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西棠瞳孔微微收缩,仿佛看到了极端害怕的景象,她转身要拔腿转身往外跑。

赵平津拽住了她。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楼下司机,那一瞬间声音格外的沉:“老刘,一楼大堂,送黄小姐回去。”

话没说完,西棠一闪,已经逃出了他的门外。

她跑得那样快,近乎逃命一般,仿佛后面有毒蛇猛兽追着她似的。

赵平津晃了一下神,跟着她返身折回了走廊,电梯已经往下降了。

她跑得太快了。

周女士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看,满意地笑笑:“舟儿,还不进来。进来暖会儿。”

郁小瑛走上前去,挽住了他的手臂:“咱们回家吧。”

赵平津心头几百个念头在脑海中翻转而过,他极力地想思考出一个两全的对策,太阳穴一直突突直跳,一时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他被郁小瑛挽着胳膊,只好麻木地迈开脚步往屋子走。

两个人踏进屋子里的一秒钟。

屋里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赵平津心口突然猛一震颤,他掀开了郁小瑛的手,转过头往外头跑,却不料一头撞在门框上,他手挡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拔腿追了出去。

赵平津冲出一楼的电梯,他的司机刘师傅正守在电梯门前,见到他诧异地问:“赵先生,黄小姐呢?”

赵平津喘了口气问道:“你没见着她?”

刘师傅摇了摇头地答:“我听了您的指示,立刻上来了,没见到有人。”

赵平津立刻转身往外跑,跑出了柏悦府的一楼大堂,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深夜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开始稀少,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口罩,他没有看到黄西棠。

赵平津沿着恒景街跑过了两个街道口,心头焚焦灼的一团火焚烧得越来越烈,胸口却是一阵一阵地冰凉。

终于想起来回去开车。

赵平津回到大楼,她母亲周女士等柏悦酒店的大堂,旁边陪同着他的司机。

看到他走进来,两个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周老师唤他:“舟儿。”

当着他司机的面儿,赵平津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僵硬而克制地说:“您带她回去。”

周老师说:“我刚刚让司机送她回家了,我专程在这等你。“

赵平津点了点头,对着刘师傅伸出手:“老刘,车钥匙给我。”

刘师傅把钥匙递给了他。

赵平津紧紧地抿着唇,露出坚硬而冷峻的下颌线条,他转身大步往电梯走去,周女士跟在他身后,脸色微微地下沉。

电梯往地下车库,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赵平津极力地忍耐着性子说:“妈,您先回去,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周老师沉下了声音:“我阻止你犯傻。”

赵平津大步跨出电梯,立刻按了按钥匙,他的车子在不远处闪起灯光,他脚下丝毫不停,一边走一边恳求地道:“妈,我求您了,你先回去行不行?”

他拉开了驾驶座的门,开灯倒车。

周老师拎着皮包,昂首立在他的车后,一动不动。

驾驶系统开始检测车辆,赵平津看了一眼车前的屏幕,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

她站在那儿,赵平津没法倒车,他伸出头来说:“让刘师傅送您回家去,这我自己的事儿。”

周老师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舟儿,你这是一错再错。”

赵平津最后的一点耐心即将告罄,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忍不住的提高了音量:“您能不能别管我的事儿?”

周老师心里的怒气往上涌:“我是你母亲,你要一次又一次地伤你妈的心?”

赵平津暴躁地说:“我说,让开。”

周老师一动不动。

赵平津直挺挺地坐在驾驶座上,突然动手松开手刹,直接挂挡,两眼一动不动地瞪着对面的一堵黑漆漆的墙壁,那一瞬间,赵平津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他想冲出去,想大声地喊她,想赶紧地找回她,想拽住黄西棠的手,可是眼前脚下,手里躯体,却全是密密麻麻的天罗地网,捆绑住他束缚住他逼得他无法动弹,他直直地望着对面黑漆漆的墙壁,一手扶住了方向盘,一脚踩住油门,他冲着车窗外他的母亲,呼吸急促,面容扭曲,眼中只剩下了一片乌压压的绝望:“我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撞死是不是大家就都痛快了?”

周女士心里一个打颤,她知道她这个儿子,为了那个女明星,他什么事情都真做得出来。

周老师移开了两步,让开了车道。

赵平津踩着油门倒车,车子倒出来在车库里他就开始加速,赵平津的那辆黑色大车转过车库的弧形弯道,他丝毫不减速,车门剐蹭在墙壁上,发出尖锐的一声刺响,一瞬间火花溅落,他疯了一般地驶出了地面。

第 55 章

方朗佲开车过来了。

他给赵平津打了个电话:“在哪儿呢?”

赵平津看了看周围的高楼大厦,一团一团霓虹灯牌在眼前乱晃,熟悉的北京城道路他此刻好像都不认识了,他在建外大街绕着几个地铁口转了好几圈:“东三环中段周围吧。”

方朗佲说:“你妈给我打了电话,我正好在附近,她是想让我过来劝劝你,哥们了解你,我过来帮你找人吧。”

赵平津简短地答了一句:“行。”

方朗佲说:“咱俩分头找,没事的。她肯定自己知道注意安全。”

这些安慰对赵平津丝毫不起作用,赵平津将车停在了路边,打通了黄西棠助理小宁的电话,小宁答了:“她没有回来。”

赵平津扔了手机,紧紧地捏住方向盘上,脸色更阴霾了。

赵平津和方朗佲两个人分头开车沿着东西方向的大路走了一遍,又回头兜了几圈,赵平津走下车来,沿着路边的人行道,餐馆,酒吧,商店,一间一间地看。

跑了好几条街,在永安东里的小马路边遇到了方朗佲。

方朗佲也没见到她。

凌晨两点多了,冷风呼啸,直往脖子里灌,雪渐渐停了,小巷子里的街道阒寂无人,不远处的马路上有夜店出来的年轻男男女女浪声笑语地经过,街角的小面馆正在蔫儿吧唧地关门,远处的高楼霓虹灯牌好像憧憧鬼火,这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天地之间却仿佛只剩下一片荒凉。

赵平津身上穿了一件大衣,黑色的短发上覆了层薄薄雪花,因为一路都在跑,里边的衬衣都被汗水和雪水浸透了。

情绪太紧张和激动,他的胃隐隐开始疼。

赵平津只好打通了倪凯伦的电话。

倪凯伦今天陪着西棠去了下午的商业活动,晚上的飞机刚刚回到上海,这会儿还在吃晚饭,她听了这消息也吃了一惊:“搞什么,我一走她就给我闹事!”

赵平津恳求地说:“你看看能不能联络到她。”

倪凯伦在那边噼里啪啦地问话。

赵平津眉头紧紧地皱着,她问一句他答一句。

“她什么也没带。”

“手机在我大衣的兜里。”

“我们出门转了转而已,她没带包。”

倪凯伦听完了,冷酷无情地答了一句:“不用理她,她自己会回去。“

赵平津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一点点微弱的希望都消失殆尽,他一时情急冲着倪凯伦嚷了句:“你是她经纪人,她是公众人物,最近刚刚走红,路上地滑,雪那么大……”

那端的倪凯伦忽然停顿了两秒,接着是门砰地一声甩上的声音,然后电话就忽然提高了声音,她尖着嗓子愤怒地叫:“你也知道外头不安全?你是怎么带她的?你带她在身边,她怎么跑得出去?我看她干脆就死在外面算了!”

赵平津不敢说话了。

赵平津没惹她还好,惹到了她,倪凯伦简直跟蚂蜂被捅了窝似的,直接炸开了。

“我也不用问了,不是你妈来找她了吧?”

“还是你们又吵架?”

“天天吵架,你们怎么还不分手?”

“黄西棠真是蠢透了。”

“你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你家里一点也不喜欢她,你非得缠着她干什么?她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我本来就一百万个不同意你俩再这么不清不楚的处在一块儿,她死活不听我劝,我告诉你赵平津,她今晚要是死在外头了,那也是她自找的!公司一点也管不着!”

赵平津一句话也法没回,她说的都是实话,他能怎么回,他一句一句地听到了心里,一颗心在愧疚里默默地煎熬着,倪凯伦的那些话,一鞭子一鞭子地抽在他的心头上。

他只低着头默默地任她骂。

方朗佲站在不远处,多少年没这么出来半夜折腾过了,他这一大晚上的也跑得够呛,起先看到赵平津正打着电话,他走到路边的台阶上坐着歇会儿,一根烟没抽到一半儿,抬眼忽然看到赵平津背对着他站在马路道儿边上,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伸手捂住了腹部,人忽然就慢慢地往下弯腰,方朗佲暗暗觉得不对劲,于是站起来叫了一声:“舟子?”

方朗佲话音还没落地,就看着他身体晃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蹲了下去。

方朗佲一甩手就将烟扔了,跳下台阶一个跨步冲过来撑住了他的身体:“舟舟!”

赵平津一头都是虚汗,疼痛发作得太剧烈,整个人都在颤抖,人疼得已经近乎昏厥,摇摇晃晃地往后倒。

方朗佲扶着他的身子,拖着他往路边走,赵平津咬着牙勉强地走了几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迷雾升起,他腿一软跪在路边的商店台阶上,方朗佲赶紧扶住了他,转过他的身子一看,赵平津紧紧地咬着牙,人却昏了过去,

方朗佲扶着他躺平了,动手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脸,大声地唤他的名字,赵平津已经失去了意识。

方朗佲一时也慌了神,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他的身上,他掏出手机给他司机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