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红着脸道:“怕还没恢复好,疼。”

赵宴平想到了她生孩子那天的情形,确实凶险,所以他也能理解阿娇的畏惧,他再想,这事都要两个人都享受到才行,如果只是他畅快了,阿娇却身体不适,那赵宴平宁可不要,宁可继续等她,等她觉得可以了再一起来。

“是我太着急了。”赵宴平拍拍她肩膀,哄了她一会儿,然后自觉地拉开了距离。

阿娇侧躺着,看着他俊美的侧脸修长的脖子,突然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赵宴平诧异地看过来。

阿娇脸红红的,垂着眸子道:“只是怕那样,亲亲抱抱还是可以的。”

怀孕九个多月,坐月子又是一个月,这么长时间夫妻俩都没有亲热了,阿娇也想。

她才说完,赵宴平便重新压了过来。

说是歇晌,但这个晌午夫妻俩片刻都没有睡,关着门窗,做了好多久违的快乐事。

没过几日,又到了朝廷发俸禄的日子。

赵宴平月俸八两,算上各种补贴,到手十两。

下值之后,赵宴平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回家,而是去了京城主街,有一段路两侧全是绸缎铺子,赵宴平挑了一家生意最红火的,进去了。

在里面逗留了两三刻钟,赵宴平才走了出来,手里并没有多什么东西。

他今日回来的晚了,回屋洗洗手便出来陪家人吃饭,饭桌上一家人主要就是聊孩子,聊孟昭的功课,聊小初锦今日的情况,简单又舒心。

吃完饭,赵宴平又陪孟昭玩了一次捉迷藏的游戏,才去西屋沐浴。

阿娇已经洗过了,坐在东屋陪女儿。

赵宴平洗完过来,将钱袋子交给她,这也是每个月发俸日的惯例。

阿娇笑着接过钱袋子,可是钱袋子到手,她就察觉了分量的不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只有五两银子。

阿娇惊慌地看向自己的男人,难道是这个月他差事办得不好,朝廷克扣俸禄了?

赵宴平调侃道:“你怎么不怀疑是我用掉了?”

阿娇不假思索道:“你每个月一两的月钱都用不完,干什么能一口气花掉五两?”

赵宴平笑了笑,走到衣柜前,拿了一块儿叠好的绸缎交给她。

阿娇做绣铺生意,一双手不知摸过多少绸缎,这缎子一入手,阿娇便知道是好东西,就算不如缂丝珍贵,在各处绸缎庄里也算得上顶级的好料子了。展开缎子,只有三尺见方,大红底,中间绣着栩栩如生的青鸟,这么小的一块儿缎子,给大人做衣裳的话,只能做一条肚兜。

肚兜?

阿娇难以置信地看向赵宴平。

赵宴平道:“女儿都穿上刻丝兜了,你当娘的,也不能穿的太差了。”

确定自己没有猜错,阿娇甜蜜归甜蜜,可还是心疼银子,仔细端详过那只青鸟的绣工后,阿娇咬牙问他:“这么一块儿料子,就花了你五两?”

赵宴平目光微闪,但还是道:“八两,我之前还攒了三两多月钱。”

八两!

八两就买了一块儿肚兜!

阿娇扑上去就要掐他,被赵宴平高高抱起,直接抵到衣柜上去了,一口气亲得她晕头转向,无力再发作。

☆、137

男人花钱大手大脚该怎么办?

那肯定该骂。

可如果男人平时省吃俭用,只有给妻子买东西时才大手大脚,那这个妻子还会骂他败家吗?

反正阿娇是舍不得骂了,虽然有那么一刻因为太心疼银子而冲动地想责怪他,但当赵宴平紧紧地抱住她,亲得她手脚发软再在她耳边说他赚钱就是为了给她花,阿娇就一点都不生气了,反而高兴自己嫁了个好男人。

赵宴平绝不是一个深谙风花雪月的丈夫,可他一年只送一次礼物,这份心意就能让阿娇甜上一整年。

银子花了,料子也买回来了,阿娇犹豫再犹豫,还是放弃了将料子送到绣铺赚钱的念头,趁每日晌午休息的空闲,躲在屋子里偷偷给自己做肚兜。

料子太金贵,阿娇的一针一线都仔细无比,导致一件小小的兜儿,她都做了三天,做好了阿娇暂且也舍不得穿。还在喂奶呢,容易弄脏了,这么漂亮又珍贵的礼物,阿娇决定等哪天她觉得自己恢复好了,可以与赵宴平肆无忌惮地放纵了,再穿出来给他看。

五月初四这日,赵宴平开始连着放三日端午假。

旁的府里也会给下人放一天假休息,赵家宅子里现在有五个下人,阿娇做了安排,让郭兴、翠娘初四那天出门游逛,春竹、冬竹老家都在京城附近,便让她们俩初五过节这日回家,到了初六,再给柳氏身边的百灵放假。

对于阿娇的安排,郭兴摸摸脑门,觉得自己并不需要放什么假,他平时做的事情也不多,除非官爷夫人要他跑腿,他就看看门,扫扫院子门口,轻轻松松的,哪里需要休息。翠娘也不想放假,她怕自己出去了,官爷一家没饭吃。

阿娇笑道“你做完早饭出发,傍晚再赶回来做晚饭,晌午一顿我们自己解决。”

翠娘还是不想去。

阿娇朝她眨眨眼睛“你们兄妹俩若是不知道该去哪里玩,那就去绣铺、胭脂铺瞧瞧,每逢过节两个铺子生意都忙,你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翠娘马上就懂了,夫人是给哥哥机会去见秋月姐姐呢!

这下子,郭兴不想出门,也被翠娘拉了出去。

阿娇要喂孩子,因为小初锦这个阶段隔一两个时辰可能就要吃一次,她肯定是出不了门,她不出,柳氏与赵宴平就都在家里陪着她,晌午让赵宴平看孩子,婆媳俩一起去厨房做了午饭,都是江南家常菜。

到了后半晌,阳光没那么强烈了,赵宴平抱着小初锦、带着孟昭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毕竟小孩子一直闷在屋子里不好,阿娇与柳氏让丫鬟搬了椅子在树荫下,一边看赵宴平哄孩子一边摇扇纳凉。蚊虫要出来了,阿娇与婆母商量,准备做个小荷包,里面放上阴干的艾草、艾条,放在兄妹俩身边,免得挨叮。

正聊着,郭兴、翠娘回来了。

郭兴直接去了倒座房,翠娘高高兴兴地绕过影壁,大声宣布了一个喜讯“夫人,秋月姐姐答应嫁给我哥了!”

赵宴平看向倒座房。

阿娇惊喜地朝翠娘招手,让翠娘说说胭脂铺里都发生了什么。

翠娘去厨房搬了一把小板凳,拿出来放到阿娇身边,坐好了才滔滔不绝起来,说是兄妹俩先去绣铺逛了一圈,没什么事就去了胭脂铺,结果发现胭脂铺新招了一个小伙计,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长得唇红齿白的,对秋月格外热情,秋月与他也有说有笑的。翠娘看出来哥哥很不高兴,后来客人少了,伙计们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郭兴突然把秋月叫了出去,两人在后头待了足足半个时辰,再回来的时候,秋月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事,郭兴则笑得像个傻子。

敢情最关键的部分,翠娘也不知道!

阿娇让翠娘去叫郭兴过来。

等郭兴扭扭捏捏地跟在妹妹后头绕过影壁,发现不但夫人、太太、春竹、冬竹、百灵都在,就连官爷也抱着小姐目光犀利地盯着他,郭兴的脸顿时更红了,偏偏他肤色还偏黑,此时又黑又红的,窘迫得让人都想心疼他一把。

阿娇笑着让春竹几个先退下,顺便带走不适合听这些的孟昭。

少了三个大丫鬟围观,郭兴稍微自在了点,阿娇问他是怎么成功提亲的,郭兴低着头,含糊不清地道“我说我想娶她,她先是说我们年龄不合适,我不在乎,她又说她的那些往事,我还是不在乎,她又说她可能生不出孩子,我还是不在乎,最后她让我立个字据,答应将来她若想离开了我会写和离书,我立了字据,她就同意了。”

翠娘撇嘴“就这么点话,也能让你们说半个时辰?”

郭兴瞪了一眼妹妹,那肯定还做了点什么,可他能说吗?就妹妹个缺心眼的,什么都要问。

柳氏低头笑。

阿娇不想让郭兴尴尬,及时替他解围道“秋月让你立这个字据,是怕你将来反悔,或是看上别的年轻姑娘,背着她胡来,有了字据,她若被你伤了心,还能洒脱离开。”

郭兴明白,他向秋月保证过了,此时又跪下去,向夫人官爷保证他不是那种负心汉。

赵宴平让他起来,沉着脸道“你既然要娶她,将来真做出那种事,休怪我赵家也容不下你。”

郭兴连道不敢,官爷都当五品官了,都从未动过那些花花肠子,他一个做下人的,哪敢胡来?再说了,就算他有那个胆子,他也没那个心,他喜欢秋月,不管秋月能不能生,他都会守着秋月过一辈子。

他没有官爷的好相貌,也没有官爷的能耐,就是一个下人,秋月那么美,愿意嫁给他,郭兴真的死也无憾了。

阿娇问他“婚事,你们想大办还是?”

郭兴挠挠头顶,红着脸道“秋月说了,不用官爷夫人破费,只要你们同意,烦请官爷替我们写封婚书,她直接搬过来跟我过。”

阿娇是觉得,秋月做过瘦马,如果婚事办得太张扬,没准会引起旁人议论打听,被人知道秋月的过往反而不美,不如就在自家院子里摆两桌酒席,请李管事、江娘子他们过来,主仆一大家子一起给两人做个见证。

郭兴咚咚咚给赵宴平、阿娇夫妻俩磕了三个头。

他们兄妹俩的命是官爷给的,秋月是官爷带回来、夫人留下来的,全靠官爷夫人,他郭兴才有娶到心上人这一天。

虽然不必大办,但新婚的小两口怎么也要穿上喜袍,阿娇叫了江娘子过来,让江娘子从绣铺里面挑两块儿好料子,分别给郭兴、秋月做件喜袍。

江娘子当天就给郭兴量了尺寸,再去胭脂铺量了秋月的,回头就安排绣娘缝制,半个月后,新郎、新娘的一身行头都做好了。

阿娇特意将好日子定在了五月底,赵宴平休沐这日。

黄昏时分,胭脂铺提前一个时辰打烊,李管事与新招的小伙计一起送了秋月过来。郭兴暂且待在倒座房没露面,冬竹拉着秋月去她的房间打扮更衣。赵家院子里挂上了大红灯笼,两张桌子也摆好了,翠娘、百灵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随时准备摆菜。

阿娇算着吉时,让冬竹扶戴着红盖头的秋月出来了。

郭兴也换上了一身喜袍,胸口戴着朵大红花,笑不拢嘴地接了新娘子。拜过天地,阿娇等人簇拥着夫妻俩去郭兴的房间行新房礼,挑了盖头喝了合卺酒,大家再回到院子里,分成两桌吃席。

阿娇笑盈盈地打量一对儿新人,目光扫过赵宴平,发现赵宴平竟然也在看她,黑眸里带着一股令人发烫的深意。

阿娇心中一跳,快速垂下眼。

赵宴平端起酒杯,一口喝尽。

宴席散后,郭兴带着秋月回房了,李管事与小伙计走了,院子里的酒席自有丫鬟们收拾。

赵宴平先去沐浴,阿娇坐在屋里喂女儿,小初锦晚上很乖,睡前吃一顿,午夜吃一顿,然后就等天亮再吃了。

赵宴平洗完回来,阿娇还没喂完,侧朝他坐着,脸上飞了一层霞云。

平时她不会为这个脸红,只因平时赵宴平也不会在她喂孩子的时候凑过来看。

小初锦终于吃饱了。

阿娇立即将衣衫拽了上来。

“我来拍嗝,你去洗吧。”赵宴平接过女儿,垂眸道。

阿娇点点头,去衣柜里取换穿的中衣,趁赵宴平不注意,她偷偷翻出了那件价值八两的兜儿。

今晚的澡阿娇洗得格外仔细,生完女儿两个月了,她自我感觉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好吃好睡的,没有任何不适。心里感觉如此,眼睛能看到的身段也完好如初,该平的地方平,该丰的地方丰。

跨出木桶,阿娇擦干身子,先穿上八两银子,再套上那身茜红的薄纱睡衣。

天热的时候阿娇都穿薄纱,才不是故意要勾引他。

衣裳穿好了,阿娇摸摸自己半湿的长发,后悔没在这屋里摆面镜子。

她随便用手顺了顺,唤冬竹进来收拾,自己去了东屋。

小初锦已经睡着了,赵宴平将女儿放进她自己的小木床中,床的四角分别挂了一个阿娇做的艾草荷包。

阿娇洗的慢,赵宴平拿了本书坐在窗边,听到脚步声,赵宴平抬头,就看到了一身茜红睡衣的小妻子。这薄纱睡衣名符其实,该遮住的都遮住了,却又隐隐若现,尤其是阿娇还那么白,视线所及,她或许凉快,赵宴平却越看越热。

阿娇快步坐到了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头。

赵宴平手拿着书,黑眸盯着她。

阿娇能从镜子里看到他,偏头偷笑。

梳好了头,阿娇爬到炕上,见赵宴平仍然坐在那里不动,阿娇一边解开睡衣,一边随意般斜了他一眼“还不睡吗?”

小妻子刚进来的时候,赵宴平看的是她的腿,她爬上炕的时候,赵宴平看的是她的腰线,如今她睡衣半敞,赵宴平才突然发现,她里面穿的是他送的那方料子。

大红的底色,一只青鸾展翅翱翔,鸾首在下,五彩的鸾尾恰好扫过一侧云丘。

赵宴平攥紧了手里的书。

其实他不懂料子,除非是绸缎与粗布这种十分明显的差别,那天去绸缎铺子,纯粹是挑贵的买的,可当这料子被阿娇穿到了身上,顺滑又服帖地勾勒出她的每一分美,赵宴平终于明白达官贵人对名绣名绸的追捧了。

书卷被主人丢到桌面上,油灯却留了下来,继续静静地燃烧,继续为主人昏黄柔和的光。

☆、138

这一晚赵家小院里仿佛有两对儿新人, 人家郭兴是货真价实的新郎官,赵宴平这个假新郎竟比郭兴睡得还晚,只可怜了阿娇, 半夜那顿喂娃都是闭着眼睛喂的。

第二天天一亮, 郭兴、秋月都早早起来了,秋月可没准备休息, 吃完早饭继续去胭脂铺子做事。

赵宴平也神清气爽地去了大理寺,只有阿娇起迟了,好在昨日家里办喜事,她还能借口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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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多了个孩子, 时间似乎过得一天比一天快了起来, 眨眼间又到了今年的中秋。

五个月大的小初锦比满月的时候灵活多了,能够自己在炕上翻来翻去地玩, 每次赵宴平一回来, 小初锦就双手撑着炕用力地抬起头,朝着爹爹咿咿呀呀的, 小嘴巴笑得口水都掉了下来。女儿这么喜欢他, 赵宴平带孩子带的也越来越享受, 与孟昭玩藏东西的游戏时, 他也抱着女儿去找, 他给孟昭讲道理的时候, 小初锦就乖乖地靠在爹爹怀里, 大眼睛一会儿看哥哥, 一会儿看爹爹。

节前夫妻俩带着一双子女去理国公府探望卢太公。

赵宴平陪卢太公说话,阿娇带着孩子们与梅氏待着。

因为这时候的小初锦越发可爱, 旁人逗她她会咯咯地笑,卢俊终于不嫌弃赵家的妹妹不好玩了, 与孟昭一起守着小初锦,只是孟昭是想照顾妹妹,卢俊一会儿捏捏小初锦的手一会儿故意抢走小初锦的玩具看看小初锦会有什么反应,抢的次数多了,就把小初锦逗哭了。

好脾气的孟昭今天看卢俊十分不顺眼。

卢俊被娘亲训了一顿,再加上嫌小初锦哭起来让人头疼,一赌气又跑去花园疯玩了。

阿娇笑着让孟昭去找卢俊,好不容易有个玩得来的伙伴,儿子可别把卢俊弄丢了。

孟昭见妹妹哭着哭着又睡着了,这才离开。

阿娇与梅氏终于得了清静,可以好好地说说话了。

梅氏是京城名门之女,虽然卢家三代男人都是清流,也很少谈论皇家的事,但梅氏的娘家人里有皇亲国戚,梅氏与家人见面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些事。论起交际圈来,梅氏比阿娇的姑母孟氏更广。

“听说皇后娘娘病重,可能熬不过今年了。”叫丫鬟们都下去,梅氏悄声对阿娇道。

阿娇吃了一惊,过年的宫宴上她远远地见过谢皇后一面,年近六旬的谢皇后自然是苍老的,可当时谢皇后言笑晏晏,看着精神头还不错,怎么大半年过去,人就要没了?

梅氏轻叹道:“娘娘中年丧子,悲痛欲绝,宫里纷争又多,可不催人老?”

一个人若整天算来算去,却迟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时时刻刻都牵挂着惦记着,如何养身?再看卢太公,虽然在大理寺做事时案子不断,可每破了一个案子,卢太公的忙碌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心气一顺,老人家又颇注意养生之道,每日晨起都会耍一套五行拳,所以眼看着就要七十岁了,老太公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照样硬朗的很。

养生不在于坐享富贵权势,而在于心宽体胖。

阿娇攥了攥帕子,谢皇后是宣王的养母,不知母子俩感情如何,若谢皇后真的去了,宣王会不会难受?

梅氏见她蹙眉,轻轻握住阿娇的手道:“你倒也不用担心什么,近年皇上越发器重王爷,有些事是明摆着的。”

如果一个皇子因为认了皇后做母亲就能得封储君,那宣王早就会封太子了,同样的道理,既然淳庆帝没有因为谢皇后认了宣王就封宣王做太子,那谢皇后的过世也不会对宣王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三王的表现文武大臣、京城百姓们都看在眼里,淳庆帝知道的只会更清楚,怀王心胸狭隘好大喜功,简王好色醉心风花雪月,只有宣王文武双全且端肃自持,梅氏觉得,除非淳庆帝老糊涂了,不然必会将大位传给宣王。

阿娇听懂了梅氏的意思,她不敢妄议朝事,想了想,看着梅氏的肚子道:“说起来,我们家大姑太太与你差不多时候传出的喜讯,不知你们俩谁会生在前头。”

话题转移到孩子上,梅氏摸.摸肚子,眉开眼笑:“前两天我梦见自己生了个姑娘,还跟初锦做了好姐妹呢。”

阿娇瞧瞧熟睡的女儿,倒也希望能给女儿找两个小姐妹。

回到狮子巷,阿娇只与婆母聊家常,晚上与赵宴平歇下后,才提到了谢皇后的病。

这事赵宴平早有耳闻,没与阿娇提罢了。

阿娇也忍不住琢磨了下储君的事,小声问他:“你说,最后会是王爷吗?”

赵宴平按住她的唇,低声道:“别提,也别想,咱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可。”

阿娇乖乖地点点头。

赵宴平抱着她,脑海里却浮现出每次朝会上看到的宣王。

不知道是妹妹在宣王府的关系,还是事实如此,反正当怀王、宣王、简王站在一起时,看仪表气度,也是宣王最有帝王之相。但皇位传承牵扯的关系利益太多,岂非单单看仪表气度就能决定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没有把握,与其费心琢磨患得患失,不如只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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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完,下一个节日是重阳。

重阳只放一日假,翌日赵宴平到了大理寺,忽然听说宣王殿下添了一位小郡主,说这闲话的人,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

赵宴平神色如常,心中却是一软,他自己有女儿,知道小女娃有多可爱,妹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现在得了女儿,一定很高兴吧?而且,妹妹在宣王府的地位已经很扎眼了,再生儿子可能会引人嫉妒,生女反而能低调一些。

赵宴平可没忘了那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尼姑庵庵主。

傍晚回家,赵宴平将这个喜讯告诉了家人。

柳氏一直牵挂着这事呢,得知女儿平安生产,管生的是外孙还是外孙女,大小都平安,柳氏就知足了,看小初锦的眼神更加温柔,仿佛透过小初锦看到了刚出生的外孙女一样,亦或是,看到了小时候的女儿。

那样的眼神,让阿娇心疼。

没过几日,梅氏也生了,又给卢太公生了个大胖曾孙。

宣王府为小郡主洗三赵家没资格去,理国公府办酒席时,阿娇与赵宴平带着孩子们去了。盼着抱曾孙女的卢太公看起来不是那么高兴,梅氏本来也喜欢儿子,可是看到卢俊围着弟弟跳来跳去的猴样,想到再过几年小儿子可能也会变成一只猴儿,梅氏就隐隐地头疼。

无论如何,家里添丁都是喜事。

阿娇送不起缂丝肚.兜,她亲手给梅氏的小儿子做了两身小衣裳,料子也都是穿起来舒舒服服的好料子,除此之外,阿娇还送了梅氏两件她自己琢磨出来的中衣,既方便喂奶,又无需褪掉半边衣裳。如今已经到了天凉的时节,这两件中衣可谓非常实用。

梅氏非常喜欢,连夸阿娇手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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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国公府在为添丁贺喜,皇宫里面,高公公突然神色凝重地来到御书房,低着头朝淳庆帝道:“皇上,刚刚太医派人来报,说,娘娘要不行了。”

淳庆帝手顿了下,嗯了声,继续批完这封折子,才一边起身一边吩咐道:“传诸王爷公主们进宫。”

高公公立即安排小太监去做。

等宣王带着宣王妃、四个儿子赶到凤仪宫,谢皇后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淳庆帝拍拍她的手,走到一旁,将床前的位置交给宣王夫妻俩。

宣王跪在地上,神色沉重,宣王妃见皇姑母定定地看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说,哭着膝行上前,握住了谢皇后的手。

谢皇后还有很多话说,可她知道,皇帝丈夫不会给她最想要的,宣王现在也没有资格应承,她问了也只会自讨没趣,所以,谢皇后只能交代宣王妃:“照顾好炫哥儿。”

她的儿子曾经是太子,那龙椅本该是她的儿子的,可惜儿子命苦,年纪轻轻尚未成家就去了,一点骨血都没有留下来。儿子生前最喜侄女,侄女也对儿子痴情一片,如果侄女将来能坐上太后,或许能让炫哥儿给儿子追封一个尊荣的封号。

千言万语,就变成了这一句话。

谢皇后眼中含泪,依稀看见侄女身边的男人变成了她的太子。

谢皇后颤抖着朝那单薄的少年郎伸出手。

然而那里哪有什么少年郎,只有一个已经而立的宣王。

宣王握住了谢皇后的手,尽管他看得出来,谢皇后的眼中装的是另一个人。

母子一场,他愿意送她一程。

☆、139

皇后驾崩, 百姓要守丧百日,期间不得婚嫁,不得宴请。

婚嫁少了, 宴请少了, 去绣铺买绢花、彩衣的女客也少了,这大概就是谢皇后的死给阿娇带来的最直接最明显的影响, 其他朝廷上面的大事,就算有什么可能会牵涉赵家的暗流涌动,阿娇也感受不到。

幸好赵家现在有房有地,赵宴平每个月的俸禄也能存下来大半, 铺子生意暂且冷清一阵, 阿娇还承受得住,不至于为少了银子进账而头疼发愁。

一国之母死了, 有人为她缅怀悼念, 但大多数百姓都只是恪守着朝廷立下的守丧规矩,心中并无任何哀伤, 毕竟皇后虽然是国母, 可也没有真的挨家挨户去关怀每一家百姓, 谁又会为素不相识的人难过?

除了国丧带来的一些不便, 寻常老百姓们该怎么过, 继续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