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狐眠看过来,他几乎是下意识想握剑,然而又想起什么,最终放开。

  狐眠平静看着面前人,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该说的我都说了,”秦悯生故作镇定,“要杀要剐随便你。”

  “为什么要逃?”

  狐眠重新再问了一遍,秦悯生皱眉,似是不耐:“我讨厌你。”

  “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我说了,”秦悯生扭头,“我讨厌你!讨厌到我不想骗……”

  话没说完,他被人掰着下巴猛地回头,随即温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秦悯生一愣,对方灵巧的舌让他几乎丢盔弃甲。

  他下意识抓紧了旁边青草,身子在对方亲吻下轻轻打颤。

  “为什么逃?”

  “我讨厌……唔……”

  “为什么?”

  “狐眠!”

  “为什么?”

  在他彻底被上方人按在身下时,他整个人几乎都想蜷缩起来。

  狐眠用一只眼平静看着他,一把拽开他脸上绷带,她俯下身,衣衫随之轻摆,命令他:“说话,秦悯生。”

  秦悯生说不出话,他急促呼吸着。

  “秦悯生,”她观察着他的伤口,唤他,“睁眼。”

  秦悯生听着她的话,他根本什么都不能想,他缓缓睁开眼,就看眼前人坐在他上方。

  她驾驭他,掌握他,宛若神明俯视众生,平静问他:“你最后告诉我一次,你为什么要逃?”

  他想说那句“我讨厌你”,可他用她的眼睛看着她,看着如此美艳,如此温柔,如此高贵,与他如此亲密、独属于他的她。

  一时之间,他脑子“嗡”的一下,拨开云雾,天光乍现。

  “你说啊,”狐眠弯下腰,露出她最美丽的模样,勾起唇角,“你讨厌我。”

  看着她的模样,秦悯生痛苦闭上眼睛。

  “狐眠,”他猛地将她抱入怀中,反客为主,狐眠高兴得惊叫出声,在欢愉中听秦悯生颤抖着开口,“我喜欢你。”

  正是因为喜欢,才骗不了,放不了,逃不了。

  听着他的话,狐眠笑出声来,她揽着他的脖子,快活极了。

  两人在荒野上放肆时,谢长寂背着沈逸尘回到小院。

  沈逸尘已经差不多清醒过来,他目光一直在花向晚身上,没有移开片刻。

  谢长寂假装看不见他目光,将他安置在床上,转头看了一眼花向晚,只道:“姐姐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沈公子。”

  花向晚不说话,她看着沈逸尘,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她便明白,对方想让她留下。

  她有太多想问,而对方估计也有许多想问。

  “你先去休息吧,”花向晚看了一眼谢长寂,“我在这里同沈公子说说话。”

  “你和他有什么话好说?”

  谢长寂径直开口:“我在这里就好。”

  “谢长寂,”花向晚抬眼,强调,“我要同他说话。”

  谢长寂不出声,他挡在两人中间,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好似多余。

  他忍不住捏起拳头,花向晚神色渐冷:“让开!”

  “你答应过我的。”

  谢长寂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出声:“你说过……”

  “我答应过你。”

  花向晚知道他说什么,打断他:“但不代表我连说话都需要得到你同意,谢长寂,记好你的身份。”

  听到这话,谢长寂动作一僵。

  他看着花向晚冰冷的眼神,感觉心里像刀剜一样。

  他见不得这样的眼神,也不想在沈逸尘面前和花向晚争执,白白被人看了笑话。

  只能低下头,喃喃出声:“是,姐姐。”

  说着,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房间,花向晚上前关了房门。

  房间里就剩下沈逸尘和她,花向晚背对着他,好久,才听他温柔出声:“阿晚。”

  花向晚动作一颤,她没想到,这样的情况,沈逸尘居然还能认出她。

  她背对着沈逸尘,低着头,不敢答话。

  沈逸尘见她姿态,轻叹出声:“我知道是你。”

  “你……”花向晚无意识扣着窗上浮雕,“你怎么知道……”

  “阿晚,”沈逸尘垂眸,低低出声,“你忘了,我见过谢长寂。”

  这话让花向晚一愣,随即她便意识到,这是她认识谢长寂的第三年,沈逸尘早就在云莱见过谢长寂。

  如今他在西境见到一个和谢长寂一模一样、名字一模一样的人,怎么会一点都不怀疑?

  “所以我试探了你,你写的字,虽然已经变了很多模样,但我还是认得。”

  花向晚愣愣回头,她看着坐在床上的沈逸尘,对方眼神温柔中带了几分悲悯:“阿晚,你为什么,成了今天的样子?”

  听到这一句话,花向晚不自觉有些鼻酸。

  她静静看着对方,勉强笑起来:“我成了什么样子?”

  沈逸尘看着她,目光中带了几分难过:“你的字,中规中矩,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样子了。”

  “这样不好吗?”花向晚苦笑,“你以前老说我字丑,说看不清。”

  “为什么装成晚秋?”

  沈逸尘没有和她叙旧,径直问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那你呢?”

  花向晚反问:“为什么明知道我身份,还不揭穿?”

  “因为我知道,你做什么事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沈逸尘无奈,“我只能配合。那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他知道她的脾气,她事事都想争,连回答问题,都要对方先答自己的。

  他事事都包容她,处处都让步于她。

  她看着面前鲜活的人,想着当年她背着他走在山路上,那天大雨倾盆,她背着他,想去找谢长寂。

  那是她当时唯一的依靠,她想找到他,想求他救救他。

  他快死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甚至是亲人。

  她看着面前人,感觉几乎无法喘息,可她还是得把话说下去,她勉强笑起来:“因为这是一个假的幻境。”

  “幻境?”

  沈逸尘有些茫然,花向晚点头,解释:“这些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现在的你只是一个幻影,我回来,就只是为了看看当年发生了什么。”

  沈逸尘听着这话,愣愣看着花向晚,好久,他似是明白,点了点头:“所以,我必须按照当年的轨迹,继续走下去,才不会打扰到你,是吗?”

  “嗯。”

  花向晚垂眸,沈逸尘想着什么,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缓声开口:“那你是知道未来了?”

  “知道。”

  “这次我去云莱了,对吗?”

  “对。”

  “我给你过生日了,是吗?”

  “是。”

  “我送你的东西,你喜欢吗?”

  “喜欢。”花向晚哽咽,沈逸尘听到这话,便轻轻笑开。

  “那我就放心了。”

  他神色温和,似乎没什么挂念。

  看着面前的人,花向晚忍不住出声:“你不问问自己吗?”

  沈逸尘不说话,他看着花向晚。

  花向晚注视着眼前人,好久,听对方温言:“这段回忆距离现在的你,有多少年了?”

  “两百年。”

  “那么……”沈逸尘似是有些遗憾,“我已经没陪伴你,两百年了,是吗?”

  听到这话,花向晚猛地睁大了眼。

  沈逸尘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只问:“我死在了现在,对不对?”

  花向晚双唇打颤,眼泪落下,她在一片模糊中看着这个朗朗如月的青年。

  好久,她才能够出声:“是。”

  这话应下刹那,门外坐着的谢长寂猛地睁大了眼。

  一瞬之间,记忆如雪花而来。

  他愣愣听着花向晚出声:“你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

第51章

  听着这话,沈逸尘目光中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他平静看着她,轻声道:“这样啊……那你这些年……”

  他似乎想问什么,然而又突然顿住。

  其实有什么好问呢?

  他不过就是想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可是从见到她写的字那一瞬开始,好与不好,他便知道了。

  话语止于唇齿,过了好久,见两人静默,沈逸尘笑了笑,终于开口,只问:“我是怎么死的?”

  “你去云莱找我。”花向晚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复述着他的死亡,“来给我庆生,陪我,后来你本要走了,但听说我和谢长寂成亲,就留了下来。”

  “然后呢?”

  “其实你只是喝一杯喜酒就走,谁知道谢长寂新婚当夜,连交杯酒都没喝,就走了。”

  “阿晚……”

  “你怕我想不开,就又留下来。”

  听着花向晚的话,一窗之外,谢长寂低低喘息着,脑海中是无数画面。

  他记起来了……

  他脑海中闪过花向晚描述的场景,尽量平息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

  然而随着花向晚的言语,他不知为何,却清晰记起当年。

  山洞那一晚,他的沉沦,第二日清醒时,他的惶恐。

  他还太年少,他从未有过这样赤裸的欲望和体验,以至于几乎是惊慌失措逃离,等到后来慢慢冷静下来,他便告诉自己,他得娶她。

  他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他就得娶她。

  那时候他太害怕,他根本不敢深想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他甚至不能直视,在意识到自己可以找到一个娶她的理由时,内心那悄悄绽放的喜悦。

  他终于可以有一个原由,让他去思考未来,去想如何安置她,想等日后死生之界平定,他怎么离开,怎么与她共度此生。

  他故作冷漠去和她说了婚事,他面上波澜不惊,只告诉她:“我想与你成婚,你意下如何?”

  可在她沉默之时,他其实悄无声息捏紧拳头。

  直到她笑起来,调笑他:“你要与我成婚,我没什么不满,就是不高兴一件事——”

  “什么?”

  谢长寂心上一颤,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看着她眼睛,只想,她不喜欢,他就去改,可对方轻轻一笑,只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黏到他身上:“你说得太晚,我等了好久。”

  直到听到这话,他内心才稍稍安定,他微微垂眸,双颊一路红透到耳根。

  他低着头,只轻声应了一声:“嗯。”

  说完,又怕自己没说好,便补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不深究这些情绪,直到新婚当夜,他掀起她的盖头。

  那一刻,他看着朝他抬头望来的姑娘,他心上巨颤。

  巨大的幸福感充盈了他的内心,而如此陌生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惶恐起来。

  他察觉自己道心上裂开的瑕疵,他只能强硬挪开目光。

  他害怕她,尤其是在昆虚子来通知他死生之界出事之后——他更怕。

  他害怕自己在此刻道心出任何变故,害怕自己拔不出问心剑,害怕自己为她守不住死生之界。

  他连和她喝下那杯交杯酒的勇气都没有,就匆匆逃开。

  等远离她,在夜色之中,他终于能够平静下来,他开始如此清晰勾勒未来。

  等他守住死生之界,等死生之界平定,等下一任问心剑出现,他卸下作为谢长寂的责任——他就回来找她。

  那时候他天真以为,她会永远等他。

  钻心之痛传来,他听不下去,踉跄着扶着墙,逼着自己回到屋中。

  刚一进屋,他就跌到在地,整个人颤抖着蜷缩起来,大口大口喘息。

  他满脑子被回忆填满,三年相识,两百年苦守,云莱重逢,破心转道,西境相伴,堕道失格……

  一个个画面翻飞而出,交织在一起,最后她的梦境之中,冰原之上,她仰头看他的眼神。

  他心脏仿佛停住,一切变得安宁。

  因为他清楚读出她的意思,她在说,谢长寂,你来了。

  他慢慢冷静下来,躺在地面上不动。

  而另一边,花向晚用尽量克制的语调,说着当年。

  “有人想杀我,你为了我被他们害了,死后我让人先把你送回了合欢宫,放在合欢宫冰河之下。后来,合欢宫被人所害败落,我母亲渡劫失败,年青一代精锐全都死了,除了狐眠师姐和我,你认识的人,基本都没了。我一个人活得很寂寞,但为了合欢宫,我得活。”

  花向晚苦笑:“没人同我说话,所以我养了一个习惯,每年你的生日——也就是你的祭日,我都会找你说说话。”

  “阿晚……”

  沈逸尘看着花向晚的表情,微微皱眉:“死了的人,你就让他离开吧。”

  “死了的人,”花向晚盯着沈逸尘,“就不能活过来了吗?”

  听着这话,沈逸尘眼中满是不赞同。

  花向晚不敢看他目光,扭过头去:“你不用担心了,我过得很好,没受人欺负,也过得很快活,我还又找两个长得英俊的,只是不合适没在一起……”

  “那谢长寂呢?”

  沈逸尘打断她,花向晚没出声。

  沈逸尘想了想,从床上起身,他走到她面前,声音温和:“阿晚,无论我活着,还是死了,我都希望你过得好。我希望我的阿晚,每一日都快快乐乐,我也希望我的阿晚,能遵循自己的内心,好好过完此生。你打小就怕一个人,我不想余生我不在,你一人独行。”

  “我已经走了,”沈逸尘抬起手,轻轻放在花向晚头上,“无论我因何而死,你都不要为我陪葬。”

  “若我已经葬了呢?”

  花向晚抬起头,看着沈逸尘。

  沈逸尘一愣,他看着花向晚的眼神,好久后,他笑了笑:“可这是幻境。”

  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抱住她:“于我而言,你现在好好的,就该好好活着。顺从你的本心,高高兴兴的,度过活着的每一天。”

  花向晚被他抱在怀里,呆呆感受着博爱这他的人所给的温度,她听沈逸尘询问:“答应我,在这里,好好活着。”

  花向晚睁着眼,茫然看着墙壁。

  好久,她才低哑出声:“好。”

  沈逸尘很少抱她很长时间,但这一次,他的拥抱很长。

  许久后,他才放开她,温和道;“去休息吧,我得睡一觉,后日我要出发去云莱。”

  花向晚看着他,眼眶微红,沈逸尘轻笑:“若我不去,你就收不到生日贺礼了。”

  花向晚梗得心头,低头点了点头。

  “那我去睡了。”

  说着,她有些待不下去,匆忙转身,等走到门口,她才想起来,回头看向目送着她的沈逸尘:“逸尘,你发现我每天都穿新衣服了吗?”

  沈逸尘闻言有些诧异,片刻后,他笑起来:“我知道。”

  听到这话,花向晚终于满意,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这才转身离开。

  等她走出房间,她克制不住眼涩,她在冷风里逼着自己回房,可从回到房间开始,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让眼泪落下来。

  她一个人坐到床边,屈膝环抱住自己,咬着牙在夜里无声落泪。

  许多事她都没告诉他。

  许多肮脏的、龌龊的、痛苦的、不堪的,她都想说,可她学会了不说。

  就像她学会了为他穿新裙子,她也学会了把美好留给珍爱之人。

  可痛苦总有流亡之处,她只能在这里无声倾泻。

  她抓着自己手臂,逼着自己不要出声,等了好久,就听门口传来推门之声。

  她闻到风中送来的寒松冷香,没有抬头。

  对方也没说话,他缓步走进房屋,来到她面前。

  他的身影遮了月光,挡在她身上,她不想让他看见,将头埋在臂弯。

  谢长寂看着像个孩子一样的花向晚,他静默着。

  好久,她低低出声。

  “你知道,我有一段时间,很讨厌你吗。”

  “我不知道。”

  谢长寂平静出声。

  花向晚仰起头,带了水汽的眼盯着面前少年,少年与自己记忆中的谢长寂重合,她看着他,只道:“你不是我弟弟。”

  “那我是谁?”

  “你叫谢长寂,是天剑宗问心剑一脉首徒,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

  “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几年,你从来不回应我,可我觉得没关系,我可以坚持,可以等。后来我们成了亲,你还是这样对我,那时候我眼里全是你,我看不见其他人。逸尘一直劝我走,我不肯。他劝我放手,我也不愿。我和他说,喜欢谢长寂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没有关系。”

  “后来呢?”

  “可后来,你和我成亲,你走了,然后有人想杀我,当时我受了伤,他带着和我逃,”花向晚神情有些恍惚,说着那些她根本不忍说给沈逸尘听的过往,“但我们没跑掉,最后他就把我放在他的鲛珠里,那些人找不到我,就折磨他。”

  花向晚说着,谢长寂便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

  沈逸尘对于她而言是怎样重要的人,她又是如何刚烈的脾气,可那时候,她却被沈逸尘关在鲛珠之中。

  她只能在鲛珠中无力捶打,听着外面人哪怕受了折磨,都不肯吭出一声,怕她担忧。

  “我想出去,可我没有能力。”眼泪扑簌而落,花向晚死死抠着自己手臂,“他把我关在鲛珠里,等他们走了,他才放我出来。”

  “那时候他全身是血,还被他们下了毒,我也受了伤,我抱着他,我第一次意识到他可能死,那时候我好怕……我就想找你,”说着,她抬起头,看向他,“我希望你能救他。我知道死生之界有能续命的灵草,所以我想找到你,想求求你,救救他。”

  可她注定找不到他。

  谢长寂听到这话,便知道了结局。

  死生之界结界破碎,他身为首徒,早已领四百弟子进入结界之中,结成剑阵,与外界音讯断绝。

  “可我联系不到你,我就只能带他去天剑宗,我受伤无法御剑,就背着他过去。那段路太长了……”

  花向晚说着,哭出声来:“我喊了无数次你的名字,我心里求了无数次上天,可你没有过回应,上天也没有。我看着他死在我怀里,等他死的时候——他死的时候!”

  花向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扑到在前,死死抓住他的衣摆,目光完全没有焦距:“他才和我说,想听我叫他一声,想看我专门为他穿一次漂亮衣服。就这么一点愿望,可我从来没有——他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

  “我怨你——我恨你为什么不在,我恨你为什么不应!可我知道,你没什么错,我该恨的……只有我自己。”

  花向晚无力趴在地面,嚎哭出声:“我若早点放弃你,我若早些离开你……他就不会死。”

  谢长寂没说话,他安静蹲下身,将她揽入怀中。

  她靠在他肩头,闭着眼睛大哭。

  她的每一声哭都割在他心上,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疼。

  他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不来找他。

  也突然明白,他此刻在这里,是怎样苍白无力。

  他甚至不能劝她一句——都过去了。

  因为他知道,如果“过去”这么容易,她也不会在这里哭成这样。

  他仰起头,忍住所有酸涩,轻抚着她的背,好像宽慰一个孩子。

  等到她哭声渐止,她趴在他肩头抽噎。

  “谢长寂,”她轻声开口,“如果当年你听到了,你会来吗?”

  “我会。”

  “可你没来。”她眼泪涌出来。

  谢长寂抱着她,只道:“不会了。”

  “日后,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我陪你回合欢宫,陪你复活他,陪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未来,只要你回头,我一定在。”

  花向晚不出声,她靠在他肩头:“谢长寂,你出去就忘了。”

  谢长寂正要说话,然而没有出声,就感觉花向晚伸出手,揽着他的脖子,缓缓收起手臂:“但还好,你出去就忘了。”

  谢长寂动作一僵,花向晚认命一般闭上眼睛。

  “谢长寂,你说,如果逸尘没死,合欢宫没有出事,你跟着我回了西境,会是什么样子?”

  谢长寂听着她的假设,垂下眼眸。

  他声音很平静,却莫名让人心安。

  “我会爱你。”

  我会爱你。

  我会陪你。

  我们会在一起。

  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