和他保持一指的距离,但这个距离仅有二人知晓,在旁人看来,两人近乎贴在一起,孤醒仰头看着他:“她的脾气你不知道吗?你敢回头看一眼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