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日后,我们会有很好,很长的一生。”

  “我知道。”

  “谢长寂。”

  花向晚叫他,谢长寂转眸,女子在风中,鬓发微乱,目光带了几分温和:“你最后一剑悟道时,在想什么?”

  “你。”

  谢长寂毫不犹豫,径直开口。

  花向晚并不意外,她歪了歪头:“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谢长寂没说话,花向晚凑近他:“亦是你。”

  谢长寂听着她的话,感觉心上一点点软下去。

  最后一剑,窥测着人心底最深处的存在。

  无一字言爱,却无一字非爱。

  他们在夜色中静静相望,过了许久,谢长寂低下头,吻在她唇上。

  云浮塔风铃叮铃作响,他们佩剑交错碰撞出脆响。

  衣角摩挲之间,花向晚看着满天星河,她隐约有一种错觉。

  她一生走了好长好长的路,才终于走到此处。

  我携剑寻遍千山万水,兜兜转转,终知你为本心。

  我的花向晚。

  我的谢长寂。

第95章 番外一·夫妻琐事

  【1】

  “抱孩子是要讲技巧的,”书房之中,谢长寂跪坐在地,看着昆虚子抱着花怜意给他示范,“她骨头软,你得扶住她的脊骨,让她脑袋在你手臂上,扶住她的臀,不要让她脑袋悬空……”

  谢长寂不说话,他像是年少学习剑招一般,认认真真看着,等昆虚子示范完毕,他便试着将孩子接过来,一板一眼,照着昆虚子的话,将孩子抱在怀中。

  昆虚子看着谢长寂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

  那日花向晚送走合欢宫众人魂魄后,谢长寂抱着花怜意一脸郑重走到他面前,所有人都以为出了大事,最后却只听谢长寂问了句:“师叔,她好像饿了,一直在哭,能给她喂辟谷丹吗?”

  听到这话,众人沉默许久,最终,只有白英梅开口解答了疑惑,伸手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谢长寂,勉强道:“你……先给她喝点这个,花少主若是处理完了,要不你让她过来,我给她看诊一下?”

  白英梅是云莱医术最强之人,听到她要为花向晚看诊,谢长寂毫不犹豫点头,轻声道了句:“谢过白师叔。”

  而后他便给花怜意喂了瓷瓶中的液体,回头去找花向晚。

  动荡方过,大家也不急于一时重建,花向晚和他虽然得天道馈赠身体并无不适,但还是听白英梅的,将众人简单安排了一下,便回了合欢宫,到卧室歇下,由白英梅看诊。

  白英梅单独将花向晚领到房中,也不知是在里面捣鼓了些什么,谢长寂隐约只听得几个类似于“开奶”之类的词语,没过多久,便听屋内传来白英梅的声音道:“将孩子抱进来吧。”

  谢长寂安静将孩子抱到屋中,就看花向晚斜卧在榻上,脸上带了些薄红,白英梅起身给她写方子,温和道:“你修炼剑道太过阳盛,这些时日暂时缓一缓,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好好调和一下。”

  花向晚闷闷点头,白英梅见谢长寂抱着孩子,便将孩子从他怀中抱过来,走到床边,教着花向晚哺乳。

  花向晚原本想着谢长寂会走,没想到他就一直在旁边站着,等白英梅教完了,起身离开,他都没走。

  花向晚抱着孩子躺在床上,见屋中空无一人,抬眼看他:“一直站着做什么?”

  谢长寂听着这话,便到她旁边坐下,花向晚忍不住笑出声来:“我问你站着做什么,你就坐下,我又不是在意你站着还是坐着,我是问你这么一声不吭的是要做什么?”

  “想听听师叔怎么说,”谢长寂转头看正在喝奶的婴儿,目光中带了几分歉意,“我能做什么。”

  “也不用做什么,”花向晚笑了笑,她想了想,拍了拍身侧,给他留出位置来,“上来同我躺一会儿吧?”

  谢长寂应声,他听着她的话,安静上床,将床帘放下来,躺在她身侧。

  她背对着他,被他拥在怀里,婴儿安静躺在她手侧,她吃饱了,安安静静睡着,到十分乖巧。

  床帐里光线很暗,三个人静静依偎,谢长寂的灵力从他手上过来,暖洋洋安抚着她,她像是在海上漂泊了许久的船只,找到了停靠之处,一时觉得无数疲惫涌了上来。

  可她还想和他说说话,她有太多话想同他说了,可最后她什么都没问,三个人静静躺着,安安静静睡过去。

  等醒来之后,两人躺着说话,她听完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过了好久,才微微皱眉,疑惑询问:“那……我每日做梦梦见你,这倒是真的?”

  谢长寂动作一僵,花向晚狐疑转头看他:“你怎么进我梦里的?”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碗面?”

  谢长寂平静起身,仿佛无事发生。

  花向晚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目光炯炯盯着他:“我劝你说实话。”

  谢长寂不出声,看上去坦坦荡荡,只道:“我还是去煮面吧。”

  “是不是入梦印?”花向晚猛地想起什么来,当即把灵力往谢长寂身上送过去,谢长寂立刻收手,花向晚手足并用将他整个人往自己身上一拽,谢长寂怕伤着她,顺着她力道被她拉到床上,长发如幕帘坠在两边,两人面对面对视,花向晚已经查到自己当初放在他身上的入梦印,只是这个入梦印明显被人改动过,所以她自己都几乎不曾察觉。

  花向晚呼吸微乱,顿时明白过来,只问:“薛子丹给我疗伤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入我梦了?”

  谢长寂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权作默认。

  花向晚笑起来:“两百年不见,你还学会勾引人了?”

  “这算勾引吗?”

  他平视着她,花向晚挑眉:“那你入我梦来做什么?”

  谢长寂不出声,花向晚推了他一把:“说话啊。”

  “如你所见,”谢长寂开口,语气淡淡,到听不出什么喜怒,“我所做,既我所想。”

  花向晚一愣,片刻后,她想起他当时做了些什么,莫名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咳了一声,随后道:“罢了,饶了你这次,我把它抹了,免得你以后再嚣张。不过这个入梦印被人改动过,谁给你改……”

  话没说完,她就顿住。

  能为谢长寂改印之人没几个,想到那个人,花向晚动作停下来,谢长寂知道她的想法,沉默片刻后,他低头亲了亲她:“她是合欢宫弟子,也有魂印,她会回来的。”

  花向晚没说话,过了片刻后,她转头看向窗户,低低应了声:“嗯。”

  【2】

  初初为人父母,花向晚学会喂奶,谢长寂便也没闲着,找了昆虚子,开始一点一点学习养孩子,又找白英梅学习怎么照顾花向晚。

  修真界的女修不像凡人,生子后虽有灵力损耗,但天劫之后,便等于又有一具崭新的身体,花向晚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谢长寂还是不放心。

  每日白天抱着孩子陪着花向晚处理事务,晚上按着白英梅的要求给花向晚按摩,日常饮食用度,从食材到作法,都有他的讲究。

  花向晚本不在意,这么养了些年头,花向晚便莫名发现,好像身体是舒服了许多。

  以前一些手脚冰凉偶尔头痛的小毛病,竟也都好了。

  花怜意十二岁时,薛子丹终于给她配出药来,只是这些药散落各界,仅在传说中才有。

  花向晚和谢长寂商议一夜,终于做下决定,花向晚带着花怜意留在小世界,谢长寂去寻药。

  做下这个决定时,花向晚重重叹了口气,只道:“你这一走,倒是让我想起生产那日。”

  谢长寂抬眼看她,花向晚苦笑:“你为了救她,便不管我了。”

  “是你问我,”谢长寂平静开口,“小猫活了的吗。”

  “那我也不是让你去救。”花向晚摇头,“我的意思本是,你把魊灵留在我的身体中……”

  “所以我没有。”

  他明白她的意思,打断她。

  “晚晚,”他平静开口,“我不是选择她,我是选择你。”

  花向晚闻言,她顿了顿,随后转过头去,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黏黏糊糊的。”

  说着,她将谢长寂的手臂拉过来,在他入梦印的基础上又更改了一番,只道:“日后不管去哪里,你都可以用它进入我梦中。”

  谢长寂看着入梦印,点了点头。

  两人温存一夜,等到第二日,没等花向晚睡醒,谢长寂便悄然离开。

  从那以后,谢长寂便没回来,只是每晚花向晚都会做梦,听他在梦里给自己一一说着他去的地方。

  她也会说一下近来发生的事情。

  合欢宫的弟子慢慢都回来了,他们身上带着魂印,哪怕不记得前尘往事,她也能清晰辨认出来,这是谁。

  萧闻风和琴吟雨是一起回来的,两个人青梅竹马长大,十二、三岁的年纪,便拜入了合欢宫。

  程望秀是秦云裳找回来的,他好像是带着记忆轮回,生下来后觉得自己以一个奶娃娃的身份出现有些不体面,就一心一意想重回巅峰再回来。

  谁知道秦云裳一个月三趟拜访天机宗,神奉不堪其扰,帮她把程望秀的位置算了出来,秦云裳赶着过去,刚好就遇到程望秀小宗门内部斗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戏码,已经是鸣鸾宫宫主的秦云裳非常体面的来了次英雄救美,极大伤害了程望秀自尊心,他气得当天晚上连夜跑路,秦云裳倍感无奈,只能和他玩起了重回筑基期、披着马甲谈恋爱的戏码,最后终于把人哄了回来。

  狐眠回来得最晚,她出生在一个农户家中,自幼得了离魂症,一直傻傻不知人事,花向晚感知到她的存在,找了许多年,终于在她二十岁那年将人带回来,给薛子丹看诊后,便发现是魂魄不全,花了些时间将魂魄找全之后,她便想起了一切。

  想起一切那天晚上,她在云浮塔枯坐一夜,最后去找了薛子丹,同他要了一颗相思。

  等第二日起来,关于秦悯生的一切,她便全忘了。

  后来过了些年头,她收了个小徒弟,带回合欢宫时,花向晚看了一眼,和秦悯生长得一模一样。

  百余年时间,合欢宫陆陆续续,都回到合欢宫。

  花怜意慢慢长大,她无法修炼,只能跟着薛子丹学医,而后每日以丹药续命。

  但她性格乖张,不是个学医的料,看着身边同龄人在修炼一途上平步青云,她心中不甘,脾气越发嚣张,倒成了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大事干不了,偷鸡摸狗的小坏事儿做了不少。

  一开始花向晚还教育她,责罚她,后来就发现,她越罚越来劲儿,想到自己年轻时候,便也懒得管她,让灵北跟在她后面,给人家赔礼道歉赔钱就是了。

  反正出格的事儿她也不会做,不过就是想吸引一下别人注意罢了。

  而这个时候,谢长寂终于回来了。

  回来那天,他没告诉花向晚,就静静站在合欢宫门口。

  百年过去,所有人都不大认识他,他仰头看着城门上“合欢宫”的牌匾,好久,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嚣张叫骂:“哪儿来不长眼的东西,敢挡本少主的道?!”

  谢长寂沉默回头,就看一个女子骑在一头白虎上,一身红衣猎猎,和他有几分相像的眉目表情格外嚣张。

  她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明显是凡人之身,能活到这个岁数,完全是靠丹药维系。

  两人静静对视半天,对方皱起眉头:“你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谢长寂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是你爹。”

  听到这话,女子笑起来:“我花怜意活了上百岁,头一次见你这么嚣张的人,竟然敢骂我?小的们,”花怜意招呼身后一大批随从,“给我上!”

  随从大多都是金丹期,看见谢长寂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毫不犹豫往前扑,只是所有人才扑半步,就感觉一股威压迎面而下,将他们狠狠压在了地上。

  花怜意一看,便知不好,拿了花向晚给她的法宝,瞬间就消失在宫门口,随后连滚带爬回去找薛子丹,激动道:“薛叔叔,救命!快,救我!有人骂我,还打我!”

  薛子丹正在配药,花怜意是他一手养大的,有人这么欺负他,这还能忍?

  他当即约上灵北灵南等人,气势汹汹冲向宫门,撩起袖子大骂:“我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负……”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门口的谢长寂,灵北灵南吓得“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薛子丹咽了咽口水,推了推花怜意:“怜意,叫……叫你娘过来。”

  花怜意一停,顿觉不好,毫不犹豫掉头就跑,冲去找花向晚:“娘!不好了!有大魔头打上门了!薛叔叔灵南灵北都要被打死了!!”

  花向晚正在打坐,一听这话,立刻冷眼起身,走出去门去:“我去看看。”

  “娘,”花怜意跟在花向晚身后,说都十分委屈,“这个人真的很过分,他一上来就骂我,打我的人,简直是把我们合欢宫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他还说他是我爹,你说他是不是在占你和我的便宜?”

  刚说完,花向晚就顿住了步子,花怜意有些奇怪,她抬起头,便看见花向晚呆呆看着前面白衣扶剑的青年。

  花怜意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要完,难道花向晚也打不赢?!

  她下意识想退,又觉得此刻所有人在这里,她不能退。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娘?有把握吗?”

  “叫爹。”

  花向晚立刻出声,花怜意明白了,花向晚打不赢,必须要她来承受这份屈辱。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上前道:“前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您不要同合欢宫计较,您想当我爹,我就叫这一声爹,只希望……”

  话没说完,花向晚狠狠一巴掌拍在她脑后,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是说,他是你爹!”

  【3】

  失踪百年的神秘爹突然归来,这令花怜意非常不适应。

  一百年了,谁还记得十二岁走了的人什么样子?

  花怜意整个人都很茫然,她一直偷瞟谢长寂,看花向晚冲上去抱住谢长寂,两人手挽着手往里走。

  谢长寂对她这个女儿明显也有些陌生感,一直不和她说话,反而是先找到了薛子丹,给了薛子丹一堆药后,便和花向晚单独进了房间。

  等他们熄了灯歇下,花怜意终于才找灵南确认:“这真是我爹啊?”

  “如假包换。”

  灵南说得很确定,花怜意站在柱子旁边,缓了好久,才道:“还是挺好看的,配得上我娘。”

  她花了很多时间接受自己有个看上去如此冰冷凶残的爹的事实,谢长寂也花了一晚上时间,接受花怜意长成这个样子的事实。

  “之前没和你说太多,因为我觉得也都是些小事……”

  花向晚含糊着认错:“我年轻时候,也挺嚣张的。我那时候去云莱,不先上门把百宗挑了一遍吗?她没什么修为,也就能勇斗几只大白鹅,我觉得也不是大事。”

  “那是人家村里的鹅。”

  谢长寂提醒她。

  花向晚自知理亏,只道:“所以我把鹅买了下来,回来做了火锅。”

  谢长寂没说话,花向晚犹豫了片刻,主动靠过去,伸手抱着谢长寂撒娇:“哎哟我错了,你回来了,那你想怎么管怎么管呗。”

  “药炼好之后,便可以修炼。”

  谢长寂垂下眼眸:“咱们早晚要走,我想带她去死生之界修行。”

  “那我呢?”

  花向晚那立刻抬头,谢长寂静静注视着她:“你还忙吗?”

  花向晚一愣,想了想,如今该处理的也都处理完了,赶紧道:“不忙,我不忙,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两人商议好,等第二天,花怜意被花向晚领过来,由谢长寂亲自宣布了这个消息。

  花怜意愣愣看着谢长寂,好半天才道:“你要教我修行?”

  “嗯。”“我可以修行了?”

  “不错。”

  “那……”花怜意眼里放光,“我是不是可以像娘一样厉害,当天下第一?”

  “不一定。”

  听到这话,花怜意嗤笑出声:“那你还来教我?”

  “当不了天下第一,就不修行了?”谢长寂抬眼看她,花怜意想了想,随后道:“倒也不是,你要教我……那就教吧。”

  两人的话简单说完,等谢长寂去找薛子丹,花怜意嘟起嘴来,靠近花向晚,不满道:“娘,他真是我爹吗?怎么冷冰冰的,一点都不热情?”

  “我就喜欢你爹冷冰冰的样子,”花向晚笑了笑,“不觉得很英俊吗?”

  这话把花怜意哽住,片刻后,她一跃而起,搓着手臂:“肉麻死了,我走了。”

  谢长寂同薛子丹炼好丹药,给花怜意服下,驱毒过程艰辛,疼得花怜意一路连滚带爬,喊着不医了。

  但喊归喊,她还是咬着牙忍过了全程。

  等解毒之后,她便跟着谢长寂和花向晚去了死生之界。

  死生之界和过往一样,常年冰雪弥漫,她冻得瑟瑟发抖,跟着两人一起游走在死生之界,谢长寂和她介绍了大概地形,花向晚漫不经心跟着,等站在悬崖边上,谢长寂察觉花向晚靠悬崖太近,他猛地将她一把拽了回来,花向晚和花怜意都吓了一跳,花怜意颇为茫然,疑惑出声:“爹,你做什么?”

  谢长寂不说话,他只是捏着花向晚的手,好久,才缓过来,慢慢道:“不要离那里太近,会进入异界。”

  说着,他便岔开话题,领着两人离开。

  花怜意好奇跟着谢长寂,只有花向晚,一直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等到夜里,花怜意睡下,花向晚拉着他走出来,两人一起穿过漫天风雪,来到悬崖边。到了这里,谢长寂便有些紧张,他握着花向晚的手,低声道:“回吧?”

  花向晚不说话,她看着悬崖,过了片刻后,转眸看向谢长寂:“你还在怕吗?”

  谢长寂垂下眼眸,没有作声。

  花向晚想了想,走上前去,谢长寂手微微发颤,竭力克制自己:“晚晚,回去吧。”

  花向晚依旧往前,月光落在她身上,她回头看他。

  他们的位置好像当年,谢长寂整个人僵住,感觉血液都冻在原地,片刻后,花向晚笑了笑,张开双手,径直往后倒下。

  谢长寂睁大眼,毫不犹豫冲了上去,跟着一跃而下,一把抓住她!

  两人在半空急坠落下,风声呼啸而过,谢长寂满眼惶恐还未散去,就看花向晚笑起来。

  月光落在她明亮的眼睛里,她高呼出声:“就是这种感觉。”

  谢长寂听不明白,还未反应,他们就落入异界,随后狠狠砸在地面。

  落到地面之前,花向晚便用了灵力,他们下坠之处,冰雪震开,两人却什么事都没有。谢长寂急促喘息着,整个人微微发颤,花向晚伸出手,温柔覆在他冰冷的脸上:“落下来,也不过如此,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长寂。”

  谢长寂抬眼,花向晚微微倾身,吻在他颤动着的眼皮上,轻轻拉开他的衣衫,像献祭一般,贴合在他敞开的衣衫之下。

  “往前看,看着我,别害怕。”

  【4】

  花怜意继承了他们的天赋,在死生之界呆了五十年,便已经突破化神。

  花向晚和谢长寂算了算,也差不多到了时候,和花怜意商量了一番,将合欢宫留给她,西境交给秦云裳,便飞升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他们早在杀魔主那日便可以飞升,一直推迟到现在,飞升那一日,钟鼓鸣响,天剑宗和合欢宫之前飞升的前辈都赶了过来,两人一出现,就看见前方乌泱泱一大批人。

  “别挡着我看晚辈,这次飞升的终于是咱们多情剑一脉,唉,不对,他怎么带着问心剑飞升的?难道又是问心剑?谢孤棠,”有人在人群里叫嚷着,“你来认认,是你们问心剑吗?”

  说着,人群里走出一个紫衣青年,他看着刚刚出现在南天门的谢长寂,端详片刻后,摇了摇头:“不是。”

  “那带着问心剑?”

  “他似乎原本修习问心剑,之后破心转道,所以应当算问心多情双修。”谢孤棠解释着,听到这话,修士叹了口气:“唉,还是沾了你们的,晦气。”

  但说着,修士还是冲上前去,高兴道:“喂,长寂师侄,我是你师祖,第十代多情剑苏子凡……”

  天剑宗的人来找谢长寂打招呼,合欢宫的人也涌了上来。

  相比天剑宗,合欢宫的人热情了许多,花向晚一一辨认着前辈,听前辈高兴道:“哎呀,长得这么水灵,有双修道侣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

  “有了。”

  花向晚话没说完,谢长寂便径直开口,所有人看过去,谢长寂挤开苏子凡,道歉:“失礼了师祖。”

  说着,他走到花向晚面前,朝着合欢宫众人行了个礼:“见过各位前辈。”

  合欢宫的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位女修笑起来,只道:“不妨事,双修道侣不嫌多,向晚啊……”

  “萧昭音你别胡说八道,”一听这话,苏子凡激动起来,“我们天剑宗弟子道侣就一个,你别带坏我师侄媳妇儿。”

  “这是我合欢宫的人,”萧昭音闻言,嗤笑出声,“轮得到你管?”

  “这是我天剑宗弟子的婚事,我就能管。不服去比划比划?”

  “比就比谁怕谁?”

  ……

  没几句话,两人便吵了起来,花向晚和谢长寂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景,正想说点什么,就看谢孤棠走了过来,平和道:“二位不用管他们,他们是打闹惯的,这边请吧,我带你们两熟悉一下上界。”

  “多谢师祖。”

  听到这话,花向晚和谢长寂赶紧行礼,跟着谢孤棠远离了是非。

  谢孤棠一路领着他们往前,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天庭大概的情况。

  “现下上界虽然天庭为主,但各方势力也不容小觑,例如寂山一脉,就少招惹,他们寂山一脉两位女婿都以战练道,十分好战……”

  “那如果惹到他们呢?”花向晚有些好奇。

  谢孤棠想了想,只道:“想打可以打,不想打,也有其他办法。”

  “比如?”

  花向晚疑惑,话没说完,就听一个女声传来:“自摸,糊了!”

  说着,就是噼里啪啦搓麻将之声传来,花向晚和谢长寂一起看过去,就看花园之中,两位女仙和两位男仙围着麻将桌,正搓得不亦乐乎。

  女仙一位看上去十分甜美,另一位看上去稍显成熟,另外两位男仙一位满脸愤怒看上去是个沉不住气的,另一个优哉游哉搓着麻将,似乎是老奸巨猾。

  四人搓着麻将,听见谢孤棠的声音,沉不住气的男仙立刻回头,高兴道:“孤棠,你来了?!快过来,我师父他太喜欢耍赖了,你赶紧过来把他换掉!”

  “我这是实力。”旁边男仙听着这话,抬起头来,笑着道:“行之,输不起别耍赖,你看婉婉和翠绿,多淡定。”

  “我输不起?!你敢说你刚才没看我的牌?!”简行之听到这话,立刻跳了起来,“你刚才明明看牌了!”

  “简行之,”一旁长相甜美的女仙秦婉婉拖长了声音,“你怎么和我爹说话的?”

  “是啊,”绿衣女仙开始扔骰子,“对你岳父这么大吼大叫的,你是不爱我们婉婉了?”

  “不是……”

  简行之赶紧解释。

  看着这乱七八糟的场景,谢长寂转头看谢孤棠:“如果惹到寂山一脉,不打,还有什么办法?”

  “唔,”谢孤棠看着他们开始取牌,转头笑了笑,“不打架,还可以打牌嘛。”

  “啊?”

  花向晚震惊,谢孤棠一脸认真:“这世界,也不是只有打打杀杀,很多时候打牌可以解决的事情,不需要动手。”

  “谢孤棠你来不来?”

  翠绿大声叫嚷着,谢孤棠想了想,迟疑着询问:“二位,要不打一圈?”

  谢长寂和花向晚都是一愣,片刻后,就听花园里简行之的声音响了起来:“呀,这两位——”

  所有人看过去,就看简行之站起来,看着花向晚和谢长寂的目光亮了起来:“看上去很强啊!”

  一听这话,秦婉婉立刻察觉不对,知道简行之这是基因动了,她赶紧上前,抓住自己这位看见强者就想打一遭的丈夫,忙道:“打牌。”

  她定下来:“二位,要不赶紧去休息,要不过来打牌,快!”

  “那……”花向晚迟疑着,“就打牌吧?”

  说着,两个人就莫名其妙,被推向了牌桌。

  并且,从此以后,沉迷在了这里。

第96章 番外2·沈逸尘

  【1】

  他生于定离海。

  他出生时, 正是鲛人一族最鼎盛的时光,那时鲛人与人族常有摩擦,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不过就是你来我往的争夺资源,他的父皇想上岸,岸上的修士想入海, 他时常坐在礁石上看这些斗争,大多数时候,他看不明白。

  祭司同他说, 这是他父皇的贪欲所造成的灾祸, 而他父皇又说,这是澜庭真君的野心造成的祸端。

  澜庭真君是西境最强的修士,他自幼生于合欢宫,天资出众, 元婴之后便与合欢宫少主花染颜结为道侣,两人双修结契, 一同步入渡劫, 花染颜接任合欢宫宫主, 至此之后, 西境合欢宫,便成了人族修士中最强大的宗门。

  然而这一切与他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并不喜好争斗, 在众位兄弟中,是最安静、最无用的存在, 每一天都在自己的宫殿中侍弄草药, 或者就是在礁石上眺望远方。为此他的父皇并不喜欢他, 很多时候, 他们甚至遗忘他。

  除了受伤的时候,他们很少来找他,但他并不在意,他生来便不太在意别人的坏,每次想起其他人,总想到的是别人的好。

  最重要的是,他总觉得自己有一个任务,冥冥的宿命感牵引着他,他下意识觉得,他需要找一个人。

  他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样貌,他没有任何线索,只是隐约在梦境中,会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他无从找起,只能等待。

  日子一日复一日的过,直到后来,他的兄弟都战死。

  那一战很惨烈,澜庭真君带领人修与他父皇决战于定离海,定离海海面被血水染红,无数修士尸体浮在海面,澜庭真君重伤了他的父亲,在一片尸体中,两方终于达成协议休战。

  鲛人退回定离海深处,人修也绝不会再深入定离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