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车子行驶在东三环,长长的车河一片闪烁。

吃了饭,又去俱乐部打了牌,凌晨两点,一群人各自散去,继续找乐子的找乐子,该回家的回家。

赵平津带西棠回家,开着车,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拒绝他?”

西棠默默地注视着外面的耀眼灯火:“我想,怕场面尴尬。”

赵平津手搭在方面盘上,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温润如玉:“黄西棠也会怕?”

西棠怔怔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平和地笑笑:“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我们公司心卉姐都去过,扮清朝皇后给一煤老板贺寿,然后从寿宴下来,黑着脸直接就在半岛酒店买了十个包。”

赵平津声音充满警告的意味:“你也去过?”

西棠谦虚地道:“这不还没红嘛。”

赵平津问:“这种工作,是不是归倪凯伦管?”

西棠答:“嗯。”

赵平津目视前方,松了口气:“那就行。”

西棠望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赵平津手在方向盘上一滑,车子在通惠河的北路绿灯加速右转:“不用你管。”

西棠才不管他,跟倪凯伦斗,他可讨不到一点好处。

赵平津平静地笑笑,声音里平静莫测:“老四倒是为你出头。”

西棠只好笑笑,她不敢答话。

赵平津不悦地看了一眼她的笑意:“怎么,一日夫妻百日恩?”

西棠恳求似的轻轻一句:“好了。”

赵平津终于不再说话。

两个人回到家里,赵平津脱了外套,动手扯领带,他累,今晚也一直窝着一股无名怒火,耐性全无,素雅的丝质领带被他用力一扯,直接缠成了死结。

西棠走了过去:“我来吧。”

赵平津看着她走到了他的跟前,微微仰起了脸,脸庞细腻的肌肤有淡淡的香气,纤细的手在他衬衣的领子下灵巧地移动,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身体僵硬,感觉到热气慢慢地升腾起来。

黄西棠的手指有一点点温热,偶尔轻轻地擦过他的脖子,解开了那一个双交叉领结后,她将领带从他衬衣的领子拉了下来,微微笑了笑,转身要走开。

就在那一刻,赵平津忽然抬手,一把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西棠一瞬间一口气没吸进去,只感觉到他脸上些许的胡渣瞬间摩擦过她的脸,带来一种电流般的微微麻痹,然后是他火热的唇直接压住了她的双唇。

赵平津缓缓地低下头,缠住了她的唇齿,然后双手按住她的背,将她整个人都紧紧抱住了。

他坚硬的手臂用力地缠住她,西棠只感觉到她几乎是被他提了起来,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口。

她眼眶里滚出热泪,只好闭上眼,小心翼翼地抬手,轻轻地抚摸他脖子后的发尾。

这一温柔的爱抚令赵平津几乎失控。

……

彼此都是那般的渴,拥抱着交缠着如一道干涸了一千年的河床,在地球毁灭之际忽然被地壳山峰流下雪水,缓缓地浸润而过。

赵平津终于一颗一颗地解开了她身上穿着旗袍上的那一排缎子盘扣,露出一大片的肌肤胜雪,看得人心醉神迷,他扯下了她的内衣,就是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她肩上的那个伤口。

在右肩的锁骨处,手术留下来的,一个刺目的十字形伤疤。

他如被瞬间雷击,骤然停止住了动作。

西棠那一刹,忽然感觉到,交缠着的……到最后一刻,他软了。

赵平津将头埋在她的肩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西棠有点担心:“赵平津,你不是真的……不行了吧。”

赵平津猝然起身,捞起了沙发上的外套,一言不发,踉跄两步,直接扭开了门,

他上到六十五层的酒吧喝酒。

喝了不到两杯,一个女孩子就凑了过来,穿粉色吊带裙子,涂着亮色的眼影:“先生,一个人么?”

赵平津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些女孩子都一个样,她走了以后,他见过一个又一个,都是一个样,没有用,没有一个人是黄西棠。

女孩说:“我叫Bunny,是传媒大学的学生。”

赵平津无所谓地答了一句:“既然是学生,为什么不回学校去?”

女孩睁着无辜的眼:“太晚了,已经没有公交车。”

赵平津掏出几张钞票:“打车回去。”

女孩贴近了一些,温柔的声音:“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有。”赵平津将杯子不轻不重地放在了吧台上。

赵平津冷冷地望着她:“不要招惹我们这样的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女孩子讪讪而去。

第 32 章

那一夜赵平津没有回来。

西棠早上起来,回去剧组拍戏。

第二天倪凯伦来酒店,带来大叠的合同文书。

西棠下了戏,在酒店里一份一份地签字,签到手酸:“这么多工作?”

倪凯伦小声地道:“吴贞贞要结婚,公司要捧你做一线。”

西棠一惊:“怎么突然结婚!”

助理小宁在外面探头进来看了一眼。

倪凯伦嘘地一声:“京城富商,对方要求极高,终于肯点头结婚,吴贞贞真是豁出去了,说是婚后不再拍戏。”

西棠点点头,求仁得仁,幸福就好。

倪凯伦说:“喜帖据说就这两天发出去,公司女同事就我跟你跟心卉有份,。”

西棠在剧里金家的大宅门儿,从庭院里眺望出去,看北京的明晃晃的初冬,天边难得的透明的蓝,红色的雕花屋檐斗拱,绿色的琉璃瓦上停了一只雀儿。

吴贞贞的喜帖已经送到,烫金字体热乎乎的喜闹,又一个成功上岸的女明星,不知是福是祸,但总归是一个新的开始。

赵平津从他过生日的那晚到现在,一直是消失状态。

西棠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人没有接。

后来索性把手机关了,她为自己感到羞愧。

这几日天气好,明晃晃的太阳,剧组拍摄进度紧张,大家日夜不停的开工,有望在十二月完成前期拍摄。

印南在他的化妆室里抽烟,见到她经过招呼她:“西爷,进来,这草儿要不要来点?”

西棠笑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印南最近才刚刚进组,他前期的戏份不多,还有几场都是大格格要唱京戏的大戏,统筹安排到了后期拍摄,所以在一群熬夜连续干了一个多月的活儿的疲惫不堪的脸孔里,骤然见着一张那么神采奕奕的脸庞,西棠都觉得心里一动。印南今天穿了一件戏里的银灰色西装马甲,脸上有妆,丰神俊朗的一张绝世脸庞,腿架在沙发上正吞云吐雾,拍摄间隙,剧组里的几个演员凑在印南的屋子里,大家聊天喝茶吸烟,西棠坐了下去,有人给她递上了一根烟。

西棠瘫倒在沙发里,也不用说话,剧组里多的是怪人,她手指在手机的相册上滑动。

看了一眼相册的一张照片。

吸一口烟。

烟雾缭绕,刺得眼睛有点发疼,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还爱她。

真是傻,倪凯伦说得没错,她早该醒醒了。

西棠开始瘦。

戏里大格格爱上的操琴师董戈,原是住在南城的穷困潦倒的医院杂役,因为大格格要参加北平名媛义演前夕,进了金家给大格格拉琴,不想两人因戏生情,竟传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话来,大格格原定亲有一门亲,是北平警署署长的三公子,宋家催着成亲,而后董戈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连带城南那间屋子都空了,再无一点点消息,大格格竟失了魂儿似的,恍恍惚惚嫁到了宋家,那天临上轿,还在问董先生来没来。

导演冯佳肃对西棠这一段时间的表演非常的满意,尤其是那一段老七舜铨陪着大格格去了一趟南城,冬天阴惨惨的灰云,面对满园荒凉,一只老鸦落在院里唯一一颗枯叶落尽的枣树枝,风扬起灰尘向她扑打过去,大格格脚下一软,颓然地坐倒在了肮脏的台阶上,她美丽而凄怆的脸庞,大眼睛定定地望着镜头,只剩下了一片虚空……那一刻坐在监视器后的冯佳肃都被震住了,甚至都忘了喊卡。

周四的傍晚倪凯伦抵京,处理吴贞贞的喜宴的公关事宜。

倪凯伦一看见她就说:“瘦了。”

西棠若无其事:“有点入戏了。”

倪凯伦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脸:“这是好事儿,我上个礼拜给你带的燕窝呢,让小宁给你每天煮一杯。”

小宁接过倪凯伦送来的珠宝,有点兴奋地说:“西棠姐,我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