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被抓了还不清楚呐?”

  狐眠坐到一旁,朝着谢长寂敲了敲桌子:“小美人奉茶。”

  谢长寂不理她,花向晚轻咳了一声:“那个,长寂,你先出去端壶茶吧?”

  谢长寂闻言,在两人之间审视一圈,这才走了出去。

  狐眠打量着他们,等谢长寂一走,她立刻设下结界,凑到花向晚面前:“晚秋,我以前没看出你是这种人啊,他瞧着才十七岁吧?这你都下得去手?”

  “你少管我,”花向晚瞪她一眼,“我有点其他事儿,带着他而已,你别多想。紫霄道人怎么回事?”

  “他就是附近供奉魊那位,他前几年修道,被一个女子伤了心,自己杀不掉人家,就供奉了一只魊,修为暴涨之后去找对方,失手把人杀了,就失了心智,现下到处抓捕女子,想把这些女子当成祭品,复活他心上人。”

  “年年都有这些活着不好好珍惜、死了才来装深情的。”

  花向晚听着,看狐眠似乎出神想着什么,随后道:“现下人呢?”

  “杀了啊,我还留着?”

  狐眠转头看她一眼,花向晚斟酌着:“我走时看你不像能杀他们的样子,是……有什么奇遇吗?”

  一说这个,狐眠立刻来了兴致,她坐到花向晚旁边,激动道:“晚秋,你听说过凌霄剑吗?”

  “听说过啊,”花向晚故作淡定,“秦悯生嘛。”

  “我和你说,我看上他了。”

  狐眠说得认真,花向晚故作惊疑:“他?他可是出了名的不懂风情,你看上他……怕他是不会看上你吧?”

  “怎么可能?”

  一听这话,狐眠便睁大了眼,怒道:“我保证三个月内一定把他拿下,不信你瞧着。现下师姐给你个任务。”

  “什么?”

  花向晚眨眨眼。

  “帮我盯着他,”狐眠凑到她面前,“我最近得去个密境,你帮我盯着他,顺便搞清楚他所有过去背景喜好,等我回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合欢宫要出手,那必然是要先了解对方的。

  刚好花向晚此番入境,目的就是为了搞清秦悯生当年到底做过什么,她点了点头:“我明日就去查。”

  “姐,”两人说着,谢长寂声音出现在门口,“我端茶回来了。”

  他明显是知道两人是想支开他说话,进门还要特意打招呼。

  花向晚和狐眠对视一眼,狐眠笑了笑:“那你去查,有事通知我,我先去睡一觉。”

  说着,狐眠便起身离开,跳窗离去。

  花向晚这才叫谢长寂进来,谢长寂见狐眠离开,他端着茶,迟疑片刻后,轻声道:“姐,我另外开个房。”

  花向晚见他神色坚定,便知道,如果拒绝,说不定他就要睡在窗户外面。

  只要人留下就行,她也没心情和他争,挥了挥手道:“去吧,别离我太远。”

  “嗯。”

  谢长寂应声,随后放下茶杯,便自己去开了个房。

  他房间就在花向晚隔壁,花向晚感知到,抬手给他房间也设了个结界,便闭眼睡去。

  谢长寂察觉她给自己设的结界,他扭过头去,看着墙面,好久后,他取下自己天剑宗的玉牌,轻轻摩挲。

  她真的是他姐姐吗?

  若是的话,他为什么总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若不是的话,为什么……他又这么想亲近她,觉得她很放心?

  他也想不明白,转头看了看窗外,终于决定,不管未来如何,如今她对他好一日,他就对她好一天。

  两人在屋中休息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醒来,花向晚给他简单做了检查,确认他没什么问题后,便领着他退了客房,往外面走去。

  她先带他回了昨夜的山洞,在现场勘查一番后,便找到了秦悯生的气息。

  秦悯生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踪迹,花向晚追着他一路往前,谢长寂跟在她后面,没多久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你在追昨晚那个剑修?”

  “不错。”

  花向晚倒也没瞒他。

  谢长寂心中莫名有些不悦,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抿唇:“你追他做什么?”

  “我师姐看上他了,”花向晚直接回答,“让我盯着呢。”

  “哦,”谢长寂点点头,语气轻快了几分,“盯着他做什么?”

  “搞清楚他这个人啊,”花向晚看他一眼,“追男人得有策略,不能硬上,首先得知道他喜好,然后针对他个人好好设计。”

  听着花向晚的话,谢长寂眉头微皱:“你……你好像很熟悉这事儿?”

  “额……”花向晚一听就知道他是不赞同此事,赶紧解释,“我就是帮忙,我自己没多少经验。”

  谢长寂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追了一天一夜,终于追到了秦悯生。

  他找了个山洞,坐着打坐,两人不敢靠的太近,就只能远远看着。

  看了一个早上,秦悯生不动,谢长寂也干脆打坐起来,花向晚就只能蹲在一边,盯着不动。

  等盯到晚上,花向晚人疲了,叼了根狗尾巴草,开始蹲着数蚂蚁。

  蚂蚁数到深夜,花向晚迷迷糊糊。

  没有金丹的日子,她像一个凡人一样作息,习惯了之后,没有刻意维持,她便觉得困。现下无事,她虽然努力了,但秦悯生这个人太过乏味,她盯着盯着,完全没忍住,毫无知觉往旁边一倒,就砸在了谢长寂肩上。

  谢长寂缓慢睁眼,皱眉看她。

  本想催她离开,但转头瞬间,就看月光落在她脸上。

  她似乎是累极了,神色全是疲惫,肤色莹白如玉,睫毛浓密纤长。

  她静静靠着他,仿佛是将他整个人当成依靠,猫儿一样依偎着他。他心上突然就陷了一处,静静凝视着她的面容,一时竟觉得,应当就是这样。

  她就该这么靠着他,而他理当为她遮风避雨,给她依靠。

  想到这里,他才惊觉自己似乎有些逾越,但想想,若这是自己姐姐……

  倒的确也当如此。

  他艰难收回目光,又闭上眼睛,悄无声息打开了结界,以免夜风太冷,让她受凉惊醒。

  花向晚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秦悯生还在打坐,谢长寂也在打坐。

  花向晚觉得,再这么下去,她要被他们逼疯了。

  好在坚持到第三天,秦悯生终于有了动作,他从入定中醒来,起身往外,花向晚一看他往外走,赶紧跟了上去。

  他走到山下小镇,去客栈中开了个房,之后又去酒馆买了几壶酒,随后又折回客栈。

  花向晚和谢长寂蹲在屋顶,远远跟着他,就看他走进客栈长廊,突然一个女子之声响了起来:“秦道君。”

  秦悯生闻言顿住步子,回头看去,就见长廊尽头靠着这个女子,女子衣着暴露,笑意盈盈:“秦道君可还记得我?”

  “巫媚。”

  秦悯生冷声开口,微微皱眉:“你来做什么?”

  “夜深露重,着实寒冷,”巫媚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停在秦悯生面前,眨了眨眼,“秦道君不请我房中一叙?”

  一听这话,花向晚立刻反应过来,抓着谢长寂赶紧沿着房檐一路跑到秦悯生定下的房间,推窗而入之后,她迅速扫了屋子一眼,就见这房间就剩一个衣柜可藏,赶紧冲到衣柜前,招呼谢长寂:“快进去!”

  谢长寂一愣,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花向晚急了,拽着谢长寂就往里塞。

  谢长寂紧皱眉头,被她塞进柜中,花向晚自己赶紧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挤进柜子,关上柜门,随后抬手一张符贴在柜面,便听外面有人推门进来。

  衣柜不算小,但要容纳两个人,便显得极为狭窄。

  谢长寂整个人蜷在衣柜中,花向晚坐在另一头,腿和他紧紧贴着,认真盯着外面。

  她修为远高出秦悯生和巫媚一截,带着谢长寂躲在柜子里,外面两人完全察觉不到他们两的存在。

  “你来做什么?”

  秦悯生冷淡出声。

  巫媚撑着脑袋,晃着赤、裸的小腿,笑眯眯道:“明日就是你母亲祭日吧?”

  “巫楚要来?”

  “想多了,”巫媚一听这话,立刻打断他,“宗主怎么可能亲自过来?”

  “那你就滚。”

  “哎哟,”巫媚站起身来,朝着秦悯生凑上去,试图伸手去揽他脖子,“别这么冷淡……”

  话没说完,秦悯生便抓住了她的手,警告她:“有事说事。”

  “好吧,”巫媚无奈,“我是代宗主来让你做一件事,宗主说了,”巫媚转头坐回原位,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只要你做成了,就让你认祖归宗,成为巫蛊宗继承人。”

  秦悯生闻言,嗤笑出声:“他不是说,我是婊子生下的贱种,和巫蛊宗没有关系吗?”

  “你贱是贱啊,”巫媚笑眯眯盯着他,“可是,能用的贱人,一样是人。”

  秦悯生不说话,房间里异常安静,所有的声音、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包括温度,呼吸。

  衣柜太过狭小,谢长寂感觉整个衣柜里都是花向晚的味道,她的腿同他紧贴在一起,温度随着时间一起往上。

  花向晚倒没察觉,她听外面的事听得认真,可谢长寂却没办法忽视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失忆前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和花向晚的相处模式。

  可此时此刻,花向晚肌肤和他时不时摩挲而过,他总觉得有种微妙的酥麻感,让他忍不住想躲。

  但衣柜又让他避无可避,只能尽量转移注意力,捻起清心咒,不去看她。

  屋外静默许久,秦悯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什么事?”

  “听说,前几天,你遇到合欢宫的狐眠了?”

  巫媚似乎早知他会答应,语调漫不经心,秦悯生点头:“是,一面之缘。”

  “宗主的意思,就是让你继续这一面之缘。”

  听着她的话,秦悯生抬眼,巫媚看着秦悯生:“让她喜欢你,信任你,你能做到吗?”

  “你们想做什么?”

  秦悯生追问,巫媚轻笑:“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只问,你能不能做到?”

  秦悯生不言,似在思考。巫媚漫不经心敲着桌面,提醒着他:“这可是你回巫蛊宗最后的机会。你要是来,未来,你可能是巫蛊宗少主,乃至宗主。九宗之一最顶尖的人物,比你现在当个散修,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人活着,就得往上爬,”巫媚盯着他,“你说是么?”

  两人僵持着,过了许久,巫媚站起身:“决定好了告诉我,狐眠现在在古剑秘境,你要接触她,这是最好的机会。”

  说着,巫媚往外走去,错身而过的瞬间,她突然转头:“我说,你还是第一次吧?真不要试试我?”

  “滚!”

  秦悯生低喝,巫媚漫不经心一笑,转身往外走去。

  等她离开后,秦悯生一个人在屋中坐着,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拿了一壶酒,坐着独饮。

  他堵在外面,花向晚当然不能出去,她只能和谢长寂继续窝在这狭窄的衣柜中。

  她脚有些麻了,忍不住抬起来,朝着谢长寂方向伸直了腿。

  她这动作瞬间惊到了谢长寂,谢长寂皱起眉头看她,似是质问。

  花向晚做了个抱歉的神色,随后捏了捏自己的腿,示意腿麻了。

  谢长寂锁眉不放,好似让她麻了就忍着。

  花向晚讨好笑笑,伸手去捏谢长寂的腿,给他按摩着,又看了看自己的腿,示意他照做。

  谁知道这秦悯生会喝多久,要这么熬下去,这是折磨两个人。

  然而她主动示好,谢长寂却毫不领情,在她手碰上他小腿瞬间,他便抿紧唇,死死盯着她,警告她不要乱来。

  花向晚不断看自己的腿,用眼神哀求他。

  谢长寂被她轻轻捏着小腿。

  不得不承认,这么一捏,其实人要舒服很多,但是她捏着他的腿,带来的却不止舒服一种感觉。

  还有种微妙的触感升腾,酥酥麻麻,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到达那不可说之处。

  他一面想要阻止她,一面内心深处,又有那么几分隐约的、说不出的……期待?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上猛地一惊,也就是此时,秦悯生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见秦悯生出屋,谢长寂几乎是毫不犹豫,一把推开衣柜门,逃一般往外冲。

  花向晚一愣,随后赶紧把符撕下来,留了一张纸片人追着秦悯生,自己赶紧追上谢长寂。

  谢长寂跑得极快,等花向晚追上他时,已经是到了大街。

  她用了神行符,才勉强赶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忙道:“你跑什么?!”

  谢长寂不说话,花向晚看他哑巴一样,一时有些无奈:“谢长寂,是不是没有人教过你说话?”

  谢长寂低着头,花向晚想着死生之界教出来那些人,好似都是这个样子。

  她想了想,只能道:“谢长寂,你要有什么不高兴,你得告诉我。”

  “我没有不高兴。”

  “你现在这个样子,”花向晚说得认真,“就叫不高兴。”

  谢长寂一愣,花向晚看着他,莫名竟觉得有些可怜,她不知道为什么,竟对十七岁的谢长寂有了极大耐心。

  或许是因为年纪小,还有可塑空间,她忍不住想多教教他:“你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有觉得不好的地方,你就说出来。你喜欢的地方,你也说出来。”

  说着,花向晚想了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那我答应你,”她放开他,伸出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来,“我以后肯定不碰你,你别生气了?”

  一听这话,谢长寂心里更觉得不舒服。

  他低着头,艰涩出声:“我……不是不喜欢。”

  这话把花向晚听懵了,谢长寂缓缓抬头,认真看着她:“我是因为,喜欢,才觉得,害怕。”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艰难,但却在努力表达着,似乎是把她的话听在耳里,他在努力解释。

  花向晚看着他清澈认真的眼,突然意识到。

  其实不一样。

  他和当年的谢长寂,不一样。

  那时候的谢长寂,背负着天剑宗的责任。

  他是问心剑定下的继承人,他知道死生之界结界将破,他身上沉甸甸的,早早背负了过多人的期望和生死。

  可现下的谢长寂,他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知道。像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的,却也是最真实的模样。

  她看着面前人,不知道为什么,竟有几分心酸。

  她忍不住笑:“你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以为你是个结巴。”

  谢长寂似觉难堪,轻轻垂眸:“我不是结巴。”

  他只是从未说过这些。

  花向晚明白,她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那你得多练练,来,姐姐教你。”

  谢长寂疑惑抬眼,就看花向晚取出一个灵兽袋,倒了倒,便抖出一只小白虎。

  谢长寂愣愣看着这只小白虎,花向晚举起来:“喜不喜欢这个?”

  谢长寂不说话,他目光移动到花向晚脸上,可带了碎光的眼睛,已经流露出他明显的情绪。

  “喜欢要说啊,”花向晚捏了捏小白的爪子,“你说喜欢小白,我就把它给你抱。”

  谢长寂闻言,目光挪开,游移不定。

  花向晚将小白又挤到他面前:“你说啊,谢长寂?”

  他说不出口。

  他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可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让他努力想要出声。

  他看着面前晃着虎爪的女子,眼里落着她的笑,她眉飞色舞的神色,她认真试图教着他的模样。

  他忍不住询问:“为什么?”

  “什么?”

  花向晚听不明白,谢长寂静静看着她:“为什么,一定要教会我说这些?”

  花向晚被他一问,抿了抿唇,想了片刻,才道:“因为……你要不学会的话,会失去很多的。”

  说着,花向晚也觉自己似乎有些多管闲事,摇摇头道:“算啦,我也就是心血来潮,走吧,我们去找秦悯生。”

  反正出了画他什么都不记得,学与不学,又有什么区别?

  她转过身,抱着小白往前,谢长寂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出声:“我喜欢。”

  花向晚顿住脚步,愣愣回头。

  就看少年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神色认真看着她:“我喜欢小白。”

  花向晚闻言,正要笑开。

  随即便听少年认真出声:“我也喜欢你。”

  “晚晚。”

第46章

  这一声出来,两个人都懵了。

  谢长寂有些意外,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自己脑海中会浮现出冰雪之地,自己紧握着一片桃花花瓣的场景。

  那个场景中自己很疼,应该是天雷击打在身上。

  他做了什么,要受此天劫?

  而且……他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姐姐的名字呢?

  就算她叫谢晚晚,那他也该叫姐姐,而不是名字。

  他自己有些茫然,花向晚也是愣了。

  她从没听过谢长寂说这话,当年她一次又一次问他,他都不曾应答,只会一遍又一遍告诉她“抱歉”。

  抱歉,他回答不了,回应不能。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谢长寂把她排在小白后面,他口中所说的喜欢,大概也不过就是和喜欢小白一样。

  她笑起来:“我才惹你生气,你还喜欢我?”

  谢长寂听到她这话,似乎是认真思索片刻,随后点点头:“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他这辈子大概没这么坦率过,花向晚觉得好笑,看着这个白纸一样的人,朝他招了招手:“那你过来,今晚我们就学什么是喜欢。”

  谢长寂茫然走到她面前,花向晚将小白一把塞进他怀里,谢长寂感觉毛茸茸的小白虎入怀,少年眼中带了几分克制着的温柔与高兴。

  他小白小心翼翼举起来,看着对方如临大敌的神色,他抿着唇,嘴角有了一丝轻微的弧度。

  花向晚看着他,也不知怎的,忍不住伸手挽住他,谢长寂一愣,就看花向晚站在他身侧,仰头看他:“喜欢我挽着你吗?”

  谢长寂莫名觉得脸上有些热,他下意识想否认,又想到花向晚那之前的话,克制着心中那些许羞涩颤抖,轻轻点了点头。

  花向晚挑眉:“不会说?”

  “喜欢。”

  谢长寂低声开口,花向晚高兴起来,扯着他上前:“那走,我们去逛逛,看你还喜欢什么。”

  “那秦悯生……”

  谢长寂忍不住回头,花向晚摆摆手:“我让纸人盯着呢,要有什么异动,我们马上过去。”

  说着,她拖着他钻进人群里。

  她突然觉得入画挺好的,谢长寂什么都不记得,未来也不会记得,她也只是晚秋,想干什么都行。

  她拖着谢长寂逛着长街,一遍一遍问他对事物的喜好,他努力应答,这个过程中,他慢慢开始体悟,到底什么是喜欢。

  他不知道自己过去人生到底是怎样,可是他却清楚知道,喜欢,愤怒,讨厌,开心……

  这些词对他来说,总是有那么些模糊,他好像明白,但似乎又不是很确定。

  他像一个稚儿,跟着花向晚学着这些言语。

  没有人天生会一种语言,天生能将所有杂糅的感情理得清清楚楚,更多人是在漫长的人生中,将众多的情绪反复对比,然后一次又一次使用着那个表达这个情绪的抽象词汇,最终一一对应。

  犹如干净与纯净,所有人都认识这两个词,但只有在一遍又一遍句子的反复尝试中,才能隐约感知到,这两个词背后截然不同的语境与语感。

  又如喜欢与爱,或是对姐姐的喜欢与对晚晚的喜欢,具体又有哪些微妙的不同。

  他看着周边高兴拉着他吃过所有小吃、到处选着小玩意儿的女子。

  看着灯火落在她脸上,光影绰绰,映照出她各种不同的模样。

  她身上有一种诡异的、少女与成熟女子融合的气质,沉静又带着无限生机。

  他忍不住将目光一直停在她身上,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节。

  从她身上学习所有他似乎早早就该拥有、却迟迟不曾学会的东西。

  两人逛了大半夜,谢长寂说喜欢的次数加起来比他这辈子都多。

  他怀里抱着小白虎,身上提了一大堆东西,连头顶都没放过,在头发上挂了一盒糕点。

  花向晚心满意足拍拍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正打算回头,突然脸色一变,拉着谢长寂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谢长寂被她拽着跑出城外,花向晚抬手一召,抓着谢长寂跳上剑身,便御剑追了出去。

  谢长寂知道是事情有变,将东西收入乾坤袋中:“怎么了?”

  “秦悯生出城了。”

  花向晚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将竹签随手一扔,谢长寂抬手捞住她扔的竹签,默不作声收起来,花向晚奇怪回头:“你这是干什么?”

  “掉下去,可能砸到人。”

  谢长寂说得认真:“凡人不比修士,砸到或许会死。”

  花向晚低头看了一眼下面密林,觉得砸到人的可能性不太大,但一想这也是他细致之处,点头道:“哦,那以后我不乱扔东西了。”

  “你扔吧。”谢长寂声音平稳,“我在后面捡,你高兴就好。”

  花向晚:“……”

  莫名觉得自己这个人,很没有道德。

  两人追着秦悯生一路往前,飞了半夜,便见到一座高山。

  高山前有打斗之声,花向晚老远一看,便远远看见了狐眠。

  狐眠一个人和好几个修士纠缠,谢长寂正要动手,就被花向晚暗处,朝着秦悯生方向扬了扬下巴,提醒他:“秦悯生在,你别出手。”

  谢长寂有些不明白,就看秦悯生果然如花向晚所料,长剑一拔加入战局,同狐眠远攻近战配合,没了片刻,就将那些修士诛杀。

  等修士都处理完了,狐眠才回头看向秦悯生,眼神微亮:“秦悯生?”

  “嗯。”

  秦悯生将剑插回剑鞘,声音很淡,迟疑片刻,他主动开口:“又见面了。”

  “是啊,缘分啊。”

  狐眠笑着看了一眼山洞:“你也是来古剑秘境的?”

  “是。”

  秦悯生点了点头,站着不动。

  狐眠打量着他,琢磨了一圈,不由得朝着旁边找寻起来。

  秦悯生在这里,晚秋和她那个“弟弟”应该也在……

  看见狐眠的神色,花向晚就知道她是在找人,也不再躲藏,领着谢长寂就走了出去,高兴道:“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