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地气宗师终于来到了世间第一小昆仑洞天,正一三山气象非凡,不知对他于地气灵枢的修炼之道有多少的启发?但梅兰德今天来,却是道歉与请罪的。假如以世俗的眼光来看。为了保证成天乐的安全,却让泽真遇险殒落,那么万变宗与正一门之间确实有点交代不过去。

泽仁掌门亲自接待了梅兰德一行人,规格非常高,就是接待一派宗门之主首次拜山的礼遇。命弟子领着他们从齐云观入山,穿过三山幽谷上了方正峰,到达正一门的祖师大殿。泽仁身穿掌门祭服在殿门前降阶相迎,互相行礼之后,引众人入正殿祭拜正一祖师。拜山仪轨非常庄重,也不可能多说别的话。

梅兰德身为当代地气宗师,已行遍千山万水,什么样雄浑险峻或者秀丽壮美的山川没见过?但是一入三山,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扑面而来,令他几乎忘记了呼吸。这种感觉并非是威压,就是对天地灵息纯粹的凝炼与涤荡,如果用语言来形容的话,恰恰就是“正一”两个字!

什么是脱胎换骨?不仅仅人可如此,天地山川亦可如此,比如这小昆仑洞天,仿佛经历了天地自然的修炼与洗练。梅兰德已度过换骨劫、拥有脱胎换骨之修为,但其人煞气与心机甚重,亦沾染了太多世故尘息,走在此间蓦然返观,恍然竟有几分惭愧无言之憾。

祭拜正一祖师之后,于偏殿中落座问茶。梅兰德这才有机会正式起身向泽仁行礼道:“兰德惭愧,设局欲解成总之危,却致泽真道友于险境中遇难。此兰德之过,特来拜山领罪。”

提到泽真,泽仁面有戚容,但他却很平静的起身虚手相扶道:“兰德先生不必自责,你并无过错,若在此说出领罪二字,那恐怕就是真的错了。听大有宗燕无欢转述,此事确属意外。莫说是我泽真师弟,就算是本人遇到了,也未必能安然脱身。世间总有磨难劫数,世事自古如此,修行就应该看得透彻。我泽真师弟以真为号,其中自有真意,此乃他之真、非你之失。”

两人重新落座,梅兰德问道:“兰德想请教泽仁掌门,为何我领罪便是错?”

泽仁:“请问兰德先生,你何罪之有?履谦昨日回山,已将事情经过说清,你们并无疏失可言。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怀着歉意来到正一三山,但同时,你也是来求自己心安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梅兰德的额头竟见汗了,他赶紧躬身道:“您说得对,我确实是心中不得安宁!我是江湖出身,自幼遍观各种险诈心机,身在江湖良心早就没了一半,所以另一半更得好好守着。能结识成天乐这样的朋友,甚感暖慰,所以我愿意付出代价去帮他。

我设此局瞒过了天下修士,却也导致泽真道友遇难身殒。若说责任,其实泽真道友之死责不在我等众人,而在世上那些居心叵测的凶徒、在他们所怀贪残之心。我能看得清楚,所以想帮成总避过,也一再提醒泽真道友,可泽真道友仍不幸殒落,令我更加难以心安。”

泽仁仍然很平静地说道:“事已至此,若是正一门责罚你,你领责就能心安吗?更何况你并无可责罚之处,正一门岂能因弟子殒落而泄愤于人!若是在此地,想让我说出原谅之语,先生有错才有可原谅之道,但我不认为你相助成总之举有何错。

所以对先生而言,并不是不能了悟泽真之真意,只是抱憾而已,而我们都很抱憾。兰德先生之名我早有耳闻,你出身江湖、少年老成,熟知人间各种机巧,与人打交道是从来不会吃亏的。今日为救护成总设此局,却有这样的结果,是否引以为平生之挫?那么我想问你,我正一门弟子与人打交道,会不会吃亏呢?”

泽仁这最后一句话非常难答,若是说正一门弟子与人打交道从来不吃亏,那就有仰仗天下第一大派之威欺压同道的意思?若说正一门弟子与人打交道吃亏的话,岂不是堕了天下第一大派的威名?

梅兰德没有说话,却发送了一道神念,他告诉泽仁,进了正一三山之后便明白,正一门弟子根本不会考虑这种问题,泽真也从来不会想这样的问题。若有他人计较,那纯粹就是自己想多了。

泽仁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泽真师弟今日为凶徒所害,正一门已有近百年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了。可能有些人已经渐渐淡忘,本门立足江湖所守护的是什么?泽真师弟可能认为没人敢轻易加害于他,结果还真有;但此事之后,恐怕就很少人起此歹念了,这是泽真师弟在生死之际所做到的。”

泽仁掌门的法号中有一个仁字,为人也极其宽厚仁和,各派长辈也从来不见他有什么脾气或者架子。但他此时以正一门掌门的身份说出这句话来,却令梅兰德感到不寒而栗。泽仁说得对,泽真虽身殒,但往后再有正一门弟子行走江湖,谁还敢轻易乱打主意?

自从和霞陨落之后,近百年来,正一门也处置了很多门中不肖弟子,但像泽真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出现。一位泽字辈的末徒便斩了两位出神入化的高手,还让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都要到正一三山当面交代。泽真遭遇此事所做的,便是让同门不会再遭遇此事。

梅兰德:“可是这仍令人抱憾,我们都希望他能无恙!”

泽仁:“我和霞师叔当年陨落,守正师祖亦终身抱憾,但并不代表和霞师叔做得不对。兰德先生既出身江湖,见证过世间那么多诡秘险诈,是否常听人感叹世道不公、世人无义?”

梅兰德:“那是当然。”

泽仁:“那你认为世道是否有公,世人是否有义?”

梅兰德怔住了,这可不是酒桌上聊天感慨的话题,而是在这种场合这么正式的问出来,简直就类似修行人之间的论道了。他想了想才郑重答道:“当然有,若无公,何以谈不公?若不知义,何以谈无义?因为没有见到,才会发此感叹;但若根本没有,又哪来这样的感叹?”

第840章、携青锋入昆仑,留真言点来人

泽仁又点了点头:“你既能如此说,那就能明白泽真之真,也能明白正一门所守,这不是没有代价的,但也是修行中的大收获。先生精擅江湖门槛,所设瞒天过海之局,也令我佩服。泽真师弟可能并无你这等心机,但他入了你这个局,那便是真局。你原先的计划是错的,泽真才是对的,你想清楚没有?”

梅兰德额间的汗意更加明显,不得不点头道:“我玩过这么多年江湖门槛,从来就没有栽过。但这一次,泽真道友才是对的。”

梅兰德为何要这么说话,并不是他这个江湖局设的不够巧妙,实际上他是站在局外有挂碍,泽真的建议才是真正完美的江湖门槛。但这位真人行事,却不像梅兰德想那么多,也不是刻意在运用机心。

假如他们真的把成天乐和神器惊门都救了出来,当时会怎么做呢?必然不是梅兰德先前的那种安排,泽真的建议是最合理的。

泽仁又开口道:“你的自责,也令人甚感安慰。因为你内心不安,不仅是因为设局受挫,更是因为连累了泽真。但我想问,你等结成四神十二时大阵飞天之时,能否抵挡我守正师祖留下的神霄天雷符接连两击?”

梅兰德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泽仁的神念中已有解释,以那两道神霄天雷符之威,若是接连击出,众人所结四神十二时大阵也会被破。破阵意味着什么,阵中无飞天之能者就会当场掉下去,更保护不了阵中受伤的成天乐。

泽真借走了飞螭爪,带着赝品画卷先行离去,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他已经接连祭出了两张神霄天雷符,却仍然殒落。假如遭遇金乌与白陆离者是梅兰德等人,众人也必有伤亡。也就是说泽真很清楚,假如是自己都挡不住的对手,四神十二时大阵也必破无疑。

梅兰德可能心中难安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泽真?外人也可能非议,明明是成天乐遇险,为何遇难者是泽真?而泽仁却告诉他,这并没有区别,既然有金乌、白陆离那等人出手,就会有人付出代价。就看是为了什么目的去付出代价,守护的是什么?

说完这番话,泽仁又发送了一道神念,转述了燕无欢等人到正一三山所说的事情经过。梅兰德立刻皱眉道:“大有宗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速度那么快?”

泽仁看着梅兰德的眼睛道:“这种事情,兰德先生应该最明白,但我正一门却无可指责大有宗。他们逼金乌自斩、送还了泽真师弟的遗物,我也只能且应该道谢。因为若没有他们,我可能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兰德:“是的,若没有他们这种人,世上哪有那般险诈之事!刘大有若亲自来正一三山,我可能还不会这么说,可他当时明明在场,却只派燕无欢来,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泽仁微微点首:“这是我佩服兰德先生的地方,你能将很多事一眼看透,但若仅止于此,欲求证更高境界的修为恐怕艰难。修至世间法尽头可超脱飞升,可一味迁就此念,却修不至世间法尽头。这是我近日度苦海劫时的一点感悟,恰好向兰德先生分说。通达不讳机巧,可不失真意;而机巧却碍通达,则真意难明。兰德先生既设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江湖局,就把这一局的前因后果想透,也就能安心了。”

梅兰德再度起身行礼道:“多谢泽仁掌门指点,我想求见和锋前辈。”

泽仁却摇了摇头道:“我和锋师伯已不在正一三山,他携剑去了昆仑仙境陆吾门,和光师伯也陪同他一道前往。临行前知你要来,所以有话留下。”

梅兰德:“是留给我的吗?”

泽仁:“既是留给你的,也是留给诸位的,甚至包括刚刚度过苦海的晚辈弟子我,说的却是泽真之事。”

话中伴随着神念,转述了和锋前辈临行前的感慨。泽真于修行途中陨落,那这一世修行的意义何在?行止本身就是意义,既可予世人参证,甚至也是本人生生世世的参证。和锋早已度苦海有出神入化之能,那么苦海中所历何事?

既是芸芸众生一世,也可以是轮回中无尽前世,若动念卷入其中,便不得勘破,所以有苦海可见前世种种的说法,也有苦海中作众生观之观的感悟。那么此世之行对来生有没有意义?这个问题很玄妙,道家并不刻意强调这一点,甚至不会提到轮转之说,修的就是今生,或者不断在修证今生。

勘破超脱众生族类的心境,才可能脱胎换骨,在此基础上继续修证,才能谈得上穿越到达苦海的无涯之岸。那么在苦海劫一世又一世的轮回,是很玄妙的体验,仿佛世上众生都可能是你的前世,这不是看见,而是定境中自身真切的经历。

不可动念被卷入,却要将之观得清晰透彻;不可纠结其中,却身在其中,前世种种于此生已无碍,方可度苦海劫成功。这是指度过苦海劫的情况,看上去好像前尘种种与今生已没有关系。但是在苦海中时呢?又不可能没有关系!每一种见证都当时心境的勘悟。

假如泽真再入轮回,来生之人并不知道前世之事,但若有幸修至苦海,那么他还会经历泽真的一切。今生所证,便是来生勘悟之福缘。有关无关,甚为玄妙,但这一世绝不白修,而在生生世世或芸芸众生所证之中。若再来之人能够出神入化,心境中也包含泽真此世的证悟。

泽仁最后说了一句自己的感慨:“我等今生所行,无论是否再入轮回,皆包含在生生世世的修证之中,求道者不必去谈轮回只求超脱,但世间众人皆在此道中,无论是否自知。”

来访的梅兰德、仰玉人、史天一、訾浩等人皆未度过苦海,这都是他们将来要求证的境界,但这一世能否修成是未知之数。而和锋之言与泽仁的感慨则点破了一件事,这些其实已是他们一直在求证的。

第841章、宗主胡不亲至,秘训死士何为

比如梅兰德年纪轻轻已是老江湖,自幼耳濡目染阅尽人间险诈,他精通各种江湖门道、善用人心行走江湖游刃有余。这是当然是好事,甚至是大享受,但他是否在不知不觉亦将身心沾染呢其中?是否将每一次设局、每一道门槛当成了此生的追求,而失去背后的真意?他已拥有如今的修为境界,修行中就要反思这个问题。一世不证,何以证生生世世?

众人皆沉默良久,若有所思。最后还是仰玉人首先开口道:“昆仑仙境陆吾门,究竟是怎样一派宗门?”

泽仁答道:“诸位既知陆吾神仑丹,那也应清楚此丹方是昆仑仙境上古山神陆吾所留。但陆吾门却非陆吾所创,而是后世修士立此宗门、追尊陆吾为祖师。它在昆仑仙境中已传承千年有余,但这一派宗门地处偏远,向来少有人知。想当年东西两昆仑之战,他们根本就没有参与。白陆离是其太上长老,虽有出神入化之能,也从未过问两昆仑之事。”

和锋去了昆仑仙境陆吾门,还有和光前辈同行,这两位联袂出手,绝对是震动昆仑修行界的大事。白陆离身为陆吾门的太上长老,既然露了身份,陆吾门也必须有个交代。若是此事与宗门无关,那还好说;假如陆吾门也有牵连,比如门中高层早已知情,那么这一关恐怕就很难过去了。

和锋真人性情刚正严厉,早已威震昆仑修行界,他老人家可是谁的面子都不必给的,此次爱徒身殒,当然更不会姑息奸佞。众人皆没有多说什么,只希望和锋前辈不要因此事太过悲痛,甚至隐约担忧陆吾门千年传承是否会断送在白陆离手里?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与其宗门传承有牵扯。

泽仁在偏殿中待客,众人将拜山的来意说清,修士之间的交谈问论自然另有一番深意。泽仁最后说道:“有些话,还是等成总回来后再说吧。如今他尚未脱困,尔等既是为了解救他而设局,正一门暂时也不会揭穿此事真相,对外不会多说。

你们既然来了,不妨在正一三山多盘桓几日。武陵乡与正一门有千年之缘,想当初成总去武陵乡拜山,我也曾暗中提醒过,今天仰长老来了,便是前事之缘法。正一门非常欢迎诸位,你们曾与泽真并肩作战,正一三山礼待诸位,便等于敬重已逝去的泽真,请你们千万不要客气。”

梅兰德等人在正一三山做客三天,第二天见到了和曦前辈,并与诸多正一门弟子皆有结交,三天后才告辞离去。至于飞螭爪,原本就是梅兰德托泽真带回正一三山的,最终却被燕无欢送了回来,梅兰德当然也就没有再取走。

泽仁送行时曾说道:“飞螭爪就留在本门,待春村师叔自己来取,如果他来的话!”虽然言语中称春村为师叔,但提到此人时,一向温厚的泽仁掌门也面现怒容。

几人回到姑苏万变宗,仰玉人、高朴、高拙几日后告辞离去。而在他们离去之前,史天一为云端午举行了入门授戒仪式,云端午正式成为题龙山弟子、与史天一同辈。随后易塞北亦告辞,他本就与王欣怡、樱舞儿约定于瑶池结界边再度会合。

年秋叶是最后一个离开万变宗的,在外人看来,她定是很不放心身受重伤的成天乐。雪山碧玉湖出了这一系列事端,早已传遍昆仑修行各派,闻者议论纷纷。

除了极少数知情者,大家都以为成天乐得到了神器惊门、目前正在万变宗中养伤,就连万变宗弟子都是这样认为的。但万变宗尊长却下了封口令,门下弟子一律不准提这件事,问也不许问!

泽真殒落也是震动修行界的大事,很多人甚至在担心,万变宗是否会与正一门交恶?而有人则暗暗窃喜,希望事态就向这个方向发展。根据大有宗的说法,是成天乐施了调虎离山之计,让泽真带了赝品惊门先行离开,自己却在一众高手的保护下,带着真正的惊门逃回了苏州。

更有好事者还四处宣扬:大有宗总管与两位长老拜山,第二天就出来了,正一门还特意道谢;可是万变宗的客卿长老带着总管訾浩去拜山,却足足被扣了三天,也不知交代了多少事情、接受了多少问讯。

神器惊门已现世,据说就在姑苏万变宗,但已经没有人能打它的主意了。且不说法海神僧与陈昱霖剑仙还在苏州坐镇,就连万变宗道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以万变宗如今的实力,门中虽没有出神入化的绝世高手,但天下任何一派都已不敢小视。

更何况,正一门的泽真已经为掩护成天乐以及惊门付出了那样的代价,谁再去打主意的话,就等于向正一门以及有关各派寻仇,那就是自找杀身灭门之祸了。而万变宗的客卿长老梅兰德一直没有离开姑苏,但也没有再露面,应该是正为闭关疗伤的成天乐护法。

不知从何处传出的风声,有人说成总正在历换骨劫,当劫数来临时身受重创,这一关恐怕过不去了,很可能就要殒落于定坐之中。至于神器惊门最终的归属,恐怕还是未知之数。也有自作聪明者私下揣测,成天乐与万变宗如果识相的话,应该乖乖的将惊门送到正一三山去,不应该留在自己手中。

比如大有宗宗主刘大有便有这种想法,他既然没有得到惊门,当然也更不愿意成天乐得到。万变宗若有此物,在雪山碧玉湖又与武陵乡形成了并肩作战的同盟,那么将来更是如虎添翼。可是这件神器如果归正一门所有,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但不论大家怎么想,反正成天乐就是一直不露面,万变宗也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来,猜测他重伤难以渡劫的消息就更多了。远在雪山碧玉湖的刘大有当然也听说了这些传闻,不禁心头暗喜,他虽没有机会向成天乐下手,但成天乐这一关恐怕自己过不去。

燕无欢到正一门拜山之后,又回到了雪山碧玉湖来见刘大有,不仅带回了昆仑修行各派的议论,也转述了在正一门拜访的经过。就在那雪山绝壁隐蔽的洞府中,刘大有与燕无欢有一场私密的谈话。

燕无欢与两位供奉长老进入正一三山,首先接待他们的是泽名与履世。履世听闻泽真的噩耗,悲愤之余问了一句:“贵派刘宗主为何未至?”

燕无欢当然做了一番解释,场面上的话算是说过去了。到泽仁掌门接见他们的时候,泽仁仍然问了一句:“贵派刘宗主为何未至?”燕无欢只得又解释了一番。

后来和锋长老单独召见燕无欢,把他叫到了承枢峰半腰的凉亭中,见面的第一句话仍然就是:“贵派刘宗主为何未至?”

同样的话竟然连问了三遍。履世只是感到很意外,认为刘大有应该亲自来。而泽仁问的话语气平淡,却令人感到一种自然的威严,显然是对燕无欢的解释并不认可,却仍然让燕无欢硬着头皮再解释一遍。等和锋开口时,话语仿佛带着凌厉的剑意、无形中能穿透身心,燕无欢当时就出冷汗了。

燕无欢能理解为何师尊不至正一三山,每回答一遍这样的问题、解释一遍事情的经过,就如心头加了如山重压,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当初出现在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怀好意。正一门并不能拆穿他们,更不会无端质问别的事情,只是问这一句而已。问完之后,都以礼表示了感谢。只是这连声谢,不知燕无欢听来是什么滋味?

燕无欢转述事情经过时,原本尽量少用神念,只是描述事实而已。说实话,仅仅从行为本身而言,大有宗的确没有任何可罪责之处,所以刘大有才敢派人来。可是到后来,燕无欢也不得不以神念将当初的场景尽量清晰的描述,仿佛这样才显得自己无辜且对得起那声谢。

和锋听完了燕无欢的介绍,神念中伴随他当时所见的场景,其中当然省略了某些内容。和锋直截了当道:“首先赶到战场、向那金乌出手的一群禽妖,他们并非修士而是死士。”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和锋就是指出了这么一个事实。此前燕无欢没有提过这茬,没想到和锋前辈一开口就揭破了。燕无欢只得低首解释道:“我的原身是鹰,修行中结识了不少开启灵智的飞禽。我教其修炼并训练他们,他们誓死效命。”

和锋怎么能看穿这些?那群禽妖率先赶到战场,看见金乌随即出手,显然是接受过有组织的训练,围攻中誓死不退甚至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也只听从燕无欢的号令,当然是一群死士。

和锋又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