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饵药的丹方可不是能轻易改动的,加一味药、少一味药都大有讲究。那是前辈高人根据药性配合与凝炼之法,经过无数的试验总结出的心血结晶。就算是普通的中药方,也要讲究君臣配伍不可随意添删,有些药物虽可以替代,但必须熟知与精通各种药性,成方后的药力也会有微妙的改变,更何况具有仙家修行灵效的神丹?

陆吾神仑丹是上古时昆仑仙境中山神陆吾所传,不按原方依法炼制根本就成不了丹,若是擅自添加灵药,甚至可能毁了这一炉丹药。所以云冲漠所述温玉髓的用处是一种秘传,他不明确的说出来,成天乐是绝不敢乱试的。万变宗可没那么雄厚的资本,能拿那么多灵药和温玉髓去尝试新的灵效。

水清灵长老其实也不清楚陆吾神仑丹的丹方,但她根据温玉髓的特性提出的辅助炼药之法在理论上是可行的。而成天乐真要这么试的话无疑也要冒风险,因为没人这么做过。可无论成功与否,他手中的温玉髓只有这么一枚,也只有拿一炉丹药作试验的机会。要么一炉陆吾神仑丹全毁,要么炼出一炉不同的神仑丹来,不仅灵效最强,能最大程度的被化转吸收,甚至有洗炼神髓之妙。

成天乐想了想感觉值得一试,其实他手里攒的灵药很多,寒针翠、玉龙烟都足够炼制百枚之用,猴儿果、赤炎果也并非珍贵难得,至于其他灵药则是别的门派提供的,只有生元杏有点麻烦,目前只知正一门、忘情宫以及昆仑仙境中的妙法群山才有出产。而最难采集的落雷金,他上次搜刮了上千枚之多,虽然已经用了不少,但还有八百余枚呢。

所以用一炉陆吾神仑丹的代价作这个尝试,成天乐还能挥霍得起,他很高兴的称谢接下温玉髓,与云端午一起拜别武陵乡众妖,各自祭出凤凰毛化为玄鸟飞天而去。成天乐是走进来的,而离去时他已经能飞了,并非因为突破换骨劫的考验,而是武陵乡之行所得之大福缘。

话说两头,刘大有当日祭出飞天蛟车离开武陵乡,随即急冲高空敛去光华不见,除非在近处展开神识扫过,否则发现不了他的存在。刘大有很小心,他在高空避开了有云层聚集的地方,飞向万里无云之处,假如有人追踪的话也非常容易被他发现。

刘大有兜了一个圈子,飞到十万大山边缘,又往回非落在崇山峻岭之中,敛去行迹穿行谷壑,于第二日凌晨在一个山谷里见到了燕无欢。燕无欢也是刚到不久,他是展翅疾飞赶到最近的机场乘坐最近的航班,又隐匿踪迹赶到这里与刘大有见面。

时间距刘大有给燕无欢打电话过去了一天两夜,以现代发达的交通与通讯条件已经足够做出很多布置了。燕无欢还带来了一批手下,那些人却并没有进入十万大山,而是在附近的一个县城汇合待命,自己只身飞入十万大山来见宗主。

燕无欢看见刘大有便上前行礼道:“师尊,按您的吩咐,我已经做好了布置,大有宗精锐尽出,有两位供奉长老压阵,已经动身赶往喜马拉雅山。那个地方我们熟、知道该怎样准备。时节已到秋季,盆地里每晚的暴风雪会越来越猛烈,进入盆地的道路环境之恶劣也非常人所能想象!如果不知状况贸然前去的话,别说找什么神器了,能活着回来就算走运。”

刘大有冷笑道:“可以想象有很多人听到消息必定蜂拥而至,世上总有那些不知死活之辈。”

燕无欢:“万没想到神器惊门竟要在那个地方现世!而师尊您在几百年前的一张丹方上见到了碧玉湖的记载,落雷金出产在那里,早已经去过,看来真的是冥冥中有缘。但我现在却有些担忧,就算师尊能够得到神器惊门,可是怎样才能保住它呢?在您未及祭炼之前,肯定有无数人窥探,明偷暗抢之举恐将层出不穷。”

惊门之主和得到这件神器的人是两个概念,比如说正一门掌门泽仁曾将雷神剑借给师伯和锋前去雪山碧玉湖救成天乐脱困,但并不是说和锋当时就成了雷神剑之主。雷神剑与题龙山的掌门信物化龙池一样,都是带有传承烙印的,当世之主就是泽仁。

神器可随形神变化,甚至收入形神中让外人看不见,但做到这一点需有出神入化之能,若有地仙修为,随便拿到一件神器便能融入形神。除此之外就得是神器之主了,比如史天一拥有化龙池,又比如成天乐拥有那幅画。

其实在成天乐回家乡遇到风君子之前,他是无法将那幅画收入形神的,一直只能装在背包里。风君子“借”画一观,再还给成天乐时,却莫名抹去了打造者留下的神魂烙印,成天乐成为了唯一祭炼它之人。因为其独特的修炼经历,在玄牝大成之后就能将画卷融入形神,他不将画卷拿出来展示,别人是看不见的。

所以就算得到了神器惊门,也不是立刻就能成为惊门之主,必须重新祭炼这件神器,成功留下自己的神魂烙印。假如没有大成以上的修为,这根本连想都别想,很多小妖并不清楚这一点,听到神器现世便跑到雪山碧玉湖想碰运气,殊不知就算有天大的运气也要看实力,如果连大成门槛都迈不过去,就不要奢望了。

燕无欢为刘大有考虑问题当然很周到,就算动用整个大有宗的力量帮助刘大有拿到了神器,还要防止其他人的明抢暗夺,让刘大有能安然祭炼神器、成为惊门之主。刘大有沉吟道:“石野联合昆仑修行各大派发出警告,不得行抢夺之举,否则各大派将会追究。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燕无欢:“其实这也是好事,至少昆仑各大派的高手不好公然出手抢夺。若是师尊在担忧大有宗会不会被追究,我们既然已经做好了安排,就绝不会让您亲自出手抢夺。至于昆仑各大派提出的警告,在如此神器的诱惑下,并不能起到多大的效果。

更何况很多山野妖修要么不理会这个警告,要么根本没听说这件事,他们只是得知乔彩凤在众妙飞舟上说出的消息。一旦神器惊门现世,不止被一人察觉,就很难说是谁的缘法了。若场面起了混乱纷争,又如何断定是谁的责任呢?”

第782章、大患须早断,养祸恐夜长

燕无欢举了几个例子,假如神器惊门从天上掉下来,恰巧被几个人都看到了,这到底是算谁的福缘?若他们同时出手争抢,又如何判断是非?这种事情还好说,还有另一些情况是根本说不清的,比如张三拿到了惊门、李四杀张三夺宝,那么王二发现了能不能阻止李四这种行为并追究李四的责任?这并非昆仑各大派才有的权利,那么大有宗完全可以扮演那个“王二”的角色。

在这种情况下“王二”拿到神器并成为惊门之主,昆仑各大派又能以什么立场去反对呢?所以石野的警告并不能阻止真正的争夺发生,大有宗是最熟悉雪山碧玉湖的人,已经占了先机。假如真起了混乱,他们会集合宗门的力量得到惊门并交给刘大有。刘大有不需要亲自出手,甚至能以平息纷争、阻止混乱者的身份出现。

刘大有皱了皱眉头又说道:“其实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武陵乡的大长老云冲漠提醒我,神器惊门恐怕不是无主之物。它既然是千年前两位金仙合力打造,以人烟红尘祭炼千年终将成器现世,怎么会被他人夺走?”

像惊门这等天下神器,其中定有打造者的神魂烙印。得到这件神器的人,平时是可以使用的,若有出神入化之能也可将之融入形神。但若是不抹掉其中的神魂烙印并重新祭炼留下自己的神魂烙印,就不能算是神器之主,仅仅是持有这件神器的人,所以刘大有的担心很正常。

燕无欢压低声音道:“我也打听了,通过各种渠道搜集的零碎消息传闻,情况大致已经清晰。千年之前打造这件神器的两位金仙号清风、明月,他们留下的只是神器的轮廓而已,当时根本就没有完成,却用了一种玄妙的推衍之法以人烟红尘祭炼之。

据说千年前清风已散、明月不归,这两位金仙如今早已不在,神器却流传于世间。假如其中仍有打造者的神魂烙印,以我们的修为想抹去恐怕不可能,但并不妨碍拥有与使用这件神器。可是消息既然这么传出来,引起天下这么大风波,必然不是无缘无故。要么那神魂烙印是一种传承烙印,有缘者可继承之,要么就是那神魂烙印已不在,得之者需重新祭炼。”

刘大有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神器惊门现世不是只有我们得知,这个消息面对的是天下修士,当然就是留于世间、有缘者得之。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力争取,怎么得到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得到惊门之后如何自保,也要做好安排。

正一门正式宣告不参与这件神器的争夺,并禁止他人行强夺之事。那么我若得到惊门,就立刻离开碧玉湖直奔正一门,在正一三山中反倒是最安全的。正一门必须遵守承诺,他们自己也不能从我手中将惊门强夺而去,有这个时间,我可安然祭炼神器成为惊门之主。”

燕无欢赞道:“师尊真乃非常人也,携惊门入正一三山确实是惊人之举!若在正一三山中成为惊门之主,天下恐谁也无法强夺,为今之计就是如何得到惊门,得到之后又如何掩护师尊离开碧玉湖到达正一三山。…师尊成为惊门之主,便可召武陵乡相助。”

刘大有:“我这次前往武陵乡欲商定天下妖修同盟,却让成天乐给搅黄了,他趁机与武陵乡签订了另一种盟约,这钻营攀附之事一直是他的擅长。我若成惊门之主,不仅能得武陵乡相助,展开惊门可自成一方世界,容纳大有宗众妖,也可成为世间妖修总盟之处,到了那时便是谁也夺不走的神器,也是我奠定的世间大业根基。”

燕无欢附和道:“此神器之妙用,恰能成全师尊之愿。师尊是应运而生之人,惊门也是应势而出之物,在我看来,当有缘者就当是您。…这次您虽未能与武陵乡结盟,但武陵乡也以礼相待,我们没必要与武陵乡交恶,要保持好同道之谊,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更何况是这么强大的传承呢?”

刘大有:“那是当然,武陵乡与万变宗并不一样,武陵乡可以是友、可以为用。但如果我没有得到神器惊门,他们也可能会成为成天乐的臂助,变成一个很大的麻烦。而我们与成天乐,注定只能是敌人。”

燕无欢:“无论师尊能否得到惊门,与成天乐之间必然是死敌,终有一天是要见分晓的。只要成天乐还在世上,师尊就很难完成誓愿,并时刻处于凶险之中,此心腹大患应尽早铲除。其实所谓的万变宗,目前只维系于成天乐一身,假如成天乐一死,万变宗便不足道也。”

燕无欢的眼光倒是很毒,万变宗发展速度极快,得天功造化为己有,聚集世间妖修,成为自古所未有之传承宗门。自成天乐修行至今也不过短短六年时间,万变宗隐然已成为世间妖修指引者。但这个局面是建立在成天乐在世的前提下,假如成天乐一死,谁还能维系这一派宗门?就算万变宗还在,谁还能维系成天乐的影响力与号召力?

万变宗的发展很快自然是好事,可它出现的时间太短、沉淀根基不足,也是一个致命的缺陷。除了成天乐之外,万变宗众妖确实各有各的本事,但他们都取代不了成天乐的地位,至少目前不行。

万变宗中目前修为最高者是范妖王采耀,但脱胎换骨的修为在昆仑修行界也算不上绝顶高手,而且范采耀刚刚加入万变宗不久,根本就没有服众的能力与功德。那么剩下的人中还有谁呢,搞笑爱得瑟的訾浩、有历史污点的老狐狸花膘膘,或者那只曾被万变宗众妖合力擒下的毕方?

至于其余大成执事,确实各有各的本事与特点,或许能勉强维持万变宗不散架,但想像成天乐那样在天下妖修间乃至昆仑修行界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恐怕是不可能了。若成天乐不在,万变宗不过是一伙有传承的妖怪而已,其声势不仅将赶不上大有宗,而且将不足为患。

刘大有忍不住又点头道:“是的,成天乐对于万变宗而言太重要了,他创立宗门的时间毕竟太短,太多的缘法只集于一身。我也想让他死,此人一死,其实万变宗与武陵乡之盟便形同虚设,可是他会怎么死呢?”

燕无欢:“晚死不如早死,不能再给他时间做更多了,甚至不能再给他时间去争夺神器惊门。师尊可别忘了,他也是去过碧玉湖的。…我这次将手下秘训的那批飞天精英全带来了,此番就在十万大山中设伏,一举将之斩除!”

能飞天的妖修当然并非仅止脱胎换骨之妖王,也包括原身是飞禽的妖修。燕无欢专门秘密培训了一支杀手队伍,成员都是原身强悍的飞禽,平日着重指点,并通过各种方式考验与指引,他们对燕无欢的命令是绝对的服从,今日将这批妖禽给带来了。

刘大有吃了一惊:“就在此时此地动手?你怎么没告诉我!”

燕无欢:“时间紧迫,我提前做好了准备。但需要师尊您点头,我才会行动。”

刘大有:“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这样做也太冒险了!”

燕无欢:“既是死敌,他活的越久,师尊在世间行走便是越冒险。假如某天他察觉了师尊的身份来历,那才是养成大患;若万一他得到了神器惊门,更是后患无穷。所以无论师尊能否成为惊门之主,都绝不能再让成天乐带着与武陵乡定盟之约回到万变宗;为以防万一,更不能让他有机会再去碧玉湖,这个人已经坏了我们太多的事情。”

刘大有有些踌躇道:“但若在此时此地动手,难免牵连到武陵乡。而我也刚刚去武陵乡拜山,也难免令人怀疑到我身上。”

燕无欢:“这些我都想到了,若万一走漏了风声,成天乐于十万大山中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武陵乡必然受到万变宗的猜忌,甚至可能与万变宗反目成仇。而世间绝大多数修士,更是不清楚武陵乡的存在,他们乍闻此事、得知有那样一伙行事隐秘诡异妖修,第一反应也必然是心生疑忌。

而师尊您一定不能有嫌疑,这就立刻离开,与两位太上长老及大有宗众妖汇合,公然出现在各派修士眼前。成天乐不是还要在武陵乡里呆两天嘛,那么在他遇袭身亡的时候,您早已身处远方,而且大有宗的一众高手也都在您身边。至于我虽没有出现,但人人皆以为我去雪山碧玉湖提前做布置了,您也不需要解释什么。

届时天下皆知大有宗的头等大事就是迎接神器惊门现世,您怎么还有空去操心另外的事呢?更不可能去杀成天乐!若武陵乡受到人们的非议和猜忌,师尊还可以卖个人情,向众人如实解释在武陵乡的经历,成天乐怎样受到武陵乡的礼遇并成为客卿长老,为他们辩解清白,武陵乡也会感激您的。”

第783章、万箭山中伏,毫发不伤身

刘大有仍然沉吟道:“事情虽可以这么处理,但若走漏了风声,大家都知道成天乐离开武陵乡之后于十万大山中遇刺,你那批参与行刺的手下也很难永远守住秘密。一旦被人查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燕无欢又解释道:“这些都是以防万一的安排,我既要斩杀成天乐,自然不会让消息泄露出去,就是要让这个人在世上凭空失踪,人们甚至不清楚他已经死了,只知成天乐离开武陵乡之后便不知所踪。

无论是谁,正常的猜测都应该是他去了雪山碧玉湖。而雪山碧玉湖如今的场面必然很混乱,若是神器惊门现世,混乱争夺之中殒落的修士也未必会留下名号,其中未尝不可有成天乐。在雪山碧玉湖一番混乱之后,人们恐怕才能反应过来成天乐已失踪,绝对猜不到他早已在十万大山外殒落,只会以为与神器惊门现世有关。

而按师尊您的交代,我秘密训练这批飞禽已有好几年,我不说的话,他们也是不会问的。他们只听命效忠于我,却不清楚我有个名字叫燕无欢、是大有宗的总管,更不清楚自己与大有宗有关。我只是要他们去执行一个命令、设埋伏杀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不会说出此人是成天乐。

到时候他们恐怕连自己杀了谁都不会知道,也免得走露风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须当断则断、不可再拖延。成天乐暴露了行踪又是孤身一人,他只能怪自己还不会飞。只要他步行穿越群山,我自然就能设伏刺杀之,做得干净利索!”

刘大有沉吟良久,终于点头道:“无欢,你行事比我果断。而且你安排好的事情,我也绝对放心。设伏刺杀之事要做得干净,最关键的是不能让人知道与我们有关,最好是谁都不清楚成天乐已于此地送命。你本人若现身出手,须是必杀之击!”

燕无欢肃容道:“师尊请放心,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是不会出手的。您这就赶紧离开此地,与大有宗众人汇合,在成天乐离开武陵乡之前,您早已公然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而我无论是否刺杀成功,都会赶到雪山碧玉湖接应您,那批飞禽妖也会另作安排,成为碧玉湖一带我们的另一支秘密伏兵,他们的速度是最快的。”

刘大有离去之前,又给燕无欢留下一道神念,除了叮嘱此事一定要做得干净,还向他交待了孔琦的情况。刘大有告诉燕无欢,孔琦对成天乐心怀怨毒之恨,可以好好利用,但与这种人也要注意保持距离。

燕无欢愣住了,愕然道:“世上居然还有与孔翎小姐长得一样的男妖?原身也是孔雀!”

刘大有意味深长的看了燕无欢一眼道:“孔琦可不是孔翎,你没必要对他怎样,只需不开罪此人,用他做某些事就行。…其实他若想报复成天乐,用不着我们再挑拨什么,只是尽量给他创造一个机会去发挥。”

燕无欢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可以伏刺成天乐,他的情报工作做得非常好,摸清了成天乐的行踪、也知道他是孤身一人,此天赐良机怎能错过?燕无欢对刘大有是绝对的忠心,而且某些事情他比刘大有看得更清楚、作风也更果断。他很清楚,成天乐只要还在世上一天,刘大有的处境就会越来越凶险,不仅仅是麻烦而已!

出入武陵乡只有一条路,而且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燕无欢的计划是派出飞禽在武陵乡外面的山林中远远的监视,这种藏鸟于林的追踪手法,成天乐在斩杀李逸风时也用过。远处的深山密林里有一只鸟,收敛神气混迹于鸟群中,只要无所异动,恐怕谁都注意不到。

如果成天乐身边有其他人,比如武陵乡送行的妖修,燕无欢则不会动,可是一旦成天乐落了单,在深山中有很多地方可以迅速设好埋伏,外围还会布下监控警戒,确信并无其他人接近。燕无欢是欺负成天乐不会飞啊,就算成天乐会飞,只要他当时在步行恐也来不及飞走,燕无欢布下的是全方位立体伏击圈,根本不会让成天乐有机会脱身。

此布置不可谓不周密,假如成天乐如来时那般走出十万大山,恐怕凶多吉少。成天乐本事再大,也难抵挡一群神通强悍的飞禽妖布阵突然暗算,更何况其中还有燕无欢这样的高手呢?不论成天乐能当场斩杀多少刺客,只要脱不得身,待神气耗尽或受伤之时,燕无欢自会发动必杀之击。

可惜百密一疏,成天乐在妖王秘境中得到凤凰毛的事情,匆匆离去的刘大有并不知情,燕无欢就更无从得知了。离开武陵乡时,成天乐平生第一次没有像以往那样步行穿越山河,而是与云端午分别祭出各自的神器凤凰毛,化为两只飞天玄鸟而去。

燕无欢埋伏在村外道路两旁、藏于密林中的飞禽,根本就没有发现成天乐“走”出武陵乡。成天乐与云端午在村口的断桥头直冲天际,很快就隐匿光华不见行迹,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而燕无欢本人化为鹰的原身,在附近一座高山顶上瞭望全局,只有他察觉到了这一幕。

燕无欢并没有隐匿身形冲上高空去追踪,他立刻就做出了判断。以那两道光华的速度,恐怕只有自己勉强能追上,他带来的禽妖是比不过的。而且成天乐并非一人离去,身边还有一位武陵乡的同伴,他就算一个人能追上,也难以将之劫下斩杀,更谈不上不留痕迹了。

这番精心安排、看似几乎毫无破绽的埋伏,根本没有派上用场就已经失效了,连成天乐的汗毛都没伤到一根。燕无欢只得仰天长叹,心中隐约有一丝深深的不安。他不得不放弃了这次刺杀计划,命令群妖赶往雪山碧玉湖待命,自己也独自离开前去与刘大有汇合。

成天乐与云端午飞天离开武陵乡,他曾经在妖王秘境中试用过凤凰毛,但如此飞天疾行还是头一遭,而云端午显然已是轻车熟路。于云端之上,云端午以神念告诉成天乐如何将凤凰毛的飞天之用发挥的更好、最节约法力还能最舒适。

他们两人很快就飞出了十万大山,根本就没察觉出村的路上已经布下了那么险恶的刺杀埋伏。成天乐避过一次杀身之祸,自己却浑然不知,也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在进入武陵乡之前,成天哪能想到自己会是这么离开?而燕无欢就算再有本事,也更是想不到的!

刘大有的武陵乡之行,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掐头去尾其实只呆了一个整天,他根本没有时间与机会发现妖王秘境的存在,心里琢磨的事情太多了!但假如给刘大有足够的时间去熟悉武陵乡,他就能发现妖王秘境吗,恐怕也未必。

成天乐对刘大有及大有宗的出现,不可能没有疑忌,这次武陵乡之行,他也察觉到刘大有恐怕不怀好意。这也许是类似妖修本能的直觉反应吧,但成天乐尚不清楚刘大有就是当年的刘漾河。

说来也许有点可笑,刘大有将成天乐视为平生最大的敌人、必须要解决的对手,但成天乐并没有把刘大有当回事,或者说根本没把这个人当成自己的对手。

成天乐从来不是一个高傲或狂妄的人,就算取得了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成就、被尊为一代妖宗,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而且他见过的世间绝顶高人很多,诸如石野、白少流、和锋…等,个个都比他厉害。

可是另一方面,观察刘大有在万变宗以及武陵乡的言行、了解其人的想法和愿望,成天乐就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此人的修为恐怕就此到头了,此生可能脱胎换骨无望。

这是成天乐见证世间百态、已堪破脱胎换骨心境之后才有的感觉。并不是说刘大有的神通法力不会变得更强,但他想迎来换骨劫的考验、迈过那一道门槛,可不仅仅是凭勤修苦练就能达到的。

成天乐眼中的刘大有,某种意义上就像刚进入武陵乡时碰见的王书记,只要他还是这样一种人,恐怕就过不了那样一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