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准任何人踏入冷宫吗?她怎么能进去?”莺莺指着淑妃看向黑甲兵。

黑甲兵略有些慌乱,他顿了顿道:“淑妃娘娘是得了陛下的允许。”

淑妃哼笑着好不得意,她理了理袖子,不慌不忙接话:“是呀,本宫可是得了陛下的允许。”

“哦对了,刚刚本宫看过皇后娘娘了,她看起来状况并不好好像是受了伤呢。啧,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说皇后怎能下得去手,竟能对陛下……”

说着,淑妃佯装叹气。

她缓步走到莺莺面前,凑近莺莺小声道:“陛下如今昏迷不醒,可全因皇后宫里的巫.蛊娃娃,太子妃就算偏心自家姑母,也总要为太子殿下考虑考虑吧,毕竟如今昏迷不醒的可是他的父皇。”

莺莺又怎能不知,淑妃如今之所以敢在她面前嚣张,是因为有兆时在给她撑腰。

说不定淑妃今日的所作所为,皆是由兆时授意。莺莺想着这些身体僵直,被淑妃激起的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系统察觉到后慌张开口:【宿主你冷静一下,你姑母现在一切安好,咱们的任务也马上就要完成了,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莺莺也不想冲动,可淑妃却并不准备放过她。

多年被顾皇后欺压的气今日终于得以发泄,她咯咯笑的刺耳,轻拍莺莺的肩膀道:“太子妃听本宫一言,若你还想坐稳这太子妃的位置,此时就应该大义灭亲,好好想想该用何种刑罚杀了皇后平众怒。”

该怎么让顾曼如死好呢?

一刀刀把她的肉刮下来凌迟处死?还是把她关入囚笼去游行问斩?

淑妃想到前些日子查到的消息,眯了眯眸道:“听说周家……”

周家二字才出,莺莺忽然伸手掐住淑妃的脖子。她收紧力道手腕微微发颤,冷冷警告道:“你若敢动周家,我定将你抽皮扒筋!”

别的莺莺都可以忍,唯独忍受不了有人动周家。她明白,这也是自己姑母的致命点,若是周子善出了事,她姑母也定不会平安。

“娘娘,您快放手!”莺莺这一出手吓坏了众人,晓黛连忙劝阻。

淑妃虽行事歹毒,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莺莺这突兀掐住她没有还手之力,脸色涨红呼吸困难,惊恐望着莺莺一直在挣扎。

黑甲兵早年听说过莺莺的‘凶名’,担心她真将人掐死,正要偷偷溜去喊人,眼睛一亮忽然喊道:“王爷!”

小雪轻飘,景兆时踏着满地雪色而来。

曾经的他洒脱自在,最爱在这种雪天与莺莺淋着雪玩闹,而如今的他华袍金冠,翼飞为他撑伞而行。

“太子妃这是何意?”景兆时停在莺莺面前。

莺莺并没让晓黛撑伞,此时的她发上、衣服上、睫毛上都沾了落雪,她扭头望向兆时问:“我们一定要如此吗?”

曾经那么要好的两个人,一定要站在对立面互相伤害吗?

景兆时似乎又高了不少,他面无表情看着委屈隐忍的小姑娘,双眸暗沉,薄唇冷冷吐出三个字:“放开她。”

莺莺不放,不仅不放反而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钦容同她说过了,淑妃可以死,若是莺莺不想让她活着,他随时可以帮她动手。

莺莺本想等乱局结束再让钦容动手,如今却是等不到了。杀了张凌雪后,莺莺本以为那将是自己最后一次动手,没想到今日她手中就又握了一条生命,纤细的脖子脆弱易折,这次莺莺不想让钦容动手了,她想自己来。

狠下心肠,莺莺正要加力,手腕上忽然落了一只手。

兆时见淑妃翻了白眼终是出了手,他用力捏住莺莺的手腕,卸了她的力道将她的手推开。莺莺吃痛跄踉着后退,被晓黛慌忙扶住。

“娘娘你怎么样?”晓黛看着这一幕眼眶跟着发红。

莺莺被兆时捏过的手颤抖的厉害,一方面是疼痛,另一方面来自于她自身对杀人的排斥。景兆时看也未看她命人扶起淑妃,对着莺莺淡声警告:“身为太子妃,娘娘这行为怕是逾越了。”

“再有下次,本王不介意替太子殿下好好管教管教你。”

不等莺莺有所反应,身后低缓的声音接道:“孤的太子妃,就怕皇弟没命来管。”

身后脚步声靠近,钦容走到莺莺身侧温柔握住她的手。低眸扫向莺莺被兆时捏过的手腕,他眸色幽浓看向兆时,用他刚刚的话悠缓回敬:“对自己的皇嫂下手这般重——”

“再有下次,孤不介意亲自剁下你的手。”

不会再有下次,钦容现在就想杀了景兆时。

第104章 囚一〇四天

“……”

这皇城变天了。

随着武成帝重病昏迷, 皇宫势力一分为二各自为王,表面的兄友弟恭露出真面目, 那些平日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全都浮于面上。

放在以前,景兆时就算是再得势也不敢囚.禁皇后、光明正大同后妃合作, 而如今他不仅做了,还敢对太子妃出手。钦容同是,温润谦雅的假面撕开, 他真实的性子与做派总算显露出冰山一角。

那天因为莺莺,钦容和景兆时的人拔剑相对, 险些打了起来。

钦容身为太子把控大半朝政,如今又入主潜龙殿,自然是不惧兆时, 而兆时不一样, 他就算得了武成帝的支持也不能轻易与太子翻脸,于是只能冷脸命自己的人收手, ‘恭敬’送钦容离开。

雪越下越大,钦容接过侍从手中的伞, 亲自撑开罩在莺莺头顶。

莺莺将手搭在钦容胳膊上,在随着钦容离开时,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茫茫雪色中,兆时还立在原地, 他目光幽幽冷冷落在钦容身上, 察觉到莺莺的视线, 他眸光一凛与她相对。

“我们走!”并未过多停留, 兆时命人扶起淑妃转身离开。

钦容侧眸看向莺莺,见她低垂下头一脸落寞,他叹息道:“死心了吗?”

莺莺手腕上的疼痛未消,她抱紧钦容把脸埋在他的手臂上,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移话题:“我想见一见姑母。”

前世顾曼如就是死在冷宫中,虽然系统说目前她姑母无忧,但淑妃袖上的血迹让她心慌。联想到兆时今日出现在冷宫,莺莺很是担忧顾曼如。

钦容轻抚过莺莺的发,沉思片刻道:“莺莺若真想见,今晚我命右扬带你进去。”

看守冷宫的是武成帝的人,如今这些人只听景兆时的命令,钦容现在若是以太子身份施压硬闯,只会让兆时抓到把柄。目前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右扬带着莺莺偷偷潜入冷宫。

冷宫的宫墙破败,景兆时虽然命人看守顾曼如,但料到钦容不敢抢人,所以看守并不严密。

莺莺和右扬避开守卫轻松进入,由右扬守在外面盯人,莺莺抱着包袱轻轻推开冷宫的房门,小心翼翼喊了声:“姑母?”

顾曼如咳嗽着,听到莺莺的声音她从榻上坐起,身上只着了件单薄中衣。

“乖儿。”

见到莺莺,顾曼如情绪有些激动,一等莺莺靠近她就拉住她的手,着急道:“淑妃已经查到周家与当年的事,你快派人去护好周家,绝不能让朝凤出事!”

莺莺来也是为了此事,她安抚着:“姑母放心吧,三哥哥一直派暗卫护着周家,若真有危险,他会提前把表哥一家安置到别处。”

顾曼如松了口气,转念又想到:“还有梦梦!那孩子马上要同朝凤成亲了,也定不能让她一家受到牵连。”

“好。”莺莺点头应着,轻轻握住姑母的手。

不等询问白日的事,她忽然察觉掌心的手在发抖。莺莺察觉不对,低眸仔细一看才发现顾曼如指腹上布满针孔,细细密密的孔眼呈现深红,随着莺莺的触碰渗出几滴血珠。

“……姑母?”莺莺愣住了,握住顾曼如的手微微发着抖,无措的不知该不该放下。

顾曼如脸色发白,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她勉强笑着道:“不碍事,不过是些小伤,养几日就好。”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陛下醒了吗?若是还未醒,恐怕宫里此时已经乱了,乖儿还是早些回去,别让兆时的人抓住把柄。”

莺莺心疼的眼眶发红,不用想她也知这些伤是从何而来,想起白日淑妃嚣张的模样,莺莺从包袱中翻出药膏,拉过顾曼如的手细细涂抹在伤口上。

“陛下还未醒,三哥哥派人包围了潜龙殿,如今朝政都由他代为处理,兆时还不敢怎样。”

提到兆时这个名字,莺莺心思有些发沉,她不知白日淑妃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由他授意,若真的是他……

顾曼如没察觉莺莺的心思,她分析道:“眼下太子的赢面极大,不过兆时如今得了陛下一部分权利,他若要反你们不得不防,说不定他还给自己留了什么后手。”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现在武成帝一睡不起是最好的局面,这样钦容身为太子就能顺利继位,而兆时若反就成了反贼,不反则受钦容压制,无论怎样选结果都不会利于他。

“你去把这个交给孔丞相。”为了以防万一,顾曼如从怀中掏出一块通体发蓝的玉佩。

这玉佩她一直贴身佩戴,上面沾染着她的体温,莹润光泽显然主人极为珍惜。

莺莺接过,看着玉佩有些疑惑道:“这是……”

顾曼如目光缠眷,久久落在玉佩上不回,她温柔道:“这是姑母的一位友人所赠。”

并未说这友人是谁,顾曼如只是道:“你只管将这玉佩交给孔维,他与姑母是早年的友人,你可告知他朝凤的全部真相,并让他全力扶持太子继位即可。”

莺莺收好玉佩应下。

时间不早了,她答应了钦容要早些回去。等从冷宫离开,钦容已经沐浴完在寝宫中看书,见莺莺回来眼睛湿润,他放下书将人拉过,“怎么又哭了?”

莺莺搂入钦容的脖子,带着分恨意道:“淑妃对我姑母用了刑。”

没什么好隐瞒的,莺莺将姑母对她的交代都讲给了钦容,在提起玉佩一事时,莺莺忽然问道:“孔丞相是不是字博远?”

钦容抬眸笑问:“莺莺从何得知?”

那看来就是了,那日夜晚潜入凤坤宫的人真的是孔丞相。

事关姑母的清誉,莺莺不了解实情不敢与钦容乱说,所以她只是笑了笑,“无意得知,就是随口问问罢了。”

钦容也未深究,他轻轻揉捏着莺莺的手腕,见那处已经消红,触碰了下问:“还疼不疼?”

莺莺摇头,其实当时兆时用的力道虽重,但并未到不知轻重的地步,显然留了力。见钦容眸底依旧藏着杀意,莺莺吞回要出口的话,倚靠在钦容的肩膀闭上眼睛。

“三哥哥,我们快些休息吧。”

“好。”钦容吻了吻她的眉心,抱起人往榻上走。

.

莺莺原本是想让钦容帮她代给玉佩,而钦容思索片刻却是拒绝了。

“你姑母之所以找你,自然是有她的道理。”钦容的话耐人寻味,莺莺想了想也品出几分意思。

第二日天亮,莺莺让钦容替自己给孔丞相传了句话,早早的去御花园等人。

这雪下了一整夜,在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没一会儿孔维就撑着伞走来,他拍去身上的落雪,对莺莺恭敬行礼:“老臣见过娘娘。”

莺莺赶紧去扶人,她从怀中掏出玉佩道:“这是姑母托我带给你的。”

孔维看清那枚玉佩愣住,良久才小心翼翼握在手中。莺莺仔细观察着孔维的神情,将姑母的交代一字不差说出,在讲到周家时,孔维脸色一变,又很快掩饰。

“原来如此……”等了解完全部的真相,他这般喃喃了句。

“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莺莺知道姑母让她将这些事告诉孔维,是想让他保护好周家,于是莺莺如实说出:“周家酒馆。”

孔维默念了一遍,这会儿他对莺莺亲切了不少,临走前再次对莺莺行礼:“多谢娘娘告知。”

莺莺见他一直将那枚玉佩攥在手中,没忍住问了句:“……这玉佩,是孔大人赠予姑母的吗?”

孔维没想到莺莺会提起这个,似猜到莺莺误会了,他苦笑着解释:“玉佩并非老臣所赠,而是……是臣与娘娘的一位共同友人赠予。”

莺莺心里默念出一个名字:闵化。

这样想来,一切就都清楚了。莺莺在心里勾勒出一条线索,或许是孔维单恋姑母,而姑母爱慕闵化却嫁入皇宫,武成帝看出姑母对闵化的心思,所以才会暗中杀害闵化对朝凤出手。

那这样的话,朝凤究竟是谁的孩子?

莺莺忽然想起淑妃命稳婆无论男女都要调换皇子的奇怪举动,无形中好像抓住了什么。不等她去寻淑妃,守在冷宫四周的暗卫急匆匆来报:“淑妃又去了冷宫。”

莺莺急匆匆赶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

有了昨日的事,淑妃学聪明了,这次去冷宫还特意带了功夫厉害的侍卫。

莺莺一来,她就带着人从冷宫中出来,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道:“太子妃这是又来看皇后娘娘?”

“可惜呐,陛下只准本宫一人看望。”

淑妃脖子上还留有莺莺的掐痕,青紫一片极为显眼。昨日要不是兆时赶来,她恐怕当真死在这贱人手中,一想到自己从莺莺身上受的屈辱,淑妃怨毒盯着莺莺,冷笑着道:“太子妃放心,本宫定会替你好、好、照、顾、皇后。”

她此时动不得莺莺,却可以拿着顾曼如撒气。

“你敢!”莺莺几次想要冲到淑妃面前,都被晓黛拦住了,就连系统也提醒着:【宿主千万别冲动,你好好看看淑妃现在站在哪里,若你冲过去就相当于闯了冷宫,她就有借口把你抓起来了!】

右扬也道:“娘娘再忍一忍,如今殿下与安平王相互制衡,殿下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人抓到把柄。”

是啊,莺莺与钦容一体,若她真冲过去,牵连的就是钦容。

莺莺不愿在这个时候给钦容拖后腿,可她这一时的忍让,苦的却是她的姑母。

淑妃见莺莺被人劝住了,更加有恃无恐挑衅着莺莺,她抽出帕子中的细长银针,举高胳膊左右在雪中看着,甚至还笑着问莺莺:“太子妃觉得这针如何?”

“你别看这针细细长长没什么杀伤力,但咱们后宫呀,都爱用它处置些不听话的贱婢。”

“本宫就拿着这针往她们身上一扎——”

淑妃说着做了个扎入的动作,“那贱婢就疼的止不住挣扎,就算伤口再深也看不出来,若是再重些,大可以把这针整个扎入她们的皮肉里,定可以让她们乖巧听话。”

所以,上一世她的姑母,就是这般死在她们手上的吗?

莺莺原以为柔嫔才是杀害姑母的凶手,如今看来这里面也有淑妃的一份儿。

淑妃如今有兆时撑腰嚣张的厉害,等兆时夺位成功,她将是这北域的太后,想到这里她愈发不把莺莺放在眼里,把银针往莺莺面前一横再次挑衅:“太子妃也可以试试这法子,定让你手下的贱婢乖巧懂事。”

莺莺大怒下逐渐归于平静,她扯起唇角勉强露出一抹笑容:“不用了,淑妃娘娘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转身,莺莺再没理会淑妃的挑衅,晓黛见自家主子说走就走,她连忙撑伞追上,“娘娘您没事吧?”

刚刚就连她都要忍不住了,按照主子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罢手,晓黛想着这些不由有些担心。

等二人回了东宫,莺莺本想去书房寻钦容,却不曾想又得知另一消息:周子善失踪了。

暗卫在周家酒馆发现赵侍郎的人,赵侍郎是兆时党.派,同时也是淑妃的父亲。

……又是淑妃。

莺莺不吵不闹,停下脚步闭了闭眼睛。

晓黛有些怕了,如今莺莺越平静晓黛越是害怕,敏感察觉到莺莺的气息变化,她担忧唤着:“娘娘?”

莺莺睁开眼睛,望着漫天的飘雪让晓黛收了伞。摊开掌心接住一片落雪,她轻轻回道:“我没事。”

冰冰凉凉的落雪坠入她手中很快融化,莺莺五指收拢握紧,低声喃着:“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淑妃很快就要死了,她同个死人计较什么。

……

酉时。

莺莺见过钦容后步行从东宫出来,去了御花园的风雅水榭。

她换了身艳丽的绯红华裙,狐裘披身腰间挂了兆时曾送她的香囊,晓黛为她撑伞而行,身后跟着的两列东宫侍从冷漠肃杀,一路上宫人退避行礼。

莺莺重生后一直柔和待人,已经很少有这般盛气凌人的气场。

她还记得前世的自己,成为太子妃后睥睨众生,宫中人人畏惧害怕着她,就连受宠的妃嫔也常常躲着她走,只是她凭什么让人畏惧不敢招惹呢?

——莺莺凭得就是她喜怒无常又过于狠毒的手段。

到了风雅水榭,跟在莺莺身后的侍从一个个很快消失不见,就连晓黛也无声隐去踪迹。

莺莺寻了处风景好的位置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陷入回忆,她开始想,自己前世都有哪些让人畏惧的手段呢?

想着想着,长廊上脚步声近,莺莺扭头望去,刚好与走近的淑妃对上视线。看到莺莺在这里,淑妃皱了皱眉,她吹了吹涂着殷红蔻丹的手指道:“太子妃,真是好巧。”

淑妃心想自己身边带着这么多人,并不畏惧莺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她并未察觉,自己身后的人悄无声息都被暗卫掳走了。

飘雪漫天,天际的光一点点暗下。

莺莺动了动僵麻的腿站起身,一步步走近淑妃轻语道:“不巧,我已经等你许久了。”

淑妃察觉到不对,正要喊人却发现长廊上只剩了她自己。

同一时间,安平王府中。

翼飞接到消息,急匆匆踏入景兆时的寝宫:“爷,东宫异动,淑妃恐有危险。”

景兆时闻言慢吞吞穿上外袍,望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他似想明白什么突然嗤了声:“有危险的是我。”

若莺莺真要对淑妃出手,就不会留给他救人的机会。而依钦容的性子,他为了护住莺莺定不会让这消息传入安平王府。除非——

莺莺是在等他。

第105章 囚一〇五天

“……”

其实兆时猜的不错,莺莺的确在等他, 但同时她也不会放过淑妃。

周子善是姑母的底线, 同样也是莺莺的底线。莺莺不敢想, 淑妃抓到周子善后会对他做些什么, 钦容的暗卫已经闯入赵府,然而一无所获。

“周子善在哪儿?”莺莺很清楚, 淑妃一定知道周子善的去向。

淑妃瞳眸收缩, 她往后退了两步被莺莺一把拽住衣领。惊恐下她尖声叫着:“顾善善你做什么,你若敢动我安平王定不会放了你!”

莺莺的手背被她挠伤。

淑妃不提这个名字还好, 她一提这个名字莺莺下手反倒更重。拉扯着淑妃来到湖边, 莺莺按住她的头让她面向湖面, 又问了句:“周子善在哪儿?”

淑妃被莺莺压制着,挣扎不得就开始大声喊人。莺莺眼也不眨将她的头按入湖中, 半响后拎起来又问:“周子善在哪儿?”

淑妃妆容全花脸颊湿漉, 她大口喘着气被吓得面色苍白, 一出水面她就剧烈咳嗽着, 崩溃大骂着莺莺:“你这个贱.人,等安平王来了我定让他把你千刀万剐!”

“你不是要找周子善吗?我偏要让你一辈子见不到他, 不止是他, 就连你姑母我也唔唔唔唔……”

这次不等淑妃把话说完, 莺莺就把人按入水中。

“你以为景兆时会来救你吗?”

“他的确会来, 但等他到了只会见到你的尸体。”

手中的人在不断挣扎, 莺莺用力抓着她的头发, 嗓音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平静:“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周子善在哪儿?”

御花园的人早已被清空,这四周都是莺莺的人。

此时没有人能救得了淑妃,外面的人也不知风雅水榭中都发生了什么。淑妃经历两次的呛水后彻底老实,她眼泪头发黏在一起,艰难说道:“别杀我……我、我把周子善交给安平王了。”

安平王凭什么一直留着淑妃,还不是因为她能牵制顾曼如。

对于这个答案莺莺并不意外,在清楚周子善的去向后,她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当年,你为何让稳婆无论男女都要替换我姑母的孩子?”

淑妃发着抖这会儿怕极了莺莺,湖水大部分灌入她的衣领,冷冽的风吹来似要割开她的皮肤。

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呛咳着疯癫笑出声:“我进宫前就知顾曼如与闵化关系不寻常,我们二人一同入宫她却借玉妃一事成了皇后,本宫又差在她哪里,既然闵化看不上我心念于她,那我索性帮他们一把!”

当年皇城谁不知谦雅有才华的闵化公子,淑妃爱慕他不得一直对顾曼如怀恨在心,入宫后又几次见顾曼如同闵化‘眉来眼去’,等顾曼如被闵化等人扶上皇后位,她的恨意蔓延更加无法控制。

既然顾曼如当上皇后还同闵化剪不断关系,那她就去栽赃武成帝顾曼如所怀并非龙种,于是就有了换孩子的计划。

淑妃想,既然她得不到,那就全部毁掉算了。

闵化该死,顾曼如更加该死,只是她没想到武成帝得知后竟直接暗地处死了那孩子,说到底,武成帝护着顾曼如不是爱她,而是因为顾曼如身后站着的是顾家,他还不能同顾家撕破脸。

这真相同莺莺猜测的所差不多,她唯一没料到的是淑妃之所以恨顾曼如,竟是因为闵化。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莺莺抓着淑妃的手已经开始发酸,她把人往上提了提,强撑着问道:“你去冷宫折磨我姑母,究竟是你因恨所为还是兆时的命令?”

这也是莺莺最想知道的答案。

淑妃张了张嘴,想回答却又惧怕着什么。见莺莺又要把她往水里按,她抓住莺莺的手哭着回道:“我说我说,我全部都告诉你。”

“是安平安!是他!”

“对!就是他准我去的冷宫,是他要我折磨顾曼如,一切都是他所为,我只是奉命行事!”

“顾莺莺,我求你别杀我,我保证我再也不同你作对了……”

雪景茫茫,淑妃因恐惧声音尖锐拔高,哭声一遍遍回荡在风雅水榭。莺莺从淑妃眼睛中读出了恨意,这个女人同张凌雪一样,活着就会不死不休继续害人,今日莺莺这般对她,来日她只要有机会,就会把屈辱加倍奉还给莺莺。

“啊——”

力道只是微微松懈,淑妃就抓住机会尖叫着推开莺莺。

雪地湿滑,莺莺身体后仰跌坐在地上,这个时候淑妃要是想跑完全有机会摆脱莺莺,而她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她不仅没跑,反而还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金簪,恶狠狠朝莺莺刺来。

“顾莺莺你去死吧!”

莺莺迅速偏头,却还是被尖锐的簪子划伤脸颊。

暴怒中的女人力气大增,莺莺一时间竟控制不住她,在扭打中,莺莺错手夺过淑妃手中的金簪,在淑妃双手掐在莺莺脖子的同时,莺莺也将金簪刺入淑妃的脖子。

哧。

血液四溅,温热的液体融化地面的积雪,几滴喷洒到莺莺的脸颊。淑妃眼睛睁的大大的,她双手僵硬停留在莺莺肩膀,口中呕出的鲜血让她放慢呼吸,随着莺莺放手的动作倒在地上。

瞧,杀人就是这么简单。

莺莺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跪在地上掬起一捧雪,缓慢将自己手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系统倒抽了口凉气,这是它第二次见莺莺杀人,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宿主……】

莺莺轻轻应了声,见手上的血迹擦拭不干净,索性将一双手直接插入雪地里。虽然此刻她表现的极为平静,其实系统并不知道,她插入雪中的双手已经瘫软没了力气。

她望着地面被血染红的雪,没有由头就说起了前世:“还是没心没肺好,前世我杀人时手不抖心不跳,干净利落都不会有负罪感。”

“其实我也不想杀淑妃的,可她真的太坏了,若我不杀她,总有一天她会害死我身边的人。”

“这样吧,回头我去为她抄经书,希望她下辈子能做个好人。”

这般碎碎念着,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靴子,莺莺顺着那双绣金祥纹靴抬头,看到兆时立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莺莺跪着,兆时站着,莺莺脸颊的伤痕刚好映入他的眼底。皱了皱眉,兆时语气平平问:“你把她杀了?”

莺莺把手从雪中抽出,只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目光,她冷淡应声:“嗯,杀了。”

“所以王爷要如何处置本宫?”

兆时紧抿着唇不语,目光幽幽冷冷定在莺莺脸上。直到莺莺不耐的再次抬头与他对视,兆时才转身走向一侧,他屈膝蹲在淑妃身侧,扫了眼她脖子上的伤道:“不愧是太子殿下的枕边人,娘娘下手够狠。”

血流不止,一击致命。

莺莺似听不出兆时语气里的嘲讽,从雪地中爬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落雪,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响动,兆时看到她腰间挂着的香囊,是他先前送她的那一个。

……她竟还留着。

片刻的恍惚下,莺莺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她今日的衣裙很漂亮,绯红的裙摆晃动泛起层层涟漪,在皑皑白雪中像一朵娇俏的花。天已经完全暗了,最后的余晖与天际交融,莺莺借着最后的微光很认真注视着兆时,轻轻道:“淑妃说,是你命她去折磨姑母的。”

兆时脸上的情绪一点点敛去,已经受够了‘仰视’别人,他站起身扯唇,“所以?”

莺莺道:“她的话我不信,我只是听你亲口说一句,到底是不是你命她去折磨我姑母。”

微光散尽,在朦胧的暗色下,兆时沉默了片刻回:“是。”

啪——

话音刚落,紧接着响亮的巴掌声落下,莺莺重重的扯了兆时一耳光。

兆时没有防备,脸颊微侧迅速泛起指印。从小到大,就算他再落魄时也没人敢打他,眸底漩涡凝聚,他转过头拎起莺莺的领子,冷冷质问:“你是不是想死?”

莺莺眼中积攒泪水,她怒瞪着兆时完全不惧怕他,甚至还反手去扯他的衣领。

“景兆时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莺莺拉着兆时靠近自己,她不如他高,就算是仰视这会儿也不输气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自大自傲和胆小!”

“你知道你为什么争不过钦容吗?”

“就是因为你活得太自我,你永远都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受到伤害就畏畏缩缩躲在壳子里不出来,拒绝所有人的靠近一意孤行。你想让自己当个无情人,可在我眼里你只是个最愚蠢的人,蠢到无可救药活该一直输给钦容!”

兆时听不得莺莺拿自己同钦容比,他勒紧掌心的衣领冷戾溢出,“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景兆时你愚蠢的让人可笑!”

这么久来,莺莺记不清自己给兆时写了多少封信,但凡他肯看一眼,就知道宝霞贵妃的死同她姑母没有关系。

“你若真想知道你母妃是怎么死的,就应该去问问你的好父皇,是他将所有的真相隐瞒下来,我姑母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莺莺被兆时一下子推到在地上,长时间在雪中的站立早已让莺莺浑身僵冷,她嗤了声笑,“景兆时你自己说你蠢不蠢,你是不是想同钦容争皇位啊,可你连杀害你母妃的真正凶手是谁都查不明白。”

“这样的你拿什么同钦容争?”莺莺字字诛心,倔强的不让眼眶中的泪掉落。

她对兆时失望了,是彻底了是失望了。上辈子的无情寡义让她格外珍惜现世的朋友,可惜停留在回忆中的似乎只有她一个,她记忆中的少年终究是死了。

“你说的对,再见我们只能是陌路。”莺莺想起兆时走前对她说过的话,姑母是她的亲人,她做不到兆时口中的不怪他。

莺莺今日引兆时出来,为的就是同他说清楚这些。如今该解释的她都解释过了,剩下的信不信全凭兆时自己。

远处亮起排排烛光,映照入湖中模糊破碎。

不知不觉间风雪好像又大了些,兆时发上沾染了一层落雪。他僵直而立周身寒凉,面无表情久久凝视着莺莺。

莺莺打他的那一巴掌很重,过了这片刻仍旧火辣辣发着麻。不管莺莺说的是真是假,在莺莺说了那些话后,兆时骄傲的自尊心都不允许他低头。

已经没有在这儿待下去的必要,兆时跨过淑妃的尸体迈步向前,他没有停留,只是在途径莺莺时冷冷道了句:“这一巴掌就当是了昔日的情分,从此以后你就是钦容的太子妃,而我则是你口中事事不如你夫君的安平王。”

“再见面,本王不会再对你忍让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